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耀 鄒道進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是斯坦福大學教授麥卡錫提出的概念，是指由人制造出來的機器所表現(xiàn)出來的智能。目前AI 技術突飛猛進，其觸角已經(jīng)進入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影響到了人類復雜的精神創(chuàng)作世界。正如有人所認為的，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一直呈現(xiàn)指數(shù)增長的態(tài)勢，超越人類智能并幫助人類獲得永生的技術奇點即將來臨。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隨著AI 技術的發(fā)展，AI 寫作機器人出現(xiàn)了，它能夠采集數(shù)據(jù)、分析數(shù)據(jù)、規(guī)劃文章結構，再進行最終的遣詞用句。它的數(shù)據(jù)采集能力、深度學習技術和按照模板格式來建構文章的能力，使它能夠輕松高效地進行諸如春運動態(tài)新聞、體育新聞、財經(jīng)新聞、對聯(lián)寫作等格式化寫作，且比人類寫得快。

那么，AI 時代來了，它會帶來作文教學的“革命”嗎？

一、AI時代背景下寫作的特征

1.寫作群體的空前龐大。

與傳統(tǒng)寫作話語背景中的寫作人群不同的是，AI 時代背景下寫作的群體不再只是專門從事寫作的人，不再只是那些靠文字吃飯的人，不再只是那些靠寫作享有生活、獲取成功的人。AI 時代人人都可以成為記者，只要他在現(xiàn)場，就能發(fā)布新聞；每個人都是評論員，隨時隨地都可以對大小事件“點贊”“吐槽”；每個人都是文學創(chuàng)作者，哪怕是幾句口水詩。

2.寫作訴求的無比強烈。

AI 時代人們的寫作訴求變得十分強烈。這樣的訴求，有來自對自身生活表達的需要，有來自對社會生活發(fā)表看法的沖動，有對發(fā)生在身邊事情的密切關注，也有對不熟悉現(xiàn)象的評頭論足。AI 時代的一條消息，它的點擊量瞬時可以上萬；一個寫手，他的“粉絲”動輒可以數(shù)百萬、千萬，這些都極大地刺激了人們的寫作欲望。這使得“我要說”“我要寫”，完全代替了“要我說”“要我寫”，寫作成為一件非常普遍的事。

3.寫作領域的無限豐富。

傳統(tǒng)的寫作大體可以分為兩類：為了現(xiàn)實需要的作文、論文、公文以及各種文案設計等實用型寫作和為了達到精神愉悅、創(chuàng)作精神產(chǎn)品的創(chuàng)造型寫作。AI 時代的寫作領域則無限豐富，很多情況下，人們寫作既不是為了功利目的，也不是為了精神享受，就是“我有話說”；所呈現(xiàn)出來的，也往往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文章”，多為碎片化表達、非連續(xù)性文本，是人們“表達欲”的具體表露?？梢钥闯觯珹I 時代無論是寫作話題，還是寫作形式，都沖破了傳統(tǒng)的藩籬，“為表達而表達”的味道越來越濃。

4.寫作方式的全新變革。

AI 時代的寫作不再局限于紙和筆，而有了鍵盤和屏幕；一些辦公軟件的開發(fā)，使得語音轉(zhuǎn)換成文字變得極為便利，即使一句話也不會寫的幼童，也能憑借其講述能力，完整地“寫作”出一段文字；QQ、微信等即時通信工具，使各種人群的寫作成為可能；顏文字、火星文，成百上千的網(wǎng)絡新詞極大地豐富了漢語詞匯；“在看”“打賞”“評論區(qū)”，使得發(fā)表言論既十分簡便，又充滿成就感；維基百科、可汗學院、慕課等平臺和工具，使寫作變得輕松平常。

可以說，人工智能激發(fā)了人們的寫作欲望，使人們的表達需要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也使人們的表達技能得到了增強。毫無疑問，我們正在大步邁進AI寫作時代。

