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元
馬相伯(1840—1939年)一生跌宕起落,遍涉教壇政界,晚年看淡風云,享年整一百歲,是中國當代最著名的高壽名人之一。
馬相伯像(1840—1939年)
馬相伯無疑是中國近現(xiàn)代最重要的教育家。蔡元培、于右任、邵力子、胡敦復等多位民國時期的教育名家,皆出自他的門下。他一手創(chuàng)辦了復旦公學(今復旦大學),并親自或參與籌辦了震旦學院(后改為大學)與輔仁大學等近代知名高等學府。①馬相伯研究,之前學界有復旦大學已故杰出教授朱維錚編著《馬相伯傳略》(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朱維錚主編《馬相伯集》(復旦大學出版社1996年)及李天綱《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馬相伯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等。相比較于以肅穆莊重形象出現(xiàn)的民國教育家,馬相伯似乎并不愿以沉郁的老夫子形象示人,甚至時而會用幽默輕松的段子,展示他不凡的閱歷與人格魅力?;蛟S正是因為這樣,進入二十世紀后,馬相伯多以社會活動家形象活躍在公眾視野,也因此激發(fā)了他性格中輕松睿智的光芒。
但同時,馬相伯的晚年卻極盡慷慨悲壯,顛沛流離,最終逝世于國難深重之時。那以后,他生前曾有過輕松的形象,不可避免地被沖淡到無影無跡。在看慣那位于抗戰(zhàn)之時奔走呼喊“還我河山”的馬相伯后,回頭再看那位和藹可親、時不時講個段子的睿智老頭,才能更全面地體會一個人真實的心路歷程,相信相伯老本意,也更愿意通過講臺或者話筒,靜靜地做一位旁觀者、教書人,而并非所謂的時代英雄。
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秋,年過九六的馬相伯,于上海勞神父路震旦大學旁的家中,接受王瑞霖的采訪,時間長達三個多月。
系列采訪稿后于天津的《益世報》上逐日連載,又被某天主教雜志轉載。次年的1936年初,全稿整理匯成一冊《一日一談》,由上海租界內的“復興書局”公開出版。
復興書局版《一日一談》書影
這本小書面世后,迅速在全國的讀者中產生了不小的震動。①馬相伯著《一日一談》,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年。書前有朱維錚所撰長篇導讀《近代中國的歷史見證:百歲政治家馬相伯》。下引皆從此版本。在訪談中,馬相伯侃侃而談,旁及近代政治、文化、人物等多方面,其中不乏精妙有趣的段子,展示了馬相伯敏銳的思維與過人的記憶力,著實為訪談增色不少。
馬相伯的回憶按時間段主要分為三部分。最早為鴉片戰(zhàn)爭前后的國事人物,為其本人不曾經歷、而于圈內所聞者。第二種,為太平天國至洋務運動間時事。馬相伯早年脫離教會后,于彼時親自參與或就近所聞之事。第三種則于辛亥革命后南京臨時政府及北洋政府時期,為馬相伯晚年七十歲以后親歷的近事。鑒于《一日一談》出版于國民政府時期,書中幾乎無涉當時人事;《上下相蒙》中曾載,采訪者問當時的國民政府中是否有“上下相蒙”之事,比起前清朝如何,馬相伯曾作苦笑狀。據此可以看出,整段訪談中未必沒有調侃過時政,而整理者最后發(fā)表出版時或有所刪減而已。不過就書中所涉“段子”內容,已經頗為精彩引人入勝,足見馬相伯涉獵、閱歷之豐富。
