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 康笑宇
十多年前,鬧了一回文學式微的哄鬧。事出有因,多媒體發(fā)展了,看《紅樓夢》電視劇的人遠遠比讀原著的人多,根據同名電影大講什么“飄”的人也遠比讀過書的人多。新媒體的便捷、舒適、海量、小而鮮也遠遠超過紙質媒體。
我認為文學式微只是空穴來風的謠言。原因在于,咱們的《孟子·告子上》早就說過:“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天之所與我者。”
孟子的意思足,耳朵、眼睛不會思維,只限于聽取與觀看外物客觀世界,也就容易受到外物的蒙蔽。外物碰到外物,仍然是被外物牽著走。而人心這樣的器官,它的作用是思維,思維了,就有收獲有心得,不思維,就沒有收獲沒有心得。人心,這是上天給予人類的思維器官。
視聽藝術、舞臺影視藝術,具有“物交物”的特點,遠遠比語言藝術直觀乃至省心力得多。語言只是符號,然而,這個符號是思維的符號,讀文學書,可能沒有聽戲、看畫、聽音樂、看電影、逛街與進入建筑那樣富有實感、質感、刺激感,但是閱讀欣賞的思維強度遠遠高于視聽欣賞的思維強度。視聽欣賞往往會吸引更多的受眾,即使如此,思維的藝術,語言的藝術,仍然不式微,仍然絕對地不可或缺。一般地說,迷于讀書的人,比僅僅迷于視聽人有可能獲得更多的思維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