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宇 楊勇

第一集

1.青山鎮(zhèn)鎮(zhèn)政府 日 外

遠山，鎮(zhèn)政府的辦公樓。

一輛汽車開進鎮(zhèn)政府大院，鎮(zhèn)黨委郭書記下車，兩名工作人員迎上。

甲：書記，學(xué)習(xí)回來了？

郭書記：嗯，家里消停不？

乙：一切正常！

郭書記：新來的唐副書記咋樣？跟大家見面了沒？

甲和乙對視，湊近了郭書記。

乙壓低聲音：來七天了，前三天一直在辦公室里看電腦，這幾天天不亮就走，也不知道去的哪幾個村……

甲：不過有一點，晚上九點他準時熄燈，宿舍衛(wèi)生搞得特好，被子疊的豆腐塊似的，可他看著不像當過兵的樣??？

郭書記：人家就是當過兵。

話說著，一聲女人的吶喊，驚得正要進辦公樓的郭書記停住了腳步。

“郭書記??！可算堵住你了！今兒你非得給我說明白了，憑啥我們家就評不上貧困戶？！”

郭書記回頭，見是那家溝村村民趙鳳儀，一腦門子官司。

趙鳳儀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上來：整個那家溝，數(shù)我們家最窮，天下沒地兒講理了呀！政府就欺負我爹老實，我們孤兒寡母沒人管——今兒個這事解決不了我就不走了！

郭書記三人尷尬無比，趙鳳儀使勁掙扎著往臺階上坐，與架著她的甲乙成撕扯狀。

一個聲音傳來：從那家溝村到鎮(zhèn)里，4.6公里，趙鳳儀同志這是走累了，想坐就讓她坐，你們倆別架著了！

眾人望去，手里端著保溫杯的唐天石站在大樓門口，滿臉笑容。

趙鳳儀：你誰??？你咋知道我叫啥？

沒等唐天石回答，郭書記便迎了上去：哎，老唐，正趕上我在市里邊學(xué)習(xí)，都沒顧上接你，你可別挑眼??！

唐天石笑著：哪的話，書記您客氣了！

郭書記壓低聲音：這趙鳳儀三天兩頭來鬧，讓你見笑……

趙鳳儀耳朵尖，聽見了郭書記的話：那是你們當官兒的沒給我解決問題！還三天兩頭？我以后天天來這鬧！

說著，趙鳳儀徹底掙開甲乙的拉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郭書記：哎，這是鎮(zhèn)政府，你這樣成何體統(tǒng)？！

唐天石伸手制止了郭書記，笑著走向趙鳳儀，蹲在她面前，擰開保溫杯。

唐天石：嚷嚷半天了，渴了吧？杯子我早上剛刷干凈，沏上水沒動過，你先喝兩口，潤潤嗓子。

趙鳳儀也不客氣，一把搶過杯子喝了起來。

趙鳳儀：不愧是當官兒的，水都甜絲兒絲兒的……

唐天石仍然一臉笑容：我泡了十顆枸杞一塊冰糖，你要覺得好喝，就都喝了。

趙鳳儀“咕咚咕咚”一口喝干了保溫杯里的水，把杯子還給唐天石。

趙鳳儀：別扯沒用的！你幫我把貧困戶評上，比啥都強！

郭書記：老唐你別理她，我叫扶貧辦的同志來！

唐天石制止：哎，不用，郭書記你先忙去，我跟她聊兩句。

郭書記很尷尬，又不好意思離開。

唐天石看向趙鳳儀：趙鳳儀同志，你82年出生在青山鎮(zhèn)那家溝村，03年戶口遷出了……

趙鳳儀：那是我嫁人了！

唐天石：這個我知道，今年1月，你又帶著兩個閨女把戶口遷回了那家溝村，跟你爸趙良合戶，對吧？

趙鳳儀：我男人死了，帶著倆孩子回娘家，有啥不行？

唐天石：青山鎮(zhèn)是你娘家，你啥時候愿意回來就回來，誰敢說不行？作為鎮(zhèn)領(lǐng)導(dǎo)，我們歡迎！

趙鳳儀“騰”地站起來：說得比唱得都好聽！要是真歡迎，趕緊把貧困戶給我評上！

趙鳳儀句句不離貧困戶，唐天石有些無奈：貧困戶沒評上不能全怪別人吧？你丈夫是車禍去世，責(zé)任方給了五萬塊賠償款，按規(guī)定你就是評不上。

趙鳳儀：那五萬塊錢不在我手里，我都給老太婆留下了！

唐天石：這是你申訴的理由，我知道，但是半年來你從未向有關(guān)部門提供過證明??？

趙鳳儀有些疑惑：你咋知道？

唐天石：我是青山鎮(zhèn)新來的黨委副書記，之前在市扶貧辦工作，三個月前你上訪，信訪辦就把你的資料轉(zhuǎn)給我們看了。

甲：對呀，她上訪，回來我要求村里搞民主評議了，可沒通過，她賴誰啊？

趙鳳儀：民主評議沒通過，是因為全村百分之八十都姓那，他們欺負外姓人！

唐天石：哎，話可不能這么說，01年青山鎮(zhèn)評選農(nóng)村勞動能手，也是民主評議，那時候你還沒出閣，全票當選，這也是欺負外姓人？

趙鳳儀愣了：這你也知道？

唐天石又笑了：既然來當副書記，各村的情況總得摸清楚了吧？

郭書記湊了過來：行啊老唐，你在辦公室里看了三天電腦，原來都在熟悉業(yè)務(wù)?。?/p>

唐天石笑了笑，轉(zhuǎn)向趙鳳儀：趙鳳儀同志，我叫唐天石，你們家評貧困戶的事兒交給我，咱們一起努力，爭取兩個星期把這個事捋清楚，你先回去。

和藹的唐天石讓趙鳳儀無法再鬧下去。

2.鎮(zhèn)政府會議室 日 內(nèi)

青山鎮(zhèn)所有黨員干部都在場。

郭書記：下面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唐天石同志來青山鎮(zhèn)擔(dān)任黨委副書記！

眾人鼓掌，派出所李所長也在。

唐天石起立，點頭致敬。

郭書記：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把扶貧工作列為重中之重，全黨動員，國家重任。作為鎮(zhèn)黨委書記，我是第一責(zé)任人，責(zé)無旁貸，關(guān)于扶貧的任何事都可以直接找我。按新研究的黨委分工，鎮(zhèn)黨委副書記唐天石同志負責(zé)抓扶貧脫貧工作的具體落實，他是市扶貧辦下來的，這方面工作很有經(jīng)驗。下面就請?zhí)焓瘯浿v幾句！

說著，郭書記把麥克風(fēng)推向唐天石。

唐天石：同志們好，被調(diào)到青山鎮(zhèn)當這個副書記我很意外，也不愿意來，市委書記親自給我做了工作，最能說服我的是，省里的扶貧工作暗訪組給咱們青山鎮(zhèn)打了不合格。

郭書記有些尷尬。

唐天石：我在扶貧辦工作三年，青山鎮(zhèn)不合格，我也有責(zé)任，光在辦公室里紙上談兵看來是不行啊。到了青山鎮(zhèn)這段時間，我分別了解了十一個村的概況，我覺得之所以被省里打了不合格，主要是個別村拖了后腿，其中最重要的兩個村，一個是那家溝村，一個是上河峪村……

話音未落，上河峪村支部書記盧振興“騰”地站了起來，虎目圓睜。

郭書記：哎，振興，你干啥？

盧振興：說我們上河峪村拖了后腿，唐書記，你有啥憑證？

唐天石：喔，你就是上河峪村支書盧振興同志吧？正想跟你商量，市扶貧辦打算組織一次“貧困戶建檔立卡的精準識別”，我來之前，市扶貧辦王主任就跟我商量了，想讓我在青山鎮(zhèn)找兩個試點，你們上河峪算一個，有意見沒有？

