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金蕓

（汕頭大學 高等教育科學研究所，廣東 汕頭 510563）

服務學習課程是一種承載著學分的教育體驗，學生通過參加有組織的服務活動滿足特定社區(qū)的需求，并通過反思服務活動獲得對課程內容的深層理解、對學科的廣泛認識以及促進其公民責任感的提升[1]。顯然，課程的核心要素是學術提升、社區(qū)服務和結構性反思，且這三者貫穿于課程的始終。課程管理包括準備、實施、反思、評估等四個子過程。服務學習課程評估既較為科學的度量課程對學生、教師、社區(qū)合作伙伴的影響，又促進學生以課程為基礎的學習轉化為實踐能力和各相關群體之間的信任和溝通，更發(fā)展一種“描述和記錄服務學習的影響”的證據(jù)文化，且支持了服務學習的制度化。

由于服務學習蘊含著公益勞動和實踐育人的功能，與近年來我國提倡加強勞動及實踐教育的理念不謀而合，部分高校開始借鑒美國服務學習模式設置課程。但國內開設服務學習課程的高校范圍有限，且課程發(fā)展相對緩慢，也出現(xiàn)課程質量參差不齊的現(xiàn)狀。問題根源之一在于缺乏對課程的有效評估。

美國波特蘭州立大學因自成立之日起始終貫徹“讓知識服務城市”的宗旨和優(yōu)質的服務學習項目躋身于《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全國最佳院校排名中的前列。PSU較早開始服務學習課程的探索且成效頗豐，尤為顯著的是其課程評估策略和技術。為推動服務學習課程在國內高校的本土化的順利開展，全面分析PSU服務學習課程的評估方案對提高我國實踐教育質量意義重大。因此，本文以學生作為信息來源，嘗試從評估目的、評估主體、評估原則和評估方法四個方面透析美國高校是如何評估其服務學習項目的指向對象（主要是參加此類課程的仍在學校就讀的學生），以期對我國高校服務學習課程評估體系的建構與實施有所借鑒。

一、P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的目的

服務學習課程作為PSU學生的必修通識課，其核心的課程目標是增強學生的溝通能力、提高學生的批判性思維、增加學生對多樣性的理解和豐富學生的社會責任感，且這四個目標被編入跨學科的各個年級中。PSU幾乎每年都對完成服務學習課程的學生進行調查，結果顯示約有75%的學生可以實現(xiàn)這些核心目標[2]。但由于數(shù)據(jù)的匱乏，還未有足夠的證據(jù)解釋學生是如何提高這些目標領域的能力的。全面評估學生的課程學習成果可有效回應上述問題。此外，進行評估又能提供即時反饋，使項目負責人能夠根據(jù)確定的需求和關注點進行更改。從長遠看，評估的數(shù)據(jù)可以為項目規(guī)劃、重新設計和實質性改進提供依據(jù)，進而提高學生的學習成果。再者，自21世紀初起，聯(lián)邦政府為學校服務學習項目活動提供的資金越來越多的同時也需要高校展示具體的評估報告。可見，社會問責力度的深化加大了對持續(xù)的準確數(shù)據(jù)收集的需求。這些評估目的關系著服務學習課程的學生、教師和社區(qū)伙伴之間的高質量持續(xù)合作關系，指向課程質量的改善，其本質屬于發(fā)展性的評價。

二、P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的主體

評估主體是指由誰來主導評估活動，其成員的合理構成是評估質量的基本保障。在美國，服務學習課程評估可以由各類認證組織等校外機構組織，但PSU目前的評估活動主要還是由校方自己負責。PSU在校內設立一個服務學習課程中央辦事處，或稱之為服務學習項目研究辦公室，它是依附于學校之下的相對獨立評估機構。這個研究機構擁有經(jīng)過合格培訓的教師和工作人員，他們主要承擔學生學習成效工具的開發(fā)、測量、數(shù)據(jù)的收集及分析等工作。雖然PSU的服務學習項目評估活動是學校自身主持的，但數(shù)據(jù)的收集卻要與學生、教師和社區(qū)合作伙伴等項目利益相關者相互協(xié)作。有效的評估需要將評估客體聚集在一起，并從不同評估客體中挖掘項目學生的學習成果佐證材料的深度和廣度，盡可能全面地評估服務學習課程對學生的影響，最終做出客觀的評價。

