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琪
三月恕記,是關于故鄉(xiāng)的。
黃土高原向西延伸過程中層層疊疊的山峁溝梁就是我的故鄉(xiāng)。
三月,冬退春至,黃是本色,土是實質,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站在塬坡視野開闊的地帶,連綿不絕的黃土塬就是我印象中故鄉(xiāng)的全部形象,黃的本色和山的輪廓大抵融為一體,一直延伸到我記憶里最深的地方。初始的故鄉(xiāng)概念和懷念故鄉(xiāng)的心情,如同干旱造就滋養(yǎng)生命的原始底色一樣,在遙遠的記憶中開始發(fā)酵,就如現(xiàn)在的我,早已變成了成長。
陽光明媚的恰到好處,透過窗,院子里春的氣息悄然已濃。
隔著窗,隔開了兩個世界,慵懶的記憶里全部都是故鄉(xiāng)。游離在千里江湖之外的我,夾雜著數(shù)不清的想念,大多是關于母親的。母親的形象格外明顯,讓我瞬間產生了一種忘卻感,感覺距離故鄉(xiāng)很近,近的讓我一度產生幻覺。
想念從母親絮絮叨叨的聲音和走走停停的身影中開始,充斥了我思想的空白處。
對于故鄉(xiāng),盡是懷念。沒有過關于故鄉(xiāng)原始印象的刻畫,只覺得自己身處逆境時,才想起故鄉(xiāng),才開始在記憶中尋找故鄉(xiāng)。推開記憶中的木門,故鄉(xiāng)便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母親。母親出現(xiàn)在木門之后,一切便似無法說清,準確地說,我不知道故鄉(xiāng)里全部都是母親的身影,全部都是歲月在我內心深處對母親記憶的儲存。此時想起,早已泣不成聲。我很慶幸自己還在母親遙遠的思念中理解到母親在故鄉(xiāng),故鄉(xiāng)其實就是母親。而立之年,在自己游離江湖的形跡中找到了母親和故鄉(xiāng),寫下的文字,字字滾燙,句句深情。母親包含著故鄉(xiāng)的印象,故鄉(xiāng)的印象里都是母親同黃土抗爭過的痕跡,想念母親的普通,就如同母親想念她的母親一樣,天天念叨,來來回回,總也不停。對母親來說,她已失去了母親,也便沒有了故鄉(xiāng),即便是她把我當成她理解意義上的故鄉(xiāng),卻在我的世界里儼然成了一個“外鄉(xiāng)人”。母親很遠,仍舊在貧瘠的黃土高原上,日復一日地望著西邊的方向,我知道她心里因為太過于思念,而把我當成她生命中永久的故鄉(xiāng),而我卻將她放在我的故鄉(xiāng)之外。母親距離她的母親很遠,生生世世,也走不出她對她母親和故鄉(xiāng)概念的范圍。母親是一個善良的人,她從未舍棄過我這個摒棄她在我故鄉(xiāng)之外的親人,在她厚重像黃土原色的理解當中,我是她永久的故鄉(xiāng),生生世世,也走不出她對我的想念和原諒。
對于母親,盡是掛念。院子里的三月悠然而來,隨帶的是庚子春的氣息,氣息中全是對母親說不出的想念。我不曾用多么華麗的辭藻表達過離開故鄉(xiāng)時的心情。說實話,現(xiàn)在來理解,這估計只是一種長久分離重逢后的不忍忘記。當車窗外母親的身影逐漸模糊時,我已然離開了故鄉(xiāng),行走在自己的江湖中。眼角的促動和清晰的記憶隨著想念愈加之深。我想如果沒有母親,我將失去對故鄉(xiāng)所有的已有印象。母親的愛與寬容刻畫出了我首次對故鄉(xiāng)的觸摸,我有時候會特別擔心失去母親,如果那樣,我將永遠流浪在故鄉(xiāng)之外,就像母親失去她的母親一樣,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異鄉(xiāng)人”。
其實,我忽略了故鄉(xiāng)里有母親,母親一直以來的絮絮叨叨和來來回回都是因為她太想找到她的故鄉(xiāng),找到她日夜念叨割舍不下的母親。
三月恕記,原來是關于母親的,還有母親的母親。
三月晚春,來的不早不晚,更合時宜。想起故鄉(xiāng),想起的全部都是我的母親,還有她的母親。
(作者單位: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黨委辦公廳秘書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