盧振興：識別啥呀，我們上河峪村的貧困戶弄得非常精準，再說省里暗訪組根本沒到過我們村！

唐天石：既然是暗訪組，你咋知道人家來沒來過？

盧振興愣了。

唐天石：再說，如果真的沒有問題，可以作為正面典型供其他村學(xué)習(xí)嘛。要是有問題，及時改正也為時不晚，等著省里通報批評可就不好了。

盧振興：我……

郭書記瞪起眼睛，手一揮。

盧振興坐回了椅子上。

唐天石仿佛沒看出來盧振興有情緒：既然振興同志沒意見，那就這么定了，下午我就去你們村落實具體情況。

盧振興盯著唐天石，目光中充滿了不屑。

唐天石繼續(xù)著：那家溝村支書那文斌同志來? 沒來？

甲：沒有，請假了。

唐天石：那村主任安滿倉同志呢？

甲：也沒來。

唐天石：請假了嗎？

甲：今兒這個會就要求到村支書這層，村主任自愿參加，所以沒請假……

唐天石點了點頭：那……整個村里一個人沒來？

“來了！”

一個干瘦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我是那家溝村的文書那棟梁，我替支書來的，領(lǐng)導(dǎo)有啥精神我回去傳達！

唐天石：告訴那書記和安主任，我明天到那家溝駐村，先住十天吧，幫我安排一下。

“哎……”

那棟梁面露難色，答應(yīng)得很牽強。

3.書記辦公室 日 內(nèi)

唐天石和郭書記聊著天。

郭書記：老唐，上河峪的盧振興可是個好同志……

郭書記想著怎么起頭。

唐天石：我知道，烈士的后代。

郭書記點了點頭：振興他爸是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犧牲的，沒過幾年他媽也病死了，他在上河峪吃百家飯長大，十八歲當了兵，因為文化差點，沒能提干，轉(zhuǎn)成志愿兵又干了十二年，已經(jīng)符合了國家分配工作的標準，可人家自愿放棄了，就要回上河峪。去年村里改選，高票當選村主任，今年年初，鎮(zhèn)黨委又任命當了村支書，他可是難得的基層干部，真正的做到了以村為家??！

唐天石：所以我說上河峪村拖了后腿，他不高興。

郭書記：能高興嗎？他把集體榮譽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唐天石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今天一打照面我就非常欣賞這位同志。

郭書記：是嗎？沒看出來，我還以為你拿上河峪當試點是要收拾他呢。

唐天石笑了笑。

郭書記：對了，省里的暗訪都到了咱們鎮(zhèn)哪個村??？具體哪些問題？

唐天石：老郭，這個按組織要求可得保密。

郭書記：有問題也是讓趙鳳儀這種沒事就上訪的鬧的！說實話，她們家確實有實際困難，可是評定貧困戶國家有標準，我們不能違反政策??！唐副書記，這事兒你可擔(dān)了，倆星期解決，看你本事咯。

郭書記多少有點兒將軍之意。

唐天石只是一笑。

4.上河峪村邢鐵山家 日 內(nèi)

桌上三碗面條，一碟咸菜。

盧振興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湯都沒剩，將空碗往桌上一放。

盧振興：走了！

老支書邢鐵山：什么就走了？再來一碗！

邢大娘：來，我給你盛！

盧振興：不用了大娘，吃不下了，讓姓唐的把我氣飽了！

邢大娘看向邢鐵山。

邢鐵山：振興啊，人家可是新來的副書記，你可不能跟人家頂著干，對你對村里都沒好處。

盧振興：我就是不服氣，憑啥說我們拖了全鎮(zhèn)扶貧的后腿？無論什么工作，上河峪都是先進！從您當支書的時候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

邢鐵山點了點頭：那倒是，可你跟他生氣也不耽誤再吃碗面條啊。

盧振興：真不吃了，我趕緊去給二奶奶把水挑了，唐天石下午就要來，我還得準備準備，看看怎么對付他。

5.上河峪村邢鐵山家外 日 外

山坡上的上河峪村，房子都是石頭做的，古樸而富有魅力。

盧振興從屋里出來，挑起院里的扁擔(dān)，拎起兩個空水桶，走上了下山的路。

從邢鐵山家向高處仰視便是巍峨的萬里長城。

兩名七八歲的半大小子正帶著唐天石從山坡上下來。

半大小子甲指著盧振興：哎，叔叔，那個……

唐天石立刻伸手在嘴前“噓”了一聲，制止：我認識，你們的村支書盧振興同志。

半大小子甲：你不是鎮(zhèn)里來的嘛，不用支書接待？

唐天石：不用……不過他大中午的挑著扁擔(dān)干啥呢？

半大小子乙：給大家挑水唄。

唐天石：哦……

唐天石思考了片刻，岔開話題：那個就是邢鐵山家？

半大小子甲：對。

唐天石蹲下：好嘞，叔叔剛才交給你們的任務(wù)，十天能不能完成？

半大小子乙：保證完成！

唐天石笑了：好！今兒星期一，下星期四長城垛口見，叔叔相信你們一定能完成任務(wù)，獎勵先給！

說著，唐天石從雙肩背包里掏出兩支碳素筆，分別送給兩個孩子。

孩子高興地跑了。

唐天石走向邢鐵山家。

6.上河峪村邢鐵山家 日 內(nèi)

老伴兒正在收拾碗筷，邢鐵山聽到敲門聲：誰?。?/p>

唐天石的聲音傳來：老班長在家嗎？

邢大娘一愣：啥？誰是老班長？走錯門了吧？

邢鐵山有些興奮：別瞎說，部隊上來人了。

邢鐵山起身迎了出去。

7.上河峪村邢鐵山家院落 日 外

見邢鐵山走出門，唐天石微笑著一個立正，敬標準的軍禮。

邢鐵山還禮。

唐天石：您是邢鐵山同志吧？我叫唐天石，剛到青山鎮(zhèn)工作，特意前來看望老班長！

邢鐵山笑了：老班長這稱呼聽起來真親切，有些年頭沒人這么叫了……

邢鐵山突然想到什么：等會兒，你就是新來的副書記？咋到我這來了？振興在村委會等著你呢！

唐天石：我跟他約的是下午，還不到時間，先來跟您老嘮嘮。

邢鐵山：吃了嗎？

唐天石：還真沒吃。

邢鐵山本來是客氣客氣，這一下弄的沒轍了：那……進屋吧。

8.上河峪村委會外 日 外

盧振興掏出手機看時間，對文書小周：差不多了，走吧，咱們?nèi)ゴ蹇谟犹聘睍?，誰讓人家是官兒呢。

盧振興和小周順著小道迎了出去，從情緒上看，盧振興很有意見。

9.上河峪村邢鐵山家 日 內(nèi)

唐天石吃著面條。

邢鐵山直嘬牙花子：你看，這也沒給你炒倆雞蛋！

唐天石咬斷嘴里面條連忙道：千萬別！您要是炒雞蛋，我就得付伙食費了！

邢鐵山尷尬地笑了：唐書記來我家有啥事??？

唐天石：主要是看望。

說著，唐天石繼續(xù)吃著面條，弄得邢鐵山反倒有點坐立不安。

邢鐵山：那還是有事啊……我聽振興說，上河峪拖了扶貧的后腿？

唐天石：上午才開的會，振興同志就來跟您匯報了？看來到上河峪先來您家，我是找對門兒了！

邢鐵山：嗨，振興他一個人，在我們家搭伙吃飯，就順便嘮了兩句。

唐天石：您是老支書，他有什么事就該來找您商量，我點了上河峪的名，盧振興對我有意見吧？

邢鐵山：沒有！

唐天石：您沒說實話，在鎮(zhèn)里邊開會的時候他“騰”地就站起來了，雙拳緊握，一副準備戰(zhàn)斗的樣子，咋會沒意見？

邢鐵山：既然你看出來了，那就不藏著掖著了，別說振興，我都有意見！從合作化到人民公社，再到改革開放，我們上河峪從來都是扛大旗的，怎么就拖后腿了？

唐天石仿佛猜到了邢鐵山會這么問。

唐天石：老班長，您家去年收入多少？

邢鐵山一下被問住了：?。?/p>

唐天石：我?guī)湍闼悖?/p>

邢鐵山：算吧，我家的事你還能算明白？

唐天石：不對您再糾正我……首先是地，您有兩畝二分地，按種植玉米算，就算國家給的補貼把種子、化肥、農(nóng)藥全都攤平了，您一點成本都沒有，最多收入1800塊。進院的時候我看養(yǎng)著雞呢，十只以內(nèi)按規(guī)定不計收入;有頭牛，那算生產(chǎn)工具，也不計收入，另外沒養(yǎng)羊沒喂豬吧？

