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衛(wèi)平

(華東師范大學 政治學系，上海200241)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聚焦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這個重大問題，做出系統(tǒng)全面的戰(zhàn)略性安排，全會通過的《決定》，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結構的總框架。黨的領導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結構總框架中具有根本制度的地位，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必須堅定不移地堅持黨的領導這個根本領導制度。

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制度定位

加強制度理論研究是黨中央對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提出的一項重要任務，《決定》提出：“加強制度理論研究和宣傳教育，引導全黨全社會充分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本質特征和優(yōu)越性，堅定制度自信?！盵1]66只有從理論上深化對制度理論的研究，才能對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保持清醒的認識，從而在行動上正確地貫徹執(zhí)行黨中央的戰(zhàn)略部署。

《決定》明確提出：“突出堅持和完善支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著力固根基、揚優(yōu)勢、補短板、強弱項，構建系統(tǒng)完備、科學規(guī)范、運行有效的制度體系?！盵1]22從這個要求看，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支撐，它們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結構的組成內容，但不是整個體系的全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系統(tǒng)集成的體系，除了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以外，還包括各領域制度運行的體制機制以及數(shù)量多、范圍廣、內容細的具體制度。《決定》分13個部分對各領域的制度建設提出了任務和要求，既包括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又包括覆蓋國家治理各個方面的體制機制和具體制度，由此形成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具有體系的完整性，因而是國家制度層面上的體系性制度。

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首先需要對相關概念進行認真辨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與國家制度便是需要加以分析的一對概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與國家制度的關系，是隨著實踐發(fā)展而逐漸清晰起來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新中國成立70年黨領導人民長期探索創(chuàng)造的偉大事業(yè)，歷史地看，1956年建立的社會主義基本制度是黨領導國家建設的重要制度支撐。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實施改革開放戰(zhàn)略決策，鄧小平提出擺脫蘇聯(lián)模式，走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由此進行的創(chuàng)新實踐推動了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建設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從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建立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形成，既是接續(xù)發(fā)展的過程，又是開拓提升的過程，守正創(chuàng)新始終貫穿其中。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制度建設擺到更加突出的位置，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首次提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這個重大命題，并把“完善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確定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促進了“各領域基礎性制度體系基本形成”[1]72。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建構做出的全面部署，是對黨的十八大以來黨的理論成果、制度成果、實踐成果的系統(tǒng)集成，體現(xiàn)我們黨把握共產黨執(zhí)政規(guī)律、社會主義建設規(guī)律、人類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認識飛躍。

自鄧小平提出中國社會主義建設要“走自己的路”后，打造“中國特色”就成為黨推進實踐創(chuàng)新的著力點。黨的十五大之前，鄧小平理論被命名為“鄧小平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從黨中央的提法上看，20世紀末“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概念的使用主要與道路、偉大事業(yè)相聯(lián)系。黨的十七大第一次正式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概念并做出了內涵上的界定：“就是包括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學發(fā)展觀等重大戰(zhàn)略思想在內的科學理論體系?！盵2]黨的十八大提出全黨必須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制度自信，并第一次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做出論述。以上對概念使用做這樣的梳理，是想說明我們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思想認識是隨著實踐發(fā)展而不斷豐滿起來的。雖然改革開放深入推進中，制度始終在發(fā)揮著根本性的作用，但正式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概念確立起來，體現(xiàn)了黨中央思想認識的升華。

對制度認識更進一步的發(fā)展是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與國家制度相掛鉤，這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聚焦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必然結果。黨的十八大之前，從我國憲法規(guī)定看，1954年通過的第一部憲法在序言中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人民民主制度，也就是新民主主義制度，保證我國能夠通過和平的道路消滅剝削和貧困，建成繁榮幸福的社會主義社會。”1982年修改通過的憲法在第一章總綱第一條中規(guī)定：“社會主義制度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根本制度。”此后各次修改都保留了這條規(guī)定。改革開放后，我們黨在探索實踐中逐漸提煉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從概念首次提出看，黨的十八大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闡述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一是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二是法治體系，三是基本經濟制度，四是建立在這些制度基礎上的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等各項具體制度[3]。這樣完整地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進行概括，在改革開放后的發(fā)展中還是第一次，它以明確的內涵規(guī)定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的內涵規(guī)定構成一個整體，成為黨中央提出堅定“三個自信”的內容依據(jù)。

