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曉 娟

(長春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吉林 長春 130032)

朝鮮半島作為古代東亞“朝貢體系”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長期以來就與中國交流頻繁，往來密切，特別是明清時期，高麗及其后的朝鮮作為中國的藩屬國，每年都會定期派使者來華朝見，少則一年兩次，多則一年六次，這些外交使節(jié)及隨行人員將他們的沿途見聞以日記、小說、雜錄等形式記錄下來，統(tǒng)稱《燕行錄》?！堆嘈袖洝穬?nèi)容豐富，數(shù)量龐雜，是域外視角反觀當(dāng)時中國的寶貴文獻(xiàn)，滿族作為入主中原最后一個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必然會引起東國朝鮮的廣泛關(guān)注。迥然有別于漢人的服飾是朝鮮燕行使對滿族族群最直觀的感知元素，也是燕行途中備受關(guān)注的首要細(xì)節(jié)。因此入清燕行使以近乎挑剔的眼光打量著滿族服飾在顏色、材質(zhì)、形制、紋飾等諸多方面的特征，并將其訴諸筆端，《燕行錄》以詳細(xì)的筆觸記載了遼東及北京地區(qū)滿族的衣飾特征，可謂是一部豐富的滿族服飾文化域外觀察史。

東北不僅是女真族誕生和崛起之地，也是清代滿族的主要聚居區(qū)，更是滿族文化賴以保存與延續(xù)的地域重鎮(zhèn)，而清代朝鮮使團的燕行路線，東北遼東沿途則是必經(jīng)之地。據(jù)《大清會典》載：“渡鴨綠江入境，由鳳凰城陸路至盛京，入山海關(guān)赴京師?！兵喚G江入境之后以盛京為中心通往北京的遼東沿線實際上成為朝鮮燕行使觀察、了解清代滿族文化的重要窗口。正如《農(nóng)隱入沈記·雜俗》所言：“山海關(guān)以外則皆是滿人，故逢人問‘旗、民’？稱民家者十不一二，似為根本往來之地，以慮他日卷歸之路也?！盵1]396-397在作者看來稱“民家”者，漢族人也，而稱“旗下”者，則為滿族人也。可見當(dāng)時留居關(guān)外的滿族人為數(shù)眾多，但隨著漢化進程的加快，滿漢通婚等其他因素的影響，留居關(guān)外的滿族人逐漸減少，如道光二年出使中國的徐有素記載：“自鳳城至沈陽，雖稱滿人最多居之地，比漢人不能什二三，自沈以西至山海關(guān)，間或有之，山海關(guān)以西至北京可謂絕無而僅有。北京以南絕無焉，北京所存者亦不能什一于漢人?！盵2]129滿族人口的減少，更加劇了朝鮮使團的密切關(guān)注，衣冠差別不僅僅代表了朝鮮燕行使對滿族族群的直接感觸，也暗含了朝鮮使臣的皇明情結(jié)，對滿族服飾不忌堆砌、不避重復(fù)地詳細(xì)記載，表明了朝鮮使臣對滿族既好奇又不甘的復(fù)雜心態(tài)，對滿族服飾認(rèn)知與態(tài)度的微妙變化體現(xiàn)了東國朝鮮對滿族從關(guān)注、抵觸到被動接受，甚至主動學(xué)習(xí)的嬗變過程。

