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日本傳統(tǒng)家庭制度中奉行父權至上、男尊女卑，女性在傳統(tǒng)家庭中地位低下，毫無尊嚴與人權。自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日本受西方后現(xiàn)代思潮的影響，女性意識開始崛起，女性地位開始提升。日本社會各界開始尋求新家庭模式的突破，但歷經(jīng)嘗試卻始終不離血緣二字。吉本芭娜娜提出的非血緣家庭概念，從根本上突破了血緣桎梏，對家庭模式進行了升華，便于人們進一步理解日本后現(xiàn)代家庭觀念，給人以啟迪。

關鍵詞：血緣;非血緣;后現(xiàn)代;家庭觀念

引言

古往今來，家庭一直都是人們生活的重中之重，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日本經(jīng)濟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社會發(fā)展日益成熟，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升，日本一躍成為經(jīng)濟十分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國家[1]。生活在這一時期的人們越來越意識到“家庭”是幸福的代名詞，人們開始追求如何填補自身精神世界的空虛，后現(xiàn)代主義小說家逐漸登上歷史舞臺，與此同時女性文學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發(fā)展期，有著“日本近現(xiàn)代文壇天后”之稱的吉本芭娜娜就誕生在這個時代，其作品《廚房》更是將這一時期人們渴求的家庭模式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一、日本傳統(tǒng)家庭的特點

日本傳統(tǒng)文學作品中幾乎所有的家庭特征都象征著被抽象成原則的家庭本質，都是過去時代所賦予家庭的符號和代碼，這些符號與代碼鮮明地呈現(xiàn)出時代的烙印和痕跡。對于傳統(tǒng)的家庭觀念來說，家庭是建立在婚姻的基礎上，與諸多社會生產(chǎn)關系相隨，且由少數(shù)或者多數(shù)近親構成的一個團體，大多數(shù)由夫妻與子女構成，血緣關系是家庭構成的最重要因素[2]。日本傳統(tǒng)的家族制度深受中國古代儒家文化的影響，以倫理綱常、教條禮節(jié)為重，主要表現(xiàn)為：父權至上、長幼有序、男尊女卑。

日本傳統(tǒng)家庭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家庭系族分支按照輩分，父親掌握家族的絕對大權、權力專制，男性能夠單方面拋棄妻子另取其他多名女性成為妻妾，甚至可以肆意處死、販賣子女。子女必需按照父親的意愿完成嫁娶，女兒也不得不由父親定義且敲定她們的“意中人”，女性只能被動地在社會中廣為流傳的“招婿婚”、“嫁娶婚”、“一夫一妻多妾制”中等待婚姻的到來，她們在完成嫁娶過后必須要謹記恪守職責，生育子女，服侍丈夫，組成家庭這些教條式教導。對于女性來說，她們的愛情與婚姻僅僅是為父母尋求開心所盡的責任與義務，她們也不得不需要在一定的年齡內通過結婚、生子的方式獲取家庭的穩(wěn)定與社會上的承認。

日本的傳統(tǒng)家庭中，無不深受父權與夫權社會風化的影響，女性從出生那天起就被時刻提醒著要牢記女德、注重禮儀、性情溫順，社會上對于女性的教導更是要求她們如何去做一個賢妻良母，如何更好地服務家庭。這時期的女性毫無自由可言，在家庭中的地位更是十分低下，女性甚至可以說是丈夫進行泄欲與交易的工具，在滿足丈夫情欲的同時，又不得不包容丈夫的放蕩野蠻與隨時的尋花問柳。由于日本社會對母親形象要求嚴格，這就導致女性必需要擔任好妻子以及好母親的形象，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全身心奉獻于丈夫與家庭。女性將自己的性格與個性全部收斂起來，全力扮演好妻子與母親的角色，專職在家照顧子女的生活并操持、料理家務日常。

