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奧苒

（鄭州大學 外國語與國際關系學院，河南 鄭州450001）

為什么城鄉(xiāng)學生英語筆試成績相當的情況下，口語水平卻懸殊？我國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的現狀到底如何呢？存在什么問題？如何有效解決？帶著這些問題，筆者以河南省農村小學為例，通過問卷調查和訪談了解我國農村小學英語教學和師資現狀，分析存在的問題，并嘗試提出改革路徑，為農村小學英語教學改革提供參考。

一、研究現狀分析

自2001年教育部決定積極推進和普及小學英語課程開設以來，小學英語教學方面的研究成果雖日漸增多，但總體數量仍然不多，且鮮少綜合性研究。在中國知網上以“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為主題，共檢索到728篇關于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的文章（截止到2020年6月25日），其中最早的兩篇是明賢和駱小平（2003）關于“西部地區(qū)農村小學英語教學亟待解決的問題和建議”［1］（19-20）和李峰、鄒曉春（2004）關于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的困境及對策的文章［2］（16-17）。近年來，小學英語教學研究有從定性向定量轉向的傾向，比如賀林茂、陳臘春（2011）對九江地區(qū)城鄉(xiāng)小學英語教學進行的調查分析［3］（55-57）；戴水姣（2012）對影響小學英語教師專業(yè)發(fā)展因素的調查［4］（71-76）；郭勤（2014）對西部農村小學英語教學問題的分析［5］（52-55）；樊曉燕（2014）對中部農村小學英語師資現狀進行的調查［6］（106-107）；李傳益、劉曉華（2016）對農村小學英語骨干教師研修項目課程設置進行的個案研究［7］（3-9+107）；李晶晶（2016）以丹江口牛河小學為例對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現狀的調查分析［8］；孫帥華（2018）以河北省唐縣三所農村小學為案例對農村小學英語教學問題進行研究等［9］。這些成果無疑為我國農村小學英語教改提供了參考，但以上研究多關注師資或教師專業(yè)發(fā)展狀況等某方面的問題，結果難以反映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的整體現狀。本研究以河南省9個縣市的36所鄉(xiāng)鎮(zhèn)小學的84名英語教師為例，通過問卷和訪談分析該省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教學的整體現狀和存在問題，并探析我國農村小學英語教學改革路徑。

二、研究設計及結果分析

（一）研究設計

本調查主要采用問卷與訪談形式。研究對象為河南省36所小學的84名英語教師，從新鄭市（縣級市）、長葛市（縣級市）、許昌市建安區(qū)（原許昌縣）、光山縣、鹿邑縣、滑縣、潢川縣、商城縣、長垣縣所轄農村小學中隨機抽出。

問卷共10道題，含師資狀況、教師繼續(xù)教育情況、英語教學現狀和教學模式、教材選用、師生對英語教學的重視程度、網上英語資源與網絡輔助教學使用情況等（詳見附錄1）。問卷以電子文本方式發(fā)放給所在小學的老師，老師做完問卷后通過手機傳回答案的電子版本，共發(fā)放問卷84份，收回84份，全部為有效問卷。

為深入了解農村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教學現狀，問卷結束后，采取隨機抽樣的方式對5位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教師進行了電話訪談（事先規(guī)定三個核心問題，讓老師圍繞問題談論）。為保證訪談結果的真實性，在征得老師同意的情況下對訪談進行了錄音。具體問題見附錄2。

（二）研究結果分析

1.師資狀況

問卷調查結果表明，河南省小學英語師資狀況不容樂觀，突出表現在：學歷偏低，英語本科學歷的只占教師總數的21.43%，專科學歷的占61.90%，另外還有2.38%的中專畢業(yè)和14.29%改換專業(yè)從事英語教育的。具體如下：

表1 84名小學英語教師學歷統(tǒng)計

表1 表明：農村小學英語教師學歷偏低。自我國高校1998年擴招以來，尤其是近幾年，?？其浫”嚷蚀蠓仙?，有些地方甚至出現高考200多分就可以讀?？频默F象。還有接近百分之十五的英語教師不是英語專業(yè)畢業(yè)，小學英語教師的素質問題不容樂觀。如不進行大規(guī)模培訓以提高其學歷層次和綜合素質，這種狀況在較長一段時間內將難以改變。

從教齡看，從事英語教學20年以上的教師只有2人（占2.38%），10年以上的共10人（2+4+4），約占總調查人數的百分之十二（2.38%+4.76%+4.76%=11.9%）。具體如下：