一、衣飾顏色尚黑

滿族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間，以騎射和狩獵為生，形成了悠久且頗具特色的民族服飾傳統(tǒng)，這種與漢人服飾迥然有別的服飾特征給朝鮮燕行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燕行使來華，途中所遇滿人第一印象便是衣著尚黑，男女俱喜穿黑衣。關(guān)于滿人著衣尚黑色的原因，燕行使李田秀在盛京與一位叫永通的滿族人交流時了解到“水德，故尚黑”[1]188。燕行使徐文重則認(rèn)為：“概以塵埃常滿，故皆用黑色云矣?！盵3]道光二年出使中國的徐有素發(fā)現(xiàn)“市上多衣服鋪，皆新制售之，貴人好奢者亦買，著衣色本黑，故元無瀚濯之法，只易其襯體單衣而已，故著一衣能支數(shù)歲”[2]157?？梢姾谏团K，可以避免因反復(fù)濯浣而導(dǎo)致衣服受損的情形，這種經(jīng)久耐用的實用性因素確不失為滿族喜歡著黑衣的一個主要原因。難怪燕行使李在學(xué)把“食不兼肉，衣用黑布”的習(xí)俗看作是滿人節(jié)儉的標(biāo)志，得出“滿人之俗蓋以儉嗇為務(wù)”[4]182的論斷。滿族男女不僅著黑衣，“有時還以黑繡數(shù)尺束腰”，滿族女子“頭發(fā)皆裹以黑繒”，雍正七年燕行使金舜協(xié)曾夜宿于張俊云者家，見胡女服飾與男不相遠(yuǎn)，只是“頭發(fā)則作髻于后，以黑紗覆之”[5]219，不唯如此，據(jù)金舜協(xié)觀察，“男女所著靴鞋等，皆以黑繒為之”[5]438，甚至滿族人常乘坐的太平車“其制圓長而覆以黑罽”[5]432，滿族衣飾尚黑不僅土布絲麻如此，就連代表貴族身份地位的裘皮、綢緞也無一例外地常被染成黑色，據(jù)《北盟錄》載：“女真地極寒，衣黑裘、細(xì)布、貂鼠、青鼠、狐貉之衣?！盵6]

滿族男女皆喜歡著黑衣，正如金昌業(yè)所言“男女衣服，勿論奢儉，其色尚黑”[7]。樸趾源在通遠(yuǎn)堡遇到滿族迎親隊伍時，發(fā)現(xiàn)轎輦皆用黑布飾之，看到了轎中坐著兩個老婆皆穿“黑衣黃裳”[8]324。

不僅普通百姓，帝王及朝中百官也常著黑色衣飾，如金昌業(yè)在京師受到康熙皇帝接見時，觀察皇帝“衣帽皆黑，與凡胡無異”。乾隆四十八年來盛京拜謁的李田秀、李晚秀兄弟觀察“皇帝所著則黑色無紋緞褂子，羽緞緣無頂子帽子，紫繡圍裙，坐下白馬”[1]256。燕行使樸來謙來盛京拜謁時，見道光皇帝著黑衣跨馬而來，待回鑾時，皇帝仍御黑衣、乘烏馬[9]?？滴跷迨拍陙碇袊鍪沟睦钜孙@也記載：“胡人常時所服皆黑衣，貴賤無別。”[10]449似乎黑色衣飾無關(guān)乎性別與等級貴賤，然而隨著染料的昂貴，深色的衣服則往往只有富貴者才能負(fù)擔(dān)得起，正如嘉慶八年出使中國的徐長輔記載：“服色專尚黑，而貧賤者多衣青，蓋靛色用甚廣，非富者則不能深染故也。紫繡紋繡之服亦貴賤無礙，而賤者常服悉用大布染青?！盵11]529-530

二、衣料材質(zhì)等級分明

據(jù)燕行使觀察，滿族人的衣料材質(zhì)往往是等級與地位的象征，“富者綾羅之類，貧者三升棉布之類”[12]375，春夏時節(jié)滿族人所著服飾材質(zhì)，“或生布、生苧，或三升布，或野繭絲。褲亦如之”[8]276。富貴者皆著絲綢，樸趾源在過鴨綠江后，到鳳凰城柵門進行過關(guān)檢查后，遇到滿族商人，他注意到這些商人多身著“黑貢緞衣”[8]276。寒冬時節(jié)，滿族貧賤者常著棉服，大抵因為棉花在遼東地區(qū)的廣泛種植，彈棉花之法純熟且效率高，正如燕行使徐有素所言：“木棉，東八站多種之，以其地多高燥也。”[2]139作者還夸贊彈棉花之法稱，“(大弓之制)一日所彈至數(shù)千斤云。其小弓之制，器用異于此，然其彈猶三倍于我弓云”[2]185。因此，據(jù)燕行使柳厚祚觀察自柵門至燕京的滿族女子“貧者青黑棉布等制，著其貌甚不美，富者制以青紅緞，其上下縇皆以紋繡著之，極為美麗”[12]376。滿族人的富有還體現(xiàn)在“用裘不用綿”，如李宜顯《庚子燕行雜識》載：“男子所著胡帽及裘，富厚者用貂，其次用羔羊雜獸皮，而不用狗皮?！盵10]452且為了舒適與保暖“凡著裘，必使毛在表”。燕行使金舜協(xié)于雍正七年出使中國，“望見雍正攝貂裘，戴豹帽，項垂念珠，據(jù)交椅而坐”[5]408。

