古 北

俗稱的 “打了雞血” 多形容人興奮、 癡狂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流行的“雞娃” 一詞， 亦是亢奮之意的沿用， 稱謂瘋狂學習的孩子， 或是一種令孩子保持拼命勁頭的育兒行為。 人們調侃， “雞娃” 的產生通常是因為有一個 “吼媽” 存在的結果， 擱置為什么不是 “吼爸” 而是“吼媽” 的 問題， “雞娃” 或是“吼媽” 的流行， 已可意味家庭教育軍備戰(zhàn)的如火如荼。 在這個小家庭結構里， 推動生活迎向未來的，似乎不是爸媽自身的事業(yè)或生活的蓬勃， 而是雞娃為學業(yè)或特長揮汗如雨的急迫。 在嚴苛的學習中， 孩子的優(yōu)異不僅被熱烈地期待， 更是一家子的明天， 不允許被撲空。

在 “雞娃” 無奈或堅定地為蛻變成 “牛娃” 而戰(zhàn)的過程中， 懵懂悄悄消退， 威逼利誘調制成的雞血激蕩在胸間， 兒童天性中的貪玩喜樂似因高溫而揮發(fā)……決絕之勇令他/她們稚嫩的臉龐掛上令人陌生的神態(tài)。 童年本來有大把可供 “揮霍” 的時間， 混沌正是其不無可愛的情狀， 如今 “惡補” 令其營營，功利令其役役。 當我們認為天真爛漫讓位訓練有素是未來幸福的祝祭時， 競爭卻無情地升級了， “雞娃” 們所投身的一切變得不是為了追夢想， 而僅僅是為了討生活。

是的， 我們來不及好好哀悼童年， 那些閑暇和無聊消失， 程式化與分數化盤踞， 孩童詩性幾乎蕩然無存的現(xiàn)狀不是未受詬病， 但， 這種童年的傷逝卻已是家長們眼中分量不重的感風傷月。 現(xiàn)實是要緊的， 朋友圈正把其他 “雞娃” 的剛猛推送到眼前……誰不曾動心欲為孩子創(chuàng)造一個溫情閑適的小氣候，但是越來越方便登上的網絡隨時將角逐的大氣候引到自家的屋檐下，那并不是容易消化的波譎云詭。

彼此的刺激造成焦慮的升級，相互的觸發(fā)引致熱情的高揚。 在大城市里崛起的新中產一代更加信奉規(guī)劃的力量， 對人生主動權贏取的關切使其生活帶上競奔的意向， 同時也對排除孩子成長路途上的障礙更加充滿熱忱。 先跑一步的 “雞娃” 便如此這般領銜一家決戰(zhàn)城市的新使命， 以延續(xù)父輩的榮光。

隨著 “雞娃” 的流行， “雞族” 也進行了更細致的劃分， 如“葷雞” （主打語數外）、 “素雞”（主打興趣類）， “牛族” 亦分化出“奧牛” （擅奧數）、 “英?！?（擅英語）、 “英奧混血?！?（奧數英語兼擅） 等， 如此稱呼令人忍俊不禁。 穿梭補習班和提高班的 “小雞” “小牛” 們未必知道這些稱謂的滑稽， 他/她們不由自主地被禁錮在緊張的指令中， 像上足鏈條的鐘， 兩腿持續(xù)擺動以度越繁密的任務表格。

當家長們對俘獲知識的關注，超過對心靈活化狀況的關心， 那些還深情信仰 “天真無邪的眼睛”，希冀標簽從孩子身上脫落的人們，從 “雞娃” 滾燙的理想中， 捫觸到一種汲而盡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