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國印， 趙 雯

(1.東北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沈陽 110819；2.暨南大學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2)

一、引 言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最早由韓禮德于20世紀50年代末創(chuàng)立，經過六十多年的不斷發(fā)展，目前已經發(fā)展成為一個比較成熟的普通語言學理論模型[1]，并且已經被越來越多的學者應用于語篇分析。隨著經濟全球化和跨國合作的發(fā)展，英語已經成為國際經濟交流的主要媒介，經濟語篇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重視，但商務活動語境對語篇語言特征和功能的影響尚未得到充分研究。

本文選取15家美國知名上市公司年度報告中的董事長致辭作為語篇分析對象。眾所周知，年度報告是公司管理層提交給股東的法定文件，定會受到現有股民、潛在股民以及財經界的廣泛關注。此外，年度報告作為一種經濟語篇，亦有其獨特的語言特點，從而引起許多研究者的興趣。他們對年度報告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見解，然而尚有一些不足之處，其中之一便是鮮有對年度報告進行系統(tǒng)的語言學研究。董事長致辭是公司董事長對公司上一年度的經營狀況的系統(tǒng)總結及對未來一年的展望。相較于年度報告中晦澀難懂的大量財務報表，董事長致辭更為通俗易懂，是普通投資者最為關注的部分，也是最能體現上市公司年度報告語言特色的語篇。

本研究具有雙重意義：從理論上講，旨在了解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語篇分析理論如何在類似年度報告中得以應用，并由此擴延到其他的經濟語篇；從現實角度講，研究結果可為一些中國公司撰寫英文年度報告提供一些參考性建議。隨著中國加入WTO, 公司的信息語篇同樣需要符合國際規(guī)范，滿足國際要求。尤其是那些發(fā)行B股的公司，它們必須提供英文版的年度報告。如果這些公司能夠準確、有效地運用語言手段來充分展現公司業(yè)績，將對公司的發(fā)展大有裨益。

二、理論基礎

本文選取韓禮德的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作為理論基礎。該理論主要包含兩大組成部分：系統(tǒng)語法和功能語法。系統(tǒng)語法的核心思想認為，語言是一個意義潛勢的系統(tǒng)網絡。這個系統(tǒng)網絡包含著成千上萬個系統(tǒng)，而各個系統(tǒng)又有各自的范圍和子系統(tǒng)。各個系統(tǒng)都為表達意義服務。語言本身就是一個意義潛勢，是一個所有可能意義的綜合體[2]40。功能語法從語言功能視角總結出語言的三大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篇章功能。韓禮德認為，語言就是用來表達語境意義和言語意義的系統(tǒng)資源。由此，他暗示語言存在于各種專業(yè)場景、語言課堂和語言測試之中，而對其研究也必須在這些語境中進行。這引出了功能語法中另外一個不容忽視的語域理論。功能語法提出了語域三大變體的學說，即語場、語旨和語式[3]25。

選擇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作為理論框架主要基于以下三點考慮：

首先，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將語言視為一種社會現象而非獨立現象，該理論的起源和發(fā)展更關注社會學角度的闡釋。系統(tǒng)功能語法理論對許多領域都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它跨越語言本身的層面去探討語言的社會環(huán)境，認為語言體系具有潛在的意義，涉及社會符號學領域的研究?？梢哉f，系統(tǒng)功能語法理論兼具高度的理論性與實用價值。該理論體系下的三個元功能雖十分抽象，但可以被應用到語言的具體分析當中。

其次，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清晰地解釋了語言和語境之間的關系[4]51。由于語言是在社會環(huán)境而非真空環(huán)境中使用，語言和語境之間的關系既相互獨立，又緊密相連。因此，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關注的重點是語言和語境之間現實關系的交互性[5]38。韓禮德從社會符號學的角度對語言和語境的關系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的研究，取得了杰出的成就，研究成果得到了語言學界和語言學之外許多學者的認可。他的語域理論系統(tǒng)化闡釋了語言和語境之間的關系。

再次，語言是“意義的體系”。語言的語法結構無論歷經怎樣的發(fā)展，最終都服務于人們的語言表達需要。韓禮德認為，“這些功能決定了語言的形式，并為語言的演化明確了路經”[3]25。這一觀點奠定了系統(tǒng)功能語法的基礎。人們使用語言時，語言即成為意義的表達。而對于語言使用者而言，意義才是語言的中心元素。于是，語言使用者有意識或者無意識地會根據情況的需要調整語言的使用。從這個角度來說，系統(tǒng)功能語法研究的就是使用詞來構建意義的方法。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為，語義系統(tǒng)與語境的符號結構之間存在系統(tǒng)對應關系。 語義系統(tǒng)構建意義涉及語境的三個變量，即語場、語旨和語式。語義系統(tǒng)的三大組成部分——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篇章意義則分別體現語場、語旨和語式。詞匯—語法是以語言形式表達意義的資源[6]。由此明確了功能語法的特征，即將語言及其語境聯系起來。本文試圖研究美國上市公司年度報告中董事長致辭語篇與其語境的相互作用。希望通過本研究找出此類語篇的語言特點，并探索這些特點與特定語境的聯系規(guī)律。