黨的十八大以后，隨著制度建設和國家治理新聚焦問題的形成，從國家制度定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成為認識提升的重要體現(xiàn)。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國家治理體系是在黨領導下管理國家的制度體系，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tài)文明和黨的建設等各領域體制機制、法律法規(guī)安排，也就是一整套緊密相連、相互協(xié)調的國家制度?！盵4]24這個重要論述明確地從國家治理角度提出“國家制度”的概念，這就為提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奠定了思想基礎。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就是從國家制度層面進行定位的?！稕Q定》中3處提到“國家制度”，指出：“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具有多方面的顯著優(yōu)勢”，“完善和發(fā)展我國國家制度和治理體系，必須堅持從國情出發(fā)、從實際出發(fā)，既把握長期形成的歷史傳承，又把握黨和人民在我國國家制度建設和國家治理方面走過的道路、積累的經驗、形成的原則，不能照抄照搬他國制度模式，既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1]66-67按照這個邏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就是我國的國家制度，兩個概念都是總制度意義上的概念。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確立為我國總的國家制度，意義十分重大，它代表了國家治理的制度性規(guī)定?！爸卫韲遥贫仁瞧鸶拘?、全局性、長遠性作用的”[5]。如果說人民民主專政決定我國國體、人民代表大會決定了我國政體的話，那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則決定著我國治理的各項制度，決定著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性質和屬性。深刻領會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必須從國家制度意義上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內涵。

黨的理論創(chuàng)新邏輯是“實踐每前進一步，認識就必須跟進一步”。從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做出明確論述，到把它上升為國家制度進行定位，是思想淬煉的理論創(chuàng)新過程。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要更加注重改進黨的領導方式和執(zhí)政方式，保證黨領導人民有效治理國家”，“要把制度建設擺在更加突出位置，充分發(fā)揮我國社會主義政治制度優(yōu)越性?！盵3]20黨中央強調：“面對新形勢新任務，我們必須通過全面深化改革，著力解決我國發(fā)展面臨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問題，不斷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自我完善和發(fā)展?！盵3]494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制度建設有極其豐富的重要論述，有兩個維度對深刻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制度定位十分重要。一是從全面從嚴治黨的要求出發(fā)，強調必須加強黨內法規(guī)建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完善黨內法規(guī)制定體制機制，注重黨內法規(guī)同國家法律的銜接和協(xié)調，構建以黨章為根本、若干配套黨內法規(guī)為支撐的黨內法規(guī)制度體系，提高黨內法規(guī)執(zhí)行力?！盵6]嚴明黨的紀律和規(guī)矩，就必須有一整套的黨內法規(guī)。依法治國要求依規(guī)治黨，黨紀嚴于國法體現(xiàn)馬克思主義先進政黨尊崇制度權威的榜樣示范。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全面從嚴治黨以黨內各項法規(guī)的密集修改和制定，為構建黨的建設制度體系做了鋪墊。二是從全面深化改革出發(fā)，強調加強國家治理的制度建設。習近平總書記多次說過治國理政必須立治有體，施治有序，他指出：“全面深化改革，全面者，就是要統(tǒng)籌推進各領域改革，就需要有管總的目標，也要回答推進各領域改革最終是為了什么、要取得什么樣的整體結果這個問題。正所謂‘立治有體，施治有序’?！盵4]26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就是要讓使用公共資源的執(zhí)政行為符合人民的利益，用制度管權管事管人，就是要讓擔當治國理政職責的公務人員有所遵循。從這兩個維度看制度建設的發(fā)展，概括地說，就是治黨和治國制度化的統(tǒng)一，形成黨內法規(guī)與憲法以及法律的銜接，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搭建起制度體系的四梁八柱。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把制度建設與國家治理緊密地結合起來，以加強全面深化改革的頂層設計安排制度建設的系統(tǒng)建構，著眼制度優(yōu)勢的整體發(fā)揮，既推動了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向現(xiàn)代化建設目標發(fā)展，也推動了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上升為國家制度的認識升華。黨的十九大后，制度建設邁出新步伐的前進方向就是推進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進程，通過建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確立黨治國理政的國家制度。黨的十九屆三中全會提出：“必須加快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努力形成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這是擺在我們全黨面前的一項重大任務。”[7]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圍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地提出了總體目標，它表明，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必須明確地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作為國家制度樹立起來。

