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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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王氏是中唐崛起的文化世家，堪稱唐代揚州第一望族。盡管揚州人對唐代王播的名字比較熟悉，對“飯后鐘”“碧紗籠”典故耳熟能詳。但對唐代的這個王氏家族則了解不多，尤其對這個家族“一門四進士兩宰相”更是知之甚少。王播同其弟王炎、王起皆為進士，侄子王鐸也是進士?！都螒c重修揚州府志》一書收錄的唐代揚州進士僅九人，王氏兄弟獨占其四?！耙婚T兩宰相”也殊為不易，王播和其侄王鐸，都曾兩度出任唐朝宰相，在揚州歷史上尚無先例。王播居官10年，歷經(jīng)唐穆宗、唐敬宗、唐文宗三朝，曾兩次出任宰相。他的兄弟王起曾四任知貢舉，選賢任能，得人之盛，轟動一時；會昌四年（844），正式出任尚書左仆射，封魏郡公，秋，出任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興元尹，帶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銜。王家地位更顯赫的還有王鐸，在懿宗和僖宗時兩度為相。

王恕：江南為官，定居揚州

揚州王氏家族，其郡望乃山西太原，因此許多專家仍稱其為太原王氏。《新唐書·王播傳》載：王播“其先太原人。父恕為揚州倉曹參軍，遂家焉。”[1]《嘉慶瓜洲志》亦云：“其先太原人。父恕，為揚州倉曹參軍，遂家江都之瓜洲?！盵2]可知王恕原籍雖為太原，但落戶揚州，居家瓜洲。王播巡視之際回到瓜洲舊居,曾題有《游瓜洲故居感舊》詩: “昔年獻賦支江湄，今日行春到卻悲。三徑僅存新竹樹，四鄰唯見舊孫兒。壁間猶記偷光處，川上寧忘結(jié)網(wǎng)時。更見橋邊名字在，始憐題柱免人嗤?！盵3]當(dāng)時許多文武官員“共懸龜印銜新綬，同憶鳣庭訪舊居”[4],王播的瓜洲府宅一時成為名流尋訪勝地。

追溯王恕的先祖，也與揚州存有瓜葛?！缎绿茣ぴ紫嗍老当怼穼⑼跬鳛樘跏系脑雌稹Ｍ跬?，西漢人，時任揚州刺史。歷經(jīng)“九世”至王霸，居太原晉陽，時為東漢，后漸發(fā)展成世家大族。

王播的父親王恕，因才能卓越被宰相元載所賞識，被任命為東州司倉專掌運務(wù)，在當(dāng)年的官員政績考核中政績突出，永泰年間遷越府戶曹。大歷中觀察使薛兼訓(xùn)對其清廉為官欣賞有加，上報表彰，朝廷任命其為余姚縣令。在任期間驅(qū)逐海寇，同時開墾荒田，使邑中田地數(shù)增加，人口穩(wěn)步增長，在江南各地同等考核中名列前茅。建中初，選授揚州倉曹參軍，卒于任上。因為在瓜洲管糧倉，于是全家也就在瓜洲定居。王恕長期執(zhí)掌轉(zhuǎn)運事務(wù)，對王播后來出任鹽鐵轉(zhuǎn)運使、掌管東南財富轉(zhuǎn)運的幫助是顯而易見的。

王恕有三子一女，其子分別為播、起、炎。王播，字明敭，相唐文宗；王起字舉之，歷仕高官（一說拜相）；王炎，字逢時，太常博士。王播有三子，分別為式、鎮(zhèn)、冰。王起有三子，分別為龜、鐐、鑄。王炎有子為鐸。

王播：三朝為官，兩任宰相

王播雖然出生官宦家庭，但少年孤貧，身世坎坷，然以文辭自立，與弟王起、王炎俱有文名。一個人能與歷史上兩個典故有關(guān)的，在揚州恐怕非王播莫屬，這就是揚州木蘭院的“飯后鐘”與“碧紗籠”。

全唐詩書影

王播(759—830)，少年喪父，家境窘困，由父親生前摯友介紹，到石塔寺（時稱木蘭院）寄居讀書，這是其早年生活中的一個低谷。據(jù)五代時人王定保所撰《唐摭言》卷七記載：“王播少孤貧，嘗客揚州惠昭寺木蘭院，隨僧齋餐。諸僧厭怠，播至，已飯矣。后二紀(jì)，播自重位出鎮(zhèn)是邦，因訪舊游，向之題已皆碧紗幕其上?！盵5]原來勢利的僧人故意開飯后才敲鐘，待王播趕到時，飯已經(jīng)吃完了。王播感到羞愧無比，于是在寺壁題了兩句詩：“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阇黎飯后鐘?！鳖}畢，憤而離去。后來，王播兄弟三人在科考中“并擢進士”，并與其弟王起應(yīng)制舉賢良方正科，同獲優(yōu)異成績。王播先中進士，再舉賢良，又得縣尉實職。二十年之后，這個曾向和尚討飯吃的王播，已位居淮南節(jié)度使了。重訪揚州木蘭院時，他看到當(dāng)年所題舊詩已被和尚用碧紗籠罩，于是揮毫續(xù)詩：“二十年來塵撲面，如今始得碧紗籠?！辈⑿伦饕唤^：“二十年前此院游，木蘭花發(fā)院新修。如今再到經(jīng)行處，樹老無花僧白頭。”[6]

