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隨省淮劇博物館的徐寧女士走進地處里下河水鄉(xiāng)的阜寧縣作文化調研。在縣文化館的小禮堂里，平生第一次聆聽到了悠揚悅耳的阜寧牛歌，真的是讓我心潮激蕩，久久難以平靜。原來，留存在鄉(xiāng)間俚土中還有如此美妙和動聽的音樂！難怪同事們一直在說，前幾年該縣組織的阜寧國際牛歌文化藝術周影響之大，說那一年除吸引了來自陜西、山西、山東、安徽、貴州、上海及我省有關市縣、阜寧相關鄉(xiāng)鎮(zhèn)的28支代表隊參賽外，并有俄羅斯、塞爾維亞、美國、斯里蘭卡等8 個國家民間藝術團近220 名選手參加展演。在翻看縣文化活動的藝術資料，我看到了活動期間，國家文化部公共文化司、公共文化發(fā)展中心主任，中國群文學會會長及省委宣傳部、省文化廳、鹽城市政府有關領導都來出席活動，足見其盛況與影響力之大，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阜寧縣地處黃海之濱的內陸，歷史上隸屬淮安府。這里年代悠久，歷史文化豐厚，建縣記載已達1600 多年，是典型的里下河水網地區(qū)，更是一塊充滿生機與活力的美麗家園。自2010 年以來，該縣連續(xù)成功舉辦了六屆牛歌大賽。2018 年阜寧牛歌成功入選為江蘇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牛歌也為阜寧增添了一張亮麗的名片。如今縣文化和旅游部門正努力做好牛歌的推廣和普及，借助其特有的鄉(xiāng)土效應，使阜寧牛歌走向全國，繼而打造享譽世界的中國鄉(xiāng)土文化品牌。阜寧牛歌的興起與弘揚，此影響力日漸擴大，2014年中央電視臺國際頻道專門報道，著名相聲表演藝術家牛群應邀擔任當年活動的評委，由該縣電視臺制作的縣民間文化學會會長、牛歌發(fā)起人之一顧寶華的專題片“顧寶華的牛歌夢”，在中央電視臺7 頻道播出，2018、2019 年連續(xù)兩年的農歷新年立春，阜寧牛歌“打春?！眱x式，都登上當晚央視新聞聯播。

歷史上的阜寧，素有“江淮樂地”之稱，相傳當年清乾隆皇帝下江南時，在品嘗了阜寧傳統(tǒng)美食“阜寧大糕”，對阜寧這方風水寶地贊譽有加，親口御封為“江淮樂地”。阜寧牛歌之所以底蘊濃厚，傳承廣泛，并能成功地走向全國，響譽世界，是和這方特有水土淵源與歷史情結分不開的。歷史上的黃淮平原曾經是十年九澇，阜寧又處于里下河下流，明朝以來曾經發(fā)生多次黃河奪淮，致使這里廣袤的農村長年與水患相伴。解放后，在毛主席發(fā)出“一定要根治淮河”的偉大號召下，三省人民數百萬民工硬是用小車與鐵鍬在這方低洼地區(qū)建起了一條通達大海的蘇北灌溉總渠，將洪水直接排入大海，阜寧及周邊縣人民得以福祉，正因為該縣歷史上地勢低洼，河網密布、溝渠縱橫的特殊地形，也致使這里的農民世代都以種植水稻為生。而千百年來，牛在農村是第一大勞作主力，是農耕作時代的重要勞動工具，水牛也就伴隨勞動人民走過一個又一個年代。隨著改革開放歷史進程的發(fā)展，牛這個曾經被作為農耕時代鮮明象征的勞動資產與重要工具，正逐步淡出勞動行列，君不見如今的農村那聯片耕種的大地里，到處是拖拉機鐵牛的轟鳴聲嗎。牛歌，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被一代又一代勞動者傳唱的歌謠，如今只能作為特定記憶被留存在人們的記憶中了。正因為它已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即將自然消失，阜寧縣的文化工作者們，立志做起這項功德無量的搶救工作，其意義就更不一般。

從1998年起，阜寧一批文化有識之士，在開展的社會調查中，深感牛歌這一文化現象正瀕臨失傳，面對一批尚健在的不少優(yōu)秀牛歌手有的年歲已高、有的重病纏身的現狀，如何來發(fā)掘與保護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促使文化人樹立強烈的使命意識，必須開展以搶救為主的保護行動，于是全縣拉開了挖掘保護牛歌的文化搶救行動。