二、黨的領導制度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結構中居頂層地位

從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到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黨中央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演進軌跡呈現(xiàn)一個鮮明的特點，即從推進制度建設到制度體系建構。2013年，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制度”詞頻為182個，“體系”詞頻為68個，“制度體系”詞頻為9個。2019年，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制度”詞頻為222個，“體系”詞頻為116個，“制度體系”詞頻為16個。注重制度建設體現(xiàn)了兩次全會一脈相承的歷史邏輯，而“體系”和“制度體系”詞頻的顯著增多，則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注重制度體系建構成為超越性發(fā)展的實踐要求。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公報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黨和人民在長期實踐探索中形成的科學制度體系，我國國家治理一切工作和活動都依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展開，我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及其執(zhí)行能力的集中體現(xiàn)?！盵1]18以“科學制度體系”界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現(xiàn)黨中央的戰(zhàn)略謀劃。在黨全面執(zhí)政后，制度建設事實上不斷在進行，各領域各方面建立起來的制度保證了國家建設的正常開展和社會治理的有序發(fā)展，即使在遭遇制度破壞的曲折中，黨的領導、人民代表大會、黨領導軍隊等主要制度依然在發(fā)揮作用。國家整體發(fā)展需要成體系的制度系統(tǒng)為保證，一項項制度孤立地存在就會使功能碎片化，有些很好的制度因缺乏相聯(lián)系的制度配合而難以發(fā)揮作用，有些硬性的制度規(guī)范因沒有其他制度的支撐而無法有力執(zhí)行。這就是說，制度合力來自制度體系，只有制度形成系統(tǒng)，才能產出效能。比較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和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兩個《決定》可以發(fā)現(xiàn)，前一個《決定》主體框架的特點是圍繞全面深化改革部署制度建設的架構，后一個《決定》主體框架的特點是圍繞制度體系建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決定》中13個部分的安排，呈現(xiàn)的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結構的總框架，有評價認為這是“第一次系統(tǒng)描繪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圖譜”[8]。顯然，這個圖譜包含豐富的內容，但它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非單線垂直的而是結構體系的形狀(見圖1)。

圖1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框架圖

圖1示表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由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以及具體制度組成結構性的體系[9]。由此而言，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就要深入把握其體系的結構特征以及內在關系的層次特點。所謂體系結構，就是指事物存在多層關聯(lián)的內部關系，它們既不可或缺，又互相作用。作為總的國家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對國家治理的道路選擇、價值取向、遵循原則、發(fā)展方向以及行為樣式都有著決定意義。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體系結構看，根本制度居于結構的頂層地位，對基本制度、重要制度以及具體制度起決定作用，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對根本制度起支撐作用。具體制度由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派生，它以各項舉措性的制度貫徹落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同時也是從制度執(zhí)行的末梢支撐根本制度。在層次關系上，根本制度在第一層次上，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在第二層次上，具體制度在第三層次上。從制度建設要求上說，所有這些制度都很重要，沒有輕重之分，但從制度體系結構上，三個層次的制度則有著不同的意義。

