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洪遠
九月,一個秋風吹拂的夜晚,我撥通了中學班主任張群芝老師的手機,話機里傳來的卻是低沉嘶啞的男中音,對方是張老師的兒子,他告訴我,張老師因突發(fā)急癥去世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幾個月,張老師還來我家里相聚,談興甚濃的她還關(guān)切地問及幾個同學的近況,怎么說走就走了呢?我手里還有一本詩人季振邦的隨筆集《微生活》,那是我想送給張老師的禮物,書的扉頁上還有季先生為她的親筆簽名。張老師和我都喜歡季先生幽默風趣的文字,她還不止一次地提醒我,你的行文風格和季振邦相近,多讀讀他的文章可以提升文章的品位。言猶在耳,一直身體健康的張老師,怎么說走就走了!
我當年就讀的是上海市虹口區(qū)的飛虹中學,常聽說我的班主任張群芝老師是華師大的才女。也許不是讀語文的料,在我的記憶里,從小學到中學初二上學期,我對語文課,尤其是作文提不起多大的勁兒,作文課變成了我沉重的思想負擔。
一次偶然的機會,改變了我對作文的看法。記得那堂作文講評課,張老師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她說,今天我向大家推薦一篇充滿生活情趣的作文。說完便充滿感情地朗讀起來。天哪,這不是我寫的暑假“游泳”的作文嗎!說實在的,讀了兩年不到的初中,我還是破天荒享受到如此的待遇。我有點受寵若驚,心口怦怦亂跳,只記得張老師講評完,班里的同學還鼓了掌。放學時,我跟著張老師到辦公室,她把作文本交給我,只見上面用紅筆寫了很多批語和鼓勵的話。那個秋風吹拂的夜晚我們談了很久,臨走時,張老師從書架上抽出幾本寫作方面的書籍,還送我到樓梯口。盡管事隔50多年了,但張老師親切鼓勵的話語和期盼的眼神,我至今歷歷在目。
我是經(jīng)張老師推薦擔任語文課代表的。盡管只有半年多時間,但于我卻是受益匪淺。因為是課代表,就比別的同學有更多與老師接近和請教的機會。有時碰到寫作上的難題,張老師就給我開開“小灶”。有時學校里舉辦墻報比賽,經(jīng)張老師一番點撥,我總能在年級里爭個名次,每次作文講評一次不拉。我深知自己起點不高,只有兢兢業(yè)業(yè),才能不辜負老師的一片深情。
從校門進廠門后,我參加了自學考試,一舉拿下大學語文和寫作兩張單科文憑,很被同事羨慕,我知道這里有張老師言傳身教的功勞;以后為單位寫點總結(jié)之類的材料,自己在業(yè)余時間自產(chǎn)自銷金氏“豆腐干”文章,如果沒有中學打下的基礎(chǔ),于我恐怕是勉為其難的。我不會忘記,一個秋風吹拂的夜晚,我接到了張老師從打來的電話,那時我剛搬遷到新居,一定是她輾轉(zhuǎn)從晚報編輯那里探聽得來的。幾十年教學生涯的張老師,教的學生成百上千,竟然還記得我多年以前的學生。她道:“我看到晚報副刊上你的名字,看到充滿對生活的熱情和積極向上心態(tài)的文字,就相信一定是你。難能可貴??!”時光流逝幾十年,那隔不斷的師生情誼溢于言表。
回首往事,我感慨萬千。倘若沒有張老師及時的鼓勵,或許我還會在文學的大門外彷徨不前,或許我根本沒有機會出版散文集,也無緣成為上海作協(xié)的一員,或許有好多人生的好機會因之與我失之交臂。有人說,老師一個微笑一個期待的眼神一句鼓勵的話語,對學生今后的人生有著難以估量的意義。
永遠懷念您,我永遠的張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