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亞山
關鍵詞槍支 認定標準 加重情形 持槍搶劫
自從趙春華案以來,越來越多的涉及槍支認定的刑事案件通過網(wǎng)絡進入大眾視野,自2010年起實施的槍支認定標準也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包括被告人當庭宣稱要求“用我買的槍槍斃我”的劉大蔚買賣槍支部件案,以及后來的涉及“通廁器握把”認定的姜志平非法制造、買賣、郵寄、儲存槍支案。這些案件在無論學術界或是民間都得到了廣泛的談論,這使得將更多人的目光放在于我國涉及槍支認定的法律法規(guī)是否符合現(xiàn)今的社會發(fā)展。
一、我國涉案槍支認定標準現(xiàn)狀
我國加強對于“槍支”的管控自2008年開始,基于《槍支管理法》的延伸,此后包括公安部發(fā)布的《公安機關涉案槍支彈藥眭能鑒定工作規(guī)定》(以下簡稱《鑒定規(guī)定》),最高法《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制造、買賣、運輸槍支、彈藥、爆炸物等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從現(xiàn)在來看,可以發(fā)現(xiàn)我國對于槍支的管控在進一步加緊,法律上槍支的認定在擴大,尤其以公安部的《鑒定規(guī)定》為例,將槍支在法律上的定義劃了一條紅線,即大眾所知的“槍口動能比超過1.8焦耳每平方厘米即視為槍支”。
2018年3月28日兩高公布了《關于涉以壓縮氣體為動力的槍支、氣槍鉛彈刑事案件定罪量刑問題的批復》(以下簡稱《問題批復》)明確了在涉及氣槍以及鉛彈在刑事案件不能采用一刀切的標準,對于涉氣槍的案件最后是否要進行刑事處罰不僅應當考慮涉案槍支的數(shù)量,而且應當充分考慮涉案槍支的外觀、致傷力的大小、是否易于通過改制提升致傷力,以及行為人的主觀認知、動機目的等情節(jié),但文件并沒有對標準進行具體規(guī)定。11月12日,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和浙江省人民檢察院出臺《關于辦理涉以壓縮氣體為動力的槍支刑事案件的會議紀要》(以下簡稱《會議紀要》),進一步細化兩高有關槍支定罪量刑問題的批復,并作出量刑區(qū)分。
二、持槍搶劫認定標準探索
我們可以看到以上措施目的在于解決氣槍在非法持有、制造、購買等方面法律適用問題?;趦筛叩呐鷱鸵膊]有具體量化鑒定標準,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反而是一種變相的擴大。因為多種因素的考量反而會成為單一因素的上限或下限的分化,即使某些因素達不到定罪入刑的標準,法官減少責任仍會進行重罰。而浙江高院的會議紀要細化了標準,將其中一部分列入了行政處罰的管理范圍,但仍沒有改變對于槍支入刑標準與所侵害的客觀法益不相符的情形。而且這些措施的考量因仍處于探索階段在新舊認定標準相互交替時未能將這一改變完整的覆蓋至覆蓋到持槍搶劫這一塊上。因為這是涉及到在行為人主觀惡意下,己確定入罪的情況下如何去量刑的問題。持槍搶劫在刑法中被認定為搶劫罪的加重隋形,這就讓槍支的認定標準開始復雜化,基于何種標準進行考量就成了關鍵。
(一)搶劫罪加重情形分析
《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條對于搶劫罪做出了的規(guī)定,同時將“持槍搶劫”列入了搶劫罪的加重隋形,其法定刑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這就存在了一個問題,“持槍搶劫”中的“槍”應如何定義。首先我們要分析搶劫罪加重情形的立法目的何在。搶劫罪,以暴力、脅迫或其他強制手段壓制他人反抗強迫他人交出財物,學界通認為若暴力、脅迫或強制手段未能達到壓制他人反抗則不應視為搶劫。搶劫罪在侵害財產(chǎn)罪中屬于重罪,因為這不僅會造成財產(chǎn)的損失,同時有極大可能附帶人員傷亡。因此,縱觀八種加重情形,除去在其他罪名中也常出現(xiàn)的對于多次犯罪以及涉及大額犯罪的加重處罰外,可以分為以下幾類:嚴重影響國家公信力,例如冒充軍警人員搶劫;行為涉及危害到不特定主體合法利益,進一步損害社會整體利益的,例如:搶劫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以及搶劫軍用物資或者搶險、救災、救濟物資;最后就是有極大可能造成人員死亡,例如入戶搶劫與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因為“戶”作為封閉空間相對于外部就提供了一定的隱蔽性,而對內產(chǎn)生的是局限性。刑法中將“入戶盜竊”認定為轉化型搶劫,有一點考量就是“入戶”極有可能被戶主發(fā)現(xiàn),而產(chǎn)生對人的暴力,這已經(jīng)將行為延伸至搶劫的領域。同樣“入戶搶劫”被視為加重情形,通過這種方式提早限制“入戶搶劫”的發(fā)生。。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最高法于2016年發(fā)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將此種加重情形的發(fā)生地點限制于正在運營的公共交通工具上,因為搶劫的公然性勢必導致危害行為會影響至第三人,無論是其他乘客還是駕駛員或是由于人員恐慌或是傷害行為的現(xiàn)場實施引起交通工具的失控造成了更大的人員財產(chǎn)損害后果。
