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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晉“文學自覺”再說
        ——基于多元化文學場域張力的考察

        2020-12-28 13:26:59張廷銀
        文藝研究 2020年12期
        關鍵詞:才情陸機魏晉

        張廷銀

        “文學自覺說”是中國古代文學史研究中的重要命題。自1927年魯迅在日本學者鈴木虎雄的基礎上,提出魏晉文學自覺說后①,不少學者贊同、證成此說②,也有一些學者反對,而將文學自覺的時代提前到漢代乃至先秦③。檢討以往關于文學自覺的種種論說,雖然各有依據,但都不免或多或少存在兩個問題:一是缺乏整體視野,往往從文學的一兩個要素討論文學自覺,于是將自覺的時間隨意提前或推后;二是往往將某個時期某種比較突出的單一現(xiàn)象視為自覺,而忽視了同時與之并存乃至對峙的其他現(xiàn)象。筆者以為,對中國古代文學自覺的斷限及研究,應從文學功能、文學表現(xiàn)、文學主體、文學批評等文學的基本要素或環(huán)節(jié)入手,進行整體性、過程化、場域性的分析、論證。如此審視,筆者發(fā)現(xiàn),魏晉時期,不僅人們對文學的基本要素或環(huán)節(jié)有了比較新穎的認識,而且在魏晉特殊的歷史、文化條件下,還出現(xiàn)了各種認識、現(xiàn)象的碰撞、交融。正是碰撞、交融形成的場域化張力④,讓魏晉文學顯得更加豐富、富有立體感,因而可以將魏晉視為文學自覺的時代。下面嘗試論之,請方家不吝賜正。

        一、“緣情”與“言理”的對峙互補

        文學自覺的首要維度,無疑是文學自身的功能表現(xiàn)或者人們對文學功能的理解。魏晉時期,人們關于文學功能的理解與表達,當然是“緣情”更具鮮明時代性和強大號召力,但與此同時,“言理”或“言道”也異軍突起、蔚成氣候。兩種認識和表現(xiàn)的交鋒、補充,大大豐富了文學的樣貌。

        劉躍進說:“為了適應抒情方式的變化,魏晉以后的詩人特別著力于抒情技巧的完善。這就促使他們深入考察了文學自身的特性,逐漸自覺地把文學當作獨立的實體來看待。”⑤陸機《文賦》提出“詩緣情而綺靡”⑥,將“緣情”與“綺靡”視為詩的兩個根本要素?!熬壡椤迸c“綺靡”相輔相成,和“言志”⑦明顯不同,朱自清認為“陸機實在是用了新的尺度”⑧。然而,我們又不能不正視當時存在的另外一種情況,即許多文人將文學作為談玄明道的工具。事實上,談玄明道與抒情言志同時發(fā)展成為文學的兩大功能。劉師培在《中國中古文學史講義》中說:“迨及建安,漸尚通脫。脫則侈陳哀樂,通則漸藻玄思?!雹帷俺揸惏贰奔幢M情表白個體情感,“漸藻玄思”則是對人生和社會的本體思考。曹丕《典論·論文》認為“文本同而末異”⑩,提出文學自身的本末問題,體現(xiàn)了強烈的哲理思考。陸機《文賦》“課虛無以責有,叩寂寞而求音”?,“在有無而黽勉,當淺深而不讓”?,進一步點明文學應該以具體生動的語言為媒介,表達某種深刻的哲思冥想。因此,湯用彤把《文賦》的基本要義概括為:“至文不能限于‘有’,不可囿于‘音’,即‘有’而超出‘有’,于‘音’而超出‘音’,方可得‘弦外之音’‘言外之意’。文之最上乘,乃‘虛無之有’‘寂寞之聲’,非能此則無以為至文?!?可見,《文賦》在標舉“緣情”旗號的同時,也主張談玄明道。