三、P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的原則

評估原則發(fā)揮著導向、基準、診斷等作用，是進行評估活動的基礎[3]。根據(jù)PSU官網(wǎng)發(fā)布的服務學習課程評估手冊內容顯示，其評估原則共有十一條，且圍繞評估的整個周期展開，即評估的目的、理念、組織過程及結果運用等方面。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原則是：評估始于人們真正關心的教育價值、評估只有在明確的目標和目的時才有效、評估是持續(xù)和系統(tǒng)的、評估是一個協(xié)作過程、有效的評估是透明的且包括反饋環(huán)節(jié)、評估可以向學生、社區(qū)和公眾展示校方的責任和義務[4]。P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的核心目的是提高學生的學習收獲，進而推動課程質量的提高，評估的立足點始終是學生。針對不同的服務學習項目，評估的原則差異甚微。但它建立一個清晰的愿景，指出課程評估活動中什么是重要的，為教師提供如何幫助學生實現(xiàn)課程核心目標的路線圖。通過評估原則，可在以下方面有所作為：審查現(xiàn)有的服務學習項目，以確定哪些方面需要進行修訂以更好地實現(xiàn)課程目標；為服務學習課程的利益相關者提供基于原則性的建設性反饋和建議，有利于課程質量的不斷提升；為新的服務學習項目開發(fā)提供方向和目標。

四、P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的方法

出于不同的評估目的，各主體往往會使用不同的方法進行課程評估。本文圍繞學生并將其作為信息來源進行探討，故對PSU常使用的服務學習課程學生學習結果調查問卷、訪談、分析學生反思論文等三種評估方法進行剖析。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無論PSU采用何種評估方式，其評估的主要內容結合認知能力、專業(yè)技能、情感三個維度和溝通能力、批判性思維、多樣性理解、社會責任感等課程核心目標融合設計課程的評估指標，具體內容見表1。更為重要的是，PSU往往從多客體角度出發(fā)收集學生的學習收獲。如果從不同評估方法測量的內容角度看，可將這三種評估方法分為直接測量和間接測量。這些評估能有效測量學生的學習收獲，使學生清楚知道自己學了什么知識，讓教師明白課程教學哪些方面需要改進，是社區(qū)了解應提供什么教學資源支持。

調查問卷是評估活動中最常使用的也是最重要的間接評估方法之一。問卷調查旨在了解學生對他們在服務學習課程中收獲的相關經(jīng)驗、面臨的困惑、項目的態(tài)度，是評價學生態(tài)度、情感及其價值觀念變化的有效方式。評估專家班塔（Banta）曾指出:“在學習結果評估中，沒有某一種單一的測量是完全精確的;對同一測量目標進行多緯度測量會盡可能提高測量的精準性，并提高評估結論的可信度”[5]。P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方法借鑒這一思想，在溝通能力、批判性思維、多樣性理解和社會責任感等課程目標的基礎上按認知能力、專業(yè)技能、情感三個維度將其細化，形成一套指標體系完善的服務學習課程學生學習成果調查問卷。問卷是基于完全不同意、不同意、中立、同意、完全同意的李克特五分制定，調查學生對服務學習項目的認同程度。具體的評估調查主題包括以下內容：社區(qū)服務與課程內容的相關性和社區(qū)服務與課程內容的相關性；自我能力及不足的認識和社區(qū)服務的自我貢獻認識；溝通技能的增長情況和對溝通能力重要性的認識；對社區(qū)的了解及認識；對自己感興趣職業(yè)方向的認識；對社區(qū)服務的態(tài)度及看法；對種族、文化、階級、性別、能力等差異的理解等。此外，問卷還提供人口學統(tǒng)計變量，包括學生的種族背景、年齡、性別、年級等。課程評估工作者利用SPSS軟件對比服務前后學生學習經(jīng)驗情況，通過描述性統(tǒng)計、x2分布、方差分析和因子分析等方式衡量學生學習成長[6]。使用問卷方式這種標準化的形式進行調查，收集到的數(shù)據(jù)可以對所有的服務性學習課程進行調查，也方便教師了解學生對服務學習的看法及其課程對他們的影響。但問卷也存在致命性的缺點，因為它所反應出來的結果都是出自學生的自我陳述，帶有一定的主觀色彩。

為彌補調查問卷的缺點，除了依靠數(shù)理統(tǒng)計的數(shù)據(jù)來分析學生的學習收獲外，PSU還使用訪談的方式來完善評估資料的收集。通過訪談可以提供有關學生實踐經(jīng)歷變化材料、深入了解課程中發(fā)生的互動數(shù)據(jù)、聆聽學生在社區(qū)服務中的聲音，從而為提高課程質量提供堅實而具體的建議。從訪談中獲得的訊息是調查問卷無法捕捉到的，學生們有機會討論和反思他們在社區(qū)活動中獲得的技能發(fā)展，并提供許多不同的具體例子。表2是PSU服務學習課程學生訪談提綱的主要內容。

反思是服務學習課程的鮮明特色，貫穿于課程的始末，參加服務項目的學生被要求在課程實施的所有環(huán)節(jié)都要對自我在課程中的收獲進行反思，且常以日記、論文等形式將反思內容記錄下來。在這些論文中，學生們必須用自己的話描述他們所學到的關于溝通、批判性思維、社會責任和多樣性理解的認識；描述這些課程是如何改變他們的；說明這些課程的哪些教學特點可以支持他們的學習。PSU對服務學習項目學生的論文進行分析也是補充檢測學生學習收獲的有效手段之一。為使這項研究工作的順利開展，服務學習項目研究辦公室以自愿原則發(fā)動若干名教師參加此項工作，規(guī)定每名教師一定要研讀所有的反思論文，獲取論文的最初感受，記錄下他們對論文的想法。然后，每個教師需要深入體會論文內涵，回答反思論文背后隱含的意義，并根據(jù)具體的內容對應評估指標的維度進行匹配，歸納出分析的主題詞。此外，教師也要將分析的主題詞進行分類，尋找它們之間的關系，同時對它們進一步分析和編碼，直到可以連貫和全面分析主題詞，最終確定課程目標的實現(xiàn)程度。

