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趙原

雷神山建設項目中的安全團隊

2020 年伊始，湖北武漢爆發(fā)嚴重的新冠肺炎疫情，1 月23 日，隨著疫情形勢日益嚴峻，武漢封城，決定在蔡甸區(qū)知音湖畔建設一座火神山應急醫(yī)院（以下簡稱“火神山”）。1 月25 日，火神山建設激戰(zhàn)正酣，為保障危重癥患者應收盡收、應治盡治，武漢市決定：半月之內在江夏區(qū)黃家湖再建一座雷神山應急醫(yī)院（以下簡稱“雷神山”），兩座醫(yī)院由中建集團獨立承建，開啟火神、雷神“雙線作戰(zhàn)”模式。最終，武漢火神山、雷神山10 天左右雙雙落成。建設者們更成為“中國速度”的締造者。近日，火神山、雷神山雙雙獲評第二屆中國醫(yī)院項目建設創(chuàng)新獎。

火神山、雷神山的建設，在創(chuàng)造中國奇跡的背后，又經歷了哪些安全難題？安全管理人員作出了哪些貢獻？為此，本刊記者對全程參與雷神山建設安全保障工作的中建三局一公司中南公司安全總監(jiān)楊瑜進行了專訪，展現(xiàn)“中國速度”背后安全人的風采。

“奇跡”的誕生

雷神山工程究竟創(chuàng)造了怎樣的“奇跡”？我們先來看看以下幾組數(shù)據(jù)：

總建筑面積：7.5 萬平方米（是火神山的2 倍多）。

床位數(shù)量：1 500 張。

院區(qū)設置：重癥醫(yī)學科病區(qū)、亞重癥病區(qū)、普通病區(qū)。

醫(yī)技科室：手術室、心電診斷科、超聲影像科、放射影像科、醫(yī)學檢驗科。

項目創(chuàng)新：十幾項。

施工時間：5 天完成60 余張機電深化設計節(jié)點圖；48 小時內搭建病房1 ∶1 異地樣板；12 天完成1.5萬平方米機電安裝。從1 月26 日開建至2 月8 日晚，僅僅14 天的時間，雷神山即開始收治首批確診患者。

中國安裝協(xié)會副會長兼秘書長楊存成高度評價了兩座應急醫(yī)院的建設，他說：“在極限工期內突破各大難點，有效進行資源組織實施，合理運用先進施工技術等經驗，對行業(yè)發(fā)展具有極大借鑒意義?！?/p>

戰(zhàn)役打響！

1 月23 日，武漢市政府接到任務，興建兩座醫(yī)院——火神山、雷神山。一場與時間賽跑、舉國關注的戰(zhàn)役打響，由中建三局牽頭建設。按照常規(guī)，這樣的項目至少要建兩年，要在10 天左右新建兩座傳染病醫(yī)院，僅是找工人這件事就難倒了大家?；鹕裆健⒗咨裆娇偣残枰と说臄?shù)量是3 萬多人，在春節(jié)期間，由于交通管控工人出不來，工程開不了工。但是為了打贏這場戰(zhàn)役，所有人都不計得失！很快地，4 000 余名管理人員、3 萬5 000 余名工人如同滿天星般迅速聚攏“兩山”，3 500 多套機械設備火速集結，開始披星戴月輪班作業(yè)。而這其中，就有雷神山工程的安全負責人——楊瑜。

1 月25 日，正值大年初一，楊瑜得知中建三局接到雷神山建設的任務，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資深安全總監(jiān)，他坐不住了，主動向領導請纓，要求參加雷神山建設?！爱敃r，我身在老家湖北荊門，每天從新聞中看到武漢的疫情越來越嚴峻，感染的人數(shù)每天都以幾千例的速度增長，心里特別難受。一聽說要建雷神山的這個消息，我覺得自己必須要站出來——我所在的中南公司本身就在武漢，像雷神山建設這種大規(guī)模的集團作戰(zhàn)，這么緊的工期，安全是必不可少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我作為一名安全總監(jiān)責無旁貸！”