        魏晉詩人將老莊等玄學思想引入詩歌中,創(chuàng)造了“玄言詩”這一特殊的文學樣式。鐘嶸《詩品序》說:“永嘉時,貴黃老,尚虛談,于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就是對那個時期文壇現(xiàn)象的概括。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當時的詩人競相追求和情感相對的理感。虞友《蘭亭詩》寫道:“馳心域表,寥寥遠邁。理感則一,冥然玄會?!?指出詩歌在表達情感之外,還有表現(xiàn)理感的功能,凝神冥想的思理活動同樣能夠給人帶來心馳神快的美妙享受。支遁《詠懷詩五首》之一形象地描述了詩人冥求思理的過程:“重玄在何許,采真游理間。茍簡為我養(yǎng),逍遙使我閑。寥亮心神瑩,含虛映自然。亹亹沉情去,彩彩沖懷鮮?!?詩人沉味于玄理世界,超越了現(xiàn)世及俗情,從有限邁向無限,心靈猶如一面明鏡,將整個世界映照其中。這個過程也許比較艱難,但結果卻很誘人。支遁《詠懷詩五首》之二說:“心與理理密,形與物物疏。蕭索人事去,獨與神明居。”?形體與自然萬物漸行漸遠,心靈則與玄妙之理愈來愈親密。宇文所安主編《劍橋中國文學史》稱這首詩是關于閱讀和玄思觀想的詩?。

        言理以挑戰(zhàn)“緣情”的姿態(tài),和“緣情”構成了對峙、互補的并存局勢。中國詩歌的創(chuàng)作綱領“詩言志”?,經過不斷調整后,到魏晉時期不僅特別提倡“詩緣情”,還延伸出“詩言理”或“詩言道”?。蕭華榮宣稱“詩言道”是一種被異化的普遍原則,但他同時也承認“言道”是“詩所應有的最終意蘊與主題”?。

        文學在為人們提供詩學審美場所的同時,也為他們展示哲學智慧搭設了廣闊的舞臺。如果說魏晉是詩人情感煥發(fā)的時代,重情是魏晉文人的公共話語,那么與情相對的理,卻在消解情、淡釋情的道路上邁出了前所未有的步伐,重情與重理的齊驅并駕構成了多姿多彩的文學氣象。而以詩明理的異軍突起,則豐富了文學的功能,為詩人達致心靈解放與自由提供了更為特殊的途徑。這無疑是魏晉文學自覺的最為重要的標志。湯用彤曾說:“魏世以后,學尚玄遠,雖頗乖于圣道,而因主得意,思想言論乃較為自由?!?今天考察魏晉文學,就不能僅僅看到珍重情感的人性解放,必須看到言理也是獲取人格自由的重要途徑。二者的對峙、互補才是魏晉文學的整體氣象,是它有別于此前其他時代的特殊貢獻。

        二、“綺靡”與“清省”的交匯統(tǒng)一

        就文學書寫風格而言,魏晉時期的首要主張,當然是曹丕的“詩賦欲麗”?和陸機的“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這可視作彼時居于主流地位的時代心聲。然而,與此相對的清辭凈語甚至無聲至言,也被一部分詩人所堅持和弘揚。強化修飾和不事修飾的交匯統(tǒng)一,體現(xiàn)出魏晉文學語言藝術的多樣形態(tài)。

        李諤《上書正文體》云:“魏之三祖,更尚文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下之從上,有同影響,競騁文華,遂成風俗?!?李諤對曹氏父子的指責值得商榷,但他所說曹魏“競騁文華”確是事實。曹丕不僅在《典論·論文》中明確提出“詩賦欲麗”,在其集子自序中也盛贊繁欽“其文甚麗”?。與曹丕相呼應,曹植《與吳季重書》稱吳質“文采委曲,曄若春榮,瀏若清風”?,劉禎《公宴詩》則極力表白“投翰長嘆息,綺麗不可忘”?。

        陸機《文賦》明確提出“詩緣情而綺靡”?!熬_靡”,《文選》李善注曰“精妙之言”?,用陸機《文賦》的話說,就是“考辭就班”,“妥帖而易施”?。意思與曹丕“詩賦欲麗”一樣,都是希望文章的語言“精妙”“妥帖”。為了實現(xiàn)語言的“精妙”“妥帖”,晉人采取了兩種不同的路徑。