三、語料及分析方法

按照《牛津商務詞典》的定義，年度報告是“一個組織機構財務狀況的陳述，通常每年發(fā)布一次”[7]。作為一個必需的法律文件，年度報告披露公司在上一年度的運營狀況和財務信息，涵蓋優(yōu)勢和劣勢。同時年度報告也會說明公司在改善經營狀況方面所做的努力，并對公司下一年度的情況做出預測[8]。一般說來，年度報告包含下列部分：財政摘要、董事長致辭、首席執(zhí)行官審評報告、董事會成員、財務報告、審計報告等。本文并不是對年度報告的所有部分進行分析，而是選取其主要的語言描述部分——董事長致辭作為主要分析對象。年度報告的其他部分涉及財政金融分析，需具備必要的專業(yè)知識方可解讀。因此，董事長致辭是大多數股民獲取該公司信息的主要途徑。

根據以上理論，筆者選取了15篇美國知名上市公司的年度報告作為分析語料。這些美國上市公司資產都在千萬美元以上，實力雄厚, 享有盛名，因此它們的年度報告具有一定代表性。本研究選取概念功能中的及物性系統(tǒng)、人際功能中的語氣和情態(tài)系統(tǒng)以及篇章功能中的主述位系統(tǒng)和銜接手段作為主要分析工具。本研究通過細致分析15篇年度報告中的董事長致辭，試圖探討上述工具在董事長致辭中的應用，以驗證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在經濟語篇分析中的可行性及可操作性。

四、結果及分析

15篇語料的量化分析表明，董事長致辭這類語篇中的詞匯—語法層次具有特定的模式，并以此來體現這個獨特語域的三個變量，即語場、語旨、語式。

(一)及物性結構與語場

語場描述交流的主題和內容，即表明交流者在談什么。在詞匯—語法層次，可以通過概念功能中的及物性系統(tǒng)來體現。及物性系統(tǒng)是表達說話人的主觀經驗和客觀經驗的核心，它將人們在現實生活中所見、所聞以及所作所為分成了若干過程，說明了過程中的相關參與者及環(huán)境成分，反映了現實生活中的事物所處的各種過程、狀態(tài)和關系[9]。傳統(tǒng)語法將及物性系統(tǒng)的研究對象界定為動詞，并且根據其后是否可以接賓語將動詞區(qū)分為“及物性動詞”和“不及物性動詞”。這種劃分方法的缺點在于其無法解釋全部的動詞類型現象，比如某些動詞歸類的重疊現象，即有些英語動詞可以歸納到兩種類別中，因此，為了減少這種重疊現象，韓禮德將及物性的概念提升到小句的層次[10]。同時，韓禮德還認為及物性系統(tǒng)涵蓋了整個小句，即涵蓋過程、參與者和環(huán)境成分。及物性系統(tǒng)主要由六大過程構成：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話語過程、行為過程和存在過程[3]25。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提出語言具有三大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以及篇章功能，而及物性屬于概念功能中的語義系統(tǒng)。

及物性是通過參與者、過程及環(huán)境來解釋和體現人們的實際經歷和思維變化的。通過對及物性的分析，我們可以了解到語篇的內容及其體現的事件性質。年度報告中的董事長致辭主要用來描述公司在過去一年間做了什么、目前正在做什么、將來計劃做什么，展示公司取得的成績、目前的狀況，介紹公司的項目和產品，并解釋何時、何地、如何、因何種原因公司采取了新的措施、開展了新的業(yè)務，等等。交際事件的內容通過選擇不同的過程來實現。

量化分析發(fā)現，董事長致辭中主要應用了物質過程、關系過程兩種及物性結構，其中，物質過程的平均使用率為63.74%，而關系過程的平均使用率也達到了25.66%(見表1)。物質過程的高頻度使用滿足了語場需要，因為物質過程能夠體現客觀世界中所發(fā)生的一切——已發(fā)生的、正在發(fā)生的和可能發(fā)生的， 而股民最關心的恰恰是該公司過去一年的表現，當前正在開展的項目以及公司未來的前景。關系過程主要用來表述事與事、人與事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它的頻繁使用也滿足了股民對公司人事、市場地位、運營水平等基本狀況的了解。此外，上述兩種過程所占比重高達89.4%，由此可見，這兩種過程是描述公司、員工、產品、工程狀況等的主要語法手段，這也正是由董事長致辭這種文體獨特的語場決定的，即通過對公司所取得的經營業(yè)績、當前狀況以及未來發(fā)展前景進行描述，以期爭取到更多的股民。