當晚，楊瑜和父母商量。楊瑜的父親是一名老黨員，聽到兒子的決定，沉默了許久，最終說了一句話：“你要做好自己的防護，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們等你平安回來！全家都為你驕傲！”

自己有沒有想過害怕？楊瑜說：“每天都能聽到從武漢傳來的疫情信息，誰都會害怕，這是必然的。但是，都害怕誰去做工作呢？工作總要有人去做的?！?/p>

一切從“0”開始

獲得領導批準后，楊瑜立即驅車400 千米，從荊門趕到了武漢雷神山建設現(xiàn)場，到了現(xiàn)場后發(fā)現(xiàn)——自己沒時間害怕了?！半m然去之前也有過思想準備。但到了現(xiàn)場后才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比我事先想到的壓力大太多了——現(xiàn)場什么條件都不具備?！?/p>

一到雷神山建設現(xiàn)場，領導就給楊瑜提了幾個要求：“沒有時間準備了。你馬上把4 項工作擔起來：安全生產工作、防疫工作、交通指揮工作、安保工作?！薄斑@幾項工作交給我的時候，我當時是蒙的?！睏铊ぬ寡裕耙郧肮こ痰恼Ａ鞒潭际窍冉M建機構、臨建建設，所有資源條件都具備之后，工人經過教育交底、培訓再安排進場施工。而那個時候，所有資源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但是時間不允許楊瑜有半刻猶豫，他立刻開始策劃方案，規(guī)劃所需的資源，聯(lián)系后勤保障、志愿組織、招標采購等不同系統(tǒng)，連夜就把自己所需要的資源找到并組織起來。

這其中難度最大的還是策劃防疫方案——因為誰也沒有經歷過。楊瑜根據(jù)自己多年的安全管理經驗，找到防疫工作和安全工作相通的地方：“和抓安全要找到重點部位一樣，我認為，防疫工作中的重點也是在幾個重點部位——也就是生活區(qū)域、辦公區(qū)域、食堂區(qū)域、施工區(qū)域這4 個人員最密集的區(qū)域。抓住了這幾個重點區(qū)域，再抓住重點環(huán)節(jié)，如：入場人員防疫把關、檢測體溫；如果發(fā)生體溫異常的人員如何處理；怎么樣設置隔離點；如何聯(lián)系醫(yī)院，保證人員能夠及時得到救治等……思路就這樣一點點清晰起來了?！?/p>

雷神山的建設現(xiàn)場仿佛是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從第一天現(xiàn)場一無所有，到當天晚上就集結了800多人、上百臺大型設備。第二天就集結了1 500 人左右，第三天到了3 000 人左右……給予所有人反應的時間都極短。

雷神山建設期間，楊瑜（中）在食堂檢查防疫口罩發(fā)放工作

楊瑜從到現(xiàn)場的第一天晚上9 點多到第二天中午11 點左右，一共接打了350 多個電話，走了3 萬6 000多步。“這其實是我們進場所有管理人員的基本數(shù)據(jù)，前10 天每個人每天睡覺的時間都不超過4 個小時。”后來，楊瑜在微信朋友圈發(fā)出感嘆：沒有什么奇跡是憑空產生——都是我們建設人員每天3 萬多步、工作15 個小時以上、接打電話兩三百個換來的！

特殊時期的特殊安全管理

記者了解到，在雷神山建設現(xiàn)場，工作人員最多時有1 萬5 000人左右同時作業(yè)，且他們分別來自于不同的勞務公司、建筑公司等。為了保證這些人員的安全，楊瑜想了很多的辦法嚴防嚴控。

一是把好入場關?！霸偌倍家押萌雸鲞@一關！我們的安全管理團隊為此付出了巨大努力。所有人員都實行實名制管理，來自于哪里、身份信息、工作內容都一一登記，進場之后不分晝夜開展防疫和安全的教育交底?！睏铊そ榻B說，“當時不像我們以前開展教育會提前準備很多資料、放視頻等。而是采取最直接、最有效的教育方式，比如告訴每個工人，每天要換2 ～3 個口罩，每個口罩發(fā)放點都在哪里，在哪里設置有體溫檢測等。”