表2 84名小學英語教師教齡統(tǒng)計

表2 表明，我國農村小學英語教師總體相對年輕，其中教齡低于10年的超過百分之八十（50%+38.1%=88.1%），不僅與廣大農村小學開設英語課的時間不長有關，還與英語教師的流動性密切相關。那么，目前小學英語教師的繼續(xù)教育情況如何呢？請看下表：

表3 84名小學英語教師每年接受繼續(xù)教育情況（連續(xù)3天以上）

表3 表明，小學英語教師接受繼續(xù)教育的情況不容樂觀。雖然自2010年起，教育部、財政部開始全面實施中小學教師國家級培訓計劃（簡稱“國培計劃”），但該培訓計劃主要針對中小學骨干教師，多數小學英語教師鮮少有機會享受該工程帶來的真正實惠，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部分教師一年未參加過一次三天以上培訓的問題。

2.網上資源與計算機輔助英語教學情況

在訪談中了解到，當前大部分鄉(xiāng)鎮(zhèn)小學師生都可以共享網上教育資源。具體如下：

表4 84名小學英語教師網絡備課的情況

表5 84名小學英語教師借助計算機上課的情況

表4 和5的統(tǒng)計結果表明：經常使用網絡備課的老師與經常借助網絡授課的教師比例基本一致。雖然仍有28.57%的教師鮮少借助網絡備課或查閱英文資料，但整體形勢向好。充分體現了教育部在中小學實施的“校校通”（教基〔2000〕34號）工程［10］在河南省廣大鄉(xiāng)鎮(zhèn)農村小學落實得不錯。當然，我們在看到農村小學辦學條件不斷改善的同時，呼吁更多教師借助網絡資源豐富課堂教學內容，強化課堂教學效果。

3.鄉(xiāng)鎮(zhèn)小學領導對英語教學的重視程度

表6 84名被調查對象關于校領導對英語重視程度的問卷結果

表7 84名被調查對象對開設英語時間的問卷結果

表6 表明：只有約20%的領導不太重視英語教學，選擇重視或非常重視的超過40%（7.14%+35.71%=42.85%）。這一結果與訪談得到的錄音材料有一定出入，說明教師在問卷調查時出于多種考慮，并未表達真實心聲。從側面反映出了僅靠調查問卷進行研究存在的不足。表7表明，受調查的36所小學均是從小學三年級開設英語課的，說明該省農村小學英語課已基本普及，雖然無法與城市（鄭州市大部分小學自一年級就開設英語課）相比，但表明教育部自2001年開始推進的小學英語課程普及工作取得了令人可喜的成效。

4.教材選用和授課方式情況

針對所在小學英語教學選用教材的問題，采用人教版（People’s Education Press，簡稱PEP）的有47份，采用PEP新版的有12份，其余的老師選擇“其他”。在需要標明教材的地方，有的寫“參考人教版和學生實際自主決定”，有的寫“不確定”。說明因評價體系的不完善，小學英語教材選用無嚴格標準，再加上農村學生小學三年級前基本沒有英語基礎，人教版的教材對這些學生確實存在一定難度，這是小學英語教材選用不統(tǒng)一的主因，也是影響農村小學英語教學質量提高的原因之一。

關于授課方式的統(tǒng)計結果如下：選擇“以學生為中心”的共36人，選擇“以教師為中心”的共10人，其余38人選擇的二者兼有。由于小學英語評價體系不完善，教師教學壓力相對較小，因此采取“以學生為中心”和“二者兼顧”的老師占多數，這也是調查中得到的可喜結果。

另外，對于“您認為城市和農村學生英語口語差距大的原因是什么”，大部分老師不僅A、B、C、D全部選擇，而且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比如“考試指揮棒，沒有口語測試，教師的口語水平有限，農村留守兒童多，英語學習只依靠老師督促，家長基本不管不問”等。當然，也有一些可以通過努力改善的方面，比如考試的指揮棒作用，建議小學嘗試增加口語測試，引導師生對英語口語的重視。

5.訪談結果整理與分析

為了更深入地了解農村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教學現狀，問卷調查結束后，筆者采取隨機抽樣方式對5位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教師進行了訪談。為保證訪談結果的真實性，筆者在征得老師同意的情況下對訪談進行了錄音。我們對5位老師進行了編號，分別為T1，T2，T3，T4和T5，以下是有代表性的錄音材料整理結果：

問題1：您認為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目前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什么？

