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偶然有一天,我與高中同學H聊天,聽她抱怨生活的不易,似有哭窮的嫌疑。其實,H的家庭條件挺好的,工作也很穩(wěn)當,絕不至于像她說的那么清苦。我同她開玩笑說,我最見不得富人裝窮,再者我又不問你借錢。她也笑了,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說的都是真的,自從有了孩子,身上窮得叮當響,旋即,她又說“我可不是怕你借錢,你若要借,就算是別處借著,也要借給你的”。雖只是漫不經心的一句閑談,卻不由得讓我心里一暖。
我與H日常聯(lián)系的并不算多,論交情也難稱“莫逆”,但人就是這樣奇怪,有時被感動只需要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段音符,一行不長不短的文字。
有段時間心情不好,我在朋友圈里發(fā)了幾句牢騷。好些編輯看到了,同我發(fā)出邀約:稿子慢點兒寫無所謂,心情最重要,有空的話來我們這里散散心吧。我與他們的交集只是作者與編輯的關系,向未謀面,平時也鮮少交流。彼此間,卻好似久別重逢的老友。為了不給他們添麻煩,每次接到約稿,除非手頭的事情特別多,一般我都會準備幾版文稿,以便萬一行文不符合要求時還有各選方案;而他們大多也會直言不諱地指出我文章里的毛病,讓我改正,幫助我提高。這樣一種遠距離的交流,讓我獲益良多,甚至比耳提面命更能聽得進去。
似這般隔著手機屏幕,言談間得來的溫暖已讓人十分感動,那些親身經歷,親眼見來、親耳聽來的自然要比隔著距離的來得更加真切。
這些年,一場面向殘疾人、低保戶等困難群體發(fā)起的“千戶萬燈”行動由慈溪燃起薪薪之火,繼而慢慢地向寧波乃至整個浙江延伸?;顒拥陌l(fā)起人正是我的同事錢海軍,因為寫稿需要,我曾跟隨他前前后后走訪了許多戶人家??粗麄儼涯切┥罾щy的孤寡老人、殘疾人家里原本破舊凌亂的電線更換一新,我能深切地感受到那些人對他們的感激和尊敬,得到幫助之后,那些人也以自己的方式回饋著這份恩情。
對于錢海軍和他的團隊成員來說,“千戶萬燈”只是開始,而非結束,幫助需要幫助的對象改造完室內照明線路之后,他們還與之結成了對子,閑時常常上門提供免費服務。有一次,錢海軍為一名退伍老兵修完電燈和電扇,按例沒有收錢,老兵不顧年邁,堅持要把他送到樓下,并鄭重地向他敬了兩個軍禮。這個畫面時隔多年,依然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腦海里,每每想起,便忍不住眼眶一熱。錢海軍常去服務的對象里還有一位腿腳不便的老太太,她覺得自己得到錢海軍的幫助已經夠多,不想總是麻煩他:“海軍,我這里你不用總來。這個社會還有很多生活困難的人,與我相比,他們更需要你?!彪m然身陷泥淖,仍然心系別人,這樣的一種精神,又如何不讓人感動?如果當時你也在現(xiàn)場,想必也會對她肅然起敬吧。
生活處處有感動,這感動不一定驚天動地。它可能很小,小到如塵埃顆粒,不經意看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但是一旦你將它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從此勢必將會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