二、AI寫作為中學作文教學帶來的好處

一是可以對傳統(tǒng)的寫作策略進行優(yōu)化，幫助學生自我分析、自我總結、自我矯正與自我完善，提高學生的自主寫作能力；二是能夠激發(fā)寫作動機，AI 寫作可以為學生帶來全新的內(nèi)容與嶄新的形式，為他們打開認識世界、感受生活的新的窗口，這對他們已有的認知是一種強烈的沖擊，有利于增強與激發(fā)學生寫作的主動性；三是注重主體參與，由于寫作方式的變革，學生主體參與的積極性會得到極大提高；四是能夠提供有利的寫作環(huán)境和豐富的寫作資源，網(wǎng)絡環(huán)境下的寫作，內(nèi)容更加廣泛，方式更加靈活，能夠極大地促進學生寫作能力的發(fā)展；五是可以為學生提供更多的寫作方法和策略，提高自主寫作的效率。

當然，我們也必須看到，人類寫作在個性化表達、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情感感知和激發(fā)共鳴等方面仍然具有機器人不可超越和不可替代的地方。人類寫作無與倫比的個性化、人文性、創(chuàng)造力是我們作文教學的信心所在，也是我們可以用心使力之處。

三、AI寫作對作文教學思維產(chǎn)生的影響

1.作文訓練的方向?qū)l(fā)生重大轉(zhuǎn)變。

人工智能所做的實際上是模仿別人的文章，在海量的數(shù)據(jù)庫當中選出句式、結構類似的句子或短語，形成段落，再按照相似文章的結構來組織語言和整篇文章，也就是某種形式上的“照搬照抄”，說到底這是一種模仿，而非創(chuàng)造。這與一些作文課堂上進行的“范文（佳作）模仿”訓練是有一定相似之處的。

現(xiàn)實中，模仿式訓練是最常見、最基本的作文指導方式，不少教師在指導學生寫作文時，都是沿著這個方向走的。教師提供給學生參考的往往是名家名作或各類“考場優(yōu)秀作文”。具體來說，就是在學習了一個單元或某一篇課文后，讓學生模仿其寫作題材、寫作方法進行作文寫作，如學了朱自清的《春》，要求學生寫一寫“校園春色”；學了朱自清的《背影》，要求學生寫一寫自己的父母。學生雖然按照教師的要求，寫出了作文，但卻不是學生自己想寫的東西；雖然寫出了看似“符合寫作要求”的作文，但卻沒有屬于自己的寫作認識、體會和感受。

不僅如此，很多教師還指導學生寫格式化的考場作文，完全模仿“范文”的思路和寫法，使作文這一最富活力、最有創(chuàng)造性的精神活動，變成了機械的程序式行為。如寫作記敘文，有的教師就教學生怎么開頭、怎么展開、怎么結尾，怎么描寫、怎么敘述、怎么抒情；寫作議論文，就教學生怎么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寫作新材料作文，就教學生用“引、論、聯(lián)、結”四步走，而全然不顧寫作內(nèi)容和思想表達。長期模式化作文訓練的結果，就是學生寫出的作文徒具其表，沒有思想，缺少靈魂。

如一位教師教學《消息二則》之后，要求學生寫一則消息。學生模仿課文把消息寫出來了，但除了結構上具有消息的“五臟六腑”（所謂的“六要素”“結構五部分”）之外，根本就不像一則消息，不具有什么新聞價值。這是因為學生只是按教師所指導的方法進行模仿，只知其形，不解其神。他們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要寫消息，不明白消息有什么意義與價值，不清楚寫好一則消息要做哪些準備、要有哪些非操作性的要求。

很顯然，在AI 寫作時代來臨之后，我們的寫作教學如果還是這樣以模仿為主要模式來進行作文訓練，讓學生以模仿和格式化為主來學習所謂的作文方法，作文課將毫無意義，因為人工智能也能進行模仿和格式化寫作，而且比學生寫得更快。

