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院后有兩棵石榴樹,石榴樹并不起眼,但每當(dāng)秋天來臨時,紅燈籠似的石榴掛滿枝頭,卻常常牽著我的目光。濃密的綠葉,紅彤彤的石榴果,總在不經(jīng)意間,給人一種溫暖的感動。
“魯女東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綠水,未足比光輝。清香隨風(fēng)發(fā),落日好鳥歸?!边@是李白的詩作《詠鄰女東窗海石榴》,詩中勾勒出這樣一幅畫面:美麗的魯女窗下,種了一株世上罕見的海石榴,即使綠水中的珊瑚,也沒有石榴的碧葉滋潤。海石榴的清香隨風(fēng)飄灑,黃昏時分鳥兒紛紛回巢。我愿意變?yōu)槭駱渖系闹l,低低地垂下,時時牽拂你的繡花衣裙。唉!可惜沒有機會與你一起共折花枝,只好伸長脖子看望你閨房描金的門窗。
“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闪w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边@首李商隱的《石榴》描繪著碧綠的樹葉迎風(fēng)搖曳,鮮紅石榴像小太陽一樣掛滿樹,榴籽瑪瑙一般鮮美整齊,瑤池的碧桃樹有什么值得羨慕,哪比得上人間的石榴樹。碧桃雖美結(jié)果要經(jīng)千年,石榴卻年年給農(nóng)家小院帶來歡樂。
把石榴比做美麗女子與純潔愛情,李商隱的《石榴》其實是一首情詩,他為誰而寫呢?李商隱在無題二首里也提到過石榴:“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斑騅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任好風(fēng)?!边@場愛情肯定是失敗的,因失敗而刻骨銘心。
傳說石榴是從西域引進(jìn)中原的,《博物志》載:張騫出使西域,得安涂林安石榴以歸,名為安石榴。我國南北都有栽培,以安徽、江蘇、河南等地種植面積較大,并培育出一些較優(yōu)質(zhì)的品種。其中安徽懷遠(yuǎn)縣是中國石榴之鄉(xiāng),“懷遠(yuǎn)石榴”為國家地理標(biāo)志保護產(chǎn)品。唐代詩人子蘭《千葉石榴花》詩云:“一朵花開千葉紅,開時又不藉春風(fēng)。若教移在香閨畔,定與佳人艷態(tài)同?!痹姷哪┚?,把石榴花的嬌態(tài)與香閨中的美女相比,自是浪漫。隋代文人魏澹也將那榴花比作思念,其《詠石榴詩》云:“分根金谷里,移植廣庭中。新枝含淺綠,晚萼散輕紅。影入環(huán)階水,香隨度隙風(fēng)。路遠(yuǎn)無由寄,徒念春閨空?!?/p>
明朝文征明的《青玉案·庭下石榴花亂吐》寫道:“庭下石榴花亂吐,滿地綠陰亭午。午睡覺來時自語,悠揚魂夢,黯然情緒,蝴蝶過墻去。”詞中描繪的是夏景,寫了閨中人的生活。夏日午后,如火的榴花和滿地綠蔭讓庭院充滿生機,閨中人午睡剛醒,嬌眼朦朧,喃喃自語。一陣清風(fēng)吹來,扇不搖而自涼。翠竹白苧亭亭玉立,搖曳多姿,絲毫感覺不到暑意。詩人用詩作畫,勾勒出人物景象,纖麗而娟秀。
唐代杜牧的《山石榴》這樣書寫石榴:“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艷中閑。一朵佳人玉釵上,只疑燒卻翠云鬟。”紅艷似火的石榴花映照小山,在繁忙的事務(wù)中抽得半日余閑,出來散散心真是賞心悅目,一位佳人用玉釵別上一朵石榴花,仿佛將鬢邊的黑發(fā)燃著。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蓱z此地?zé)o車馬,顛倒青苔落絳英?!贝嗽姙樘瞥n愈的《題榴花》。五月盛開的石榴花紅似火,生長在偏僻角落的石榴枝間能見已結(jié)有石榴果實。街上清冷的角落沒有車馬經(jīng)過,任那石榴花花開花謝。殷紅的石榴花謝了落在青苔上,鮮紅與碧綠,畫面簡潔優(yōu)美,讓人多了幾分惋惜。詩中委婉表達(dá)了詩人孤獨的心境。
中秋前后,沉甸甸的石榴綴滿枝頭,石榴酸甜可口,健胃消食。民俗中石榴被賦予了另一番意義,飛檐斗拱之間,錦繡袍服之上,繪一團石榴纏牡丹圖案,象征百子百福、富貴吉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