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龍

每一個兒童都天然地具有一顆詩心，但在他們的成長之旅中，詩心往往會悄無聲息地被遺落在某處。如何能讓兒童天然的詩心永葆？顯而易見，沒有比“活著”更具有意義的事?；钪?，本身就充滿詩意，即或是淚水、哀愁和苦難亦是構(gòu)成詩歌本體的重要內(nèi)容。一顆被詩性滋養(yǎng)的心靈，往往決定了一個人的胸懷、格局，以及藝術(shù)人生的寬度、厚度和廣度。

兒童并不會真正關(guān)心兒童詩是什么，但是，當與讓他們產(chǎn)生共鳴的兒童詩相遇，他們就會表現(xiàn)出迷戀玩具一樣的熱情。與成年人相比，兒童是絕對無法忍受單調(diào)、枯燥的現(xiàn)實生活的。兒童無以復(fù)加的好奇心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促使他們拼命反抗現(xiàn)實，盡一切可能打破無趣的秩序和規(guī)則，盡可能在無聊的生活中找到樂趣。這應(yīng)該是兒童特別迷戀游戲的本源動機。而兒童詩，無疑是一種高端的游戲，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精妙的戲仿。它貼近兒童的現(xiàn)實生活，但絕對會與一地雞毛般的現(xiàn)實生活拉開一定的距離。唯因那種距離，或曰疏離，好像夠得著，似乎又差那么一點點，便令人欲罷不能。那就是潛隱在字里行間的詩意，浸潤了童真、童心和童趣的純粹的詩意。

沒有詩歌，將會怎樣？沒有詩歌，就沒有新奇感，就沒有審美的激情和沖動。春天花開，盛夏綠蔭，秋天黃葉飄落，冬日雪花紛飛，全都沒有感覺。有了詩歌，又會怎樣？從世俗、瑣屑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孔，從孔里看見了另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因此，我們便從許多詩句中找到了活著的價值和意義。比如，“我童年時拋向天空中的球/至今沒有落地”（英國，迪蘭·托馬斯）那些美好的童年記憶，那些沒能完全滿足的童年愿望，都在回憶中綻放出瑰麗的光芒;“我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當我們被現(xiàn)實生活中的蠅營狗茍裹挾感覺不到光亮，童年時期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激情往往能讓我們“一晌貪歡”。

有了兒童詩的陪伴，孩子們的成長顯然就增添了詩的芬芳和瑰麗，可以抵御現(xiàn)實的乏味，可以彰顯無功利的童真，可以化解種種難以抗拒的現(xiàn)實困厄，可以舒緩排山倒海般的心理壓力。顯而易見，兒童詩最大的魅力并非在于它的體裁意義，而在于它的自然天成的趣味性。用純質(zhì)的幽默，令人莞爾的戲謔，大巧若拙的理趣，呵護了童心，

尊重童趣，培育了一種難能可貴的詩性氣質(zhì)和詩性人格。每一個孩子或多或少都有讀書的壓力，爺爺故意曲解孩子們的疑問，“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一句一句地讀/一段一段地讀/一頁一頁地讀……”（《書怎么讀？》，丹尼斯·李）。曲解中隱含著素樸的真理和令人會心一笑的幽默，呵呵一樂中緩解了孩子的讀書焦慮?！拔艺嫦胍娨姾５呐畠?但每次都沒有找著/今天總算不壞/撈到了她的腰帶”。（《海帶》，謝采筏）兒童無以復(fù)加的想象力，突破了人們對海帶的庸常認知。海帶是海的女兒的腰帶，這種聯(lián)想絕對是空前的、唯一的。海帶與腰帶的相似性，既生成了想象的合理性，更增加了趣味性。

兒童詩，無疑需要引起兒童的共鳴，從而實現(xiàn)情感宣泄和引發(fā)同理心。兒童直接從兒童詩中感受到語言藝術(shù)之美，感受到節(jié)奏、韻律之美。同時，兒童詩教會兒童捕捉生活中的各種各樣的樂趣，以及各種各樣的美好，甚至是不完美之美，從而塑造詩性氣質(zhì)和詩性人格，尋找到詩意棲居的心靈底色。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郎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