邢鐵山：沒有。

唐天石：山上有果樹吧？有幾種，多少棵？

邢鐵山：栗子樹六棵，山楂樹七棵。

唐天石：去年行情不好，栗子樹按一棵樹平均上車價410塊算，2460塊;山楂樹七棵，統(tǒng)共算500塊，沒別的了吧？

邢鐵山：沒了。

唐天石：1800加2460再加500，您家的實際收入為4760元，老兩口，人均純收入2380，您認賬吧？

邢鐵山默認。

唐天石：國家每年都在調(diào)整貧困線標準，已經(jīng)從14年的人均2800元提高為今年的3146元，您的收入差距還挺大呀，為什么沒有評上貧困戶呢？

邢鐵山：我兒子孝順！倆兒子在外打工，月月往回寄錢。

唐天石笑了：您倆孫子都在鎮(zhèn)里上學(xué)，一個初中一年級，一個小學(xué)六年級，兒子寄回來的錢恐怕得供孩子上學(xué)吧？

邢鐵山：上學(xué)不花錢！

唐天石：那吃、喝、買衣服也不花錢？

邢鐵山有點急了，嗓門大了起來：我們家的事兒你管得著嘛！

唐天石：按說您的家事我確實管不著，可要是收入沒達標，又不是貧困戶，我就得管了，這叫假脫貧。老班長，咱都是當過兵的，部隊里最講的就是實事求是。

邢鐵山：我是68年的兵，退伍以后當了三十年的支書，難道不懂實事求是？！去年評貧困戶的時候，我跟老伴兒掰著手指頭算的，人均收入過了線兒，絕沒弄虛作假！

唐天石：您老別激動……不貧困是好事，可收入總得有明確進項，得能說清楚。

邢大娘插話道：那不是振興轉(zhuǎn)業(yè)回來硬塞給老頭子2000塊錢嘛，說報答當年的養(yǎng)育之恩，他把這個錢算上了……

唐天石：喔……饋贈，也是收入！老班長，算我錯了，不該懷疑您！那今年呢，盧振興還能再給您家2000塊嗎？

邢鐵山夫婦面面相覷。

10.上河峪村口 日 外

盧振興站在村口向路上張望著，沒等到唐天石有些意外。

小周已經(jīng)累了，蹲在地上。

一大嫂路過：支書，你這帶著文書迎接誰呢？

盧振興沒好氣道：鎮(zhèn)委副書記，說下午來，這都啥鐘點了還沒見人影？八成想讓上河峪管飯。

大嫂：副書記？是姓唐吧？早就來了！走訪好幾戶了！這會兒在五嬸子家院里呢！

盧振興：啥？

盧振興撒腿就往山上跑，小周連忙跟上。

11.上河峪村某家院內(nèi) 日 外

唐天石正在跟三四個婦女聊天，婦女們七嘴八舌。

大娘甲：你別看我們村守著水庫，可我住得高，沒人挑，水可到不了家缸里。我們家你大爺歲數(shù)大了，挑不動了，前幾年吃水真困難，自從振興回來，挑水的事他全包了！

大嫂乙：我倆兒子都不在家，那口子腰又不好，過去吃水全靠我半桶半桶往山上拎，現(xiàn)在每天早上只要推開門，兩桶水準滿滿的擺在院里，振興兄弟這兵可沒白當，活雷鋒啊！

大嫂丙：我們家的活振興兄弟也沒少幫著干，就盼著他娶媳婦，我好好給他繡兩床被面兒！

說著，大嫂丙拍了拍身邊的老舊的繡工架子。

唐天石把雙肩包放在腿上，做著記錄。

盧振興跑來，有些生氣：哎，唐副書記——

唐天石看向盧振興笑了：振興啊，坐下一起聊！

盧振興哪有心思坐：你說你下午來，我在村委會可干等你好幾個鐘頭了！

唐天石慢條斯理：我說下午來上河峪，沒說到村委會開會啊，你在那等我干啥？

盧振興：你……

唐天石：你過來聽聽，大伙都表揚你呢，最關(guān)心你的終身大事……

盧振興急了，一聲大嗓門：我哪有工夫跟你們扯老婆舌頭！

所有人都愣了。

盧振興點指唐天石：唐副書記，我在村委會等著你，我要跟你匯報工作！

盧振興話雖這么說，但語氣卻像是要跟唐天石打架，說罷，他轉(zhuǎn)身就走。

跑得慢的小周才到，看出盧振興生氣，不敢言語。

唐天石起身，仍然滿臉堆著笑：那行，咱們回頭再聊啊……

大娘甲：鎮(zhèn)里面有合適的，可別忘了給振興張嘍一個！

唐天石：放心放心，這事包我身上！

12.上河峪村邢鐵山家院落 日 外

上河峪婦女主任跑來：鐵山叔！鐵山叔！

邢鐵山從屋里走出：啥事？大呼小叫的。

婦女主任：你快去看看吧，振興和新來的唐副書記在村委會吵起來了，還不讓我們進去，我看那架勢是要動手??！

邢鐵山：動手？不能吧，那是上級領(lǐng)導(dǎo)，振興咋能這沒覺悟？

說著，邢鐵山急匆匆出門。

13.上河峪村委會外 日 外

邢鐵山和婦女主任匆匆趕來，見村委會門外聚集著一群老人、婦女、孩子。

邢鐵山：讓開讓開！有啥看的？什么點兒了，都回家做飯去！

眾人一見邢鐵山，不自覺得往后退著。

邢鐵山一把推開了門。

14.上河峪村委會 日 內(nèi)

邢鐵山推門而進，見唐天石和盧振興僵在那里，瞪眼睛較著勁，忙打圓場。

邢鐵山：哎，唐副書記……

唐天石突然出聲，一反之前的溫文爾雅：老支書來的正好，婦女主任，文書小周也在，都進來！

跟在邢鐵山身后探頭的婦女主任和文書小周被點了名，有些惶恐。

唐天石：上河峪已經(jīng)被定為“貧困戶建檔立卡精準識別”的試點村，人均年收入3146元以下屬于貧困戶，這是國家標準，你們一定要嚴格自查，脫貧攻堅是政治任務(wù)，意義重大，含糊不得！要想搞好這項工作，首先得知道到底有多少貧困戶！我們不能弄虛作假騙取國家的低保名額，也不能虛報收入，搞假脫貧！我知道上河峪村光榮的歷史，我想說的是貧困并不可恥，但是為了要面子、講虛榮、爭先進損害了老百姓的利益才是可恥的！

盧振興：你說誰損害老百姓的利益？！

盧振興被氣得兩眼冒火。

邢鐵山也有點急：唐副書記，你這話說得可有點過分！振興當支部書記以來一心為了上河峪村，他把老百姓都當自己的親人！

唐天石毫不給邢鐵山面子：我并沒有點名批評盧振興同志個人，在貧困戶的識別上，上河峪村有沒有問題，十天后，我等你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說完，唐天石將筆記本塞進了雙肩包，背起就往外走。

盧振興一聲斷喝：站??！

唐天石駐足回身：怎么？振興同志，你還有事？

盧振興雙拳緊握，完全是想要動手的樣子，頓了頓，他壓下怒火。

盧振興：唐副書記，你新官上任，頭一回來我們上河峪村，我留你吃飯。

唐天石：不必了，明天我要去那家溝駐村，得回鎮(zhèn)里準備材料。

說完，唐天石繼續(xù)往外走。

唐天石剛出門，盧振興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上的杯子“咣當”亂響。

邢鐵山示意婦女主任和文書：你們還不送送！

婦女主任和文書立刻追了出去。

邢鐵山關(guān)上了門。

盧振興咬牙切齒：上午開會您是沒聽見，說什么不愿意來當這個副書記，是市委書記動員他才來的，我呸！就這副德行，市委書記會搭理他？！因為我頂撞他兩句，就給我扣帽子，給咱們上河峪穿小鞋？我要不當這個支書，非揍他不可！