《一日一談》第五篇《上下相蒙》,聊的是中國歷史上因“上下相蒙”而導致國家滅亡的案例。②見《一日一談》第10—12頁。馬相伯說,晚清以來每次外交上割地賠款,其實未必是戰(zhàn)敗的結果,有些是守土官吏戰(zhàn)守兩端,都捏造事實欺蒙政府所致,那些人才不管國家屈辱窘迫,只要自己能逃得干凈,日后還有機會升官發(fā)財。因曾參與過晚清內外事務,馬相伯早年就聽聞并經歷了相似的人和事。他記的第一事: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的1840年,英軍于7月攻占浙江定海(今屬舟山),當地守將不戰(zhàn)而逃之后,在奏章中自我辯解,我方防御其實炮臺堅固,戒備森嚴,將士亦忠勇奮發(fā),但英夷狡猾無比,趁著本地土人迎神賽會,扮成鄉(xiāng)民進香模樣混進定海衛(wèi)所,雖經殊死搏斗,無奈已入門戶,不得不退守云云。然而,中外人士長相可謂天差地別,外人還要熟知國人迎神賽會之俗更是天方夜譚,稍有常識的人都會知道這是胡扯,當時政府竟被其瞞過。
舟山被占領后,駐守上海的一位“鎮(zhèn)臺”,在給上司“制臺”的一份公文里竟然夸耀:卑職對于放手上海事宜已有十分把握,我已經把手里的士兵從上海一直駐扎到了舟山,層層布防,步步為營,無懼夷人來攻。馬相伯說這“鎮(zhèn)臺”手里最多一千多兵,哪里能夠管上海到舟山的兵防,一聽也是胡扯。鎮(zhèn)臺本是總兵官的代稱,大約相當于今天的大軍區(qū)的軍長;而制臺則是總督,總管當時上海一帶沿海的兩江總督。馬相伯所說這位只有一千個兵的“鎮(zhèn)臺”,似乎應該只是上海地方的右營游擊將軍或是參將級別。①《上海府縣舊志叢書·上??h卷·同治上??h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第1620頁。而這位被蒙騙的“制臺”應該就是時任兩江總督、后來兵敗殉國的裕謙(1793—1841年)。
另一則所聞之事發(fā)生在馬相伯家鄉(xiāng)鎮(zhèn)江府。鎮(zhèn)江城樓上原先安置了幾尊自制火炮,當英國人的船停泊鎮(zhèn)江江面的時候,城樓上的守兵早已逃走。有個“剃頭司務”下午干完活兒上城樓閑逛,看到鐵炮并不知道里面裝滿了火藥,只是用旱煙管敲了兩下后膛,竟引著了火繩,于是就轟的一聲,正中英國軍艦,竟然把英國人嚇得暫時撤退。鎮(zhèn)江守將聽說英國人走了,竟然也堂而皇之上了報捷的公事,鋪敘自己怎么對英軍作戰(zhàn),怎么開炮打得英國人聞風喪膽,“丑表功”文章說得天花亂墜,最后竟然還得了獎賞。馬相伯直嘆簡直豈有此理。歷史上道光二十二年那次鎮(zhèn)江守城戰(zhàn)相當慘烈,頗有拉鋸,馬相伯所說此一英軍后撤插曲當有所據。
《一日一談》第三十五篇《經學與“月亮”》里調侃國人中經學的毒,有兩個大毛病,一個是“冬烘頭腦”,一個是“欺飾心理”,便舉了個皇帝的例子。清宣宗道光皇帝為人簡樸是出了名的,有一次他的套褲面前正當膝蓋的地方破了,他不愿做新褲子,便把兩支破套褲送給內務府制造局,叫他們把破的地方織補一下??椩靷儺斎恍⌒闹斏鞯匕褍商幤频牡胤?,仔仔細細地補了兩個團兒,因形似月亮故以“補月亮”名之,事后奏報了一筆庫平銀五十兩的報銷。道光皇帝雖然勤儉,但畢竟生長深宮,對花錢的確沒什么概念。有趣的事兒發(fā)生了,據馬相伯記載:道光皇帝有一天與蘇州人潘中堂說話,不知怎么的發(fā)現(xiàn)中堂的褲腿上也打了兩個月亮,忍不住問,老潘你打這兩個月亮花了多少錢。潘中堂被皇帝這么一問有點準備不足,因為這其中關系不小,說大了怕露了破綻,說少了則令內務府人難堪。最后他鼓足勇氣答道,臣這兩個月亮,足足費了二十兩銀子?;实勐犃祟H為驚訝,說道為什么這么便宜,我這兩個要了我五十兩?、凇兑蝗找徽劇返?4—75頁。這位冬烘中堂,應該就是晚清學者大臣潘祖蔭的爺爺潘世恩(1769—1854年,字槐堂,江蘇吳縣人)。
《一日一談》第四十一篇《說謊》中,馬相伯感嘆:晚清以來,僵化的理學與“說謊”的本能,已成為士大夫的共識,這種情況下是不會出現(xiàn)近代天賦人權、自由平等的觀念的。他由此回憶自己在私塾讀書時,常常會對前清的皇帝們的能力發(fā)出疑問,因此也老是遭到先生的責罵。有一次江蘇省內府縣考童生試時,一位童生做了一篇清麗的八股文,據說受到嘉慶皇帝親自嘉獎,遂傳旨各省學校作為范文全國發(fā)布。馬相伯聽說后覺得很好奇,問先生皇帝竟然也懂怎么做八股文,先生大怒道:“胡說!皇帝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何況八股文?”
