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沅
周末無聊,和好友在微信小程序里“斗地主”。
一局臨結(jié)束,好友出了一張單牌后,手里僅余下四張。
我王炸正要壓上,只聽好友隔著語音假裝生氣:“讓我贏一局怎么啦?!”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我下意識就點了“不要”,最終讓她三個六帶一張四,贏了。
輸贏重要嗎?重要。
輸贏重要嗎?有時好像也沒有那么重要。
從大年初一開始,我們倆便攢下了吃火鍋的局。
但苦于疫情期間,商場閉門,小區(qū)被封,我倆連家門都出不去,更別提火鍋了。
所幸三月回長沙時,我在洛陽逗留了一夜。
彼時海底撈終于開放了外賣,好友早早地借來電磁爐和鍋,我們點了鍋底和葷素配菜,連啤酒都沒有落下。
我這幾年,光顧過許多家火鍋店,也和許多人一同吃過火鍋。但那一晚的火鍋,如今回想起來,說是八珍玉食也不夸張。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無論身邊來來往往了多少人,好像可以交心的,還是年少時的那群人。
見慣了彼此當年最肆意張狂的模樣,才深知如今舉手投足間的內(nèi)斂有多可貴。
三月回長沙后,我又搬了一次家。
因為新房甲醛還是有些許的超標,又因為長沙的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我懶得每天再步行上下班,索性在公司旁邊租了一間一室公寓。
從決定租房到搬完家,我大概只用了四天的時間。我媽前一天還給我打電話,勸我別折騰,第二天電話再接通時,我已經(jīng)在新房里鋪床單了。
蒙圈如我媽,等她緩過神來,看似無意地說道:“你××阿姨的女兒,上次見過的,就你夸人家長得特別秀氣的那個小姑娘,上個月二胎都生了。你倒好,還在這兒給我折騰著搬家呢?!?/p>
我忍不住打斷她:“媽,大家都是來人間走一趟,不折騰,難道是來人間當臥底的嗎?”
這段對話,這兩年在我和我媽之間,上演過無數(shù)次。
誰家女兒訂婚,誰家兒子結(jié)婚,誰家孫子滿月,誰家外孫滿周歲。我媽逢上禮必到場,也一再地幻想著自己收回來的那一天。
然而最終,她不得不在這些家長里短的“打擊”下,放過自己。
也放過我。
我媽總說,我的叛逆期比同齡的小孩子要來得晚得多。
別的小姑娘青春期離經(jīng)叛道時,我還算讓她省心。別的小姑娘安于故俗時,我卻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只身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如今還有扎根的趨勢。
搬家那天,熱心的中介幫我把行李抬到公寓。
我坐在床邊,盯著陌生的屋子看了很久。
在后來的日子里,我陸續(xù)為這間屋子添置了窗簾、地毯、廚具、落地燈和試衣鏡。
也在某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里,和住同一個小區(qū)的王小明約了一頓酒。
然而收拾行李那天我沒哭,拖著桌子和厚重棉被上樓時我沒哭,快遞高過頭頂掏不出門禁卡時我沒哭。
那晚借著月色走在回家的路上時,過往的委屈卻頃刻間涌了上來。
原來有些委屈,你在當下經(jīng)歷時,并不能真切地察覺到。
而當你緩過神,再回頭看當初的自己,那種撲面而來的失落與無力,才最委屈。
寫完這篇專欄時,長沙依舊大雨傾盆,溫度也比寒冬高不到哪里。
雖然我每天往返公司只需要十分鐘,但因為公寓的空調(diào)年代久遠,暖風效果微乎其微,所以我每天需要花半個小時才能從床上爬起來,走進浴室。
并且,每天坐在工作位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長沙的天氣預(yù)報。
天氣預(yù)報說,長沙從下周開始,即將逐漸回溫。
我每天都在期待著。
其實我知道的,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和誰,放你面對“分別”時,永遠都沒有辦法做到從容自若。
但我也知道,每一場分別之后,終將有天光大亮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