邢鐵山安慰著：你就別說氣話了。

邢鐵山坐在了椅子上：依我看，這個唐天石，你斗不過他……

盧振興：鐵山叔，你怎么長敵人的威風(fēng)？

邢鐵山笑了：人家是鎮(zhèn)黨委副書記，你的領(lǐng)導(dǎo)，不是敵人……他剛才那番話說得也不無道理，振興啊，唐書記也是當過兵的。

盧振興：就他？當過兵？

盧振興咧了咧嘴，有些意外。

邢鐵山：他說的那個什么精準識別，你還是認真點，千萬別被挑出毛病。

盧振興一臉不服氣。

15.青山鎮(zhèn)副書記辦公室 夜 內(nèi)

窗外可見天空掛著的明月。

燈下，唐天石認真地翻著材料，不時在電腦上找著資料對比著。

手機鬧鈴響起，顯示時間是八點五十。

唐天石收起材料，關(guān)閉電腦。

16.上河峪村委會外 夜 外

村委會亮著燈。

17.上河峪村委會 夜 內(nèi)

文書小周，婦女主任兼會計和盧振興一起加班。

盧振興一戶一戶地核對收入，怒氣難消，眉頭緊鎖。

18.那家溝村 晨 外

與上河峪村截然不同，那家溝村坐落在山坳里。

半山腰，寧靜的山村雞叫聲傳來。

19.那家溝村村路 晨 外

背著雙肩包的唐天石走在村子里，挨家挨戶張望著。

村里貧富差距明顯，有的戶房子蓋得很漂亮，有的戶房子較為破舊。

唐天石拿起手機拍著照片。

20.那家溝趙鳳儀家 日 內(nèi)

趙鳳儀胡亂地給二閨女梳著頭，對付幾下。

趙鳳儀：行了行了，快走吧！別再遲到了！

大閨女伸出手：中午飯錢。

趙鳳儀：帶飯！

說著抄起飯盒裝了兩個涼饅頭。

大閨女很委屈：又帶干糧，沒菜，讓同學(xué)笑話……

趙鳳儀：怕笑話就別上學(xué)！咱家窮你不知道嗎？

大閨女要哭。

趙鳳儀：把眼淚給我憋回去！

大閨女無奈，接過飯盒出門，二閨女連忙跟上。

趙鳳儀沒好氣的又接著給自己梳頭。

炕上被褥凌亂，日子過得可見一斑。

大閨女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媽，你快來！

趙鳳儀一愣：咋了？！

趙鳳儀抄起笤帚疙瘩沖了出去。

21.那家溝趙鳳儀家院落 日 外

院子里，兩個女孩正怯生生地看著唐天石。

唐天石見趙鳳儀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

唐天石：哎，你這是干啥？

趙鳳儀見是唐天石，看向大閨女：這死丫頭，大早上吵吵巴喊的，我以為來賊了呢……

唐天石：不好意思啊，您家院里沒鎖門，我就進來了。

大閨女：媽，你認識他？他誰??？

趙鳳儀：鎮(zhèn)里的大官兒，幫咱家解決貧困戶來了，快上學(xué)去，別瞎打聽！

待得兩個閨女走了，趙鳳儀看向唐天石。

趙鳳儀：還真來了，說話倒是算數(shù)……來吧，看看我家夠不夠窮。

說著，趙鳳儀就把唐天石往屋里引。

唐天石：哎，不用進屋了，話說回來，這要想致富啊，首先得勤快，早上六點鐘我就看見村里有下地的了，六點半就有人放羊……

唐天石看了看趙鳳儀院子里的三只羊：你們家也有羊……

趙鳳儀：我爹管放羊，他身體不好，早上起不來。

唐天石：你爹趙良身體確實不好，放羊的時候也不經(jīng)心，羊經(jīng)?？袆e人家的果樹，有時候還禍害莊稼，所以民主評議的時候沒人愿意給你們家投票，對吧？

趙鳳儀：羊跑得快我爹追不上，怪不得他！

唐天石：你爹說話也比較……幽默。

趙鳳儀：我爹嘴是不好，沒少得罪人，你就直說得了唄，還幽默……哎，你來是替我做主的吧？咋挑上我們家毛病了？

唐天石笑了：你啥時候回趟婆家，把證明開了。

趙鳳儀：我不回去！

唐天石：跟婆婆鬧意見了？

趙鳳儀淚水奪眶而出。

唐天石立刻明白其中有隱情，露出同情的目光。

22.那家溝村口千年古樹下 日 外

那家溝村支書那文斌五十來歲，在文書那棟梁的引領(lǐng)下滿臉堆笑地快步走來。

那文斌：哎呀！唐副書記，您咋這么早就來了呢？吃早飯了沒？走吧，家去！

唐天石看著來人：不用，我?guī)Я耍瑒偝酝辍?/p>

說著，唐天石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軍用飯盒，又拿起泡枸杞的保溫杯喝了一口。

那文斌：這您不是見外了嘛，來了那家溝咋還自己帶干糧呢？要是傳出去我那老臉往哪擱?。孔咦咦?，家去家去，讓我媳婦給您烙餅！

唐天石：真不用了……

說著把飯盒和保溫杯都裝進背包，直奔主題。

唐天石：文斌大哥，那家溝村上報了二十七戶貧困戶，要不這么著，您帶著我挨家走走？

那文斌一愣：這就要開始走訪??？您這工作作風(fēng)真是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可……是這樣，我這兩天手頭有點事，這不都在抓脫貧嘛，有個項目想落到我們村，有點眉目了，今天還得趕到市里跟老板接著談……