第二種段子則是他早年親身經歷的。書中第十篇《獲得神學博士學位以后》載:馬相伯于徐家匯神學院畢業(yè)后,與耶穌會的矛盾不可調和,一個人擅自從南京回到上海,脫離教會。由長兄馬建勛在淮軍中的老友推薦,去山東做事。①《一日一談》第22—23頁。那以后他見到了李鴻章,并留下非常好的印象,說他學問人品俱佳,講西洋學問,一聽就能豁然貫通。有一次李中堂問淮軍舊僚,什么是“拋物線”,那位老兄脫口而出,撒尿就是拋物線,李鴻章不禁啞然失笑。馬相伯說李文忠之問固可欽佩,這位下屬善于譬喻更是妙不可言。
前引過《說謊》里還有一段,馬相伯抨擊僵化的理學讓中國人中毒太深,導致的必然結果就是隨時要去說謊。在朝廷則欺君罔上,對下則要欺罔小民,不僅在外,在家里也是不說謊不能過日子。②《一日一談》第85—87頁。結果馬相伯講了個湘軍將領的段子。曾國藩在江西內湖練的水師跟太平天國打了一場勝仗,據他說是水師統(tǒng)領彭玉麟的功勞,遂專折奏保。那篇奏章里寫道,彭將軍在兩軍決戰(zhàn)正酣的時候,手持大刀,奮身跳上賊船,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大意如此。馬相伯覺得實在莫名其妙,因為彭玉麟原來只是個窮秀才出身,沒聽說有什么武功力氣,也不見得識得水性,怎么能夠在這么危難的情況下跳上敵船如入無人之境?后來他問了淮軍的退伍軍人,才知道雙方交戰(zhàn)的狀況。當時兩軍相接相距三里地時候開始互相對罵,走近了之后,若有膽怯的后退,那敵方便會趁機追過來殺掉幾個落伍的逃兵,這樣,便可以算“大獲全勝”,然后交給幕府里的師爺鋪敘戰(zhàn)功。之所以一定要說彭玉麟身先士卒、斬將搴旗,是因為前清保奏軍功的慣例,不斬獲對方首領不能得褒獎,曾國藩當然是此間高手,做戲知道要做全套,才能天衣無縫。不過那在馬相伯看來,也就是個說謊的高手。
清廷內外不識國際情勢,致使外事混亂不堪,大則應對無方動輒得咎,小則洋相迭出,貽笑外邦。馬相伯在第四十八篇《清季外交界的趣聞》中,記載了幾則清廷外交官吏的囧事。③《一日一談》第99—101頁。第一則“薛福成的馬桶”。這位薛大人無疑是晚清欽差大臣中非常開通的一位了,但他有些地方依然頑固得讓人發(fā)笑。他出洋時候的行李單上,有件特別醒目的物品,是他的“金漆馬桶”。有人告訴他國外車船寓棧都有抽水馬桶非常方便還衛(wèi)生,但他不以為然,認為國產馬桶何等講究,自己已經用慣,怎么可以改外國貨。于是那只馬桶被搬上了輪船,置于欽差大人房內,每每中外乘客經過都不得不掩鼻亟趨。據說薛大人不僅寶貝他的金馬桶,而且他的痰是不舍得吐出來的,哪怕到了喉嚨也要咽下去。那倒不是他擔心影響別人衛(wèi)生,而是大人不肯損失自己的“原氣”而已。
還有一則關于中國出使欽差大臣公館的“白旗”的段子更可笑。大約是馬相伯出使美國籌辦借款的時候,在美國的“大都市”(大概率是紐約)聽到一則哄傳的笑話,不過他聽起來頗有些難堪。那時美國人總是看到中國出使美國的欽差大臣的公館的房檐下,時常搖曳著許多白布長條,大家都覺得奇怪,以為是欽差們掛著什么旗幟,后來才知道那是大人的太太小姐們的“裹腳布”。