這時的社會上普遍處于“男工作、女守家”的氛圍，在公司中部門對待女性孕產(chǎn)假的管理制度很薄弱，對于女性來說，她們的職場不是社會而是家庭。女性直接成為了男性的附屬品，絲毫沒有經(jīng)濟主權，僅僅負責生兒育女與家庭勞作，處于極其弱勢地位，在職場備受歧視，更有甚者可以被男性肆意踐踏尊嚴，生活十分凄慘。《菊與刀》中講述了杉本夫人與未婚夫訂婚后，就在母親和祖母的教導下，多次練習為未曾謀面的未來丈夫燒菜煮飯，并被要求恪守女德，綿延子嗣。日本女作家樋口一葉也曾在《十三夜》中描述了傳統(tǒng)以血緣為紐帶組建的家庭中女性的凄慘生活。女主人公阿關因難以忍受丈夫長期家暴逃回了娘家，她的父母在同情她的遭遇后并沒有替她討個公道，相反卻勸其返還家中，因為當時憲法里規(guī)定，阿關需在父母、兄弟的同意下才能離婚，她不能為自己做主，無奈她只能回到丈夫家里繼續(xù)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女性對丈夫及家庭犧牲一切，這是對通過血緣組建家庭的傳統(tǒng)家庭的真實寫照。

雖然日本女性深受性別制度的限制，但女性們依舊歡迎政府重視孕產(chǎn)，因為這種方式為提高她們謀求在家庭和社會中的地位和價值提供了一種手段。盡管傳統(tǒng)的儒家家庭秩序已被現(xiàn)代觀念所掩蓋，但女性對生育撫養(yǎng)子女的天生要求繼續(xù)對當代女性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

二、以女性為主體的后現(xiàn)代非血緣新型家庭形式

受西方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影響，日本社會發(fā)生巨大變化，女性地位產(chǎn)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無論是在婚姻方面，還是職場方面，亦或是家庭方面，女性的地位直追男性，她們追求自由，獨立自主，突破傳統(tǒng)社會原本的女性世界，沖破男權至上的封建思維，她們不斷追尋自己的位置，將女性地位提升至家庭主體位置，充分發(fā)揮自身的價值。親—子、家長—嫡子、婆—媳三世同堂，嫡長子繼承權，繼承后與父母同居的種種父權制大家庭發(fā)生變化，甚至在法律上也作出了婚姻必須建立在男女兩方自愿的基礎上的相關規(guī)定，女性同男性享有同樣的權利，處于同等地位[3]。這徹底顛覆了日本原有的家庭關系，以往由父母、子女以及配偶所組成的“大家庭”被破壞，淡化了傳統(tǒng)家庭中的血緣紐帶，將家庭從原來的“直系”轉向了“核心”，不僅出現(xiàn)了由一對夫妻、一對夫妻與未婚子女、夫妻一方與未婚子女組成的核心家庭，還出現(xiàn)了以女性為主體的后現(xiàn)代非血緣新型家庭形式，原本以血緣關系為核心組建的家庭觀念發(fā)生轉變，女性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對婚姻有了自己的看法，晚婚、不婚、離婚的女性所占比例大大上升，跨國婚姻越來越多，愛情成為了她們婚姻的第一要素，傳統(tǒng)家庭的功能逐漸淡化消失，兩性情感需要互相滿足，女性不再被強迫承擔絕對養(yǎng)育子女的責任，對于老幼病殘的照看也從女性群體身上轉而實現(xiàn)社會化，直系家庭內的傳統(tǒng)因素也得到了修正。津島佑子在《沉默的集市》中就描繪出了自尊自愛、堅韌不屈，與男人平起平坐的女主人公形象，表達出對女性生育機能的正視，對女性生命意義與價值的崇尚。

同居家庭逐步在社會中浮現(xiàn)，有著同居經(jīng)驗的人數(shù)在慢慢上升，人們對于家庭的觀念開始多元化，不再遵循殉道式的愛。社會中衍生的非血緣新型家庭形式突破天然的血緣關系，放下傳統(tǒng)習俗中的成見與芥蒂，觸碰直系家庭與核心家庭之外的敏感郊區(qū)，不以婚姻進行捆綁，無血緣關系的男女以愛為由共同組建新的家庭，家庭成員可以由年齡相仿的同齡人組成，也可以由年齡相差懸殊的兩代人組成，彼此之間不以婚姻關系、血緣關系、收養(yǎng)關系等進行約束，組建的新式家庭以志趣相同為紐帶，成員間相互協(xié)作，經(jīng)濟自由，自愿承擔共同生活的支出，家庭責任實行分工協(xié)作，女性權利受到尊重，無專權專制現(xiàn)象，家庭成員之間彼此相互理解，配合默契，在同一個大家庭里面安身立命。