在管理方面，楊瑜帶領他的團隊做到了24 小時開展進場教育。不論工人是什么時候進場，安全管理團隊立刻帶領人員領取物資、馬上進行教育交底。然后再交給專業(yè)的施工人員帶領他到施工區(qū)域，介紹現(xiàn)場環(huán)境和工作內容?！肮て谠倬o張、條件再惡劣，安全教育這項工作都是萬萬不能少的，只有做了這項工作才能忙中不出錯、提高效率?！睏铊ふf。

二是把好過程關。在施工過程中，安全管理團隊設立了3 個流動防疫小組和6 個安全監(jiān)察巡邏小組。24 小時不間斷地強化安全教育，進行現(xiàn)場糾錯。“我們組成了多個巡邏小組，每個小組由1 個安全管理人員和幾名具備安全專業(yè)知識的工人組成。每個人身上專門配發(fā)了雙肩包，里面裝了各種防疫物資、藥品、擴音器、測溫槍等——在當時那種工期緊張、現(xiàn)場情況復雜多變的現(xiàn)實下，我們的安全監(jiān)管必須服務到現(xiàn)場，才能確保工作中不出現(xiàn)偏差?！?/p>

接近7.5 萬平方米的施工現(xiàn)場，楊瑜和他的巡邏小組，幾乎每天都要走3 萬5 000 ～3 萬8 000 步，至少20 ～30 千米。工作強度極大。正是安全管理人員十幾個晝夜不斷努力，保障了雷神山建設安全有序進行。

攻堅克難想“奇”招

回想起雷神山建設時的安全保障，用楊瑜的話說：“真是困難重重！所有人時時刻刻都處在作戰(zhàn)狀態(tài)，打過了一關又一關！”

一是決策難。雷神山工程創(chuàng)下了很多“奇跡”。在這背后，意味著很多從來沒有人遇到過的新情況、新問題。而時間就像懸在大家頭上的一把“利劍”，不管遇到任何問題，都需要管理者在極短的時間內作出反應、及時判斷、及時調整工作思路、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不斷改進工作方法。“在這個工程中，是不能按部就班地工作的。我們一直處在不斷糾錯當中，發(fā)現(xiàn)工作中的問題必須第一時間調整?！睏铊ふf。

安全監(jiān)察巡邏小組及其身后的“百寶”背包

二是防疫難。要保證這么多進場人員“零感染”，如何監(jiān)督是最大的難點?！? 萬多人在食堂吃飯，光就餐時間就需要2 個小時左右?！睏铊げ坏朕k法安排工人錯峰就餐，還想到在就餐的地方發(fā)放防疫物資，“當時為了讓每個工人每天都能及時領到新的口罩、及時更換口罩，我選擇在食堂發(fā)放新口罩。因為每個工人都要去食堂吃飯，就可以保證每個工人每天至少可以領到2 ～3個干凈的新口罩——必須要用最簡單實用的方法達到最好的效果?！辈粌H如此，楊瑜在每個人員的必經之路上都設置了體溫監(jiān)測點，保證每人每天都必然會經3 個體溫監(jiān)測點，真正做到了疫情防控無死角。最終雷神山建設期間無一人確診感染新冠病毒！

三是交通難?！爱敃r3 300 個集裝箱3 天內要吊裝搭建到位， 3 天內進場約5 000 臺大貨車，并且要找到卸貨堆放的地點——整個場地只有那么大，怎么保證交通不出現(xiàn)擁堵，順利地到指定地點？這真是讓我們抓破了腦袋！”最開始交通指揮團隊控制了建設現(xiàn)場的內部道路，但仍然造成了大量的擁堵。“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方法不行。在和公司領導討論方案后決定：首先延長交通路線長度。一開始進場路線長度不夠，所有車一進來就擁堵，我們向外延伸2 千米，設置卡點，使得進場路線變長；第二設置單行線循環(huán)道路，所有車輛按照單行線在場地中行駛，在指定時間內到指定地點卸貨，哪怕貨沒有卸完，時間到了也要趕出去再排隊。除此之外，還要限制每次放行數(shù)量。我們和交管部門進行了協(xié)調，讓貨車可以占用公共交通道路，在幾千米外又設置了排隊的地方，并且給司機們準備了水和食物?！苯K于在楊瑜團隊的努力下，在保障項目進度的同時，又保障了場內的交通安全與秩序井然。