2.作文寫作的方式將會發(fā)生重大轉(zhuǎn)變。

人工智能化寫作的主要方式是混合式寫作，是人和機器一起寫作，網(wǎng)絡的使用將會成為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征，寫作時合作的對象會由現(xiàn)實中的老師和同學，變?yōu)樘摂M中的伙伴，它會給寫作帶來更多的便利與幫助。這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主動寫作。寫作的主動權不會再被教師牢牢掌握在手中，寫作成了學生積極主動的行為；寫作也不是學生完全被機器牽著鼻子走，而是根據(jù)自己的需要所選擇的行為，學生不會再滿足于對現(xiàn)有寫作知識的消費，而是深入細致地研究、積極主動地創(chuàng)造新的作品。除此之外，學生還可以借助評閱軟件，自己評閱，得出成績，獲知評閱意見，這些都能夠極大地激發(fā)學生自主寫作的積極性。而長期以來教師作文評閱時間久且嚴重滯后的狀況，也將會得到顯著的改變。

二是個性化寫作。人工智能化寫作能夠根據(jù)學生的天賦、個性、興趣來設計內(nèi)容不同和要求不同的作文課程。作文課堂的動機也不再是“老師要學生寫”“老師教學生寫”，而是“學生自己要寫”“學生自己能夠?qū)憽薄Ｗ魑慕虒W從補短指導，走向揚長發(fā)展。這樣一來，為學生定制適合的寫作課程就成為教師的新任務、高要求。它可以極大程度地改變傳統(tǒng)作文教學中所有學生“齊步走”的狀況，讓學生的作文水平得到不同程度的發(fā)展，讓學生看到自己的進步。同時，寫作交流也更加具有針對性和啟發(fā)性，師生研討的作文問題也不再是“統(tǒng)一化”與“標準化”，而是“學生自己的問題”“學生個別的問題”。

三是情境感知寫作。在AI 時代，學生可以不分時間、不問場所，隨時隨地進行寫作。它可以把學生的零散時間充分利用起來，還可以不受場所的限制，在學校或者社會的任何一個地方開展寫作活動。作文課堂得到了極大的延伸，寫作變得“移動”起來。無論學生走到哪里，只要打開智能設備，就可以了解到特定情境下相關事物的一切信息。目前許多博物館、科技館都采用了這種方式，供參觀的學生了解情況、掌握知識，擁有課本中所沒有的豐富的作文素材；網(wǎng)上的一些軟件，可以及時地告訴學生所看到的是什么植物、何種動物及其生活習性，學生在獲取新知識的同時，當場表達、及時寫作也成為可能。

四、變革思維方式，實現(xiàn)作文教學與AI 寫作的共生、共進

AI 技術進入寫作領域，給作文教學和作文實踐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觀念落后、方法陳舊、模式老套的教學方式，將不能適應AI 時代的要求。研究適應AI 時代需要的作文教學，迫在眉睫。我們要更新作文教學思維模式，讓學生熱愛作文、快樂作文、高效作文。這其中最為關鍵的是培養(yǎng)學生的思維能力。作文是思維的外化，是表情達意的需要；作文的過程，就是思維的過程，就是情感灌注的過程；作文訓練的過程，就是思維訓練的過程，就是人格養(yǎng)成和共情力塑造的過程。

為此，我們需要建立“四度”寫作理念，“四度”指的是：難度、梯度、效度、溫度。作文教學是有難度的，而不僅僅是模仿；作文教學是有梯度的，應立足不同的認知水平，建構不同的教學目標，并相互銜接，一步一個臺階；作文教學是有效度的，訓練到學生的底層思維，能切實提高學生的寫作技能；作文教學是有溫度的，能寫出人性的深度，激發(fā)情感共鳴，直擊人心，成為張揚個性、充滿激情和情懷的生命寫作，完成情感教育與審美教育。

在“四度”語境下，我們的寫作教學應該訓練學生的想象力，激發(fā)共鳴，展現(xiàn)學生的悲憫與愛、詩意與情懷，并且針對學生的個性，訓練個性化和創(chuàng)造力……這些是人類獨有的東西，這些是不可能被AI 學會的東西，這些應該在課堂上得到重視和彰顯，這樣，人的高貴和尊嚴才能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