唐天石點了點頭：喔，這是大事，可不能耽誤！

那文斌：其實我們村定貧困戶這個工作做的非常嚴謹，那都是按步驟來的，應(yīng)該沒啥問題。

唐天石笑了：你要是忙就讓安主任陪我。

那文斌：滿倉大哥媳婦病了，在市醫(yī)院住院呢。

唐天石：喔……那棟梁對吧？

唐天石指了指那棟梁。

那棟梁連忙立正：對！

唐天石：要不讓棟梁陪著我？

那文斌微微一愣。

唐天石察言觀色：其實沒人陪，我自己走訪也沒問題。

那文斌連忙換臉：這叫什么話！

那文斌看向那棟梁：那棟梁，你可給我陪好唐副書記，挨家挨戶了解情況，唐副書記不滿意我就撤了你這個文書！

那棟梁被嚇得把瘦弱的身體挺得更直了。

23.那家溝村某戶 日 外

一對老夫妻正送唐天石出來。

那棟梁有些不耐煩：行了行了，甭送了。

從那棟梁的反應(yīng)可以看出老夫妻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讓他很為難。

唐天石卻有些心滿意足，待老夫妻回屋，他轉(zhuǎn)過頭對著那棟梁。

唐天石：棟梁啊，你這工作態(tài)度咋有點急躁呢？

那棟梁：這老兩口……不是，唐書記，村里可沒虧待過他們！

唐天石：人家不一直感謝村委會嘛，沒說有人虧待他們啊。

那棟梁：可是他們扯那么多沒用的干嗎？

唐天石：如實反映情況，怎么能叫扯沒用的呢？

那棟梁被噎住了，見唐天石仍一臉微笑，他有些不安。

就在這時，三五成群的人急匆匆跑過。

唐天石：咋回事？

那棟梁招呼住一人：老七，出啥事了？

一個中年人回身：張金柱他們家，要鬧出人命了！

軍人的直覺讓唐天石立刻警惕起來。

24.那家溝張金柱家院內(nèi) 日 外

幾十號村民圍在張金柱家門板外看熱鬧。

壯小伙林志強是個外鄉(xiāng)人，手里端著一把大斧子，虎目圓睜瞪著掐腰守在自家門口的張金柱。

林志強：金柱大叔，你給我讓開，要不然我手里的斧子可……

四十七八的張金柱把脖子一橫，指著頸部：來來來，照這砍！我借你八個膽兒你敢嘛？！

金柱媳婦是個膽小怕事的女人，上前拉住張金柱，害怕他激怒林志強。

林志強握斧子的手在顫抖，他確實不敢。

張金柱粗暴地甩開媳婦：滾一邊去！都是你把丫頭慣的！想偷戶口本跟野漢子私奔？我白養(yǎng)活她二十多年了！今天除非這小子砍下我的腦袋，不然甭想帶巧花走！

唐天石趕到，并沒有靠前，而是三步兩步竄到高處，借助地形向院里張望。

那棟梁：哎，唐書記……

站在高處的唐天石示意那棟梁別聲張。

那棟梁壞笑著，小聲嘟囔：原來是個紙糊的，怕事……

那棟梁笑著，挺直腰桿，推開人群，走進院子。

那棟梁：咋回事啊！

張金柱：那文書，你來的正好！

張金柱點指林志強：林志強你給我看好了，村干部來了，我們那家溝容不得你撒野！

那棟梁打量著林志強：你誰??？光天化日之下敢來行兇？

林志強大吼一聲：我沒行兇！

隨著林志強回身，那棟梁看清了锃亮的斧子，嚇得他縱身一躍，靠在門上尖叫。

那棟梁：快給派出所打電話，叫警察！

有人悄聲道：早打過了。

那棟梁不敢看林志強：金柱叔，咋回事？

張金柱：這小子要拐我大閨女，被我發(fā)現(xiàn)了，就要行兇！

林志強吼著：不是這么回事！我和張巧花在城里打工認識的，自由戀愛，好了一年半了！我們想結(jié)婚，就先帶巧花回了我們家，我娘聽說你們這有規(guī)矩，嫁閨女要彩禮，賣了三頭牛給我湊了三萬八千塊錢！

林志強瞪向張金柱：可是他……漫天要價！我們家也不富裕，爹死得早，娘又有病，真再也拿不出錢了！我就跟巧花商量，先結(jié)婚，然后回城里打工，攢了錢慢慢補彩禮，可他不干，就把巧花捆起來鎖在屋里了！

說著，林志強攥了攥斧子：我……我這是要救巧花出來！

唐天石向張金柱身后望去，果然家門上了大鎖。

那棟梁看著張金柱：三萬八可不少了，金柱叔，你要多少彩禮呀？

張金柱：六萬六！吉利數(shù)！怎么著？

一片議論聲響起。

“喲，這么多？”

“哪有這價啊？張金柱是仗著閨女長得漂亮，亂要彩禮?。　?/p>

張金柱一聲斷喝：嘚嘚什么？！用得著你們嚼舌頭？我自己的閨女我說了算！我早想好了，老大六萬六，老二七萬七，老三八萬八！物價都漲，我嫁閨女的彩禮也得漲！

說著，張金柱看向縮在院子角落里的二閨女和三閨女。

林志強眼睛通紅：你們聽見了沒有？他不是嫁閨女，是賣閨女！巧花跟我實心實意，本來說一分彩禮錢都不要的！可是我怕她為難……

林志強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位于高處的唐天石聽得一清二楚，心里全明白了。

林志強：不行，今天我非得帶巧花走，不然她這狠心的爹準把她賣了不可！再說一遍，你給我讓開！

張金柱：我也再說一遍，不讓！除非你砍我腦袋！

張金柱不但不后退，還往前湊了一步。

林志強一把將張金柱推在一旁，沖向大門，掄起斧子就要劈。

唐天石慢條斯理地喊道：慢著！

林志強聞聲回身。

眾人也都將目光看向唐天石。

唐天石正了正雙肩包，從高處跳下，走向林志強。

唐天石：你叫林志強是吧？做事別沖動，你這一斧子下去可就算觸犯法律了，本來有理的事都沒處講理了。

林志強：你是誰？

唐天石：按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叔……這么著，給叔個面子，把斧子放下，先回去，我跟張金柱好好嘮嘮，如果你說得屬實，我?guī)湍憬鉀Q問題。

林志強還是很激動：我信不著你！自從他給巧花明碼標價，鎮(zhèn)上殺豬的鄭老三都去銀行取錢了！

一中年婦女：鄭老三？剛死了媳婦那個？他多大歲數(shù)了？張金柱，你有點缺德吧？

張金柱：你才缺德呢！當年我超生罰款就你舉報的！

中年婦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你說……親閨女你也賣??？！

張金柱：我是為了脫貧！我是貧困戶，二十年的貧困戶！收到這份彩禮錢我直接就脫貧！仨閨女的彩禮錢都收完，我這輩子就不窮了！

唐天石：鬧了半天你這是為國家著想？

張金柱聽出唐天石話中的諷刺：管得著嘛！你誰?。?/p>

那棟梁剛想說話，被唐天石制止：張金柱，你把門打開，我要問問你閨女張巧花的態(tài)度。

張金柱：憑什么？！我不認識你，少管我們家閑事，滾出去！

林志強：跟這種人沒必要廢話，今天我必須把巧花救走，不能讓她嫁給鄭老三！

說完，林志強又掄起斧子向門劈去。

唐天石沒別的辦法，只能搶先一步抓住斧子把。

林志強沒想到看上去文弱的唐天石有這么大力氣，橫斧向唐天石掃來。

唐天石以空手接白刃的軍事動作瞬間奪下林志強的斧子，順勢將斧子扔在一邊。

周圍的老百姓一陣驚呼。

林志強紅了眼，攥緊雙拳向唐天石砸來。

唐天石避過鋒芒，輕松將林志強摔在地上。

張金柱高興了，拍腿叫好。

嘲笑中，林志強氣壞了，一躍而起，又一次撲向唐天石。

唐天石一個背胯將林志強摔出。

這回看熱鬧的老百姓齊聲叫好，為的是唐天石精湛的格斗技術(shù)。

警車開至，三名警察跑進院來。

張金柱連忙上前：警察同志，抓他，抓他！他行兇！

警察上前拎起林志強，掏出手銬就要銬。

唐天石突然出聲：不用銬！小伙子并未行兇。

警察發(fā)現(xiàn)唐天石驚訝：呀！唐副書記？

那棟梁：都沖您掄斧子了，還不算行兇？！

唐天石：林志強掄斧子是想劈門，沒有傷人動機。李所長，帶回去批評教育為主。

李所長應(yīng)聲，又去拉林志強：走！

唐天石：不急走，還有件事需要派出所配合……張金柱，請你把門打開！

張金柱：??？

那棟梁：唐副書記叫你把門打開！

張金柱：他是書記??？再大的官兒也不能私入民宅??？

唐天石低沉而有力道：我命令你把門打開！

張金柱耍著無賴：我沒鑰匙。

唐天石看向金柱媳婦，金柱媳婦連忙低頭。

唐天石又看向張金柱的兩個閨女。

三閨女仗著膽子：在我爹腰里！

唐天石上前伸手：給我。

張金柱：不給。

唐天石強壓怒火：李所長，張金柱涉嫌非法拘禁，請派出所配合營救！

張金柱傻了：??？我自己閨女！什么非法拘禁？！

李所長上前一把抓住張金柱的胳膊，一個調(diào)腕，在腰間拿出鑰匙。

門被打開，唐天石和李所長沖進屋里。

25.張金柱家屋內(nèi) 日 內(nèi)

張巧花被綁在椅子上，嘴也被勒著，淚流滿面。

李所長和唐天石對視。

26.那家溝張金柱家院內(nèi) 日 外

李所長一個箭步?jīng)_到院里，走向張金柱：張金柱，把手伸出來。

張金柱：干啥？

張金柱說著，雙手還是不自覺地抬了起來。

李所長一抖手銬。

張金柱傻了：??？

金柱媳婦一聲哭嚎：孩兒她爹！

金柱媳婦險些癱倒。

唐天石走了出來，對兩個閨女：你們兩個，進去給姐姐松綁。

兩個女孩跑進屋去。

林志強看向唐天石，一臉的感激。

手銬銬在了張金柱的手腕上。

李所長一拉，張金柱卻突然扭過身來，雙手指向唐天石叫罵著：姓唐的！你等著！我張金柱跟你拼命！

1.上河峪村委會 日 內(nèi)