T1：問題太多了，如留守兒童回家無人管。另外，師資力量差，老師的英語水平整體不高。

T2：班太大，四五十人一個班，有的甚至五六十（一個班），課堂組織困難。

T3：最重要的是考試指揮棒吧，因為考試沒有聽力和口語，所以不重視口語教學。

T4：家長普遍不太重視，沒法跟城市學生比。另外，英語課被很多主科老師占了。

T5：現在農村很多小學英語教學各自為政，缺乏像語文和數學那樣系統(tǒng)的教研活動。

問題2：您所在的小學，學校領導、老師和學生家長對英語的重視程度如何？

T1：（怎么說呢）校長其實根本不重視英語教學，待遇與歷史、地理差不多，甚至還不如體育課呢。

T2：領導不太重視，家長根本沒法指望，談不上重不重視。

T3：家長不配合，作業(yè)完成情況也不太好。

T4：有時一周兩節(jié)課都無法保證，領導的重視可想而知，老師是很重視，但沒有課時保障，學生家長又指望不上，很無奈。

T5：我感覺大家也不是不重視，誰不想教好呀，只是代課老師多。說白了，上級領導不重視小學英語教學，所以也沒有（進人）指標，代課老師一邊上課，一邊想著再找個有保障的工作。

問題3：您認為如何才能提高小學英語教學質量？

T1：當然是培訓，沒有好老師，談提高教學質量就是一句空話。但培訓要務實、常態(tài)化，不能搞形式。

T2：我認為是理念，只有從上到下都認識到了小學基礎英語教學的重要性，小學英語教學質量提高才有希望。

T3：這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真正要提高小學英語教學質量，任重而道遠。

T4：我認為調動學生的積極性很重要，同學們的學習熱情提高了，教學效果不會差。

T5：我覺得要提高小學英語教學質量，首先要了解怎么評價這個“質量”，是口語？聽力？閱讀？詞匯？還是語法？不然提高質量就是一句空話。

筆者認為這次訪談的收獲還是富有成效的，我們得到了很多問卷調查中無法獲取的信息。問卷中，一些老師可能礙于面子，不希望讓人知道自己的領導不重視英語教學，但訪談時，因為是聊天，就實話實說了。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訪談對研究的重要性。另外，我們也聽到了一線教師的心聲，不管是對當前小學英語教學中存在的問題，還是對提高英語教學的質量，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為我們了解我省農村小學英語教學現狀和存在的問題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三、改革建議

從對調查和問卷的分析可知，師資隊伍層次結構的不合理狀況、廣大師生和家長對小學英語教育的不重視、考試評價體系的不合理等因素已影響了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教學質量的提高。結合基層教師的聲音，我們認為可從以下幾方面進行改革：

首先，建立一套系統(tǒng)完善的培訓體系。在“國培計劃”的基礎上，從全省范圍內挑選一批優(yōu)秀的小學英語教學標兵（而不是讓不熟悉農村小學教育現狀的大學老師去紙上談兵），建立“省—市—縣—鄉(xiāng)鎮(zhèn)”四級培訓機制，讓農村教師參加培訓和教研成為一種制度和一種習慣，堅持面授與網絡培訓相結合的機制，長期把這項工作堅持下去，為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教師的專業(yè)發(fā)展提供有力支持。

其次，改善對小學英語教學的評價體系。利用評價體系這個杠桿提高各級領導和師生對基礎英語教學的重視程度。有效評價體系的建立，有助于充分調動老師、家長和學生的積極性，激發(fā)教師教學的熱情和能動性。另外，建議在小學廣泛開展形式多樣的英語競賽活動，比如英語講故事、英語演講、話劇、角色扮演和英語詩歌朗誦等比賽，激發(fā)少兒對英語學習的興趣，提高他們的英語口語表達能力。

再次，建議編寫“省本小學英語教材”?，F行國家通用的PEP教材雖然很實用，但遠遠超出了零基礎的鄉(xiāng)鎮(zhèn)小學三年級學生的水平。根據克拉申的輸入假說（Input Hypothesis），只有當習得者接觸到可理解的語言輸入（comprehensive input），即略高于現有語言技能水平的第二語言輸入，習得效果才是最好的。如果小學生的現有英語水平為“i”，就能有效促進其習得的是“i+1”的輸入，現在的PEP教材對鄉(xiāng)鎮(zhèn)小學生來說是“i+2”或“i+3”，不僅學起來吃力，而且極易失去學習興趣。建議各省教育主管部門組織一批小學英語骨干教師，根據當地鄉(xiāng)鎮(zhèn)小學生的實際情況，結合全國通用教材編寫“省本農村小學英語教材”。

另外，建議對農村小學英語老師提供政策傾斜。教育部門可以利用政策優(yōu)惠和編制保障吸引一部分優(yōu)秀的高校英語畢業(yè)生扎根農村小學英語教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鄉(xiāng)鎮(zhèn)小學的師資隊伍狀況，從根本上提高鄉(xiāng)鎮(zhèn)小學英語的教學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