滿族喜歡著裘皮的特性源自滿族先祖，作為游牧群體的滿族先人以蓄養(yǎng)牲畜為生活之計，衣食來源很大部分由牲畜提供，衣飾也不例外，滿族先祖勿吉人“婦人則布裙，男子豬犬皮裘”[13]。遼金時，滿族先世的服飾較之以前有不少改進。如《大金國志》記載：“至于衣服，尚如舊俗，土產(chǎn)無桑蠶，惟多織布，貴賤以布之粗細(xì)為別。又以化外不毛之地，非皮不可御寒，所以無論貧富皆服之。富人春秋多以纻絲綿綢為衫裳，亦間用細(xì)布，秋冬以貂鼠、青鼠、狐貉皮或羔皮為裘，或作纻絲四袖，貧者春夏并用布為衫裳，秋冬亦衣牛、馬、豬、羊、貓、犬、魚、蛇之皮，或獐鹿皮為衫，褲襪皆以皮?！盵14]清朝建立后，滿族依然沿襲喜愛皮毛的習(xí)俗，市肆里販賣毛皮的鋪子很多，如《農(nóng)隱入沈記》載盛京城“各樣毛裘掛張外鋪，而山獺、水獺，皆以刷梳，粗毛凈盡，一如貂皮。棚檐掛一虎皮，而長幾曳地，其大可知也。其余賣緞、賣布、賣器，雜貨諸肆，羅列成行”。毛物鋪與其他鋪子一樣鱗次櫛比，足見滿族人對毛皮的熱愛。冬日里無論軍服、官服還是坐褥，皆用毛皮等裝飾或制成，毛皮的種類則要遵照嚴(yán)格的等級歸屬，正如燕行使李在學(xué)所言：“男子軍服朝服皆一樣，褲不著絮，寒則輒著毛裘而亦無領(lǐng)，故以條毛揮項，名曰裘襟或稱項圈。衣袖則皆作馬蹄樣，此所謂馬蹄袖也。裘襟與袖口，賤人則不得以貂毛為之……帽子及裘飾，上自貂皮，下自狐、貉、鼠、獺，皆有等級，而銀鼠皮及黑狐皮則禁不用……坐褥則自親王至侯伯，貂皮、猞猁猻、豹皮及虎皮、狼、獾、貉、山羊等皮，各隨其品而用之?！盵15]47-50由不同毛皮制成的坐褥相對應(yīng)的具體等級在李宜顯《庚子燕行雜識》中有更明確的記載：“坐席有頭爪虎皮為貴，其次無頭爪虎皮，其次狼，其次獾，其次貉，其次野羊，其次狍，其次白氊為下?！盵10]449在諸多種類毛皮中，貂皮極為尊貴，常為皇族所用，如燕行使金昌業(yè)在盛京曾遇到一位“胡衣貂裘”的少年，佩帶弓箭，騎騾而過，前后有滿族隨從六七人，詢問其身份乃知是皇族子弟。