表1 及物性系統(tǒng)的構成及平均使用率

除上述兩種主要過程之外，心理過程在此類文體中也較為常見，其平均比例為6.89%，主要用來表述管理者對公司的信念或期望。盡管這種主觀心理過程的表述對說服股民也很重要，但董事長致辭中最重要的信息還是通過較為客觀的方式來表達的。對公司業(yè)績、公司實力、財務狀況、產品特點、產品優(yōu)勢的描述比起管理者對公司的信心更能說服股民購買該公司的股票。此外，在董事長致辭中，話語過程和存在過程也偶爾使用，但行為過程卻使用極少。話語過程主要用來表述董事長做出的一些重要決定或發(fā)布的一些消息，比如該公司本年度的利潤額、分紅情況等。盡管這些信息很重要，但不能濫用，因此這類過程所占比重非常小。而存在過程在這類語篇中的使用率也很低，其使用主要是基于語篇結構的考慮，用來陳述話題。同樣，行為過程中只有一個參與者，體現的是個人行為，在董事長致辭中極少使用，在本研究所選取的15篇董事長致辭中，只在2篇中有所體現，而其他13篇中均沒有出現。這說明，盡管董事長致辭由董事長負責陳述，但他代表的卻是整個公司和全體員工，而非董事長個人。

(二)語氣、情態(tài)結構與語旨

語旨主要涉及交流者之間的關系。眾所周知，溝通本質上是一個雙向過程。例如，在對話中，說話者說完話后便會等待對方的回復，角色很快就會轉變?yōu)槁犝摺Ｈ缓?，當聽者開始講話以回應對方時，聽者就會成為說話者，否則交流將停止。因此，兩個人實際上交換了自己作為說話者和聽者的角色。但是，無論角色如何轉換，交流的目的始終保持不變，即在人與人之間建立某種關系。在信息交流中，有四個主要的語言功能：提供、命令、陳述和疑問。有人認為語言功能的語義選擇與編碼選擇的語法結構之間存在相關性，即語言的基本功能與特定的語法結構密切相關：陳述由陳述句表達，疑問通過疑問句體現，命令則由祈使句體現，而提供則可以通過各種語氣來表達。換言之，如果我們分析文本中的所有情緒類型，我們可以發(fā)現說話者打算實現哪種語言功能以及他或她扮演哪種語言角色[11]。

除了語氣之外，情態(tài)是另一個有用的人際關系要素，常指文章表達態(tài)度的方式。根據人際元功能中“交流物”的不同，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將情態(tài)分為情態(tài)化和意態(tài)化兩類。情態(tài)化有“概然性”和“通常性”兩種可能；意態(tài)化有“義務”和“意愿”兩種可能[2]88-92。如果“交流物”是信息，則交流形式與信息在概率或常態(tài)性方面的有效性有關；如果“交流物”是商品和服務，則交流方式與說話人對最終的交流成功有多大的信心有關。情態(tài)化可以由語氣中的限定性情態(tài)動詞、情態(tài)副詞來表達，或由兩者一起來體現。意態(tài)化一般由語氣中的限定性情態(tài)動詞、被動謂體動詞或謂體形容詞來體現，也可以由語氣副詞與限定性情態(tài)動詞一起來表達。

董事長致辭中涉及的交流者主要是作為作者的董事長和作為讀者的股民。為了更明確地表述語言與社會角色參與者之間的關系，本文選取了Cate Poynton提出的模型。Poynton建議把語旨分為三個連續(xù)的統(tǒng)一體：權力、情感投入和聯系[4]299。按照此模型，董事長致辭的語旨可以描述為：相對正式性；信息提供者與接受者之間權力不平等性(但這種不平等已被弱化，以突出二者非權威性的一致)；作者與讀者雖無直接交流，但具有很高的情感投入。這些特征通過對人際功能中語氣和情態(tài)系統(tǒng)的選擇來實現。

