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困惑于一個問題,古人沒有前人的大量文獻做基礎,也沒有太多的參考書,但“四書”“五經(jīng)”成為不朽的經(jīng)典,作為后世中國文化的源頭,不斷被注繹和解說;而今天我們在兩千年文化的基礎上讀書、寫作,似乎在這件事上也并沒有比古人更高明、更智慧,“精神貧困”問題不是變得更好,而是更壞,猶如“原始人”,“身處豐饒之中,卻逐漸饑餓至死”。
一代又一代的知識分子著書立說,累積的知識已無可復加,面對這些浩如煙海的研究成果,面對無數(shù)先師的孜孜解“惑”,后人的讀書之“惑”、精神之“惑”、人生之“惑”是否變得更清晰了呢?答案未必。于是,許多學者憑著經(jīng)年的閱讀經(jīng)驗,對青年人的讀書進行指導和建議,以此來解決日益增長的作品數(shù)量與人們時間有限和選擇困難之間的矛盾,因此,經(jīng)典閱讀又成為一個“熱詞”。
朱自清先生在其《經(jīng)典常談》的“序言”中告誡讀者:“如果讀者能把它當作一艘船,航到經(jīng)典的海里去,編撰者將自己慶幸,在經(jīng)典訓練上,盡了他做尖兵的一分兒。可是如果讀者念了這部書,便以為已經(jīng)受到了經(jīng)典的訓練,不再想去見識經(jīng)典,那就是以筌為魚,未免辜負編撰者的本心了。”魯迅先生說得更為直接:“要看一看真金,免得受硫化銅的欺騙?!痹诳戳搜苌呐u之后,保持自己的思考,切勿把自己的腦子“給別人跑馬”。
明確了中國學者開出的藥方之后,再來看西方學者的主張。本期“青年在場”欄目中,布魯姆的思想核心之一便是維護經(jīng)典的絕對權威,這一近乎偏執(zhí)的主張使其一生處于與其他學派的論爭當中。其《西方正典》也并非一部西方經(jīng)典的必讀書目,而是融合了布魯姆的審美標準和對文學的激情,比之朱自清與魯迅先生的溫和,更顯強力和激進。
如何重讀經(jīng)典?孫紹振先生提倡的“文本細讀”及關于“文本細讀”的一系列著作,顯然更具操作性。他拒絕“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解讀,主張要進入文本,從文本出發(fā)尋繹出一種“正解”來。中國文學有著抒情的傳統(tǒng),解讀之條條大路未必通羅馬但必定通人心,人情、人性,古今如一,我想,這或許便是解讀的基礎所在吧。
“經(jīng)典”“細讀”,在此重申這些老生常談的問題,與其說是受“惑”之困擾,“惑”上加“惑”,不如說是站在刊物的立場,提倡一種文風,一種“名作欣賞”的方法,這也是我們一貫所追求和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