歷唐穆宗、唐敬宗、唐文宗三朝，王播10年中兩次出任宰相。王播生活的時代正值唐后期藩鎮(zhèn)割據(jù)，宦官專權(quán)，朝臣黨派斗爭激烈。王播前期躬勤職守，廉正清明，剛直不阿，職能盡顯，確實是一位好官能臣。然而，元和十三年(818)，王播受宰相皇甫镈的排擠，調(diào)去偏遠(yuǎn)的劍南西川（治所在今四川成都）任節(jié)度使。這次貶謫，對他是一個沉重打擊，于是他一改過去幾十年的為人作風(fēng)，專以逢迎權(quán)貴為務(wù)。

元和十五年（820），憲宗逝世，穆宗繼立，貶逐奸相皇甫镈，遠(yuǎn)在川西的王播聞訊后，立刻大肆貢奉，行賄結(jié)交宦官朝臣，賄銀難計其數(shù)，王播因此很快被召回京師，得刑部尚書之職，兼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肥缺。不久又兼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躍而得相位。王播一味結(jié)交權(quán)貴，揮金灑銀于內(nèi)廷、朝堂，許多大臣恥于與之交往，最終又被罷免相職，外放淮南節(jié)度使，去了揚州。文宗繼位后，年近七旬的王播，親自由淮南入朝，向新帝獻上玉帶13條，進奉大小銀器3400余個，綾絹20萬匹?；杪樀奈淖诨实奂葱羞醪闄z校司徒、右仆射，再任宰相之位，并加封太原郡公。

大和四年(830)正月十九日(2月15日)，王播因喉腫發(fā)作病逝，享年72歲。文宗為其輟朝三日，追贈太尉，謚號“敬”。葬于揚州官河?xùn)|劉氏竹園東南隅。

王播曾治理鹽務(wù)，疏通漕河，開通揚州七里港河，使大唐漕運從此暢通無阻。王播身為監(jiān)察御史，也曾剛正不阿，不畏權(quán)貴，冒著丟官危險彈劾并罷免了犯有賄賂罪的云陽丞源咸季。但后期他為鉆營權(quán)勢，隨波逐流、隨勢沉浮，大肆搜刮百姓，其奸邪進取，不存士行的劣行，當(dāng)時已為士大夫所唾棄。

王起：四任知貢舉，皇帝的“活字典”

王播、王炎、王起三兄弟皆進士出身并先后至顯官。王起曾四知貢舉，會昌三年（843）得人之盛，曾轟動一時。

王起（760—847），字舉之，是唐文宗、武宗時期著名政治家，也是著名文史學(xué)家。王起為貞元十四年（798）進士，又登制策直言極諫科。初為校書郎，補藍(lán)田縣尉。歷官禮部侍郎、吏部侍郎、兵部侍郎、戶部尚書、兵部尚書、吏部尚書。會昌四年（844）拜左仆射，封魏郡公。官至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卒年88歲，獲贈太尉，謚號“文懿”。

王起自少嗜學(xué)，夙夜孜孜，且讀書過目不忘。其古學(xué)造詣深厚，博學(xué)多聞。文宗尚文，好古學(xué)。曾經(jīng)自己私撰幾個字測試王起的才學(xué)，王起回答說：“臣中國書中所不識者，惟八駿圖中三五字而已。今此字，臣未知出于何書？” 文宗笑而奇之，故待之如師友。唐代人范攄《云溪友議》記載此事更為詳細(xì)，不過說是武宗皇帝：武宗皇帝說最近看到兩個字不認(rèn)識， 一個字“乃字撇位加兩點”，另一個字“宀上乃下”，特地問你。王起回答說：“臣于三教經(jīng)典，竊常遍覽。向者二字，群書未之見也，未審天顏何文而得？”皇上這才笑著說了實話：“知卿夙儒，學(xué)綜朝野，偶為此二字相試，非于經(jīng)籍而得之?！彼熨n金彩等。當(dāng)時，王起以知識廣博著稱，皇帝數(shù)次拜訪以問時政，將其詔入翰林院，講論經(jīng)史。不久兼太常卿、禮儀使?；实墼谔拥捏税迳项}詩給他，并下詔叫人在便殿給他畫像，號稱“當(dāng)世仲尼”，可見他受到的寵遇之高。開成三年（838），入翰林為侍講學(xué)士，改太子少師。