唐天石、盧振興、邢鐵山、小周、牛麗琴以及上河峪所有黨員在開會。

牛麗琴：本錢工錢都刨了，這回收入3024塊！

小周：還賣出了不少栗子、核桃、山楂，這些錢可沒往一起算。

邢鐵山：大伙都說今年栗子不整樹裝車了，自己先收咯，等著來客人的時候賣糖炒栗子，收入能增加不少。

盧振興一腦門子官司：不是，剛才一到停車場我就上火，誰允許他們擺攤的？都是誰我記下來了，待會兒挨家找他們算賬去。

牛麗琴：是不像話，亂亂哄哄的，讓人家怎么看咱們上河峪，支書，我跟你一起找他們算賬去。

唐天石：算什么賬？

盧振興：你把客人介紹到上河峪，為的是脫貧，腦子活泛的自己擺攤自己收錢，還是解決不了貧困戶過線啊！再說他們這種行為，我怎么統(tǒng)計收入？

牛麗琴：說的一點都沒錯，讓他們把錢都交上來，由村委會統(tǒng)一分配。

唐天石：加強管理我同意，統(tǒng)一分配不合適，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要把營業(yè)執(zhí)照和衛(wèi)生許可證、餐飲服務(wù)許可證都辦下來。

牛麗琴：那得花多少錢啊？

唐天石：辦證收費都是有規(guī)定的，沒多少錢。

盧振興：關(guān)鍵是辦這些有用嗎？

唐天石：當然有用了，咱們現(xiàn)在的經(jīng)營本質(zhì)就是開了個農(nóng)家樂餐廳，不辦證怎么行？包括接待住宿，也要辦理相關(guān)的證件，有關(guān)部門是要來檢查的，房屋的質(zhì)量、消防、衛(wèi)生條件都要合格，才能接待客人。

邢鐵山：小唐說得對，越規(guī)范越好，別讓人找出毛病來，再給咱們?nèi)【喠恕?/p>

盧振興：那正好，干脆就成立一個旅游合作社，以戶為單位全村入股，賣農(nóng)產(chǎn)品的收入也都屬于合作社，年底分紅，家家有份。

牛麗琴：我同意！

唐天石想了想：共同富裕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但是統(tǒng)一入股分紅“一股了之”，恐怕行不通吧。

盧振興：只有這樣才能完成脫貧任務(wù)呀。

唐天石環(huán)視眾人：大家分析分析，如果按振興提出的方案，是不是有些人會不勞而獲？時間久了，就會有更多人也希望不干活就能分錢，那出力多的人呢？難道沒意見？一個不團結(jié)的合作社，長久得了嗎？

盧振興沉默了。

唐天石：不能因為想在短期內(nèi)完成脫貧任務(wù)，而采取這種方法，說白了就是工作太粗了，我們要把精力用在繡花工夫上，針對每一戶的不同情況，把合作社的股權(quán)方案做精做細。

盧振興：那有些戶就沒條件入股了，還是脫不了貧吶！

唐天石：想靠一個產(chǎn)業(yè)就全村脫貧？我的振興支書，你太心急了吧？

小周：咱們不是還有刺繡嗎？

盧振興：繡娘剛剛培訓(xùn)，將來接活兒能掙多少還不清楚，更何況很多貧困戶家里沒有年輕婦女，刺繡的光也借不上??！咱們上河峪耕地少，光靠土里面刨出來那點玩意，說啥也過不了貧困線呀！

唐天石：昨天張科長告訴我，水庫全面清漁，政府正在考慮補償，上河峪雖然沒有網(wǎng)箱損失，但我們地少，交通不便，是因為修建水庫造成的，所以也可以申請，得到一部分補償。

盧振興：那真是太好了，嫂子是雪中送炭啊……我提議，補償款就給那些重點貧困戶分了。

唐天石：這也不行，有規(guī)定，這筆錢只能投在扶貧產(chǎn)業(yè)上，不能一分了之。

盧振興：?。磕悄忝盍税胩?，他們還是脫不了貧啊，上河峪還得拖全鎮(zhèn)的后腿！

牛麗琴：振興說得對，那些戶真沒招。

黨員們開始議論。

唐天石：鐵山叔，您的意見呢？

邢鐵山看著大伙：你們都別瞎議論了，這么長時間了，你們還不了解小唐？他要是沒想好，能說這不行那不行的嗎？

眾人把目光全聚集到唐天石身上。

邢鐵山：小唐，你是個好兵，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咱倆頭一回照面，算我們家的收入你就把我算了個心服口服。有想法就直說吧，你有眼界有思路有高度，又了解政策，大伙都愿意聽你的。

盧振興：鐵山叔，你咋看出來他有想法的？

邢鐵山：嘁，你就是心急，沒好好盯著看，瞧他眼珠子轉(zhuǎn)都不轉(zhuǎn)，那就是穩(wěn)坐泰山嘛！

盧振興立刻湊近唐天石，盯著唐天石眼睛看。

唐天石哈哈大笑：鐵山叔你別夸我，穩(wěn)坐泰山不敢當，想法倒是有，跟大家交流。縣扶貧辦正在推廣養(yǎng)蜂扶貧，那家溝已經(jīng)成立了合作社，咱們村的自然條件稍微遜色，但也能養(yǎng)。扶貧辦給貧困戶免費提供種蜂，要是三口之家，能送三到五箱，就老兩口的也能分兩到三箱，如果我們把環(huán)保部門給的補償款投在養(yǎng)蜂上，也成立個合作社，那些貧困戶，就以政府免費扶持的種蜂入股……

盧振興：這個主意好！你腦瓜子是聰明，那些戶多數(shù)都是老人和孩子，太重的活干不了，但養(yǎng)蜂行！

邢鐵山：好是好，可是……

唐天石：鐵山叔，您擔(dān)心什么直說。

邢鐵山：旅游剛搞起來，人家攝影家們喜歡咱們村子古樸安靜，這要是滿村都飛蜂子？

牛麗琴：對呀，肯定有影響。

黨員們七嘴八舌議論，覺得不妥。

唐天石：這個我想到了，所以還得求助于您吶。

邢鐵山：求我？

唐天石：離村子最遠的就是您家東臺那塊地，當年分地的時候您是支書，一定是發(fā)揚了風(fēng)格，要了最遠的，是不是？

邢鐵山：就算是吧。

唐天石：如果在您的那塊地上養(yǎng)蜂，就不會影響村里了，您拿地，按年收入作價入股，加入養(yǎng)蜂合作社，咋樣？

邢鐵山：我倒是沒意見！有需要，不算股份我也支持！

唐天石伸手握住邢鐵山的手：謝謝您！

盧振興“騰”地站了起來：唐天石同志，請起立！

唐天石站起身：什么事？

盧振興很嚴肅：你來青山鎮(zhèn)這么短的時間，把上河峪的情況摸的比我都細致，我這個村支書很慚愧，我是個大老粗，扶貧工作的精打細算都靠你了，我給你鞠一躬！

說著，盧振興給唐天石鞠躬。

唐天石連忙扶?。哼@可不行！

邢鐵山也站了起來：小唐，這一躬你受得起，上河峪的黨員同志們，我們集體給副書記，鼓掌！

掌聲雷動。

唐天石欣慰而感動。

2.鎮(zhèn)政府會議室 日 內(nèi)

滿繡授課繼續(xù)著，但主講老師換成了年紀大的徐老師。

上河峪和那家溝的婦女們學(xué)習(xí)都很認真，游樂區(qū)玩耍的孩子們也自得其樂。

只有坐在后排的盧振興甚是失望，他眉頭緊皺，忽見唐天石進門，迎上，示意唐天石到外面說話。

3.青山鎮(zhèn)鎮(zhèn)政府 日 外

盧振興和唐天石從樓里走出。

盧振興：壞了壞了，昨天我還存有僥幸，現(xiàn)在看真是壞了，都怪我，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想什么個人問題啊，把和皇家滿繡的合作給攪和了！

唐天石：怎么攪和了？這不正常進行著呢嗎？

盧振興：葉冰沒來，你沒發(fā)現(xiàn)？

唐天石：人家是董事長，哪能天天盯在青山鎮(zhèn)？

盧振興：她答應(yīng)過我，要把整個培訓(xùn)盯完了再走！

唐天石：葉冰的企業(yè)規(guī)模不小，她一直盯在這，可能嗎？再說企業(yè)運營有很多突發(fā)事件，就算以前答應(yīng)過，臨時有事也得調(diào)整啊，不一定跟你有關(guān)系。