三、衣飾形制實用性強

誕生于白山黑水的女真族精于騎射、善于狩獵。這使得民族服飾的形制設(shè)計非常注重實用耐久的功能，承襲大明衣冠禮制的朝鮮使者對這種迥然有別于己的服飾形制非常好奇，對其進行了詳細(xì)的記載，如《農(nóng)隱入沈記》 載：“男子上服曰褂子，其長等身，中割前衿，如我國軍服而不割傍，其長至腰者曰馬褂子，亦開前衿，而俱用紐扣。其內(nèi)曰袍子，狀如我國周衣而無衩，傍小割如戰(zhàn)服，后長割至尻前作交衿而右斂，斂至脅向內(nèi)方割，又斜至于底，自領(lǐng)下交衿處作紐，至方割處而止后邊中割者，則褂子亦然。故跨馬之時，不煩斂后矣。其內(nèi)曰大衫子，制如我國之衫而長及腰，其內(nèi)曰小衫子，即貼肉裹衣，而與大衫子同?！盵1]349這里提到的“馬褂”，顧名思義是便于騎馬所著之衫，對此《清稗類鈔》載：“馬褂較外褂為短，僅及臍。國初，惟營兵衣之。至康熙末，富家子為此服者，眾以為奇，甚有為俚句嘲之者。雍正時，服者漸眾。后則無人不服，游行街市，應(yīng)接賓客，不煩更衣矣?！盵16]6180可見，最初只在軍營中流行的馬褂，以其出眾的實用性特征逐漸得到滿族貴族的青睞，從引以為奇到無人不服，馬褂逐漸成為滿族男子標(biāo)志性服飾。正如燕行使成祐曾作詩云：“皮襖子加馬褂子，腳穿褲腿一身輕，手中橫拖銅鞭出，靴拍鞍韉得得行。”[17]將滿族男子策馬揚鞭的神態(tài)描繪得淋漓盡致。對于“馬褂”的功能，燕行使稱“跨馬之時，不煩斂后矣”。馬褂、長袍是滿族先民在山林長期狩獵過程中所形成的服飾式樣，無領(lǐng)、窄袖是其基本款式。正如燕行使金舜協(xié)記載：“人之平日所著者無非軍服也，內(nèi)著無領(lǐng)長衣，外著短衣皆用單而無紐，衣皆狹袖而袖甚短，別作吐袖而極長，其制作馬蹄狀，寒則覆手背，不寒則褰之?！盵5]434“馬蹄袖”，滿語稱“哇哈”，即在袖口上接一個半圓形的袖頭，形如馬蹄，故有此名。平時將袖子挽起，冬季狩獵時翻下袖口可以用來御寒，保暖。這種在燕行使眼中“胡人衣制”，其“本作狹袖”的設(shè)計也主要出于滿族男子日常打獵活動方便的需要，頗具實用性的特征。正如李田秀在《農(nóng)隱入沈記》中載：“袍子之袖口狹殺，僅容臂腕，故射者不用臂鞲，只為揎袖至半肘而已，又于袖端連一小袖，其長至指而削去下半，微舉其端。冬則展之使手不寒，而亦不妨于用指，夏則疊在手端，即所謂‘馬蹄手’也?！盵1]350-351李田秀也同樣注意到滿族男子的褲子，也頗具特色：“自膝下套至大腿，套之上口作襻拴之腰帶，所以便于騎也。襪子縫不在上下，而在四方，且用疏衲制，殊鈍劣。足腕以上則割布斜纏至于膝，似是古所云逼之制也?！盵1]350實際上，這即為“套褲”，為了加固耐久，“騎而獵者及遠(yuǎn)行者，皆用鹿皮作兩條裾著于膝，是防衣褲之磨破也”[11]537，套褲的出現(xiàn)同馬褂一樣，也是為了方便滿族騎射、戰(zhàn)爭與狩獵的需要。

馬褂、馬蹄袖、套褲的樣式顯然與寬袍大袖的傳統(tǒng)漢族服制大相徑庭，也正是燕行使對滿族服飾最直觀的印象，“馬蹄袖”甚至成為清統(tǒng)治者獲取政權(quán)的讖語，如康熙八年出使中國的閔鼎重記載：“胡人衣制本作狹袖，而于袖口作馬蹄狀以覆手背。問之譯官，則舊有紅頭馬蹄袖四十年天子之讖。”[18]李押在《燕行紀(jì)事》中記載：“明季有童謠曰‘袖上走馬，口中生煙者為天子’，清人衣服袖口皆作馬蹄形，喜吸南草，故口中果能生煙，其讖乃驗云?！盵19]朝鮮使臣來到中國，看到的景象即是“自天子達(dá)于庶人，其所著表衣，皆夾袖也，闊袖大袍則絕無其制焉”[2]155。