非血緣家庭成員不存在因財產(chǎn)糾葛而產(chǎn)生的怨恨與隔閡，無加害與受害的情緒延續(xù)，成員之間相互進行精神支撐，一起經(jīng)歷、共同成長。家庭內部智慧與愛心共存，家庭成員熱愛世界，能夠實現(xiàn)真正的家庭和睦，使長者能夠安度晚年，幼者也能夠安心工作與學習。非血緣新式家庭解決了部分社會中存在的倫理、養(yǎng)老問題，被人們普遍接受，進一步代替了傳統(tǒng)家族功利式婚姻。至此，由血緣關系作為紐帶連接的家庭與家族制度已不再適用于此時的社會發(fā)展與人們的期望，愈發(fā)走向消亡。眾多作家在作品中也一直在不斷思索、研究全新的家庭模式轉變。柳美里在小說《命》以及《魂》中著重突出了這種現(xiàn)象，女主人公同與孩子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的男人一起撫育孩子，與不是夫妻關系的男人一起經(jīng)歷生死，這給讀者打開了“家庭重構”的嶄新大門。

三、《廚房》中的新式家庭

（一）傳統(tǒng)家庭結構中血緣的突破

吉本芭娜娜在《廚房》中引入了非血緣家庭這一概念，推翻了傳統(tǒng)家庭生活關系模式，用死亡來寓意傳統(tǒng)家庭的解體。美影在《廚房》一開篇就是一個孤兒角色，父親的缺失、母親的死亡、相依為命的祖父、祖母的相繼去世都將她從傳統(tǒng)家庭中一步一步脫離了出來。孤獨無助的美影受到陌生人雄一的邀請，同雄一和惠理子一起生活。雄一的家庭超出了傳統(tǒng)家庭的觀念與生活模式，由于母親的意外離去，深受打擊的父親經(jīng)變性手術將自己的性別由男性變?yōu)榕?，這一人物設定徹底顛覆了傳統(tǒng)家庭中男性至高無上的地位，也推翻了以往社會中女性的附屬關系，打破了丈夫離世后女性對丈夫殉道式的愛。吉本芭娜娜在《廚房》中全面提升了女性的地位，進而塑造了一個男女平等的家庭環(huán)境，她利用人物的特殊經(jīng)歷，向讀者展示了非血緣新式家庭的生活現(xiàn)狀。

在日本的傳統(tǒng)家庭中，餐桌與被爐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每逢吃飯時，由母親在封閉的廚房內將菜品烹飪完成，然后放置餐桌上擺放整齊，家人們會根據(jù)家庭地位的高低進行排位并依次落座。然而在吉本芭娜娜筆下的小說《廚房》中，廚房是完全開放式的，廚房同客廳進行了合并，形成了一個半封閉半開放的大空間，位于客廳與廚房之間有著美影睡覺的大沙發(fā)，家里沒有特定的餐桌，也沒有茶幾，餐桌反而被沙發(fā)所取代，吃飯時雄一、美影可以肆意將食物擺放在地板上，鋪塊坐墊倚靠在沙發(fā)旁享受著他們的美味。家庭中沒有餐桌的束縛，也就少去了依次落座的緊張感，這樣更能顯現(xiàn)出他們的自由自在。在三人組建的新家庭中，他們三個人協(xié)同合作，共同享受著家庭內的舒適感與安全感。同時在《廚房》一文中由于少去了真實母親的形象，由變性人“母親”惠理子、美影與雄一三人隨意完成食物烹飪工作，食物也少了傳統(tǒng)家庭內的繁瑣感，可以不用提前準備好烹飪的食材，吃飯時半倚躺在沙發(fā)上，邊吃飯邊透過窗簾能感受外界寬廣的天地。這時的女性不再是圍繞在廚房工作的形象，她們在家庭內也沒有了苦難、忍受以及順從，不再以血緣關系為紐帶來連接成員，家庭成員無婚姻關系，他們也不用將希望寄托給來世的婚姻，可以快樂隨心的過著像樣的日子。吉本芭娜娜從女性最熟悉的廚房這一角度出發(fā)，進行描寫、刻畫，著重體現(xiàn)女性地位的變革。美影擺脫了傳統(tǒng)家庭與雄一一起步入了新式家庭，廚房不再是女性的戰(zhàn)地，女性從家庭中解放了出來，實現(xiàn)了意志自由，女性忍氣吞聲式傳統(tǒng)的血緣系家庭進而被解構了。