馬相伯那代早期接觸西洋的士人對西方科技文化諸方面,多是持學習接納態(tài)度的,唯有一點,卻讓他們深惡痛絕,那就是西方的“性觀念”。馬相伯在第七篇《關于本屆全國運動會》中談到“性”的問題時,似乎也沒忍住多說了幾句。④《一日一談》第15—16頁。其中這里的“本屆全國運動會”應該就是1935年10月10日至20日于上海市立體育場(今江灣體育場)舉辦的“中華民國第六屆全國運動會”。馬相伯接受采訪的時間在10月14日,運動會尚在進行之中。那屆運動會不僅在中國體育史上堪稱空前,且參賽的東北三省選手在開幕式上身著黑色孝服,并舉象征白山黑水的黑白旗入場,以提醒國人不要忘記被日本占領的東北三省。馬相伯說這屆運動會辦得很好,證明給外國人看,他們所能的我們也一樣都能。尤其我們平時最惹西洋人看不起的中國女子裹小腳且纖弱不堪,如果運動會上的中國女青年同樣是好身手,那就給國人爭了面子。話鋒一轉,訪談的話題變成了中西女子的品格與區(qū)別,馬相伯突然開啟了“吐槽”模式:女性的品格,當然是我們中國女子為最好;西洋女子(尤其列了德法為例)百人而九十九都淫亂不堪,無所謂“貞操”。之后馬相伯列舉了多例如政府大員公開宣淫,讓他覺得可笑的還有法國公開舉辦過“評簫”。而東洋竟也與西洋相似,法國駐日使館的參贊就曾告訴他,彼間女子最好納交。馬相伯對其所持的否定態(tài)度,在當時知識精英中是頗為一致的,稍晚輩的留洋學子吳宓、陳寅恪等也留下過相似的記載?!秴清等沼洝酚涊d1919年他于哈佛校園初識陳寅恪時,二人多次就西洋性觀念等相關話題深度交流過意見。在其日記中不僅留下多處關于西洋人感情、風俗及其“sexology”的片段,還有一節(jié)夜游的記聞,三月二十七日載:“是夕見衣肆玻璃櫥上裸體美人之招牌(小字:此等廣告及招牌,遍地皆是),因共論西洋風俗之壞”(醒目號為日記原有)。然后記錄陳寅恪曾在歐洲見過更多“駭人”的景象,其中有如巴黎“裸體美人戲園”,陳先生謂“如身在地獄、魔鬼呈型”。歐洲風俗之惡以法國意大利為甚云云。①《吳宓日記》第二冊第25頁,三聯(lián)書店1998年。并可參拙作《等是閻浮夢里身:吳宓在1919》,收入《文匯學人》2019-12-13。這其中固然有曾睹其丑之實,恐怕也有當日國人對西洋開放的程度完全無法適應的因素。
第十五篇《和百十來個雞毛帚周旋》記辛亥革命后成立的南京臨時政府里,一群剛榮升革命黨人和新軍的下級將領出現(xiàn)在江蘇都督府(今總統(tǒng)府)叫罵吵鬧,互相在爭功,甚至要老拳相加。②《一日一談》第31—32頁。一個說,張勛是我趕走的;一個說紫金山的天寶城是我打下來的;另一個又說,不是我從孝陵街沖過來接應革命軍,如何使張勛聞風喪膽,棄城而逃?當時的江蘇都督程德全(1860—1930年,字純如,號雪樓,四川云陽人)本是從清朝脫殼的官,對這些革命軍先矮了一截,更兼本是好好先生一個,偏偏這些人個個志驕意滿,不放他走,偏要程拿主意,把程嚇得不行,請來了馬相伯救火。南京臨時政府時期,年過七十的馬相伯人,擔任過南京府尹與代理江蘇都督。彼時馬相伯被程德全纏得不行,便出來冒險調停。