盧振興：是嗎？

盧振興還是有點含糊，唐天石的手機響了。

唐天石接聽：喂，葉總啊，您好您好……哎……哎……喔，好……您忙您的，我一定會照顧好徐老師和你們的培訓(xùn)團隊……好！好！行……他就在我旁邊，您要跟他說嗎？

盧振興一聽，豎起了耳朵湊近了手機。

4.皇家滿繡董事長辦公室 日 內(nèi)

葉冰：不用了，請你轉(zhuǎn)告盧支書就行，我先掛了，有事我們電話聯(lián)系。

葉冰掛斷電話，有些惆悵。

5.青山鎮(zhèn)鎮(zhèn)政府 日 外

盧振興更加惆悵，他想接電話的手一直停在半空中。

唐天石：我估計葉總正開會呢，她說公司有別的事，實在抽不開身，就不來青山鎮(zhèn)了，讓我轉(zhuǎn)告你，請你理解。

盧振興收回手：就是找個借口不想見我，連電話也不想通……我理解，誰讓我聽了你的餿主意呢，不自量力。

唐天石：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不會來硬的，動手動腳了吧？

盧振興：沒有！

唐天石：真的？

盧振興：真沒有！我想背她她都不讓，后來我想從后邊把她抱起來，給她個驚喜，結(jié)果她回頭了，我就沒敢。

唐天石：她真的拒絕你了？

盧振興：拒絕了。

盧振興想了想：好像也沒明確的說……就是我一表白，她就突然變臉了，然后接了杜子明的電話，就走了。

那文斌：你們多大規(guī)模？

盧振興：現(xiàn)有種蜂不到兩百箱。

那文斌閉上眼睛掐指算著：合適，你賣誰的都是賣，我收誰的都是收，你們上河峪人厚道，咱們搭伙我更放心，更何況唐副書記的面子得給啊！

盧振興：太好了，那就說定了！

盧振興起身跟那文斌握手。

那文斌：這么大的量我給兜底兒，你可得給我個實在價。

盧振興：沒問題。

那文斌：那我們能不能現(xiàn)在就把價格定了？

盧振興一拍巴掌：能！

那文斌：振興，你可別腦瓜一熱答應(yīng)了，秋天收蜂蜜的販子來了，一抬價你又反悔。

盧振興：不會！你剛才不都說了嗎，我們上河峪人厚道。

那文斌：我就怕你到時候做不了養(yǎng)蜂戶的主兒。

盧振興：做不了他們的主我就不來了，加入合作社的養(yǎng)蜂戶都是簽了合同的，經(jīng)營權(quán)由村委會拿主意，只是……想讓您先付點訂金。

那文斌一愣，看向唐天石：唐副書記，這才是你讓我來開這個會的目的吧？

唐天石笑了：我這點小心眼兒被您一眼就看破了。

那文斌：不是，我沒弄明白，上河峪從去年秋天開始接待高端旅游，每個星期都來十幾輛車，光烤羊賣了有一百多只吧？還缺錢過不去年？

唐天石：看您說的文斌大哥，都改革開放快四十年了，哪有老百姓過不去年的？

那文斌：那你讓我付訂金啥意思？

唐天石：實不相瞞，上河峪和那家溝情況不一樣，全村缺乏青壯勞力，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我們想趁過年，這些人回來的時候，讓他們親身體會到農(nóng)村的變化，最直觀的，就是收入。

那文斌：你這下得可是盤大棋啊。

唐天石：沒錯，農(nóng)村人往城里奔，主要是因為城鄉(xiāng)發(fā)展不均衡，只要留在農(nóng)村能致富，勞動力一定會回流。你想，誰愿意拋家舍業(yè)?。?/p>

安滿倉：真把人召回來了，有辦法安置？能保證他們有在外邊打工的收入？

唐天石：現(xiàn)在還不行，但將來一定能做到?？粘玻寝r(nóng)村目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老人們要有所養(yǎng)，孩子們也應(yīng)該得到父母的關(guān)愛，今年過年，哪怕上河峪能多留下三五個壯勞力，都是我們的成功！

那文斌點了點頭：說得有道理，不過你打我的主意，看來是得到消息了。

唐天石：對，我知道蜂蜜加工廠拿到了銀行的授信，提前預(yù)定原料是可以動用這筆資金的。

那文斌：雖然你比我鬼，但是你的出發(fā)點是好的，我支持，先付百分之二十訂金……滿倉啊，那家溝的養(yǎng)蜂戶也參照這個方法，先付訂金，讓大家心里有底兒，這樣我心里也有底兒！要不然我這蜂蜜加工廠建起來了，沒人給我供貨咋辦？

安滿倉：那太好了！過年對老百姓最重要，先拿到錢，大伙都能過個好年！

大家都充滿了信心。

屋里熱氣騰騰，窗外雪花飛舞。

11.水庫·水長城 雪 外

結(jié)冰的水庫。

飄雪的長城。

12.上河峪村委會外 雪 外

屋里傳來孩子們合唱《魯冰花》的聲音：

啊——啊——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13.上河峪村委會 日 內(nèi)

二十幾個小朋友擠在屋里，坐著輪椅的燕子、 小周、牛麗琴正在教他們唱歌。

孩子們剛剛唱完《魯冰花》，眼里真含著淚光。

牛麗琴抹著淚：好，下面分兩組，男孩跟著周叔叔練《常回家看看》，女孩跟著燕子姐姐學(xué)《燭光里的媽媽》。

小朋友們主動分隊。

燕子和小周很認真的樣子。

唐天石和盧振興從外面進來，天寒地凍，兩人一身是雪。

牛麗琴連忙上前幫著打掃：回來了，咋樣？

盧振興：有唐副書記，那還不旗開得勝？

牛麗琴：太好了！我就一個目標，今年過年一定把我兒子和兒媳婦留在家，我兒媳婦刺繡可是把好手！

唐天石：小周，燕子，歌練得怎么樣了？

小周：感人吶，我這教著教著鼻子就酸。

一個小朋友問：為什么教我們唱歌??？

唐天石蹲在小朋友面前：過年的時候，唱給爸爸媽媽聽啊。

小朋友：爸爸媽媽聽了就能不走了嗎？

唐天石：那得根據(jù)實際情況，但有留下來的可能。

小朋友：那我一定好好唱！

孩子們齊聲道：我也好好唱！

唐天石熱淚盈眶地點頭。

14.唐天石家 夜 內(nèi)

開門聲響起，琪琪竄了出來：老爸，你終于回來了！

果然，開門的是唐天石。

唐天石先跟琪琪擁抱，看著端著菜的張雅雯。

唐天石：對不起，回來晚了。

張雅雯：你這工作態(tài)度也太積極了吧？今兒個都大年三十了，才回家。

唐天石：趁過年，外出打工的青壯勞力回家，多走訪了幾戶，了解了解他們的需求，聽聽他們的想法。

張雅雯：你回家了能不能不說官話？

唐天石：是，張科長！我錯了！

張雅雯笑著回了廚房。

琪琪一把拉住唐天石：老爸，你快來看。

15.琪琪房 夜 內(nèi)

琪琪將唐天石按在電腦前，調(diào)出一組照片，先是小周抱著燕子的，下一張是燕子刺繡的，最后一張是燕子看向小周的靦腆一笑。

琪琪：爸，這組照片獲了省里業(yè)余攝影家大賽人物類二等獎！

唐天石：真的？恭喜！

琪琪：謝謝老爸，要是沒有你，我可拍不到這么好的素材。

唐天石看著：這是小周和燕子，你啥時候拍的？

琪琪：這你別管了，我告訴你啊，他們倆有戲？

唐天石：別瞎說，這不可能。

琪琪：怎么不可能？爸，咱倆打賭，憑我的直覺，他倆以后肯定能成。

唐天石：真的？

琪琪：我有他倆的微信，朋友圈互動可頻繁了，最關(guān)鍵的是，我確認過他們倆的眼神！

唐天石有點含糊：你這么說我倒是有點信了。

琪琪：估計就差一層窗戶紙了，看誰先捅破。

唐天石：這可是一樁好事，找個機會，我?guī)退麄兺逼疲?/p>

16.紫塞市彩虹橋 雪夜冬 外

遠處是耀眼的煙花。

17.唐天石家 夜 內(nèi)

