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瀟
【摘要】2020年年初,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以下簡稱“新冠肺炎”)流行期間,為提高中老年人對于該流行病的預防意識,互聯網絡社交平臺上流傳一系列“勸長輩戴口罩”的表情包。本文意在將表情包視作人際交互界面,分析“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對于面向中老年人的防疫宣傳的傳播機理、
【關鍵詞】交互界面;表情包;傳播機理;傳播效果;代際傳播
斯蒂文·約翰遜所提出的“交互界面文化”認為:“交互界面操控的關系是語義學層面的,它體現為意義和表達而非物理力量”。從廣義上而言,交互界面可以理解為兩個個體或系統接觸的場所或表面:一個人和一臺機器,兩個人,或者是兩臺機器。[1]從這個角度來說,交互界面在促進個體或系統之間的相互理解上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交互界面給使用者帶來的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受都會影響使用者的體驗。
以新冠肺炎流行期間,網絡上流傳的“勸長輩戴口罩”的表情包為例,不妨將其理解為一種促進年輕群體和中老年群體之間意義表達的交互界面,即所謂人際交互界面。在肺炎流行早期,從整體上來說,年輕群體和中老年群體對該病毒的反應程度不同,而這種差異也恰恰構成了溝通和理解的需要,從而引發(fā)了“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這種扮演中介作用的交互界面的出現。這類表情包以中老年群體更為容易接受的形式重組了文字、圖像和標點符號等視覺元素,即對內容進行重新“編碼”,以進行防疫宣傳。誠如唐娜·哈拉維所言:“沒有任何事物、空間或身體本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凡采用合適的標準、編碼能夠構建出一種通用的語言形式處理信號,則任何組成部分都可與其他部分展開交流?!盵1]將內容重新“編碼”,改變了交互界面的使用者的觀感體驗,從而使得中老年群體更易理解和接受“佩戴口罩,預防肺炎”等相關信息。
列夫·曼諾維奇曾強調:“新媒介技術實際上將視覺圖像轉變成了真正的交互形式:新媒介將大部分圖像變?yōu)榱藞D像一交互界面和圖像一工具?!盵1]從年輕群體的角度而言,年輕群體通過運用作為圖像一工具的表情包而“直接影響現實”,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中老年群體對于該病毒肺炎的某些固有認知,使得他們對疾病的嚴重性和預防的必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主動通過佩戴口罩來盡量防止病毒感染,從認同轉向行動。
筆者于互聯網的社交平臺上隨機抽取了52個“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靜態(tài)圖,從中分析認為,作為交互界面的“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的設計有如下特征,增強了傳播效果:
一、表情包中的核心要素突出
研究表明,中老年人在注意分配和注意轉移方面存在一定的困難,過多的信息會使其注意力過于分散,在最短單位時間內無法鎖定所需的信息2。因此,為使傳播效果最大化,盡可能地使長輩在短時間內捕捉到表情包中有關“預防新冠肺炎”的信息要點,需對表情包中的文字做突出處理,使其成為視覺中心,避免觀者注意力的分散與轉移:可利用字體的加粗和放大,或利用字體顏色與背景顏色之間色相和明度的強烈反差來突出文字,此外,還可使用發(fā)光字體增強視覺沖擊力。由于中老年人的視覺有所退化,識別顏色的能力有所下降,對暗光的反應亦不再靈敏,故而在表情包的設計上,重點內容應多采用紅色、橙色等暖色系的色彩[2]。在筆者隨機抽取的52個“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中,有46張表情的配文部分使用或全部使用了紅色、橙色和黃色等暖色作為字體顏色。
圖文結合的表情包所傳達的內容意義與情感意義是語言和圖像共同完成的,配圖可以彌補語言在交際過程中的情感缺失,也就是說,通過語言我們可以明確圖文結合類表情包的“字面意義”,通過圖像我們可以理解交際中由于不可視性造成的情感體驗的缺失,即“會話含義”(又稱“言外之意”)。[3]由于作為人際交互界面的“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的功用是勸服長輩佩戴口罩以進行肺炎的有效預防,故而表情包配圖中的人物直接佩戴口罩將使表情包的主題更為突出。例如,觀音菩薩佩戴口罩的配圖,配以“疫情不是開玩笑,神仙也要戴口罩”的文字,一方面使得人們能夠第一時間理解字面意義,另一方面也增強了人們心理上的警悟,同時也使得表情包更加幽默、人性化。