（二）非血緣新式家庭的建立

七、八十年代的日本經(jīng)濟高度發(fā)達，社會現(xiàn)狀發(fā)生巨大的變革，與此同時人們的精神世界卻愈發(fā)空虛，人們渴望獲得精神上的救贖，受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的影響，日本女性有了自己的思想與意識，對自己在家庭中唯唯諾諾、溫柔順從、服侍丈夫的完美妻子形象產(chǎn)生了懷疑，這對日本的家庭造成了巨大影響。人們對家庭模式的研究正是從這一時期開始，時至今日依然沒有終止。傳統(tǒng)以血緣維系的家庭的地位不斷遭到撼動，家庭內部的結構、功能、形態(tài)、家庭成員等家庭中的各種關系冗雜，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女德思想受到質疑與挑戰(zhàn)，女性開始不拘泥于綱領，開始尋求能順從自己內心的靈魂伴侶，社會各界對探求多元模式家庭的呼聲愈發(fā)高漲，吉本芭娜娜深受這種氛圍的影響，《廚房》應運而生。

社會的變化推動了非血緣家庭模式的發(fā)展，世世代代低眉順眼，恭謙有禮的日本女性，今日已經(jīng)有了新的發(fā)展趨勢，她們追求彈性工作至上，她們就高職拿高薪，在選擇工作時符合自己的愛好、能發(fā)揮自己的價值成為了她們的首要目標;生孩子已經(jīng)不再是女性的專職，家庭中的家務由夫妻共同分擔，女性甚至讓男性陪伴子女、打掃屋子、上菜市場買菜......而她們卻可以早出晚歸;女性開始把控金錢，重視投資，學習理財知識，學會把錢放在股市、公債等金融產(chǎn)品中;女性逐漸加大對自己的提升，她們崇尚“做沒有價值的工作就是在浪費生命”，她們熱衷于參加人才沙龍活動，盡全力學新知、學技能、掌未來成為了她們生活的追求與樂趣;女性更喜愛享受生活，不斷體驗多樣化的休閑娛樂活動，諸如劃水、潛水、滑雪、射箭等運動都是由女性興起的。第一次為日本拿下芭蕾舞女演員大獎的森下洋子、第一個環(huán)游宇宙成功的女宇航員向井千秋、第一個登上珠穆朗瑪峰的38歲家庭主婦田部井淳子、第一位女性政黨領袖土井多賀子......這些都意味著女性意識開始全方位的覺醒，正是因為女性的這種自我意識的變革，女性在家庭中才有了絕對地位，并擁有了極具分量的話語權，對原來存在問題的家庭模式大膽說不，敢于實行自己的主張，堅持改變家庭內部的陋習，家庭內的相處模式才有了實質性的突破，一些無性婚姻、丁克家族以及自愿結合的援助式非血緣新式家庭模式層出不窮。

《廚房》中美影所在的新式家庭，由于成員之間出門時間各不相同，一家三口每天聚在一起很難，但他們彼此卻不缺少親和力。新式家庭以人性最純真的內心交流來代替?zhèn)鹘y(tǒng)家庭中的血緣凝聚力，雄一、惠理子理解美影失去祖母后融入新家庭的局促不安，他們通過夢境與真實的半真半假的對話來告知美影留下來，讓她覺得自己很重要;美影理解惠理子的變性行為，理解惠理子為家庭做出的犧牲以及惠理子熱愛生活的態(tài)度，這種理解大大增進了成員間的情感，成員間慰藉、理解和精神依靠也減少了不必要的摩擦。美影與雄一在新家庭里存在著十分自然的親密感，在惠理子死后，雄一同美影一樣成了孤兒，但他們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彼此能更好的寬容、理解，兩個人沒有因為孤單不知所措就將彼此視為救命稻草，反而冷靜思考，找尋彼此心靈中的契合處，相互打氣，這也正是聯(lián)系他們之間情感的紐帶。

而美影在得知惠理子的死訊后，表現(xiàn)出“不明白、無法理解、說不出話、喘不上氣”、“像被剜去了心頭的肉一樣”[4]。這種觸及心靈的身體反應，通常情況下是對自己親近的人、重要的人做出的下意識反應。美影顯然已經(jīng)同惠理子建立了如親人一般的深厚情感，雄一與美影之間的關系亦是如此，最初二人幾乎完全是陌生的，僅有祖母生前雄一幫助祖母搬了花盆的一面之緣，一起經(jīng)歷了同居生活后，逐漸誕生了親近感。這種新式家庭的誕生，把家庭原有居住功能轉向了心靈港灣。血緣關系不在是家庭中的必要因素，情感的聯(lián)系在家庭中作用愈加強烈，沒有了血緣的羈絆，非血緣新式家庭的建立方式更加自由、開放。