量化分析表明，在四種主要語氣中，陳述語氣在這類語篇中占絕對主導地位，所占比例為95.19%～100%，祈使語氣和疑問語氣偶爾使用，而感嘆語氣則在15篇致辭中均無體現(見表2)。陳述語氣的主導地位表明，文章主要的語言功能是敘述，而此類文體的共性就是提供信息。根據Poynton的模型， 這暗示了講話者比聽者具有更大的權力，因為講話者控制著整個交流過程[4]300。而實際情況也正是如此，因為董事長總是掌握著公司詳細的信息，在此情況下，他/她有責任顯示其在了解公司和掌控公司方面的權威，以便幫助股民樹立對該公司的信心。僅有3篇語料使用了祈使句。眾所周知，祈使句通常被用來表達“命令”語氣或要求接收者提供產品或服務，而且這種語氣只用在交談雙方人際距離并不大的情況下[4]302。這似乎與董事長在致辭中與讀者很少有交流這一事實有些矛盾。但值得注意的是，祈使語氣在這里實質上是“提供”的一種變體。因為董事長不可能也不應該去強迫股民做出選擇。因此祈使語氣在這里的使用表達了董事長對公司股民的一種強烈而且直接的“邀請”，同時營造出一種朋友般的氛圍，進而拉近作者與讀者的距離。在疑問語氣方面，一般疑問語氣只在1篇致辭中有所體現，而有5篇致辭使用了特殊疑問語氣。在此類語篇中，疑問語氣的使用并不是表示真正的疑問，而是用來創(chuàng)造一種更加口語化的語式，營造一種面對面交流的氛圍，用以吸引讀者繼續(xù)閱讀并縮短作者與讀者之間的人際距離。

在情態(tài)系統(tǒng)方面，15篇致辭都或多或少地使用了意態(tài)化和情態(tài)化，但只有11篇致辭使用了否定，而且所占比重也很少(見表2)。究其原因，是因為董事長致辭提供的主要是關于公司業(yè)績方面的信息，作者更愿意從肯定的角度進行陳述，以期給股民留下更好的印象。意態(tài)化的使用表明雙方之間很少有交際。情態(tài)化的使用則表明一種尊敬的語旨。情態(tài)動詞的選擇為這種書面語篇增添了會話語氣。在某些語篇中，可以使用情態(tài)化來表示尊敬，或者表明交流者承認他們的交際并不平凡，而且他們之間存在權力的不平等[4]302。在董事長致辭中，所有信息均由作者提供，所以看起來作者的權力要比讀者的權力大得多，而適當情態(tài)化的使用，則可以通過平衡由作者主導所帶來的權力不平等來降低作者的權威，增加尊敬語旨。同時，我們還可以注意到意態(tài)化在所有語篇中都占有一定的比例(1.79%～17.54%)。盡管董事長致辭中提供的信息并不僅僅是“信息”，還可視為信息接收者將要獲得的潛在“商品和服務”，是贏得潛在股民的主要信息來源之一。然而，這種潛在交易能否成為現實，將會受到許多因素的影響，因此，意態(tài)化在這里既可以表達出作者的不確定性，同時還可以作為不經常交際的參與者之間的一種禮貌。這些意態(tài)化的小句同樣可以被看作是作者建議讀者做事情，即購買該公司的股票。這種方式在所持權力不平等并且交際不頻繁的參與者之間尤為適合，因為它比祈使語氣表達的強迫性要低得多。

表2 語氣、情態(tài)系統(tǒng)的構成及平均使用率

(三)主位結構與語式

語式指話語在情景中的組織方式及功能。當我們從文本元功能角度審視話語時，我們試圖了解說話者或作者如何以一種使他們順利適應對話、報紙文章和年度報告等正在發(fā)展的話語事件的方式來構造其信息。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開發(fā)了Theme-Rheme系統(tǒng)，以實現話語的篇章功能。根據Halliday的說法，“主位是傳達信息出發(fā)點的元素；它是與該子句有關的部分”，而“其余的信息，即展開主位的部分，被稱為述位”，而“結構由順序表示——無論選擇哪種結構作為主位都要放在首位”[2]37。因此，這兩個元素的順序始終是“主位^述位”。需要注意的是，“第一位置”只是主位的標識，而不是其定義，從功能角度看，主位只是“特定結構配置中的一個要素，而這些結構配置整體上構成了消息”[2]38。

由此可見，語式需要通過篇章功能來體現。作為書面語篇，董事長致辭融合了口頭語式和書面語式，以創(chuàng)造作者與讀者之間中度的人際距離，這對篇章意義和人際意義都有重要作用。此類語篇圍繞公司、業(yè)績及員工展開，對讀者的描述并不多。語式影響謀篇意義的選擇，主要表現在對主位結構和銜接手段的影響上[9]。下文主要就董事長致辭語篇中的主位結構特征進行探討。