進一步需要討論的問題是“怎樣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目前主要有兩種提法：一是把黨的領導制度作為根本領導制度，如江金權先生在中宣部舉辦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新聞發(fā)布會上回答問題時的闡釋：“黨的領導制度是國家的根本領導制度，它統(tǒng)領和貫穿其他12個方面的制度?！盵8]二是認為根本制度有5個，如施芝鴻先生提出了黨的集中統(tǒng)一領導和全面領導制度的根本領導制度、人民代表大會的根本政治制度、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主導地位的根本文化制度、共建共治共享的根本社會治理制度、黨對軍隊絕對領導的根本軍事制度[10]176。另外，還有些解讀主要局限于《決定》中明確提到的“根本政治制度”和“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指導地位的根本制度”。解釋不統(tǒng)一會影響準確地認識問題，需要加以厘清。所謂根本制度“就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中起頂層決定性、全域覆蓋性、全局指導性作用的制度”[10]175-176。本文認為，從制度體系結構的層次關系上說，黨的領導無疑具有頂層決定、全域覆蓋、全面指導的特征，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結構中具有根本性。

從表述形式看，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文件并沒有明確地揭示黨的領導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但從內容和精神實質看，這個意思是明確的。第一，《決定》中關于13個方面制度建設的部署安排，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擺在首位，突出的就是它的統(tǒng)領性。黨的領導制度是各項制度的根和魂，堅持和完善人民當家作主制度體系、法治體系、行政體制、基本經濟制度、先進文化制度、民生保障制度、社會治理制度、生態(tài)文明制度體系、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制度、“一國兩制”制度體系、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黨和國家監(jiān)督體系，都必須貫徹黨的全面領導這個根本原則。第二，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目的不僅是為了鞏固黨的執(zhí)政地位，還是為了提高治國理政的水平，以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決定》指出：“必須堅持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健全總攬全局、協(xié)調各方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把黨的領導落實到國家治理各領域各方面各環(huán)節(jié)”，“實現(xiàn)黨的組織和黨的工作全覆蓋”，“把黨的領導貫徹到黨和國家所有機構履行職責全過程?！盵1]23-25第三，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對國家治理全局具有決定意義。習近平總書記在對《決定》所做的說明中強調：“突出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抓住了國家治理的關鍵和根本。”[1]77-78還必須指出的是，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把堅持黨的領導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這兩個“最”是把黨的領導制度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領導制度的有力論據(jù)。

從制度體系結構理解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領導制度，還有一個總結構和分結構的關系問題需要分析?？偨Y構是針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總體系而言，分結構是針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內部各項制度的體系結構而言。研讀《決定》不難發(fā)見，13個部分以相互之間的有機聯(lián)系形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總體框架的體系邏輯，而每個部分提出的制度建設任務和要求又構成分項制度的體系結構，由此形成總和分的框架體系。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總結構是國家治理中各個領域各個方面制度體系分結構的集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分結構形成國家治理各領域各方面相應的制度體系。這是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加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建設注重體系建構的重要體現(xiàn)。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總結構和分結構形成兩個層次的體系關系，如果把黨的領導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總結構中的根本領導制度的話，那么，分結構體系中也可以有根本制度，在各自范圍內具有統(tǒng)領意義。從《決定》內容看，明確提出的有兩項根本制度：一是“堅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會這一根本政治制度”，這是黨中央早就明確的根本制度；二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指導地位的根本制度”，這是黨中央首次從根本制度對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做出明確定位。這兩項具有根本性意義的制度無疑十分重要，但作為根本制度，一個是限于政治領域，一個是限于思想文化領域，與黨的領導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總結構中的根本領導制度意義上是不同的。只有從制度分層結構認識問題，才能準確地把握各項制度的功能，如果只拘泥于“根本制度”的提法，不從結構上進行層次區(qū)分，把人民代表大會的根本政治制度和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的根本思想文化制度與堅持黨全面領導的根本制度相提并論，容易模糊對黨的領導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總結構中起頂層決定性、全域覆蓋性、全局指導性作用的認識。