至于朝服“則有披肩、接袖、馬蹄胸等名……里衣其長及踝，狹袖而闊裾。表衣其長至腰，兩袖及肘，是謂接袖。袖圓裁錦帽貫頂加肩，前后蔽領(lǐng)，是謂披肩。披肩及表里衣皆黑，而其繡以四爪蟒為貴。補服在表，束帶在里。文武四品以上方許掛數(shù)珠，拴馬踢胸。馬踢胸，未詳其制”[10]449-450?！掇r(nóng)隱入沈記》的作者李田秀在盛京期間還見到了時為滿洲鑲紅旗出身的禮部侍郎，“戴珊瑚頂子，長須大耳，頗頎然有貴氣，問是禮部侍郎，皇帝近族云。使臣正官皆俱帽帶，華人亦公服。所謂公服，帽有絲纓，項掛念珠云。有披肩之服，而恨未詳察也”[1]130。八月十三日壬申，朝鮮使臣親自參加禮部盛典，朝服之制始得詳見，“則內(nèi)穿彩繡蟒龍袍，上穿褂子，前后心貼腦褙，頂子尖長，纓子用絲，項掛念珠，肩著披肩，而其制尖裁繡片，左右覆肩，其外一如常時所服也”[1]161-162。由此可見，朝服形制與軍服大致無二，只是在顏色、裝飾毛皮的種類及衣飾圖案上別貴賤，衣服顏色上“惟皇帝黃帽黃袍，其余則無論貴賤公私，常著之服，大抵皆黑色。襦褲之屬或有青紫色，白衣則絕無焉”[2]155。裝飾毛皮的種類則“裘襟與袖口，賤人則不得以貂毛為之”[16]47。衣飾圖案上“朝服里衣則長，而兩袖及衣邊皆繡蟒龍，此所謂蟒袍。上服則短，而著胸排白鶴、麒麟、錦雞、鷺鷥，各有其品”[16]147?？滴跷迨拍?，出使中國的李宜顯感嘆清代朝服“雖非華制，其貴賤品級，亦章章不紊矣”[10]450。

四、繡花紋飾精細(xì)美觀

滿族衣飾非常講究繡花紋樣，這給本具粗獷豪放的游獵民族增加了些許精細(xì)的特征，精致考究的繡花紋飾非常吸引燕行使的目光，燕行使途中常常看到精工刺繡的滿族女子，如咸豐五年來華的燕行使姜長煥在抵達(dá)盛京時見“胡人凡大小事役，男子悉任其勞，凡織布、裁縫、舂米、炊飯等事，亦皆為之。女子則不過縫鞋底，或刺繡而已”[20]。不同于漢族女子全面操持家務(wù)的煩瑣活計，刺繡女工則是滿族女子日常居家生活最主要的任務(wù)，事實上，滿族女子精工刺繡，著繡花紋飾的傳統(tǒng)由來已久，《金史》曾載“婦人服襜裙，多以黑紫，上編繡全枝花，周身六襞積。上衣謂之團衫，用黑紫或皂及紺、直領(lǐng)、左衽、掖縫，兩傍復(fù)為雙襞積，前拂地，后曳地尺余。帶色用紅黃，前變垂至下齊。年老者以皂紗籠髻如巾狀，散綴玉鈿于上，謂之玉逍遙。此皆遼服也，金亦襲之”[21]。

“花枝招展”的滿族女子成為燕行使途中所遇的一道靚麗風(fēng)景，這不禁令一向崇尚簡樸的朝鮮文人大開眼界，樸趾源在《熱河日記》中描述途中所遇滿族女子“足下穿一對靴子，繡得草花蜂蝶”[8]316。滿族女子喜愛穿繡花紋飾的衣裙，連老婦亦不例外，如作者在塔鋪便遇到一位滿族老嫗，“衣一領(lǐng)鴉青桃花繡裙”。滿族男子衣飾也著繡花紋樣，腰間還常常佩戴繡工別致的繡囊，如作者在柵門看到“群胡觀光者，列立柵內(nèi)，無不口含煙竹，光頭搖扇。或黑貢緞衣，或秀花綢衣，或生布生苧，或三升布，或野繭絲。褲亦如之，所佩繽紛，或繡囊三四，小佩刀皆插雙牙箸，煙袋如胡蘆樣，或繡刺花草禽鳥，又古人名句”[8]276-277。朝鮮使臣李海應(yīng)還將滿族與本國的繡囊做了對比：“囊子大略若我國之制，然甚小而必以紋繡，又有煙竹囊、煙茶囊，而此則多用皮革，左右佩綬，可謂累累若若矣，謂荷苞者此也。”[11]537滿族人對繡有花紋飾樣的衣物及繡囊等精美物件的喜愛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五、結(ji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