        一種以陸機為代表,文字雕琢艷麗,句式對偶鋪排?!段男牡颀垺らF裁》說“士衡才優(yōu),而綴辭尤繁”?,認為是陸機的個性才情,導致其作品辭采華茂、句式繁縟。這當然有一定道理,但從根本上說,盛藻繁辭是陸機自己的有意追求,他期望以此達到“綺靡”的效果。羅宗強認為陸機《日出東南隅行》從漢樂府《陌上?!费莼鴣?,“在傳神上未必勝于《陌上?!罚谵o采的修飾上確是繁復了”?。論者多不贊成陸機的作法,黃子云就說陸機“五言樂府,一味排比敷衍,間多硬語,且踵前人步伐,不能流露性情,均無足觀”?。但這個缺憾是陸機寫作時的疏忽造成的嗎?筆者以為不是。正像章太炎所說,“自古惟能文之士為能論文”?,能夠寫出《文賦》的陸機,一定明白繁辭儷句的閱讀效果。他之所以堅持如此寫作,是為了讓文學徹底擺脫教化的束縛,頗有點自我放逐的意味。當然也不排除,當他準備以語言為突破口來進行文學功能變革時,自己的能力還難以恰到好處地駕馭語言,于是無奈地走上了一條放任繁辭儷句的不歸之路。無論怎樣,陸機在當時都堪稱綺靡派或麗辭派的代表。

        同時我們也應看到,還有一部分人同樣是追求語言的“精妙”“妥帖”,卻采取了另外一種書寫風格——詞語淺易,句式清快。羅宗強《魏晉南北朝文學思想史》分析西晉詩歌思想時指出:“在追求‘結藻清英、流韻綺靡’的創(chuàng)作主潮之外,西晉詩風中別有異樣的一支,這就是舍棄華美的技巧的追求,而側重于表現(xiàn)內心世界?!?指出了西晉詩風主潮之外的另外一支,真是慧眼卓識!不過,這另外一支除了羅氏指出的側重表現(xiàn)內心世界外,還有語言表達風格上的殊異之處。如果把陸機所代表的風格稱為“麗曲”,那么這另一種風格就是“清音”。孫綽在評價潘岳、陸機二人時,指出潘岳與陸機的“深而蕪”相對,是以“淺而凈”為特色?,這顯然是就二人語言風格的差異而言的。兩晉時期,語言最簡淡或者明確聲明追求簡淡的典型,無疑是陸云和陶淵明。

        陸云《與兄平原書》曾自言:“云今意視文,乃好清省,欲無以尚?!?劉勰《文心雕龍·镕裁》解釋說“士龍思劣,而雅好清省”?,有一定的道理,但正如徐公持所論:“兄弟文風之差異,論其原因,恐不全在‘才’之優(yōu)劣,抑亦審美觀念不同所致?!?羅宗強也認為陸云的這種觀點,“若從重技巧言,與其時之思潮一致;若從審美情趣言,則與其時之審美情趣主潮實存差別”?。“好清省”既然是審美觀念、審美情趣問題,那就意味著是陸云的主動追求。

        陶淵明的詩文用語也平淡無奇。盡管后人努力闡發(fā)其“質而實綺,癯而實腴”(蘇軾《與蘇轍書》)?的意義,但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陶淵明詩文文字簡潔省凈的特點。鐘嶸《詩品》評價陶淵明“文體省凈,殆無長語”?,就是針對其不加雕飾、自然道來的語言風格而言的。

        陸云《與兄平原書》說陸機“文章已自行天下”?,可見時人對陸機儷辭綺語的書寫風格極為歡迎。相比之下,陸云因為不善修辭,對自己的創(chuàng)作“極更不自信,恐年時間復損(捐)棄之,徒自困苦”?。陶淵明在當時幾乎不被人重視,直到劉宋顏延之撰《陶徵士誄》,始漸受關注。但盡管如此,陸云、陶淵明所代表的這一種書寫傾向仍然有相當?shù)氖袌?,劉勰《文心雕龍·練字》即用“率從簡易,時并習易”?來概括魏晉以來的語言表達趨勢。