這些軍官都身穿禮服、頭戴禮帽,帽子上都插著一個白雞毛帚兒,馬相伯在回憶里戲稱他們“百十來個雞毛帚兒”,對他們開門見山說,諸位都是革命黨人,都是為革命志愿犧牲的。一個老媽子看護小主人辛苦,所以要報酬,但皇太后皇后們撫養(yǎng)皇上太子,功勞比老媽子大多了,但她們就不曾要報酬。諸位都是民國的皇太后皇后,不是民國雇來的老媽子,所以功勞雖大,卻理所應當。一席話,把“雞毛帚兒”們說的又快活又難過,之前的氣焰也都澆滅了。馬相伯也為自己唱得這出空城計感到得意。
第五十四篇《談屑》里面有一則“大局”也是則讓人噴飯的段子。馬相伯說自己一直聽說我國歷來的政府當局每每以“大局”與“顧全大局”昭告于人,聽上去號召者心胸個個是公忠體國、民胞物與,一查實則與其所言大相徑庭。③《一日一談》第110頁。竊國大盜袁世凱便是這樣一位常常對人說“大局”的人。馬相伯記:有一個人故作不知地問袁,“大橘”究竟有多大?袁世凱瞠目結舌不能作對,那位先生徐徐地用雙手合攏作一碗口大小,自問自答道:大橘大約有這么大!袁氏很詫異問他為什么,他說那些只顧大局的人眼里只有金錢,胸中只有飯碗,所以我覺得一般人之所謂“大局”,其范圍決不能超過飯碗大??!袁世凱聽了無可奈何。
自從宋代大文豪范仲淹為嚴子陵所作《嚴先生祠堂記》后,其中那句“先生之風,山高水長”成為了贊美教育家與優(yōu)秀教師時重要的修飾語?!吧礁咚L”的含義從字面的山水意境中,逐漸抽象出崇高、偉大、清簡等意義的同時,也被賦予了嚴肅、莊重、不茍言笑的衍生意。這句古話與附加的意義一起,把中國傳統(tǒng)對教育家的溢美之詞,逐漸匡正到一個相對整齊劃一的規(guī)制,凡是名師名家多是應該慈眉善目、莊嚴持重,一股正義凌然不可侵犯的氣質。由此不論古代還是近代教育家,于當今大約多被塑造成類似的形象。相比而言,教育家的幽默氣質,很大程度上被不同程度地犧牲了;孔夫子雖然拿嚴肅的“德”開涮了一把,說過“未見好德如好色者”的話,但傳世的孔子先師的形象中,是絕不會添上這么輕松一筆的。實際上,“先生之風”所蘊含的內容與維度無疑是多元的,相對傳世文獻單薄的古代教育名家形象,近代諸名家無論存世的記載還是評價,都要豐富許多,想要重新認識更多地依然取決于角度。
我國文人好于筆記小說中詼諧行文、臧否人物,甚至挖掘流言八卦,晚清民國以來尤甚。從馬相伯晚年的訪談中讀到的段子與幽默感,不僅是這種臧否傳統(tǒng)的延續(xù),亦能感受得到馬相伯身上散發(fā)出獨特的魅力,更有其針砭時事時表現(xiàn)出的正直與勇氣。同時也正是這些氣質共同鑄就那位自“二十四門徒”開始,創(chuàng)辦出兩所現(xiàn)代高等學堂的、值得后人銘記的知名教育家與政治家馬相伯獨特的“先生之風”。
更正聲明
因工作失誤,2020年第一期刊發(fā)李君娜所著《從〈黃炎培日記〉看黃炎培與杜月笙以鴻英教育基金為媒介的交往》一文(第47—52頁),作者簡介標注“博士研究生”有誤,應為"碩士研究生"。特此更正。
《上海地方志》編輯部
2020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