明確黨的根本領導制度在中國特色制度體系總結構中居頂層地位，有助于從總體上深刻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本質屬性和優(yōu)勢所在。世界上存在性質不同的國家制度，各國國家治理的制度安排千差萬別，人類社會從來就沒有標準的統(tǒng)一制度模式，國家治理盡管也有雷同之處，但不同是絕對的，國家治理甚至可以說一國一副面孔。社會主義國家治理的制度各不相同，資本主義國家治理的制度也不是統(tǒng)一的模式，你有的制度我沒有，我有的制度你沒有，這對國家治理來說完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如果一定要以我為標準，我的制度你也必須實行，你有的制度我沒有就必須改掉，否則就對你實施打擊和顛覆，那就是十足制度霸權主義的強盜邏輯。當然，既然制度存在差別，自然就有個優(yōu)勢比較的問題。制度比較重在性質，性質決定優(yōu)勢，優(yōu)勢以促進國家發(fā)展和社會進步的事實說話。社會主義制度比資本主義制度更具有優(yōu)越性，這不僅是馬克思主義從理論邏輯演繹中得出的結論，而且事實上也已經在世界社會主義實踐尤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實踐中得到了驗證。新中國成立70年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創(chuàng)造了世所罕見的經濟快速發(fā)展和社會長期穩(wěn)定兩大奇跡，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yōu)勢作用的結果。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第一次系統(tǒng)全面地概括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yōu)勢，《決定》從13個方面把我國國家治理中獨有獨特獨到的制度特征揭示出來，用以詮釋它們的顯著優(yōu)勢。其中，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是最關鍵、最根本、最重要的優(yōu)勢，是其他各種優(yōu)勢發(fā)揮的根本保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之所以能夠發(fā)揮出整體優(yōu)勢而不是哪方面的優(yōu)勢，就是因為黨的領導這一根本制度優(yōu)勢起到了根本性的作用。

三、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構的時代使命

制度不在多，而要管用，管用重在制度精到。制度體系建構是制度精到的內在要求，單個制度的作用只有在制度體系產生合力的情況下，才能充分展現(xiàn)其功能的價值。在黨的建設和國家建設各項制度建立起來后，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把制度體系建構提上議程，顯示了黨中央的重大戰(zhàn)略謀劃。在新時代偉大實踐中，以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為主軸，突出制度建設這條主線，必須把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構作為新時代的歷史使命。

從毛澤東提出“中國共產黨是領導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的核心力量”，到鄧小平把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作為“四項基本原則”之一，再到習近平同志強調“黨是最高政治領導力量”，歷屆黨中央在堅持黨的領導問題上立場始終非常堅定，態(tài)度一直十分鮮明。新中國70年發(fā)展經歷的大風大浪都是在黨的領導下挺過來的，順境中收獲成就的經驗和逆境下遭遇曲折的教訓反復證明了一個深刻的道理：有中國共產黨正確而堅強的領導，中國人民就能應對一切挑戰(zhàn)和戰(zhàn)勝任何風險，中華民族就能在實現(xiàn)偉大復興征程上不斷前進。懂得這個道理，就不能使黨的領導成為一句空話，建構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是確保黨的領導落地生根的重大舉措。

《決定》從六個方面提出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要求，即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制度；完善堅定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tǒng)一領導的各項制度；健全黨的全面領導制度；健全為人民執(zhí)政、靠人民執(zhí)政各項制度；健全提高黨的執(zhí)政能力和領導水平制度；完善全面從嚴治黨制度。這些制度建設的要求，既繼承了黨的建設歷史傳統(tǒng)，又總結了黨的十八大以來黨的建設深入推進的新鮮經驗，是黨中央一脈相承、守正創(chuàng)新、與時俱進的重大成果。從內容上看，這些制度體現(xiàn)著體系性建構的邏輯關聯(lián)。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制度，是以我們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和使命，明確堅持黨的領導制度的歷史依據(jù)。這個初心和使命體現(xiàn)黨的性質和宗旨，確立起相關制度加以落實是贏得人民擁護和支持黨的領導的必然要求。完善堅定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tǒng)一領導的各項制度，是以黨的嚴密組織體系和工作全覆蓋，落實堅持黨的領導的根本原則。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必須以各項制度為保證才能在堅持黨的領導上保持思想上政治上行動上的自覺。健全黨的全面領導制度，是以領導國家建設的擔當，確立堅持黨領導一切的全面責任。這個制度建設側重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的體制機制構建，要求把黨的領導體現(xiàn)在國家各機構、企事業(yè)單位和社會各種組織的領導作用上，貫徹到黨和國家所有機構履行職責全過程。健全為人民執(zhí)政、靠人民執(zhí)政各項制度，是體現(xiàn)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思想，表明堅持黨的領導的價值取向。通過以緊密聯(lián)系人民群眾為核心內容的各項制度建設，使黨的全部執(zhí)政行為產生讓人民有更多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的效能。健全提高黨的執(zhí)政能力和領導水平制度，是以全面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為導向，提出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的本領要求。這個制度建設為不斷改進黨的領導方式和執(zhí)政方式提供動力，激勵各級領導干部練就高超的本領，使黨的領導不辜負人民的期待。完善全面從嚴治黨制度，是以管黨治黨嚴緊硬的自身建設要求，體現(xiàn)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的前提條件?！按蜩F必須自身硬”，堅持黨的全面領導，首先黨要彰顯先進性和純潔性。軟弱渙散的黨不可能有戰(zhàn)斗力，黨的自身建設寬松軟，就會使黨的領導失去人民群眾的向心力?？偨Y起來說，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六個方面的要求，把黨的組織宗旨、組織原則、價值取向、先進本質、純潔特征、能力建設、治黨要求，全面地與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構建結合起來，從理論上詮釋了為何和怎樣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從制度體系建構上回答了“堅持和鞏固什么、完善和發(fā)展什么”這個重大政治問題。

