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湖北·程應峰
五弟,在我們兄弟中,排行老幺,但他是最值得父母驕傲的。
我們十幾歲時,家里很窮,交幾元錢的學費都得想方設法。直到1983年,兄長和我同時大學畢業(yè)參加了工作,家境才有些好轉。五弟上高中時,正值家境步向好轉的時候。五弟天資聰穎,好學勤奮,從小學到大學,一直保持著不服輸的勁頭,成績始終居于前列。如果學習上有什么問題在他那里得不到解決,即使在病中,他也不會放棄思考。思考,成了他的日常生活習慣。我在身為人師的那些日子里,他常弄一些課本之外的問題來為難我。一見他問,我就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用多了腦筋對身體有害哦!”他不以為然地說:“腦子不用,只會越來越不好用的?!?/p>
因心境的原因,五弟偶爾也會流露出厭讀情緒。大四時,他對我說,即使可以免試在本系讀研究生,也不想讀下去了。他說讀研究生還得幾年,置身于這個競爭激烈的年代,總有時不待人的感覺。說歸說,一有閑暇,他還是埋頭于書頁間,而且一門心思讀完了研究生課程。
五弟小我近10歲,我19歲上大學時,他才上小學五年級。因為他出色的學習表現(xiàn),父親愛他;因為他脾氣太倔,認死理,父親又怨極了他。個性極強的五弟在十幾歲時,只要認準了一件事,不管是誰,都沒法改變他的看法和想法。那時,五弟給人的感覺是,從不顧慮別人的心理感受。記得他上大一那年,寒假的一天在家同父親發(fā)生口角,竟說要同父親絕交,氣得父親當時臉色鐵青,以致大半年心情抑郁。五弟呢,返校半年之久,沒寫一個字回家。
五弟剛硬的個性直到上大二才有些改變。放假回家,總是主動同家人坐在一起交談說笑。這樣的時候,父母也默默感受到了他對他們那份遲到的情感。當年,寒假快結束的時候,他隨我在我的住處逗留了幾天,這幾天,我發(fā)現(xiàn)他身體狀況好像不正常,一問,才知道他生病了。我怨他為什么不早說,他說在家里怕父母擔憂不安才沒吱聲的。帶他上醫(yī)院,醫(yī)生說他得的是急性肺炎,要等病好轉才能返校,否則病情加重就麻煩了。打了一個星期的點滴,不見好轉,弟弟對我說:“回校再說吧!”我說:“我已經跟你們學校聯(lián)系過,請假了。”然而,他不聽我的勸阻,執(zhí)意要返校。那天,為他收拾好簡單的行囊,我的心頭油然滋生出千絲萬縷的牽掛。臨別的一刻,我真切地感到,背著行囊遠去的五弟,又多了幾分成熟。
翌年春節(jié)回家,五弟帶了一份禮物:一個玲瓏精致的小小地球。包裝盒上端端正正寫著:獻給生我養(yǎng)我二十載的父親母親。
毋庸置疑,在日月輪回里,人生磨合中,五弟正一步步成熟起來。他的成熟,調和了血脈親情,讓家人在春節(jié)的氛圍中,安享著祥和、歡樂和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