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 裕，魏華林，陳超其，孫 彬，張 賓

（廣州醫(yī)科大學附屬腦科醫(yī)院，廣州市惠愛醫(yī)院，廣東 廣州 510370）

自殺是一個全球性的公共衛(wèi)生問題，已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guān)注［1］。既往關(guān)于自殺的研究多基于自殺已經(jīng)完成的數(shù)據(jù)［2-4］，而心理援助熱線從預防自殺的角度提供了一個自殺研究的新方向。近年來，心理援助熱線以其方便、快捷、隱蔽、有效等特點越來越為人們所熟悉［5-6］。通過對心理援助熱線資料進行分析，可以了解來電者自殺前的想法、所受困擾的問題、準備自殺的方式等信息，這對于了解其自殺的原因并及時采取干預措施有著重要意義。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統(tǒng)計結(jié)果，自殺已成為15～29歲人群的第二死因［7］。國外一項針對青年人自殺行為的研究顯示，超過一半的自殺未遂者在18歲之前就嘗試過第一次自殺［8］。既往關(guān)于心理援助熱線的研究多關(guān)注高危來電特征及進行危機干預［9-13］，而單獨針對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的研究較少。因此，本研究通過分析2008年-2019年廣州市心理援助熱線中未成年人的來電趨勢以及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的特征，旨在從心理援助熱線的角度反映未成年人精神衛(wèi)生的現(xiàn)狀，為未成年人自殺的預防提供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選取2008年-2019年廣州市心理援助熱線接聽的具有自殺傾向的未成年人來電。入組標準：①來電者年齡＜18歲；②為本人咨詢；③自殺情況明確。排除標準：①替他人咨詢的來電；②自殺情況為“不詳”的來電。2008年-2019年，廣州市心理援助熱線共接聽61 425例有年齡數(shù)據(jù)的來電，其中未成年人來電總數(shù)為3 284例，符合入組標準且不符合排除標準的未成年人來電共3 219例。

1.2 信息收集

在電話心理咨詢過程中，咨詢師通過基本信息表收集來電的信息，包括來電日期、來電時間、通話時長、來電號碼歸屬地、來電者性別、年齡、婚姻狀況、職業(yè)、受教育程度、情緒狀態(tài)、咨詢問題、自殺情況、處理方法等。

自殺高危來電包括以下三類。①自殺意念：來電者在來電時有自殺想法但是沒有具體的計劃；②自殺計劃：來電者表明有明確的自殺計劃，包括時間、地點、方式等信息；③自殺未遂：來電者在兩周內(nèi)有過自殺行為但未死亡［14］。

1.3 統(tǒng)計方法

采用SPSS 19.0進行統(tǒng)計分析。對未成年人來電資料進行一般描述性分析，對未成年人高危來電趨勢采用趨勢檢驗，對高危來電和非高危來電特征的比較采用χ2檢驗，對χ2檢驗中差異有統(tǒng)計學的特征進行多因素非條件Logistic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 結(jié) 果

2.1 未成年人來電基本情況

在3 219例未成年人來電中，自殺高危來電共554例，其中有自殺意念482例（87.00%），有自殺計劃54例（9.75%），自殺未遂18例（3.25%）。自殺高危來電者中最小年齡記錄為11歲。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者中，學生432例（77.98%），非學生83例（14.98%），信息不詳39例（7.04%）。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的咨詢問題排名前五的是：心理健康問題296例（53.43%）、精神疾病181例（32.67%）、家庭矛盾34例（6.14%）、學習與工作問題19例（3.43%）、戀愛與婚姻問題11例（1.99%）。

2.2 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隨年份變化趨勢

趨勢檢驗結(jié)果顯示，2008年-2019年未成年人高危來電數(shù)與未成年人來電總數(shù)隨年份變化有線性上升趨勢（Kendall's tau-b=0.149，P＜0.01）。2008年-2012年，未成年人來電總數(shù)和未成年人高危來電數(shù)變化趨勢平緩，從2013年開始呈逐年上升趨勢。見圖1。未成年人高危來電在未成年人來電總數(shù)中的占比隨年份變化情況見圖2。

圖1 未成年人來電總數(shù)和未成年人高危來電數(shù)隨年份變化趨勢

圖2 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在未成年人來電總數(shù)中的占比隨年份變化趨勢

高危來電總數(shù)在2009年-2012年逐年下降，2013年-2019年逐年增加，且未成年人高危來電在同期高危來電中的占比從2013年的2.44%逐年上升至2019年的17.89%。見圖3、圖4。趨勢檢驗結(jié)果顯示，未成年人高危來電數(shù)在高危來電總數(shù)中的占比隨年份變化有線性上升趨勢（Kendall's tau-b=0.150，P＜0.01）。