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建構，要立足于制度整體優(yōu)勢轉化為推進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效能上。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后，習近平總書記就從制度建設與國家治理相結合的角度論述優(yōu)勢與效能的關系。2013年11月，他在一次重要講話中指出：“我們要更好發(fā)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必須從各個領域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要更加注重治理能力建設，增強按制度辦事、依法辦事意識，善于運用制度和法律治理國家，把各方面制度優(yōu)勢轉化為管理國家的效能，提高黨科學執(zhí)政、民主執(zhí)政、依法執(zhí)政水平。”[3]548-549這個重要論述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中得到體現(xiàn)，《決定》強調“把我國制度優(yōu)勢更好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1]22。黨的領導是否有效要看國家治理是否取得成績。在評價國家治理的傳統(tǒng)思路中，績效往往是主要標準，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強調績效與效能的統(tǒng)一?？冃切墚a出的結果，沒有治理效能當然不可能有治理績效，但二者又不能簡單地畫等號。譬如，許多勞民傷財?shù)摹罢児こ獭薄靶蜗蠊こ獭薄懊孀庸こ獭备愕棉Z轟烈烈，甚至數(shù)據(jù)上、形式上成績斐然，績效似乎顯著，但這絕對不是治理效能，絕對不符合黨中央的要求。黨的全面領導集中體現(xiàn)在把方向、謀大局、定政策、促改革上，這就要求把國家治理效能作為首先考慮的要素，以效能求績效，著重從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效能上充分彰顯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優(yōu)勢。

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建構，要與黨中央做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的全面部署相統(tǒng)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全面從嚴治黨和全面深化改革緊密相結合，把黨的建設與國家建設相貫通，站在我國發(fā)展新的歷史方位上進行全面部署，形成砥礪奮進的新謀略。在黨的建設上，重點轉變黨的作風、嚴明黨的紀律和規(guī)矩、嚴肅黨內政治生活、凈化黨內政治生態(tài)、建設先進政黨文化、以黨的政治建設為統(tǒng)領、突出黨的政治功能、增強基層組織力、提高黨的建設質量等一系列舉措，以新的部署創(chuàng)造了執(zhí)政黨建設的新格局。在國家建設方面，黨領導人民統(tǒng)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xié)調推進“四個全面”戰(zhàn)略布局、貫徹執(zhí)行“五大發(fā)展”新理念，圍繞“創(chuàng)新、協(xié)調、綠色、開放、共享”出臺相關政策措施和形成運行體制機制，以新的部署展現(xiàn)國家治理的新格局。黨的十九大以“兩個十五年”的階段性目標部署，為全黨全國人民揭示了基本實現(xiàn)和全面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的路線圖。全面地落實這些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發(fā)展的重大部署，建構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是根本保證。