王起身受隆恩，多次典貢，仕途亨通。曾先后四次任知貢舉。王起所舉士子日后皆成為名士，所以，其選拔人才的能力頗為時人所稱道，人皆賞其精鑒徇公。在此之前，貢舉選拔之人多而濫，權(quán)勢子弟互相往來，寒門俊才則多被排擠。王起主考貢士時，改革考試制度，奏請朝廷：當(dāng)司在省試之后，先將堪及第進士的詩賦雜文呈交宰臣審閱，待其同意之后再下令當(dāng)司放榜。武宗會昌三年（843）時，王起三典貢舉，華州刺史周墀以詩寄賀，王起謝答，遂引發(fā)其門生、該榜 22 位進士作詩唱和，盛況空前。唐代廣宣有詩《賀王侍郎典貢放榜》贊曰：“從辭鳳閣掌絲綸，便向青云領(lǐng)貢賓。再辟文場無枉路，兩開金榜絕冤人?！?/p>

王起能詩會文，尤善詞賦。莊恪太子薨，詔命其為哀冊，詞情凄惋，當(dāng)世稱之。皇帝常因疑事遣使者詢問起，他具榜子附使者上，凡成十篇，號曰《寫宣》。其他撰集亦頗多，有文集120卷，《五緯圖》10卷，《寫宣》10卷，詩文3卷傳世。

唐代木蘭院遺物——石塔

王起長于賦，律賦清雅典重，老到渾成，代表了當(dāng)時律賦創(chuàng)作的最高境界和最高水平，影響極大。律賦是朝廷選拔學(xué)優(yōu)才高之士的重要工具，王起存賦65篇，名篇如《燕王市駿骨賦》《羨魚賦》《照寶鏡賦》等，皆為時人所諷誦。王起的賦大多為幾百字的小賦，沒有像司馬相如《天子游獵賦》那樣的大賦。在題材內(nèi)容上，可分為自然物象、生活物象、文化風(fēng)俗、治國之道、軍事外交和德行哲理等類，題材廣泛，內(nèi)容豐富，常常由物事引出鋪寫與闡發(fā)。在藝術(shù)形式方面，字?jǐn)?shù)的局限使其不能像大賦那樣面面俱到地鋪陳描摹，而是集中描繪某一點景致。王起的律賦繪聲繪色，以小見大，句式不拘駢偶，清麗莊雅。賦中或賦尾，往往有精到的議論或抒情，三言兩語，道出作文的目的和某種哲理，畫龍點睛，發(fā)人深省。王起曾與劉禹錫、白居易聯(lián)句，長達(dá)數(shù)十韻。典故“文修武偃”就出自他筆下的《黿晁為梁賦》。

王起還是教材編寫的高手。文宗時，他兼太子侍讀，根據(jù)皇帝的指令，他增補《五位圖》，讓太子了解古今的治世與亂世。《新唐書》卷58《藝文志二》“史部·編年類”著錄有王起《五位圖》10卷，可知該書為編年體史書。該書自開辟至唐，以五運為序。惜此書已經(jīng)佚失。他還編寫了一本實用教材《文場秀句》，這是一部收集詩文佳句的詩評性質(zhì)之書，有啟蒙的功用?！段膱鲂憔洹肥谦I給文宗莊恪太子李永的，時李永尚未成年，《文場秀句》中雖有詩文佳句甚或還有經(jīng)史之類內(nèi)容，但仍屬知識普及類的開蒙之書，《新唐書》卷60《藝文志四》將其列入“總集類”，今已不傳。

王起的詩詞留存并不多，《全唐詩》卷464收其詩6首，像《貢舉人謁先師聞雅樂》《濁水求珠》《和周侍郎見寄》等，都是婉麗而不失敦厚的風(fēng)格。王起存文8篇，體裁包括奏、狀、議、碑銘和哀冊文等，最著名的當(dāng)數(shù)《莊恪太子哀冊文》，詞情凄惋，當(dāng)世稱之。

王鐸：兩度擔(dān)任宰相

王鐸（？—884），字昭范，司徒王播之侄，太常博士王炎之子，懿宗、僖宗時兩任宰相。隨著王播三兄弟及其后人的相繼為官，王播家族也走向鼎盛。會昌元年（841）王鐸登進士第，歷任監(jiān)察御史、中書舍人、禮部侍郎、御史中丞。咸通七年（866），遷禮部尚書。成通時拜相。王鐸一生兩次拜相，《舊唐書》卷164《王播附王鐸傳》云：“鐸以上臺元老，功蓋群后，行則肩輿，妓女夾侍，賓僚服御，盡美一時?！盵7]其生活奢侈，名于一時。