表1 PSU服務學習課程學生學習成果評價矩陣

表2 PSU服務學習課程學生訪談提綱

五、特點與啟示

課程評估方案回答了為什么要對服務學習項目進行評估、由誰來進行評估、評估應遵循什么原則、怎么評估等問題，是一個評價系統(tǒng)的物質外殼。只有評估方案科學合理，評估的結果才可能具有較高的信效度?；赑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實施情況分析，可以總結歸納出服務學習課程在學生學習成果評估上具有以下幾個特點和可供參考的啟示：

（一）評估目的的發(fā)展性

PSU在對參與服務學習課程的學生學習成果評估時，其目的具有鮮明的“回應問責”和“質量改進”的雙重屬性?！盎貞獑栘煛笔菫橄蛏鐣蟊娮C明在學生收獲、社區(qū)服務等上的效用，以確保得到他們的繼續(xù)支持，是保證課程朝著預期目標前進的舉措。另外，評估還特別強調自身在給教師帶來課程反饋的同時可以推動學生學習收獲增加。就評估目的來看，評估活動并非加重教師的教學任務，而是想通過評估的方式在保障服務項目資源的基礎上推動課程質量的改進和學生學習能力的提升。

（二）評估主體的專業(yè)性

與其他課程類似，美國的許多高校都傾向于讓負責服務學習課程的教師直接參與評估工作。雖然該課程的教師可更為方便和直接對學生的學習進行評價，但這畢竟會帶有一定的主觀色彩，且教師無法設計出完整科學的評估工具。相比之下，PSU有組織地設立專門的課程研究部門，配備經(jīng)過考核合格的專業(yè)人員對服務學習項目的學生進行評估，可實現(xiàn)判斷的專業(yè)、公正和客觀。更為重要的是，有專門負責的機構可以將評估數(shù)據(jù)進行全面細致的分析、分類歸檔保存。隨著大數(shù)據(jù)時代的到來，研究機構也開始使用電子檔案的形式來記錄學生的學習情況，這不僅擴大了存儲容量，且有益于評估的檢索和查詢。從縱向上可以對比每一年參加此類課程學生的學習成效，橫向上可以分析每一年級學生學習效果的差異，為課程質量改進提供更凸顯績效性的證據(jù)。

（三）評估方法的多元性

由于每一種評估方法都存在一定的弊端，采用多樣化的評估方法是PSU服務學習課程評估科學化的保證。從現(xiàn)有的課程評估研究報告來看，服務學習課程評估多采用直接評價與間接評價相結合的方式，也多使用問卷、訪談和分析學生反思論文的方法。課程評估注重通過利用這些方法收集學生的認知和情感等行為變化數(shù)據(jù)并從不同評估對象的訪談中考察學生內在心理狀態(tài)的數(shù)據(jù)。顯然，課程評估時既關注學生問卷自評的數(shù)據(jù)，又重視來自教師和社區(qū)人員的他評資料。在問卷收集客觀數(shù)據(jù)的基礎上，輔之以訪談和分析學生反思論文等形式進行更深入的價值判斷。就如沃克維（J.Fredericks Volkwein）說的，“評估就是通過定量和定性的方法分析相關證據(jù)的行為，目的是檢驗其是否與目標保持一致?！盵7]如此，增進課程評估結果的信效度，確定目前的課程開展方式是否有效，是否能夠滿足預設的課程目標。

（四）評估過程的持續(xù)性

學習成果評估不是對學生掌握知識程度的一次性檢測，也不是簡單地由一系列調查堆砌而成[8]，而是以改進學生學習為目標，由精心設計和符合課程目標的一系列持續(xù)不斷的活動構成。由于服務學習項目的動態(tài)性，使學生學習成果的分析更具有挑戰(zhàn)性。它既包括學生社區(qū)服務行為發(fā)生前的學習結果預設，也包括學生社區(qū)服務行為發(fā)生時學習情況以及社區(qū)服務行為完成后的結果檢驗，而這些內容又都和學習成果評估的運行密切相連。顯然，這是一個持續(xù)循環(huán)的過程。評估者需不斷收集、分析和解釋學生的數(shù)據(jù)外，還要把評估結果應用于課程的重新調整中，更要在下一輪的評估活動中測量其變化，以達到提升學生學習和改進課程質量的評估目的。實際上，評估過程建立起了“評價—反饋—改進”的課程質量持續(xù)改進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