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蓓蓓,王偉志
(1.天津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 2018級研究生,天津;2.天津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針灸科國家針灸臨床醫(yī)學研究中心,天津)
患者,女,50歲,主因“頭部漸進性不自主前后顫動半年余”于2019年2月12日就診于針灸科門診。病史:患者自訴半年前因練氣功后出現(xiàn)頭部不自主前后顫動,注意力集中時可自控,放松時癥狀出現(xiàn)頻繁,且自覺后頸至巔頂部有氣上沖感。近半年來呈漸進性加重,逐漸出現(xiàn)失眠多夢,曾就診于當?shù)蒯t(yī)院查頭顱CT無明顯異常。考慮“癔癥”,予中西藥物治療后療效不佳?,F(xiàn)癥:神清,語言清晰,對答切題。頭部呈自主前后顫動,無肢體震顫,無頭暈頭痛,納可,夜寐欠安,飲食口味無異常。舌紅苔薄白,脈弦。查體:慢性病容,五官端正。伸舌居中,無眼震,無舌體震顫,無面具臉,行走自如,步態(tài)正常。四肢肌力V級,指鼻試驗(-),跟-膝-脛試驗(-),對指試驗(-),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既往體健。否認手術、外傷史。無吸煙飲酒史。無家族遺傳病史。診斷:顫振(肝風內動證)。治則:息風調神。針灸取穴:百會、上星、印堂、四神聰、太沖、風府、風池、完骨、天柱、頸夾脊穴。操作:患者取坐位,穴位常規(guī)消毒。選用0.25mm×40mm毫針。百會、上星、印堂、四神聰平刺0.3~0.5寸,采用捻轉補法,上星向百會方向平刺,使產(chǎn)生局部脹重針感往頭頂部放射,刺印堂穴時,提捏穴位局部皮膚,采用與皮膚成15°角方向向下平刺;朝下頜方向刺入風府穴0.5~1寸,風池穴向鼻尖方向斜刺0.5~0.8寸,提插捻轉平補平瀉1min;雙側完骨、天柱捻轉補法;雙側太沖穴直刺0.5~0.8寸,捻轉瀉法1min;頸夾脊穴直刺1寸,得氣后提出0.5寸留針。第一次針刺治療留針過程中,頭顫振幅度即有減輕,后又連續(xù)3次針刺治療,每次治療后,其顫振幅度及頻率均有減輕,且患者自訴睡眠明顯改善,頭顫振幅度時輕時重,但均較前好轉。針刺治療5次后,不自主顫振頻率明顯減少。治療8次后患者不自主前后顫振癥狀基本緩解,僅偶見輕微頭顫,后患者因個人原因不能堅持后續(xù)治療而中斷。1月后電話隨訪,癥狀未加重。
患者癥狀由練氣功而起,究氣功之實質是神與形合[1],通過凝神運氣達到強身健體或治療疾病的目的,但若操作不當或不適合的人群練習即有可能導致氣功偏差[2],神不歸位,火熱之氣逆行亂竄而造成內氣不止、外動不已,引起思維情緒,行為舉止失常,即“走火”之現(xiàn)象。神為人體生命活動的主宰,如《靈樞·本神》中“兩精相搏謂之神”,神機確立,再有形,后有氣,然后才有整個生命周期,又如《靈樞·天年》說:“得神者生”,神機泰然,五臟機能方可協(xié)調,精氣血津液才能正常輸布貯藏,人體才有生機,神之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神發(fā)揮功能是有物質基礎的,李時珍說:“腦為元神之腑”,神在其位方可發(fā)揮功能,如《素問·舉痛論》載:“驚則心無所依,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神不在位,腦失所主,故頭顫振而不能。故治療須得調神為主,陽氣者,精則養(yǎng)神,而督脈為陽脈之海,主一身之陽,取百會、上星、印堂穴以通督調神為主。此外神不在位,精氣代謝失常,氣不能化精則難以生髓養(yǎng)神,則寐欠安?!鹅`樞》中:“腦為髓之海,其腧上在于其蓋,下在風府”,風府作為髓海轉輸之處,與風池、完骨、天柱穴合用可起補髓益腦養(yǎng)神之功?!端貑枴ぶ琳嬉笳摗罚⒅T風掉眩,皆屬于肝”,清代張璐《張氏醫(yī)通·諸風門·顫振》曰:“顫振則但振動而不屈也。亦有頭動而手不動者,蓋木盛則生風生火,上沖于頭,故頭為顫振”,從癥狀來看,患者頭不自主顫振為風之病,肝風內動,上沖于頭,筋脈失約不能任持而為頭顫振。肝風主病,治取息風,一則息風以止顫,二則息風神明安,取風邪聚集之處風池、風府穴與肝之原穴太沖合用,可平息肝風以安神明。夾脊穴作為局部穴,活血通絡,約束筋脈以止顫。
本病在西醫(yī)屬癔癥范疇,是由精神因素或不良暗示引起的一類精神神經(jīng)障礙,具有高度情感性、高度暗示性、豐富的幻想性及自我中心性[3]。仝小林院士認為“諸撲抽啞,查無實變,皆屬于癔”[4],癔癥本身表現(xiàn)形式多樣,而且早在《金匱要略》中已有奔豚氣、臟躁、梅核氣等癔癥表現(xiàn)的記載,其本質屬于神志病范疇,現(xiàn)代醫(yī)學主要以對癥治療及心理暗示治療為主,無其他特殊治療手段,而在中醫(yī)理論指導下針刺治療癔癥,見效明顯,簡單易行,總以調神為主,神明則病可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