        西晉之后,文學語言的“清省”傾向,顯然受到了玄學風氣的影響。對于語言及其表達意象的關系,玄學更強調遺貌取神、得意忘言。因為無論是與天地宇宙相聯(lián)的道,還是作者的思想情感,都不是輕易可以描述清楚的,張華《答何劭》就說:“發(fā)篇雖溫麗,無乃違其情?!?既然如此,則無需在語言上著墨太多,而應該將精力投入到對道和理的深研細味上?!妒勒f新語》記載了類似“三語掾”?、用麈尾暗喻?等玄談行為,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時流行的語詞簡約風氣。這種風氣影響到文學創(chuàng)作,就是推崇義理而不講究辭藻,亦即《宋書·謝靈運傳論》所說的“寄言上德,托意玄珠,遒麗之辭,無聞焉爾”?,玄言詩“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的特點,就是這樣生成的。陸云、陶淵明的情況雖然與玄談、玄言詩不完全相同,但就語言運用而言,則基本一致,都是想努力突破語言本身的枷鎖,以便有更多精力集中于所要表達的事物本身。只不過玄學家、玄言詩的詞語是需要懸想猜度的,陶淵明的語詞則簡淡而淺易,當然簡淡之中又有別致,淺易之中不乏深味。

        正像玄學家郭象極力推崇適性即逍遙那樣?,“綺靡”與“清省”雖然分別代表了兩種不同的語言風格,但在當時都迎合了不同作家的才情與審美追求,這正是文學走向自覺的多樣化表現(xiàn),也與兩晉時期的自由審美思潮一致。所以,我們一方面要認識到“詩賦欲麗”“詩緣情而綺靡”的價值,另一方面也不能忽視與之相對的凈語清言的意義。二者的交匯統(tǒng)一,既是文學自覺的表現(xiàn),也是文學自覺的動力。

        三、高揚才情又困于才情

        文學作品歸根結底是由作家創(chuàng)作的。魏晉時期,以曹操《求賢令》“唯才是舉”和曹丕《典論·論文》“文以氣為主”為代表,無限高揚作家的才情。但同時,魏晉人又常常因為才情不足而遺憾、焦灼、無奈。對才情期望而又失望的張力,使魏晉文學自覺意識顯得更加具體生動。

        曹操提出的“唯才是舉”主張具有劃時代意義。他倚重才華的傾向為后來者所繼承,并引發(fā)了時人對作家主體素養(yǎng)的重新界定。曹丕指出,“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認為作家需要特殊的個體才能,這種才能不可能在父兄子弟之間自然繼承轉移。魯迅把曹丕的時代稱為“文學的自覺時代”,應該不僅基于曹丕對文學風格的重視,也與他肯定作家的主體才能有關。

        曹氏父子所倡導的重才理念到了曹魏后期及兩晉,與玄學的虛勝玄遠結合起來,對文人的才情提出新的要求。玄學脫略具象,超越現(xiàn)實,不涉實事,不關現(xiàn)世,力主把握根本,尋求玄遠。所以,它對參與者才分的要求很高?!耙环矫?,清談往往涉及深奧哲理,非才不能濟事;另一方面,清談往往須當下辯決,才思稍滯便當落于下風?!蔽簳x人不但在行為上突破了禮制的約束,而且在思維及思想上也掙脫了慣性定勢的影響,以自己超前的領悟力去別開一片奇異的精神天地。兩晉時期,涌現(xiàn)出了以理識相高的閭丘沖、樂廣等人。魏晉玄學既張揚超現(xiàn)實的老莊之學,也充分馳騖個人才分,這就在客觀上造就了一批見解深邃、思維超常的創(chuàng)作主體,為魏晉文學的自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不過,在具體的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中,魏晉人也發(fā)現(xiàn),他們努力彌合的言與意、情與理等矛盾、沖突,最終都體現(xiàn)為創(chuàng)作目的與表達才能之間的落差。陸云《九愍序》說:“自今及古,文雅之士,莫不以其情而玩其辭,而表意焉?!彼坪跽J同乃兄“詩緣情”的觀點。但在《與兄平原書》中,又說“情言深至,述恩自難希”,承認準確、全面地表情達意十分不易。摯虞《文章流別論》也說:“麗靡過美,則與情相悖?!笨磥?,從思想認識上發(fā)現(xiàn)情是一回事,在構思寫作中表現(xiàn)情又是一回事。這其中既有正確把握的問題,也有才力充足與否的問題。其實,不止陸云難以實現(xiàn),就連陸機本人也未能臻于至善。《文心雕龍·镕裁》說“士衡才優(yōu),而綴辭尤繁”,似乎陸機因為才分太高而抒情不精,其實,陸機作品的盛藻繁辭問題,與才力不足有很大關系。魏晉人念茲在茲的言意之辨、情文之辨,既是一種哲學思考,也是他們在寫作實踐中面對言意、情文難洽時的極力奮爭,故陸機《文賦序》慨嘆:“非知之難,能之難也?!?/p>