四是安全管控難。楊瑜介紹，1萬多工人在場內密集型作業(yè)，就會不可避免地產生交叉作業(yè)；另外，勞務工人的行為管理、吊裝管理、用電管理、消防管理等都是難點。“例如，吊裝作業(yè)，3 300 個集裝箱需要在現(xiàn)場吊裝到位，現(xiàn)場有150 多臺吊車同時作業(yè)。為了保證吊裝安全，第一就要保障吊裝設備安全可靠，我們將500 臺左右的吊裝設備，全部進行了編號管理，所有設備是否檢查過都有登記。第二在吊裝過程中，所有吊車配備指揮員，在指揮下進行作業(yè)。第三分區(qū)域交錯開吊裝，盡量錯峰進行作業(yè)?！?/p>

壓力再大也得挺住

在采訪中，楊瑜無時無刻不在感謝整個安全管理團隊在雷神山建設中的付出：“我們團隊的所有管理者就像機器上咬合的齒輪一樣。由于這個工程時間太緊迫，工期壓力太大，所有的管理人員都是不眠不休，大家?guī)缀趺刻於际菑脑缟? 點持續(xù)工作到第二天凌晨2 點左右才能休息。進場5 天之內，所有管理人員喉嚨都是啞的，沒有一人例外?！?/p>

建設后期，進入病區(qū)工作人員的培訓交底

雷神山的工作人員究竟有多辛苦，已經讓我們常人難以想象；但同時，在疫情最嚴峻的時期、最肆虐的地區(qū)開展工作，他們還擔負著另外一種心理壓力……

“比如我團隊中的杜成東，是從老家湖北潛江趕過來支援雷神山建設的，期間他的小孩在老家突發(fā)高燒，疑似感染了新冠肺炎，妻子陪伴著孩子一起被隔離，每天他和妻子都是哭著通電話。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工作，他每天依然堅持高強度地工作，一直到項目的結束?！?/p>

十幾天的高強度工作，不論下雨、下雪，都有安全管理人員在現(xiàn)場監(jiān)督。很多管理人員免疫力下降，幾乎全是靠藥物撐過來?！澳憧赡芟胂蟛坏?，所有人都在一種自我懷疑的心情下工作。因為新冠病毒潛伏期長，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感染，有一點癥狀都會陷入自我懷疑，但還要堅持工作。”楊瑜回憶起在建設期間，自己幾乎從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經常凌晨四五點都有電話打進來，最緊張的時候他就睡在現(xiàn)場的車里，合眼兩三個小時?！坝浀媚菚r武漢已經公布有幾萬人感染了新冠肺炎，有一天晚上9 點，我們正在開會，我忽然全身發(fā)冷，感覺自己發(fā)燒，渾身無力，站都站不住了——立刻就懷疑自己被感染了。”后來楊瑜被領導強行趕回酒店睡覺?！昂莺莸厮艘挥X之后，又感覺滿血復活了?！睏铊ばφ劦?。

就這樣，從建設開始到第一批病人收治，再到后期的維保工作，楊瑜帶領著他的安全管理團隊，一共在現(xiàn)場堅持了20 天的時間，完成了一個個“不可能”的壯舉，為“中國速度”的締造、為中國新冠肺炎疫情的緩解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回想起最大的收獲，楊瑜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身在疫情風暴中心，感受是最深的。這次中國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讓新冠肺炎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可以說就是‘奇跡’！‘兩山’建設也是‘奇跡’之一，我們安全人能夠在‘兩山’建設當中做一些事情，能夠為抗擊疫情貢獻自身的一份力量，我感到非常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