（三）非血緣新式家庭的特色

在非血緣新式家庭中，各成員間彼此安慰、彼此理解、彼此激勵，通過情感緊緊相連?！稄N房》中，在受邀來到雄一家中共同生活的最初，美影甚至對雄一的好意持有懷疑態(tài)度，

但當見到惠理子自信陽光的面容，并得知雄一的母親惠理子是變性人后，她這種不安情緒在雄一家這種溫馨開放的家庭氛圍的包裹下慢慢消融。美影睡在雄一家的大沙發(fā)上，一方面被沙發(fā)的柔軟緊抱懷中，另一方面美影通過廚房來尋找家庭氣息，對美影來說廚房這一詞匯其實就象征著家庭，有了廚房才會有炊煙，有了炊煙才會有生活的氣息，故事中不斷穿插美影與祖母一起生活的回憶，補充說明廚房是能夠讓美影安心的場所，非血緣新式家庭并不是嚴格上中規(guī)中矩的，最大的特點是讓其內部成員獲得最大程度上的安心，通過各色各樣的生活氣息來使成員獲得生活幸福感，美影對雄一家廚房的格外喜愛，正是因為這些生活氣息對她的吸引所致，這些都大大使美影少了對死亡的提心吊膽與獨身一人面對未來的恐懼，她自己本身所攜帶的孤獨感也瞬間消失，美影在沙發(fā)上睡得這一覺可以說是她這段生活中最為踏實的一覺，也正是這種非血緣新式家庭在慢慢治愈美影，慢慢使她走出迷茫，奔向光明。

雄一因為美影的事在學校被前女友扇了耳光，美影知道后內心十分愧疚，但雄一表示不關她的事，與雄一交談的過程中，美影覺得會慢慢愛上他，但后來的故事發(fā)展過程中卻沒有展現(xiàn)出兩人戀愛的端倪，二人的關系既不是傳統(tǒng)血緣家庭中的血緣至親，也不是單純情侶間的男歡女愛，而是處于二者之間的一種微妙的曖昧狀態(tài)。日本著名教授上野千鶴子在分析吉本芭娜娜的《廚房》中曾用了“食緣家庭”這一概念，指出維系家庭的不是“床笫之歡”而是“餐桌飲食”[5]。

惠理子在新式家庭中是家長、長者的角色，美影初見惠理子時，驚訝于她的美貌，在清晨醒來后同惠理子、雄一一起共進早餐，惠理子和藹、誠懇的態(tài)度使得美影心里一股股暖流流過，美影同惠理子迅速建立了一種家人才會有的親近感，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惠理子就相當于美影的母親或是姐姐，惠理子的遺書中表示她早已將美影當成親生女兒進行看待，美影已真正融入了這個新式家庭中，新式家庭為美影提供了溫暖與力量。

從美影融入新式非血緣家庭中的過程中來看，這種新式家庭的成員具有多變性，他們可能是遇到了困難需要援助與慰藉的求助者，也可能是為他人解決問題的援助者。這徹底顛覆了傳統(tǒng)家庭中，父親角色一人把握話語權的模式。新式家庭成員之間彼此從陌生到親近，逐漸彼此依賴，產(chǎn)生深厚的情感。這種非血緣家庭為每一位成員提供心靈的港灣，給予他們懷抱與希望。

四、總結

新式非血緣家庭因愛而生，能夠給予每位家庭成員最大的心靈慰藉，讓其得以成長，走向成熟。非血緣家庭中存在著真正的自由平等，每位成員都能在其中發(fā)揮作用，實現(xiàn)自身價值，這徹底推翻了傳統(tǒng)家庭以男性為尊的陋習。這種新式非血緣家庭對人們走出苦痛，尋找前進方向有著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1]吉喆. 從“第三新人”文學作品看日本戰(zhàn)后家庭關系的變化[J]. 黑龍江教育：綜合版，2014.

[2]望月嵩.結婚與家庭[M].牛黎濤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2：2.

[3]潘漢典.日本國憲法[J]. 2014.

[4]吉本芭娜娜. 廚房[M]. 李萍譯文.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63.

[5]上野千鶴子.食緣家庭[J].朝日新聞.1989，（6）：19.

作者簡介：

吳佳怡（1995—），女，廣東珠海人，哈爾濱理工大學碩士，從事日本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