        文學既然是作家的產品,文學水平之高低,必然與作家的才力密不可分。玄言詩之所以遭人詬病,并不是因為它選擇了以詩言理的路向,恰恰是因為限于詩人的才情,未能很好地彌合言理與抒情、措辭之間的縫隙,出現(xiàn)了“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的嚴重不足。王充早就說過,“出膏腴之辭,非倜儻之才不能任”(《論衡·超奇》),“文辭美惡,足以觀才”(《論衡·佚文》)。魏晉時期,人們一方面逞才競技、高揚才情,試圖以才情沖破德行、情理等等的限制;另一方面,卻又發(fā)現(xiàn),個人才情的作用依然十分有限,才情不可能幫助人們達到所有目的,必須知難而退、適可而止。魏晉玄言詩被山水詩替代,恐怕也是詩人在尷尬困境中的主動調整,覺得談玄論道無力為繼,轉而尋求江山之助,《文心雕龍·明詩》正說:“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p>

        魏晉文人的才情困窘還表現(xiàn)在,作為一個具體的創(chuàng)作者,其寫作才能往往只能滿足一兩種文體的需要,很難做到諸體兼擅。曹丕《典論·論文》結合“建安七子”各自的創(chuàng)作優(yōu)劣,指出奏議、書論、銘誄、詩賦“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備其體”?,F(xiàn)實中,“通才”難得,人們只能根據自己的所長,選擇性地專攻某一種文體。才高八斗的曹植就曾在《與楊德祖書》中介紹,丁敬禮寫了文章,想請曹植予以潤飾,但曹植“自以為才不能過若人,辭不為也”。陸云在《與兄平原書》中也坦陳自己“才不便作大文”,“不便五言詩”。葛洪后來在《抱樸子·辭義》中總結道:“夫才有清濁,思有修短。雖并屬文,參差萬品……蓋偏長之一致,非兼通之才也。暗于自料,強欲兼之,違才易務,故不免嗤也。如果意識不到自己的才力偏至,不能進行有效的文體選擇與避讓,只能自討苦吃、自取其恥。魏晉時期,文體討論及探索十分活躍,應該與這一時期人們對創(chuàng)作主體才情偏兼的認識也有關系。

        魏晉文人高揚才情又困于才情的矛盾心理,充分表明,他們已意識到文學創(chuàng)作是特殊的、獨立的精神活動,既要充分、自由地發(fā)揮作家的主體作用,又不得不面對創(chuàng)作客觀要求與作家主體素養(yǎng)之間的落差。這反映了魏晉文學超越與務實并存、果敢與理智相輔的生動局面,無疑也是魏晉文學自覺的特有氣象。

        四、至尊主導又多元自由

        截至目前,關于魏晉文學自覺的討論,都把《典論·論文》《文賦》等批評著作的出現(xiàn)以及批評概念的形成,作為很重要的標志。但我們更應關注當時十分活躍的批評活動以及由此形成的自由創(chuàng)作風氣。文學批評毫無疑問會對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影響。概括地說,單一的強制性的文學批評,只會使文學創(chuàng)作束手束腳,而多元的開放性的文學批評,則能推動文學創(chuàng)作走向自由和自覺。魏晉時期特殊的批評氛圍,極大地促進了文人個性的釋放,使其創(chuàng)作更加自信、自覺。