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建構，要以根本制度建設統(tǒng)領其他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和基本制度的體系建構。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總結構中的根本領導制度，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構不僅具有自身的要求，還滲透在其他制度體系建構中。與以往黨的文件不同，《決定》從13個方面提出制度建設的要求，沒有單獨安排一個部分規(guī)定黨的建設，而是把它納入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中提出要求，體現(xiàn)了黨的建設制度是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組成部分的新思想。加強黨的建設、全面從嚴治黨歸根結底是堅持和鞏固黨的領導，堅持和鞏固黨的領導不僅要加強自身的制度建設，還必須依靠其他方面的制度支撐，與其他制度形成緊密的關系。從《決定》的表述看，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目的是提高黨科學執(zhí)政、民主執(zhí)政、依法執(zhí)政水平?！翱茖W”“民主”“依法”這三大執(zhí)政的現(xiàn)代要素，構成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構的原則遵循?？倲埲帧f(xié)調各方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是黨領導國家治理各領域各方面各環(huán)節(jié)的根本制度體系，只有這個根本領導制度體系建構起來，其他基本制度、重要制度以及具體制度體系才有建構依據(jù)和執(zhí)行保證。

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建構，要把提高制度執(zhí)行力作為重要任務?！稕Q定》指出：“制度的生命力在于執(zhí)行。各級黨委和政府以及各級領導干部要切實強化制度意識，帶頭維護制度權威，做制度執(zhí)行的表率，帶動全黨全社會自覺尊崇制度、嚴格執(zhí)行制度、堅決維護制度。健全權威高效的制度執(zhí)行機制，加強對制度執(zhí)行的監(jiān)督，堅決杜絕做選擇、搞變通、打折扣的現(xiàn)象?！盵1]66制度有效取決于執(zhí)行有力，有制度不執(zhí)行等于沒制度，制度執(zhí)行打折扣就意味著制度功能被降低。制度意識是行動自覺的推力，制度權威是治理高效的前提，要把制度優(yōu)勢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必須在提高制度執(zhí)行力上下功夫。國家治理體系的有效運轉依賴制度剛性功能的發(fā)揮，國家治理能力的重要體現(xiàn)就是制度執(zhí)行力。長期以來的實踐告訴我們，雖然我們黨始終強調必須堅定不移地堅持黨的領導，許多文件也做出明確規(guī)定，但黨中央權威被抽象化、黨的領導被虛化、弱化以及黨組織被邊緣化的現(xiàn)象不同程度地存在，削弱和損害了黨的領導。這有制度體系不完善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由制度執(zhí)行不力所造成。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構，內含提高制度執(zhí)行力的要求，忽視提高制度執(zhí)行力的重要任務，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就失去了建構的針對性。

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建構，要在新時代偉大實踐中不斷豐富內容。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構是一項長期任務，既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守成不變，需要在實踐發(fā)展中不斷豐富和創(chuàng)新?！稕Q定》部署各方面制度建設任務，以“堅持和完善”提出要求，表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建構呈現(xiàn)過程性的特征。鄧小平同志提出“恐怕再有三十年的時間，我們才會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從說這個話到現(xiàn)在，時間已經接近了。習近平同志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后幾次提到這個話，并強調“必須盡早把這個戰(zhàn)略構想落下來，提出一個總目標，并用它來統(tǒng)領各領域改革”[5]。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對《決定》所做的說明中又一次提及鄧小平的這個話，強調“現(xiàn)在，我們黨有必要對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進行系統(tǒng)總結，提出與時俱進完善和發(fā)展的前進方向和工作要求”[1]72-73。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前進軌跡表明，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我國已經進入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過程中。《決定》對接黨的十九大報告做出的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兩個十五年”步驟安排，提出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總體目標：“到我們黨成立一百年時，在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上取得明顯成效；到二〇三五年，各方面制度更加完善，基本實現(xiàn)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到新中國成立一百年時，全面實現(xiàn)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加鞏固、優(yōu)越性充分展現(xiàn)?！盵1]22-23制度體系建構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成熟和定型的標記，作為根本領導制度，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構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成熟和定型具有決定意義，必須在全面深化改革和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發(fā)展中不斷得到豐富和實現(xiàn)創(chuàng)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