圖3 2008年-2019年高危來電數(shù)隨年份變化趨勢

圖4 未成年人高危來電在高危來電總數(shù)中的占比隨年份變化趨勢

2.3 未成年人自殺高危組與非高危組一般特征比較

將未成年人來電按自殺情況分為高危組和非高危組，兩組性別（χ2=52.97）、所在地區(qū)（χ2=13.22）、是否為學生（χ2=20.48）、受教育程度（χ2=23.20）、咨詢問題（χ2=215.17）、情緒狀態(tài)（χ2=357.69）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均＜0.01）。見表1。

表1 未成年人自殺高危組與非高危組一般特征比較

2.4 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的影響因素

以是否高危為因變量（非高危=0，高危=1），性別、地區(qū)、情緒狀態(tài)、受教育程度、咨詢問題為自變量分別進行單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以P＜0.01，篩選出性別、受教育程度、咨詢問題、情緒狀態(tài)四個因素，進行多因素非條件Logistic回歸分析。結(jié)果表明，性別、咨詢問題、情緒狀態(tài)是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的影響因素。女性自殺高危者比男性自殺高危者更善于使用電話求助（OR=1.33，95%CI：1.07～1.66）；咨詢問題為戀愛與婚姻（OR=3.04，95%CI：1.08～8.57）、家庭矛盾（OR=4.44，95%CI：1.79～11.02）、工作與學習（OR=3.19，95%CI：1.23～8.27）、心理健康（OR=8.18，95%CI：3.57～18.47）、精神疾病（OR=14.90，95%CI：6.43～34.54）的自殺高危來電概率大于咨詢其他問題的高危來電；處于抑郁狀態(tài)（OR=4.38，95%CI：3.55～5.39）或憤怒 狀 態(tài)（OR=10.00，95%CI：3.77～26.55）的自殺高危者比平和狀態(tài)的自殺高危者更多撥打心理援助熱線。見表2。

表2 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影響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

3 討 論

廣州心理援助熱線有年齡記錄的最小來電者為10歲，高危來電者最小年齡為11歲。Mittendorfer-Rutz等［15］研究表明，當個體進入青春期時，自殺意念或其他想法才變得明顯。而10歲左右的兒童正逐漸步入青春期。10歲以下的兒童可能因為認知能力有限，尚未形成對自殺的成熟考慮［15］，也可能是沒有獲取到心理援助熱線求助渠道。

廣州心理援助熱線接聽的高危來電總數(shù)在2009年-2012年呈現(xiàn)逐年減少的趨勢，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報告，2000年-2012年中國的自殺率下降了59.6%［7］。從2013年起，廣州心理援助熱線中，高危來電總數(shù)和未成年人高危來電數(shù)均呈上升趨勢，未成年人高危來電在高危來電總數(shù)中的占比不斷增大（從2013年的2.44%上升至2019年的17.89%），可能提示未成年人的精神健康正面臨危機。

本研究表明，性別、咨詢問題、情緒狀態(tài)是未成年人自殺高危來電的影響因素。未成年人中，女性自殺高危者比男性自殺高危者更善于使用電話求助。咨詢問題為戀愛與婚姻、家庭矛盾、工作與學習、心理健康、精神疾病的未成年人自殺高危者比咨詢其他問題的自殺高危者更傾向于使用熱線求助。咨詢問題為精神疾病的未成年人來電者多自述在醫(yī)院診斷出至少患有一種精神疾病，其中以情感障礙居多，而抑郁癥是與自殺相關(guān)問題關(guān)系最為密切的精神疾?。?3］。一項對中國自殺案例的調(diào)查顯示，63%的自殺者患有精神疾?。?6］。精神障礙與自殺密切相關(guān)的原因可能是：患者在控制自身行為、分析解決問題及對自殺行為后果的認知方面的能力下降［9］。國外對青少年自殺行為的研究結(jié)果表明，1/3存在自殺意念的個體會在一年內(nèi)繼續(xù)嘗試自殺［17］。提示自殺干預是一項長期的工作，為有自殺意念的人提供心理健康服務并進行定期的追蹤隨訪，可能有助于預防自殺行為的發(fā)生［18］。

咨詢心理健康問題的未成年人在咨詢過程中常提及多方面的困擾。未成年人正處于生長發(fā)育的特殊階段，內(nèi)心沖突時有發(fā)生，但又缺乏有效的解決方法，易產(chǎn)生心理危機［19］。因此，預防未成年人自殺，需要家庭、學校和社會的共同關(guān)注，及時發(fā)現(xiàn)心理危機，及時干預，必要時尋求專業(yè)人員的幫助。

本研究的不足之處在于：由于電話咨詢本身具有局限性，信息收集主要以來電者自愿透露為原則，可能存在部分信息的缺失；且心理援助熱線只能收集主動來電求助者的信息，并不能對其他有高危情況而沒有來電求助的未成年人群體進行研究。本研究僅基于廣州市心理援助熱線的情況，未來的研究可對自殺高危來電中自殺意念、自殺計劃、自殺未遂三種情況做明確的區(qū)分，以探索各自的影響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