        曹魏時期文學批評之活躍,已是公論,劉師培就曾概括地指出:“魏代名賢,于當時文學之士,亦多評品之詞?!敝档藐P注的是,“三曹”在批評體制中雖然居于主導地位,但他們更多以作家、評論家的身份而不是政治家的身份出現(xiàn),有學者認為曹丕與“建安七子”,“與其說他們之間是君臣關系,不如說是親密的摯友”。“三曹”給予文人的,主要是支持和幫助,而不是行政管制或君臣施受,他們沒有讓文人受制于至高無上的訓誡或控制之下。彼時文人對他們某些觀點及評論的認同,不是出于對權力的懾服,而是彼此達成了某種共識。

        在這樣的人際氛圍和言論機制下,由“三曹”主導的文學批評并沒有成為簡單的文學審判,更沒有陷入定于一尊的沉寂、單調,而是呈現(xiàn)為眾人參與、眾說交匯的多元、自由局面。曹丕《典論·論文》明確說“文章經國之大業(yè)”,曹植卻稱“辭賦小道;阮瑀曾作《文質論》,重質而輕文,應玚亦有《文質論》,但卻“認為文、質各有所用,而傾向于重文輕質”。人們并不強求統(tǒng)一、分判高下,而是并轡交馳、各騁其說。

        同樣的情形也表現(xiàn)在魏晉文學創(chuàng)作中。在曹植《與楊德祖書》發(fā)出“戮力上國,流惠下民”的壯美之音的同時,王粲、陳琳作《神女賦》,陳琳、阮瑀作《止欲賦》,應玚作《正情賦》,大膽表現(xiàn)男性迷戀女色的一面,這應該視為批評的自由化帶來的創(chuàng)作多樣化。曹丕稱“徐干時有齊氣”,“應玚和而不壯,劉楨壯而不密”,“孔融體氣高妙”,“建安七子”的風格各不相同,各有長短,顯然也是得益于在多元的批評環(huán)境下,能夠盡情地揮灑、自由地發(fā)展。劉勰《文心雕龍·時序》指出,“建安風骨”的主要特征是“志深而筆長,故梗概而多氣”,聯(lián)系建安時期文學批評的實情,可以說這種特征的形成與當時的自由批評氛圍密切相關。

        兩晉帝王及其他政治家對于文學與文人的態(tài)度,盡管不如“三曹”那么重視和禮遇,但尚能“勞謙降貴,肆敬下臣”(陸機《皇太子賜宴詩》),特別是東晉“王與馬,共天下”格局的形成,使以士族為代表的文人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權力地位和自由發(fā)展空間。王羲之《蘭亭序》中有“齊彭殤為妄作”,但當時的皇帝晉穆帝司馬聃正好字“彭子”,也許是王羲之疏忽了此事,也許是君臣二人明知此事卻皆不在意。晉簡文帝司馬昱在政治上乏善可陳,卻積極組織并參與玄學活動,仔細閱讀并精確點評庾闡、許詢等人的作品,和王羲之、孫綽、謝安等蘭亭詩人建立了密切關系,最終支持并促成了山陰蘭亭文人集會的順利舉行。

        受此政治氣候影響,兩晉文學批評延續(xù)了曹魏時期的多元、自由機制,主導的侯王或名臣仍然只做“主持人”而不做“總結者”,各種觀點競相登場。陸機非常得意地說“詩緣情而綺靡”,摯虞卻迎頭一盆冷水:“麗靡過美,則與情相?!保晃簳x以降,五言、七言大量涌現(xiàn),但摯虞還十分固執(zhí)地堅持認為“雅音之韻,四言為正,其余雖備曲折之體,而非音之正也”。陸云認為自己“久不作文,多不悅澤”,迫切希望兄長“為小潤色之,可成佳物”,在得到陸機的耐心修改和熱情鼓勵后,陸云的自信確實增加了許多,“誨頌,兄意乃以為佳,甚以自慰”。不過,盡管是親兄弟,陸機也僅僅是提供幫助而已,并沒有強求陸云全面接受自己的主張。曹丕《典論·論文》說“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既是指創(chuàng)作風格不會天然地遺傳,也應該指不能強求子弟被動接受父兄的主張。

