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丫
沒去呼和浩特之前,我以為那里會是廣袤的大草原上點綴著云朵一樣的蒙古包,到了才知道,作為內蒙古的首府,城市該有的呼和浩特都有:藍天白云之下,高樓大廈林立。望著漢蒙兩種文字并存的招牌,我很難想象,這里曾是匈奴的大本營。
大召寺
到呼和浩特,游人必去的景點是大召寺。在這里,可以看到當地歷史人文介紹。原來,呼和浩特并非我以為的自古以來就是蠻荒之地,“大窯文化”的發(fā)現證實了呼和浩特曾是中華民族遠古文明的發(fā)祥地之一。遼金元時期這里被稱為“豐州城”,是中原地區(qū)通往漠北的交通樞紐,后來又改名“歸化”“綏遠”……我對呼和浩特,對內蒙古,實在有太多的誤解。
大召寺是一座藏傳佛教寺院,它之于內蒙古,地位堪比布達拉宮之于西藏。
大召寺的正式名稱叫“大召無量寺”,是成吉思汗后裔阿勒坦汗主持建立的,阿勒坦汗是將藏傳佛教引入蒙古的人。這個我之前沒聽說過的人,據地方志記載,文治武功都相當了得。與他的祖先率領蒙古鐵騎橫掃歐洲的輝煌戰(zhàn)績不同,阿勒坦汗做的是造福一方百姓的事:結束了蒙古和明朝兩百多年的戰(zhàn)爭,讓百姓享受了半個世紀的和平。這樣的統(tǒng)治者本來非常值得贊美,可是后世卻鮮有傳頌。難道是因為血與鐵的傳說更吸引人,而和平之歌不夠煽情?
大召寺占地三萬多平方米,建筑面積八千多平方米,規(guī)模宏大。作為藏傳佛教寺院,它有著自己獨特的風韻。我平時常見的寺廟都是青磚灰瓦,極像青衣老僧,而大召寺就顯得華麗多了。它由黃琉璃瓦鋪就,雖然一樣有飛檐斗拱,但飛檐斗拱之上的裝飾物都是金色的,佛像也大都是金色的,大殿里的裝飾也都以金色為主,這些表明它曾經作為帝廟的地位。
我非佛教信徒,和很多普通游客一樣,在大召寺內只認得千手觀音、轉經筒等大眾熟知的事物,借助殿前的文字介紹,才認識了普明佛、文殊菩薩、綠度母、白度母、密集金剛等諸神。它們有的慈眉善目,有的猙獰可怖,有的狀如常人,有的三頭六臂,有的安寧祥和,有的張牙舞爪……這么多形態(tài)各異的佛像,加上四周花樣繁復、色澤輝煌的裝飾,真是令人眼花繚亂!
當見到那尊據稱是世界第一大的玉佛時,我不由得眼前一亮。玉佛低眉垂眼,仿佛在俯視蕓蕓眾生。雖然四周依然是繁復輝煌的裝飾,卻反襯得它潔白無瑕、安靜低調。
席力圖召
與大召寺一街之隔,還有一個藏傳佛教寺廟,叫“席力圖召”。人們常將它與大召寺相提并論,稱它作“小召寺”。與大召寺相比,它確實規(guī)模小得很,但其實并非小召寺。它雖沒有大召寺金碧輝煌,但也別有特色。這里文物很多,文字介紹卻不多,不請導游的話,一般游客往往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進了大門,正要穿過庭院準備深入時,可以看到對面菩提過殿的匾額上題著“陰山古剎”四個字。如果不是導游提醒,我還沒反應過來這居然就是“不教胡馬度陰山”中的“陰山”呢。
文物多,可講的故事自然也多。導游一直喋喋不休,不過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兩處。
在許多佛像中,有一尊是倉央嘉措。那是一個給大眾留下“不務正業(yè)”形象的活佛,他寫了許多“情詩”,留下了好多傳說。我望著那尊面目尋常的佛像,心想:倉央嘉措生前應該是不喜歡當活佛的吧?不知他是否愿意自己死后被雕成佛像供在這里呢?
我還看到一尊佛像,歪著頭對著主殿的佛像微笑,看起來十分俏皮。我凝視了好久,問導游這是誰,得到的回答居然是文成公主!據導游介紹,文成公主是綠度母的化身。想不到嫁入西藏的文成公主也成佛了!不過想想,文成公主入藏,促進了當時中原與吐蕃的文化交流,確實稱得上是功德無量。
昭君墓
在內蒙古還流傳著另一個漢族女子的傳說,她就是王昭君。在呼和浩特南郊有一個昭君墓。這個昭君墓又稱“青?!保瓷先ハ褚蛔叽蟮奶菪紊角稹F鋵嵳丫共恢挂惶?,然而哪個真哪個假,就很難說得清楚了。
這個昭君墓被開發(fā)成昭君博物院,可惜展品乏善可陳。我認為主要原因是年代久遠,匈奴又沒有文字,相關信史太少。昭君博物院里面有個匈奴文化博物館,有很少的一些文物,關于王昭君的資料就更少了。王昭君作為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大家通過詩歌、音樂傳頌的,不過是由文人演繹出來的美好形象。至于她本人的際遇,歷史真相大都已掩埋在千年的風沙之中。
博物院里最吸引游客的是情景舞臺劇《昭君出塞》。舞臺劇在仿單于大帳的5D電影院演出,整個演出借助聲光電多媒體效果,以及演員精湛的表演、考究的造型,配以蕩氣回腸的音樂,很是吸引人。那舞臺上的王昭君,所嫁的匈奴單于是一個年富力強又溫柔的漢子。當他彈奏起胡琴,昭君出塞的琵琶怨,便被草原漢子深情的胡琴轉化,最終琴瑟和鳴,成就一段傳奇佳話。
查閱史料,現實中的王昭君,嫁的是呼韓邪單于。雙方究竟多大歲數無從考證,不過,他們成婚三年,呼韓邪單于便去世了。后來,王昭君嫁給他的長子。導游說不能把后人的演繹當成史實。當她告訴游客們,王昭君奉皇命“從胡俗”,在丈夫死后不得不嫁給丈夫的長子時,大家紛紛驚嘆,都表示對匈奴的“收繼婚制”無法接受。
博物院內還有一比一復原的建筑“昭君故里”。蔥蔥綠樹掩映著青磚灰瓦、小橋流水,房間里陳列著能反映漢代民俗的實物。沒想到,王昭君原來是湖北人。她從蔥蘢的家鄉(xiāng)走出去,走到長安,再一路走到“天蒼蒼,野茫?!钡娜?,從此故鄉(xiāng)只在夢里。
離開昭君博物院時,回望那被裝修得氣勢恢宏的青冢,我不禁想到,歷史上被迫和親的女子不計其數,昭君不過是其一,只因為后人演繹的“平沙落雁”“昭君出塞”,她才在青史留名。
千年的風呼嘯而去,歷史的長河浪淘沙。風沙中,不知都遺落了些什么,掩埋了些什么?大概只有人類的信仰和傳說,一直不曾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