兩杯紅酒和一杯飲料撞到了一起。

唐天石、張雅雯和琪琪齊聲道：過年好！

唐天石一飲而盡：老規(guī)矩，說說新年愿望吧。

琪琪：我先說我先說！新的一年，我希望能拍更多的好照片，參加更多的比賽，爭取能獲得一個 全國性的獎項……該老媽了。

張雅雯想了想：我希望新的一年，咱們一家三口都健康，快樂，誰也別出幺蛾子。

說完，張雅雯瞪了唐天石一眼。

唐天石咳嗽一聲：你媽不愧是領(lǐng)導(dǎo)，聽這發(fā)言，簡單明了，有的放矢，主要指的就是我呀。

琪琪做了個鬼臉：該你了老爸。

唐天石想了想：希望在新的一年里，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我工作的地方，變成最美的鄉(xiāng)村。

張雅雯：完了？

唐天石：啊。

張雅雯：說了半天沒我們娘倆什么事??？

唐天石：有??！鄉(xiāng)村越美，你們越愿意去，咱們一家三口團聚的機會也就越多呀！

張雅雯：唐天石，我發(fā)現(xiàn)你下鄉(xiāng)以后變得油嘴滑舌了呀？說說，誰教你的？

唐天石：盧振興唄，我天天跟他住一塊兒。

張雅雯：去你的，振興嘴那么笨，又傻實在，把葉冰都得罪了，說他把你教的會說話了，我才不信呢。

唐天石：等會兒，盧振興和葉總的事你咋知道的？

張雅雯：春節(jié)前婦聯(lián)組織團拜，我跟葉冰的座位剛好挨著。

唐天石：是嗎？太好了！我問一下，葉冰怎么說振興?。?/p>

張雅雯：也沒說什么，只是我提到盧振興，發(fā)現(xiàn)她臉色立刻就變了，就沒敢多問。

唐天石：喔……她臉色變成什么樣了？是生氣嗎？

張雅雯：也不像生氣，但我感覺她好像不太愿意聽到盧振興的名字。

唐天石想著。

張雅雯：哎，咱們一家三口過年，不琢磨別人的事了好不好？

唐天石：好！來來，干杯！Happy new year！

杯子又碰到了一起。

18.唐天石家臥室 夜 內(nèi)

唐天石和張雅雯正在看電視。

唐天石杵了張雅雯一下：幫個忙唄。

張雅雯：什么事？

唐天石：還是葉冰……實話告訴你吧，盧振興喜歡上葉冰了，結(jié)果表白的時候也不知道說錯了什么話，就把葉冰得罪了，這幾個月沒見著面，把老盧折騰的，人都憔悴了。

張雅雯：啊？有這事？

張雅雯哈哈大笑。

唐天石：你笑啥？

張雅雯：盧振興看著五大三粗的，還能被感情折騰憔悴了？

唐天石：你嚴肅點，我可是認真的。你要是有機會，多跟葉冰接觸接觸，打聽一下她的真實想法，盧振興可說了，沒有葉冰，這輩子他就打光棍。

張雅雯：那就讓她直接打光棍算了，他們公司的總經(jīng)理杜子明一直鞍前馬后的跟著，那小伙子又精明又帥氣，兩個人應(yīng)該就是男女朋友。

唐天石一拍腦門：哎呀，杜子明我也見過，怎么沒往那想啊……不對呀，我之前打聽過，說葉冰沒男朋友??？

張雅雯：年輕人談戀愛還不快？你打聽的時候沒有，后來就有了，很正常呀。

唐天石：也是……唉，振興啊振興，這事看來只能你自己扛了。

唐天石有些擔(dān)憂。

19.上河峪村委會 夜 內(nèi)

早已熄了燈的村委會發(fā)出微微光亮，是盧振興在床上看著他和葉冰的合影。

20.皇家滿繡董事長辦公室 夜 內(nèi)

同一張照片也在葉冰的手機里顯示著。

葉冰無奈地苦笑。

敲門聲讓葉冰一激靈，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開燈。

葉冰連忙打開燈：誰啊，請進。

杜子明進門：今天是大年三十，你怎么待在公司啊？

葉冰：我爸媽去三亞過年了，我也正好靜一靜，想想明年公司的發(fā)展。

杜子明：我到你家樓下，一看沒亮燈，就猜你在辦公室?？熳甙?，跟我回家過年。

葉冰一愣：這不好吧？

杜子明：有什么不好的，你知道我爸我媽都很喜歡你。

葉冰：過年是一家團聚的日子，我怎么好去打擾叔叔阿姨。

杜子明：沒事！你是我的董事長，我是你的總經(jīng)理，我們早不就是一家人了嗎？快快，跟我回家吃餃子，要不然我惦記著你，連年都過不好。

葉冰無奈：好吧，你稍微等我一會兒，我換件衣服。

葉冰說著走向里間。

21.上河峪村委會 夜 內(nèi)

盧振興咬了咬牙，打開燈，調(diào)整著精神狀態(tài)，運足氣，撥打了葉冰的電話。

22.皇家滿繡董事長辦公室 夜 內(nèi)

葉冰的手機就在桌上，杜子明看到來電顯示盧振興的名字。

杜子明氣不打一處來，頓時按斷了電話。

23.上河峪村委會 夜 內(nèi)

滿臉喜悅的盧振興：喂……

沒聽見聲音，盧振興才發(fā)現(xiàn)電話被掛斷了。

24.皇家滿繡董事長辦公室 夜 內(nèi)

杜子明迅速的回著短信，發(fā)了出去。

25.上河峪村委會 夜 內(nèi)

剛想再撥電話的盧振興發(fā)現(xiàn)來了短信，欣喜若狂，連忙打開看。

短信內(nèi)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東西，以后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盧振興臉色驟變，看著手機，氣得手直抖。

26.皇家滿繡董事長辦公室 夜 內(nèi)

杜子明想了想，看向里間，把短信記錄連同來電記錄全部刪掉。

杜子明剛剛將手機放在桌上，換好衣服的葉冰就出來了。

葉冰直奔手機，拿起查看，卻沒有內(nèi)容：哎，我剛才聽見電話響呀……

杜子明：沒有啊，你的電話一直沒響……最近沒好好休息吧，都幻聽了。

葉冰有些疑惑：是嘛？

杜子明扯開話題：快走吧，家里等著咱倆回去餃子下鍋呢！

葉冰不再懷疑，跟著杜子明走了。

27.上河峪村委會外 雪夜 外

大雪紛飛。

28.上河峪村委會 夜 內(nèi)

盧振興孤獨地坐在屋里，他無法接受來自葉冰的打擊。

29.山野 日 外

山花爛漫，蜜蜂飛舞。

幾名攝影家在拍蜜蜂采蜜。

琪琪和李思典把機器都換上了最長的頭。

李思典：絕了哎，別人都打鳥，咱們打蜜蜂。

琪琪：這叫就地取材。

李思典：我感覺上河峪的素材太多了，就上回你拍燕子的那組照片得了二等獎，我都覺得冤，應(yīng)該給特等獎！

琪琪：二等獎我就很滿足了。

李思典：你就在這好好挖掘吧，還能出好片子，得更大的獎！

琪琪：真的？

李思典：那當然，因為你爸爸在這搞扶貧，你對這片土地是有感情的，所以作品才生動。攝影有時候拍的不是景，是情，繼續(xù)努力！

琪琪興高采烈：謝謝李老師！

30.上河峪養(yǎng)蜂基地 日 外

幾百個蜂箱分布在兩畝二分地上。

山地錯落，蜂箱按地勢擺放得錯落有致。

勤勞的工蜂采蜜歸來，很是壯觀。

盧振興、唐天石、邢鐵山和牛麗琴來看蜂箱。

牛麗琴：縣里的專家來看過了，說咱們養(yǎng)的挺好，一點都不比那家溝的差。真沒想到，靠這些蜜蜂能脫貧！

唐天石：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夏天，要特別防范冰雹。

盧振興：放心吧，科學(xué)養(yǎng)蜂，人手一冊，早就學(xué)習(xí)過了，分工也很清楚，村委會負責(zé)查看天氣預(yù)報，所有養(yǎng)蜂戶輪流值班，絕不會讓這些辛勤的小蜜蜂受到一點傷害。

責(zé)任編輯 劉遙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