        在評價魏晉文學以及整個六朝文學時,我們都會首先肯定魏晉南北朝的統(tǒng)治者們在其中發(fā)揮的關鍵作用,但需進一步認識到,他們的作用主要不在給作家提供了物質條件和政治待遇,而是使作家在批評和創(chuàng)作上獲得了自由的空間。自由是魏晉文人從公眾批評場合獲得的最大福利,自信則是他們在創(chuàng)作時表現(xiàn)出的最佳心理狀態(tài)。在這樣的氛圍和心境中進行創(chuàng)作,無疑更有可能走向自覺。由自由而自信,由自信而自覺,是魏晉文學邁出的“兩步曲”。詹福瑞將魏晉文學批評的自覺視為文學自覺的顯著標志,是非常有道理的。不過我們認識魏晉文學批評的自覺,不能僅僅看到批評觀點的自覺,還要看到批評觀點的多樣化與批評氛圍的自由化。

        綜前所論,魏晉文人不僅就文學功能、文學表現(xiàn)、文學主體、文學批評等文學的基本要素或環(huán)節(jié),同時展開了深入的探討,提出了不少迥異于前代的新穎觀點,而且,在每個要素或環(huán)節(jié)上,既求同,更趨異,有時甚至是在趨異中求得和解,在一種過程化、場域性的自由交流中,生發(fā)出富有意義的張力。這既是文學自覺的根本動力,也是文學自覺的重要表現(xiàn)。一景獨秀恰好是文學的僵化,而非自覺。文學發(fā)展只有實現(xiàn)了整體性和自由性,才算是具備了自覺性和獨立性。我們雖然不能籠統(tǒng)否定先秦文學自覺說和漢代文學自覺說的合理成分,但更主張從整體性、多樣性的視角理解文學自覺的意義。這樣來看,將魏晉定為中國文學自覺的時代更為準確。

        ② 如王運熙、顧易生主編:《中國文學批評通史·魏晉南北朝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說明》第2頁;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第2卷,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緒論》第3頁。

        ③ 參見傅道彬:《春秋時代的“文言”變革與文學繁榮》,《中國社會科學》2007年第6期;趙敏俐:《“魏晉文學自覺”說反思》,《中國社會科學》2005年第2期。

        ④ 參見王欣:《魏晉“文學自覺”與文學場域的形成》,《蘇州大學學報》2009年第2期。但該文把文學場域看作統(tǒng)治者為了奪取其文化統(tǒng)治權力而展開的各種角力,本文則主要借用“場域”這一概念,重點從文學自身探討各種現(xiàn)象之間的孕生與互動關系。

        ⑤ 劉躍進:《門閥士族與文學總集》,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4年版,第11頁。

        ⑦? 孔安國傳,孔穎達等正義:《尚書正義》,阮元??蹋骸妒涀⑹琛罚腥A書局1980年版,第131頁,第131頁。

        ⑧ 《朱自清古典文學論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223頁。

        ⑨ 劉師培:《中國中古文學史》,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版,第11頁,第22頁。

        ? 湯用彤:《魏晉玄學和文學理論》,《湯用彤選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05頁。

        ????? 逯欽立輯:《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908頁,第1080頁,第1081頁,第369頁,第618頁,第677頁。

        ? 孫康宜、宇文所安主編:《劍橋中國文學史》,唐巧美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版,第248頁。

        ?? 蕭華榮:《中國詩學思想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13頁,第13頁。

        ? 湯用彤:《言意之辨》,《魏晉玄學論稿》,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版,第29頁。

        ??? 羅宗強:《魏晉南北朝文學思想史》,中華書局2019年版,第119頁,第142頁,第141頁。

        ? 黃子云:《野鴻詩的》,沈懋德編:《昭代叢書》壬集,清道光十三年至二十五年(1833—1845)刻本。

        ? 章太炎:《國學略說》,四川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311頁。

        ??? 劉義慶著,劉孝標注,余嘉錫箋疏:《世說新語箋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年版,第269頁,第207頁,第205頁。

        ? 徐公持:《魏晉文學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08頁。

        ? 北京大學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北京大學中文系文學史教研室編:《陶淵明資料匯編》,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35頁。

        ? 《宋書》,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778頁。

        ? 《莊子·逍遙游》郭象題注曰:“夫小大雖殊,而放于自得之場,則物任其性,事稱其能,各當其分,逍遙一也?!保ü鶓c藩:《莊子集釋》,《諸子集成》三,上海書店出版社1986年版,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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