主位結構的選擇對于語篇的最大貢獻在于“語篇的內部銜接”[4]299。主位選擇與語篇語式之間的關系是雙向的。一方面，主位系統(tǒng)可以根據不同的語式，運用不同的安排賦予信息不同的地位；另一方面，不同的語式選擇可以控制主位選擇。主位可分為多重主位、簡單主位和小句主位三種。多重主位由人際主位、篇章主位和話題主位構成，而簡單主位則只包含話題主位[2]52(見表3)。不同的主位選擇與語式價值相關[4]300。

表3 主位系統(tǒng)的構成及平均使用率

經量化分析發(fā)現，在董事長致辭這類語篇中，大多數語句采用的是簡單主位(即僅包含話題主位，計算方式：話題主位所占百分比減去“人際主位+篇章主位”百分比，再加上重復計算部分，即下文中所給的0.41%，所得的結果為58.45%)。在為數不多的多重主位中，只有“篇章主位+話題主位”和“人際主位+話題主位”兩種，更為復雜的有“篇章主位+人際主位+話題主位”，小句主位則極少使用(由于這種主位已在上述統(tǒng)計中出現，屬于重復計算部分，故采用篇章主位、人際主位、話題主位與小句主位所占百分比之和減去100%可得，根據表3，具體計算結果僅為0.41%)。而篇章主位(17.26%)比人際主位(1.47%)所占比重更高，研究結果表明，多重主位在該文體中更多用來實現語篇的連貫而非人際意義。連接詞和連接語的頻繁使用使得這些語篇更加口語化，因為帶有明顯連接關系的小句復合體常出現在口語語式中。

另一個體現該類文體融合書面語式和口語語式特征的是小句主位的使用(4.91%)。15篇致辭中都使用了小句主位，這表明小句復合體在此類語篇中經常被用到，而這恰恰體現的是口語語氣。因為一般說來，口語有較高的語法復雜性(每個句子包含很多小句)的特征，而書面語語法復雜性較低[5]98。然而，附屬句出現在主位位置上則體現了一定量的預先計劃，這在口語中是不常見的現象。因此，這類語篇既像書面語言，又保留了口語的部分特征。

在話題主位方面，以公司名稱、產品、工程、業(yè)績和員工等與公司相關的詞語作為主位所占比例超過了60%，這符合董事長致辭的主要目的，即向股民展示該公司的整體情況。而其中以人稱代詞“We”“I”作為話題主位并占有較高的比重(23.56%)，這一方面說明董事長致辭這種文體融合了書面語式和口語語式， 另一方面也表明作者在該語境中具有很重要的地位。以顧客、市場和社會等與公司無直接關系的詞語作為主位僅占12.83%，這體現了作者與讀者之間權力的不平衡，同時也表明作者有意客觀的態(tài)度。

本研究選取的董事長致辭中，80.42%的小句為無標記主位，也就是說，大多數小句的語序是正常的，符合向讀者提供信息的需要。有標記主位在董事長致辭中也存在，所占比例為19.58%。標記主位在日常交談中很少出現，可以被看作是書面語式的體現。因此，標記性主位的使用體現了作者在設計文章發(fā)展方面別具匠心。

五、結 論

綜上所述，本文基于韓禮德的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以15篇具有代表性的美國上市公司年度報告中的董事長致辭為語料，從語場、語旨和語式三個方面對其進行了深入分析，總結出了該類語篇在語義方面的特征(見圖1)。

圖1 董事長致辭的情景語境與語義特征

分析結果顯示，就董事長致辭而言，一方面，各個情景語境因素對其詞匯語法的使用起到制約作用；另一方面，盡管語場、語旨和語式主要通過及物性系統(tǒng)、語氣和情態(tài)系統(tǒng)、主述位系統(tǒng)來分別體現，但它們之間的制約關系是相互的。

本文從一個全新的視角重新審視了上市公司年度報告中董事長致辭這類語篇，驗證了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在經濟語篇中的實用性和可操作性。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獨到之處在于，它在語境和詞匯、語法之間建立了一個語義層，語義層的確立有益于整合話語的不同層面，從而使該理論在語篇分析中得到靈活、系統(tǒng)、客觀的呈現。此外，這一理論還有助于我們分析挖掘語篇的隱含信息，展現語篇作者如何通過對語言手段的選擇把他們的觀點和意志傳遞給讀者，為解讀經濟語篇提供了新的分析方式和思路。希望以上結果與結論能為中國上市公司撰寫英文年度報告提供一些參考性建議。如果這些公司能夠準確、有效地運用語言手段來充分展現公司業(yè)績，將對它們進軍國際證券市場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