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名
畢如意
反復被收聽同一片段時世界卡帶
卡帶,古老的詞,比馬孔多近一些。
你真遙遠
遙遠,與隔離不同:
水為了消融從我兩邊分開。
在接近真理的一團粘稠中禪坐 文字寄生
有人睜眼了。
先鋒與落后!任何詩句!垃圾!驚嘆號……
一切都是需要制造的!
有人睜眼 我真的看見了
消除一切命名 世界上沒有一個子宮會收留我。
敬文東:命名的消除
馬爾庫塞認為,詩歌語言是為“不在場事物”命名,是對事物的現(xiàn)存名稱的破壞,或者說就是一種不同的事物秩序對既定事物秩序的滲入。作為詞與物之間的最短距離,命名成為詩人責無旁貸的使命。實際上,將詩歌看作為一種命名方式是諸多詩歌寫作者的共識,這一觀點甚至已然躋身于真理的行列之中。詩歌通過語言的符號將人們從不可言說之物的沉默中解救出來,又在符號堆砌的牢籠中將人們禁錮。年輕的詩歌寫作者畢如意顯然厭倦了符號游戲的糾纏,厭倦了不真誠的詞語矩陣,并試圖通過命名的消解以反抗粘稠的真理。那些輕率、麻木、空無的詞語在不同的語境中不斷變換著面具反復出現(xiàn),如同收聽一段卡帶的音頻。淹沒于符號的泥淖中,精準的表達變得遙不可及。對于這種語言精確性缺失的危機,卡爾維諾曾做過這樣一個比喻:“有時候我覺得有某種瘟疫侵襲了人類最為獨特的機能,也就是說,使用詞匯的機能。這是一種危害語言的時疫,表現(xiàn)為認識能力和相關性的喪失,表現(xiàn)為隨意下筆,把全部表達方式推進一種最平庸、最沒有個性、最抽象的公式中去,沖淡意義,挫鈍表現(xiàn)力的鋒芒,消滅詞匯碰撞和新事物迸發(fā)出來的火花?!?在時常遭受污染的語言中,詞語如同散落一地的符號,不充血、不亢奮,雙目癡呆,兩眼無神。而用這樣的語言寫就的詩歌,無異于一個搭積木般的詞語裝置物,時刻制造著新的語言危機。面對危機,詩人張棗應對方式是:“我們每天都隨便去個地方,去偷一個/驚嘆號,/就這樣,我們熬過了危機?!保◤垪棥犊葑罚┒吶缫鈪s更清醒地指出,驚嘆號也是需要制造的!或許只有“消除一切命名”才能緩釋這個由符號構成的世界帶給年輕一代的煎熬與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