(二)對于持槍搶劫的定義
那么“持槍搶劫”如何分類就是關鍵。持槍搶劫所針對的就是被害人,槍支則必須是參與到壓制他人的手段之一,若A持刀同時將槍支藏在身上實施搶劫行為,而搶劫對象為B。B因對刀的恐瞑交出財物而不知A有槍支,A也從未將槍支用于搶劫行為,則不能將A的行為視作“持槍搶劫”。那么持槍搶劫為何成為搶劫罪的加重隋形,如果是因為槍支的存在而導致社會的恐慌,但至今我國法律從未對該行為的發(fā)生地點進行規(guī)定,也就是說傳播的因素包括了太多,時間、地點、人員因素等方面,所以不可能是這一方面。再者,持槍搶劫更容易壓制被害人反抗,如果從這方面思考就會發(fā)現(xiàn),持槍搶劫為何能產(chǎn)生壓制力,因為以常理判斷槍支能迅速致人死亡,被害人的反抗空間由此降低。但在搶劫中被害人有可能處于高度緊張中無法去分辨行為人手持有的槍支是否是真槍,也就是說會出現(xiàn)以下情況,行為人持有槍狀物即使是無法發(fā)射的假槍,材質外形與制式槍支有著較大區(qū)別,也有可能起到同樣的壓制效果。甚至行為人只需告知被害人自己擁有槍支就可造成壓制被害人的效果。如果被害人發(fā)現(xiàn)行為人持有的槍支并非以火藥為發(fā)射動力的“真槍”,那么壓制效果必然降低,甚至是激起被害人的反抗行為。所以,因此作為判罰依據(jù)會導致刑罰范圍的不當擴大,違背了罪刑法定的原則。最后就是因為槍支客觀有著極大的殺傷力,而這種殺傷性具有的壓制被害人反應速度是區(qū)別冷兵器與熱兵器的重要因素,在搶劫行為中伴隨的針對被害人的暴力行為容易致人死亡,回到了加重情形的第四點:搶劫致人重傷、死亡。且這種危害同樣也會對國家暴力機關產(chǎn)生的追捕帶來影響,這就意味著更多司法資源投入。所以筆者認為“持槍搶劫”之所以屬于加重情形就是因為槍支在客觀上有著極大的殺傷性。
三、持槍搶劫認定標準探究
現(xiàn)在對于“持槍搶劫”,已經(jīng)可以確定使用以火藥為發(fā)射動力的制式槍支以及民用槍支實施搶劫即可確定構成“持槍搶劫”,那如果使用的是氣槍呢?
在解決非法持槍以及買賣槍支零部件的問題上,根據(jù)最新的《槍支管理法》以及兩高以及公安部出臺的文件,已經(jīng)將大部分氣槍列入到了法律所嚴格管制可致人傷亡的“槍支”的范疇。盡管后來的《問題批復》以及浙江高院的《會議紀要》從形式上都在放寬了入罪標準,但是鑒定槍支的考量的因素包括了行為人的主觀意思以及是否用于犯罪目的,也就是說在持槍搶劫仍可適用氣槍入刑。
但問題顯而易見,正如上文所講,只有槍支在客觀上具有殺傷力才構成持槍搶劫的不法。倘若以氣槍進行搶劫,是否要適用現(xiàn)今的鑒定規(guī)則,其實這就回到了上文關于槍支威懾力的觀點。若行為人使用的是一支槍口動能比略超過超過1.8焦耳每平方厘米的槍支進行搶劫,哪怕是進行射擊,也不能對被害人造成實質傷害,無法通過傷害手段迫使被害人失去抵抗能力,也就是說它的威懾力甚至是與能不能發(fā)射彈丸或其他物質無關。那么兩者若同時視為槍支則有失公正。如果槍支的槍口動能比明顯超過1.8焦耳每平方厘米,那也不一定適用入刑。搶劫罪因其附帶的暴力強制手段有可能對被害人造成傷害,第四種加重隋形屬于兜底條款,持槍搶劫中槍支可對被害人造成重傷或死亡的結果才屬于該罪構成要件。大部分氣槍由于自身構造原因,其所侵害的客觀法益其實遠低于火藥槍支,不能因為行為人使用的是氣動槍支而降低這一標準。
所以這就是筆者認為目前的槍支鑒定標準并不能解決在持槍搶劫的槍支界定問題的原因。
所以,筆者認為在持槍搶劫這方面的槍支認定標準應與其他涉槍罪名的認定標準相分離。首先對于火藥動力槍支可直接認定為槍支,而致傷力應基于客觀要件而定,即槍支的致傷力可直接使用致人傷亡,但不需要槍支在現(xiàn)場可隨時致人傷亡,也就是說行為人用的是以火藥為動力的制式槍支或民用槍支當威脅手段進行搶劫活動即使當時槍支中并沒有子彈也成立持槍搶劫。在氣槍方面也可將致傷力應作為最主要的參考,可以適用槍口動能比標準但這個標準應大幅提高,還需考慮發(fā)射物的材質,在槍支同時擁有與制式槍支相似材質、外形還需做進一步考量。
四、結語
我國的槍支認定標準現(xiàn)己處于落后于社會發(fā)展的階段,這就需要我們投入更多的精力到這其中。必須認識到槍支認定標準并不適用于一刀切,必須實事求是。槍支的客觀傷害力不應被過度放大而導致罪刑無法相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