二、文字內容口訣化,包含防疫方法和某種效果
在廣告詞中運用押韻手法可以強化廣告詞的音樂美感,渲染氣氛,具有增強宣傳效果、誦讀順口、易背易記的作用。[4]上述作用同樣適用于本文所述的“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中的文字。人們在瀏覽這類表情包,并默讀如“家中老人口罩戴,福報綿綿傳三代”“一人傳染全家倒,財產全跟親戚跑”等口訣化的文字時,會在大腦中激起音響回環(huán)往復的效果,便于記憶,也能夠激發(fā)人們行動的積極性。
此外,此類表情包的配文多為防疫方法和某種效果(可能是正面效果也可能是負面效果)的結合,并由此暗含了某種假設關系(如果……就……)或條件關系(只要……就……)。例如,“今天野味吃得飽,明天病床要躺好”,則言外之意:如果今天吃了野味,那么明天就要躺在病床上。同樣地,例如“老實吃飯不沾野味,全年運勢立馬翻倍”,則言外之意:只要不吃野味,全年就會有雙倍好運。讀者在閱讀此類文案時,其聯想思維會被激發(fā),由趨利避害心理所引導,人們將更傾向于積極采取措施應對疫情,從而能夠收獲更好的傳播效果。
卡爾·霍夫蘭說服模式認為:從說服技巧上來看,當說服對象受教育程度較低時,應該明示結論。據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分析,目前我國老年人口受教育程度以小學及以下為主,比例超過三分之二。[5]由此我們可以認為,在表情包的文字中直接嵌入防疫方法以及積極采取防疫措施可以帶來的正面效果,較之于提供各種調動人們積極防疫的論據,傳播效果更佳。
三、配圖元素具有權威性或能夠拉近心理接近性
以誘導長輩應對疫情、做好防范為主要目的的“勸長輩戴口罩”表情包配圖元素或具有權威性,或能夠拉近觀者的心理接近性,或兼具上述兩種特征。
根據卡爾·霍夫蘭說服模式,當說服者知名度較高,信源可信度較高時,說服效果更佳。因此,使用具有權威性的元素作為表情包配圖將加強傳播效果。例如,使用《新聞聯播》節(jié)目主播和演播室場景作為配圖,使用某知名影視明星的照片作為配圖,或使用專家照片作為配圖,并配以“專家提醒您……”文字,宣傳正確的防疫措施,能夠更好地達到傳播目的。此類配圖元素運用的巧妙之處在于:它將需要傳播的內容無聲無息地轉移給權威人士或知名人士,借其之口傳播,以起到為傳播內容賦值的作用。
另一類配圖元素主要起到拉近觀者心理接近性的作用,作為表達某種寓意的符號呈現。如表達幸福團圓祝愿的“鮮花”、健康長壽祝愿的“仙鶴”、發(fā)財富貴的“財神”等,迎合了中老年人祈愿美好的心理。此外,集體記憶符號也具有拉近心理接近性的作用,作為表情包配圖將使觀者產生心理上的親近感,更加易于接受傳播內容。如“小人書”作為中國兩代人的集體記憶,文化符號的象征,使用“小人書”畫風的圖片作為表情包的配圖,能夠喚起觀者的某種舊時記憶,產生熟悉之感,易于進行防疫宣傳。這類配圖本身并不具有功能性,即宣傳防疫相關信息的作用,然而作為一種集體記憶符號,它“指向了早先的某一功能性”。正如凱瑟琳·海勒斯所關注的“擬物”的界面設計特征:“……(它)成為一種美學形式——一種回到先前、從現在來看已經過時的功能性的象征符號。”…曾經用于閱讀的小人書,如今作為一種文化符號嵌入作為交互界面的表情包中,從一種媒介轉變?yōu)楦旅浇榈膬热?,經歷再媒介化的過程。
結語
交互界面不僅僅是技術設備,而且更是在不同系統之間扮演中介作用的概念空間或界面。[1]不同圖文組合的表情包傳遞著不同的字面意義和會話含義,體現意義與表達。作為人際交互界面的表情包鏈接著人與人之間信息和情感的雙向訪問,精準利用有效的元素來進行界面設計能夠促進信息和情感的有效傳遞,增強傳播效果,并能較好地應用于代際傳播。
參考文獻:
[1]尼古拉斯·蓋恩,戴維·比爾,劉君,周競男,譯,新媒介:關鍵概念[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5(08).5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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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丁麗鳳.圖文結合類表情包的語言學研究[D].湖南:碩士學位論文,2017(06).38-40.
[4]黃明光.談廣告文案設計中押韻技巧的運用[J].中國廣告,1995(05).32.
[5]張航空.中國老年人口受教育水平現狀及其變動[J].中國老年學雜志,2016(03).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