王鐸雖出身官宦之家，但勤奮好學(xué)，不到20歲就考中了進士。王鐸有經(jīng)世之志，素以安邦為己任，深受士人推崇。當(dāng)時宰相韋保衡逐漸掌權(quán)，排除異己，但因當(dāng)年自己考進士時，王鐸是考官，所以唯獨對王鐸恭敬有加，還讓他兼任刑部、吏部尚書。士大夫都靠著王鐸去疏通。王鐸看到韋弄權(quán)，就請求解職。不久，韋保衡獲罪被貶，王鐸也受牽連，被貶到汴州，以檢校右仆射之職出任汴州刺史、宣武軍節(jié)度使。過了兩年，因表現(xiàn)突出，被僖宗召回，任命為左仆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王鐸“重德名家，位望崇顯”，忠于朝廷，為國分憂。在與黃巢起義軍作戰(zhàn)時，他協(xié)調(diào)諸軍作戰(zhàn)。黃巢攻克江陵，鐸自請出為荊南節(jié)度使，因兵敗被貶太子賓客，后為太子少師授司徒，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中和二年（882），兼中書令。中和四年(884)，已經(jīng)50多歲的王鐸，厭倦了朝堂的爭斗，向僖宗遞交辭呈，要去養(yǎng)老，僖宗看在他一生為了朝廷，讓他做個義昌節(jié)度使。哪知道赴任途中，被魏博節(jié)度使樂彥禎之子樂從訓(xùn)劫殺于高雞泊（今河北省衡水市故城縣縣城西南），家人及幕客300余人全部遇害。高雞泊之禍?zhǔn)轻槍ν硖仆跏霞易逯形粯O人臣的王鐸的一次惡性兇殺案。王鐸之死.使唐王朝失去了一個有心支撐危局的社稷之臣，對早已人心渙散的朝廷更是雪上加霜。在這樣一個亂世，面對他的死訊，僖宗也只有默哀幾日，卻沒有絲毫辦法收拾這些無法無天的地方官。

《新唐書》記載，王鐸官運亨通，做文官“智慮周密，時論推允”。唐僖宗稱其“偉望宏材，宏襟遠(yuǎn)慮。三登臺輔，久領(lǐng)樞機，蔚為社稷之臣，實重巖廊之器”。王鐸在唐朝官至中書令，宰相級別。唐僖宗認(rèn)為他文雅過之，終究不是定亂之才。黃巢起義時，王鐸主動請纓，唐僖宗就準(zhǔn)了，讓他兼任江陵尹、荊南節(jié)度使，統(tǒng)領(lǐng)諸道行營兵馬。王鐸帶兵打仗驍勇善戰(zhàn)，英勇無敵，可是他卻偏偏攤上一個兇悍刁鉆的老婆，常常令他束手無策。明朝浮白齋主人所撰的筆記小說《雅謔》中有一篇《懼內(nèi)都統(tǒng)》，說的是王鐸的一則軼事：中和二年（882），王鐸帶兵鎮(zhèn)壓黃巢起義，本是行軍打仗卻將小妾帶上了，正室老婆妒忌難消，就緊隨其后。忽然得到消息稱夫人已離開長安，不日就將“團聚”。王鐸為此愁眉不展，對著左右幕僚問道：黃巢漸以南來，夫人又自北至，兩面夾擊，如何是好？手下戲曰：“不如降黃巢?！蓖蹊I哈哈大笑。

王鐸存文二篇。地方志載其著《南燕染翰集》10卷，有學(xué)者考證應(yīng)是王鐸鎮(zhèn)滑州時公私應(yīng)酬之作，惜已不存?！度圃姟肪?57收錄其詩3首，其中有兩首都是寫邊關(guān)戰(zhàn)事的。從其關(guān)于戰(zhàn)事的詩歌在其詩歌中所占的比重可見，詩人王鐸可以說是“不廢騎射”。王鐸詩歌風(fēng)格高古，如《罷都統(tǒng)守鎮(zhèn)滑州作》從用兵開始，談到恩重，再到黜詔、檄書，中間化用典故感慨身世，最后言自己“殺身無路好歸田”。詩歌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在流暢平易中自成古雅韻味?！吨]梓潼張惡子廟》一詩起調(diào)平淡，至次句陡然生姿?！耙褂挲垝伻邉?，春云鳳入九重城。劍門喜氣隨雷動，玉壘韶光待賊平?！币幌盗泄鍌サ囊庀笫乖姼铓鈩莞鼮樾燮?，更具風(fēng)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