開展深入調查，抓緊做好挖掘。從2000年起，縣文廣新局組織了全縣文化館、站的30多名干部，先后深入到各個鄉(xiāng)鎮(zhèn)和200多個村組調查走訪，將牛歌手的演唱用錄音機錄下來整理，并推薦優(yōu)秀歌手登臺演唱。縣里專門出了一本阜寧牛歌集和重點曲譜集。與此同時，由縣文化局發(fā)起，連續(xù)三年在全縣舉辦牛歌演唱比賽，并一屆一屆地不斷拓展。到2013 下半年舉行的全國牛歌大賽，參賽地區(qū)單位和區(qū)域，已吸引全國十三個省市，選手也從當初的幾十人擴展到200多名。隨著牛歌賽事的拓展，其影響力的逐步擴大，到2015“德惠杯”阜寧國際牛歌文化藝術周舉辦，活動就吸引眾多企業(yè)家聯手加盟，該縣著名企業(yè)德惠集團一家就出資百萬元對活動贊助，對弘揚牛歌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也可看出牛歌這一非遺文化的社會影響。

在縣文化館的活動大廳，館長許紅雁為我們播放了專題片，再現了當年5月16日上午舉行的決賽現場，讓我看到了比賽的盛況。在該縣文化藝術中心劇場，臺上表演了具有各國濃郁風情的鄉(xiāng)村牛歌演唱，現場的人們不時為那優(yōu)美動聽的牛歌而吸引與陶醉。你聽，那一聲聲獨具魅力的牛歌號子傳來，真的是猶如那遼闊曠野里傳出的天籟之音，高亮、激越、雋永、悠遠。在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牛歌演唱中，既有原生態(tài)牛歌，也有新編創(chuàng)的藝術牛歌。無論是聲聲低吟還是高亢嘹亮，從歌聲中都讓人感受到演唱者對生養(yǎng)自己成長家鄉(xiāng)的綿長情結。在眾多演唱牛歌的節(jié)目中，有激越嘹亮的昂揚，有挺拔豪邁的陽剛，有情感充沛的委婉，也有充滿深沉的憂傷。這些從荒蕪大地上傳來的一曲曲無伴奏原生態(tài)牛歌，真的讓人聽后為之動容；一首首新編藝術牛歌，透著鮮明的時代氣息，同時也激蕩著揚正氣、接地氣的特有魅力。

看完錄像，在與縣分管局長、作曲家陳俊、縣文化館館長許紅雁的交流中，他們向我們介紹了自己目睹現場演唱的盛況。許館長說，隨著縣鎮(zhèn)各級領導和全縣文化工作者的重視，如今的牛歌文化在阜寧縣正越來越熱。特別是一批原汁原味原生態(tài)的牛歌，更是讓我們領略了鄉(xiāng)土氣息的文化情緣。

在座談中，我暢談了自己的感受，我對來自阜寧縣三灶鎮(zhèn)平均年齡達75 歲三位農民帶來的《牛歌三唱》可說是特別有興趣。三位老者那悠遠滄桑的哩哩號子，演唱者聲情并茂、表演交相輝映，舞臺畫面呈現仿佛穿透歷史風云，聽后真把人們的情感一下子就帶進了那久遠難忘的農耕年代。你看那來自黃土高原陜西省志丹縣文化藝術中心代表隊演唱的《踩場歌》，兩條黃牛造型栩栩如生，表演珠聯璧合。來自四川大涼山農家妹子的務農舞蹈造型舒展樸實，情感豐富，二十多人融唱功與表演為一體與牛歌表演默契的組合，堪稱是一道精美的文化盛宴。還有來自上海、貴州、山西、山東等地各具風情的牛歌，都彰顯了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和地域風情。阜寧縣陳集鎮(zhèn)表演的《小放牛》，《停翅港畔唱牛歌》更是鄉(xiāng)音委婉，充滿韻味。阜寧縣文廣新局最新編創(chuàng)的《牛歌之鄉(xiāng)牛歌情》，通過演唱和充滿陽剛的表演，將新時代農民形象完美的呈現給舞臺，體現了可貴的探索精神。

聲聲牛歌抒豪情，文化傳承又創(chuàng)新。阜寧牛歌最初由鄉(xiāng)土藝術家董振寧、顧寶華、王冰、王亞飛、陳俊等一批熱心藝術的文化人策劃，在縣文廣新局的全力推動與組織下，已經在全縣播下種子并茁壯成長，如今已綻放特有的奇葩。事實證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阜寧牛歌從當初的一個創(chuàng)意，經過短短五六年時間持續(xù)發(fā)力，就讓這原來看似鄉(xiāng)土的哩哩聲，一下子從田園走向城市，登上恢弘的舞臺，并從黃海之濱的水鄉(xiāng)進軍全國，亮相央視平臺，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文化奇跡，成就的背后凝聚的是文化人的不懈追求與執(zhí)著進取的精神。時代需要文化，讓我們在不斷挖掘與傳承中，為努力弘揚民族優(yōu)秀文化而共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