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以立 圖｜PACC

01 遵義藤編鳳凰自行車

02 PACC與英雄牌鋼筆合作

提起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你的第一印象會是什么？

陽春白雪？下里巴人？

雖然乍一眼看似是街頭隨處可見的自行車，但車尾處紅色的“鳳凰”二字似乎能喚起塵封已久的回憶，而藤編制成的前車籃和后尾包充滿濃濃的田園氣息……如若看到這樣一輛自行車，你是否會改變原先的固有想法？

“網紅”自行車

“這是第二屆進口博覽會的網紅產品。”上海公共藝術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以下簡稱“PACC”）運營總監(jiān)、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以下簡稱“上海美院”）副教授章莉莉告訴記者：“這輛自行車由百年老字號和非遺技藝強強聯手而成：自行車來自中國輕工產品代表的百年老字號‘鳳凰’牌；而引人注目的制作藤編前車籃和后尾包，則來自已有近百年歷史的遵義藤編技藝傳承人馬毅藝之手?！?/p>

從這個角度說，這輛“網紅”自行車更像是文化傳播的使者，讓傳統(tǒng)與現代時尚碰撞出炫目的火花，搭建起與現代美學對話的橋梁，更承載著大家對非遺技藝活化應用樣本意義的期待。

“而且，遵義市更是上海市的對口援建城市?！闭陆淌谘a充道。所以，此番“鳳凰”牌自行車、遵義藤編技藝的親密牽手，更顯示出創(chuàng)新亦能成為精準扶貧的驅動力，“引領非遺技藝走入商業(yè)化運作”。

基于此，“鳳凰”牌自行車更是趁熱打鐵，研發(fā)一款跑車款自行車，將上海本地非遺項目金山農民畫《魚戲蓮》畫上了車身；立管處更有一枚非遺標志。雖然價格不菲，但已有不少年輕人紛紛來打聽這款自行車。

PACC

曾經，非遺技藝只能以言傳身教、口口相傳的方式，在代際之間縱向傳承。政府或民間機構，往往對某些非遺項目和傳承人進行直接投資和扶持。費心費力費錢，收效卻甚微。

但通過設計與創(chuàng)新的跨界賦能，PACC似乎將非遺傳承的“任督二脈”打通了，跨越了傳統(tǒng)與現代的隔閡，時空和地域的界限，實現了相融共生的“一體兩面”、更廣泛更持久的大眾傳播，并帶來新的傳承和傳播人群。

何為PACC？這是上海市教育委員會下屬的一個以學科知識服務社會、推進社會進步和探索創(chuàng)新教育機制的項目執(zhí)行機構，也是上海美院的創(chuàng)新教育基地。其以承辦文化和旅游部、教育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的中國非遺傳承人群研修研習培訓計劃（以下簡稱“研培計劃”）為重點，并有效實施非遺傳承人群研培教學及非遺創(chuàng)新轉化工作，帶動學科建設和創(chuàng)新教育。

章教授總結說，PACC的可操作公式就是“非遺傳承人+設計師=非遺融合跨界創(chuàng)新模式”，目的是“傳統(tǒng)工藝+現代設計=非遺走進當代生活”。簡而言之，一是為非遺傳承人匹配時尚設計師；二是提煉出非遺作品中的標志性元素，用現代設計語言進行再造。

現代創(chuàng)新設計

非遺傳承強調的是以人為核心的技藝、經驗、精神，其特點是活態(tài)流變。然而，在傳承與發(fā)展過程中，傳承人過于依賴傳統(tǒng)的傳承方式，缺乏創(chuàng)新精神去喚醒和激活非遺技藝，弱化了活態(tài)傳承的能 力。

2019年12月，在上海國際手造博覽會上，作為果洛手工編織技藝傳承人，藏族姑娘卓瑪吉向觀眾介紹她面前手工制作的牦牛絨毛氈包。“參加完研培計劃后，我對牦牛絨處理技術有了全新理念和想法，并和上海的老師、設計師一起開發(fā)了牦牛絨的包袋、毛氈、掛件?！?/p>

她口中的研培計劃是以傳統(tǒng)工藝為重點，通過組織非遺傳承人群到高校學習專業(yè)知識，促進非遺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項目。從2015年起，以“強基礎、拓眼界、增學養(yǎng)”為目標，PACC先后開展了金屬鍛造班、青海果洛培訓班、竹藝研修班等19期課程，向400多位非遺傳承人注入創(chuàng)新、跨界的因子。約有50位設計師先后參與跨界合作，并有多達300余件作品問世。例如，被譽為“天下第一簾”的梁平竹簾，原本是皇家貢品，經過現代語言的再設計，成為小巧精致的音箱網罩，增加了聲音的穿透力……為了更好地使非遺技藝創(chuàng)新轉化的可能性成倍提高，章教授說，PACC正在建設數據庫，用“大數據”加美學經驗的方式，科學分析非遺技藝中的美學細節(jié)。

插上跨界創(chuàng)新的翅膀，“非遺”成為中國創(chuàng)造的新名片。“90后”羌繡技藝傳承人張居悅是研培計劃的羌繡導師。2015年與PACC和設計師秦旭合作，她帶著村里4名從未走出過大山的羌族婦女，一針一線地趕制出來的羌繡禮服“大山之托”，登上了巴黎高級定制時裝的舞臺。同年她也受到了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的接見。第八十二屆佛羅倫薩國際手工藝博覽會、米蘭世博會中國館展覽展演、2016德國漢堡“水主題”手工藝展……PACC努力將跨越千百年的中國非遺帶向更遼闊的世界，展現了其在新時代下煥發(fā)的生機與活力。

與商業(yè)文明的結合

在研培計劃的作品基礎上，適應市場的非遺產品完全可以被孵化。目前，PACC已孵化非遺傳承人的跨界創(chuàng)新代表性作品百余件。

縱觀PACC，其引導的非遺跨界作品有兩種樣態(tài)，一種是高級定制品，面向高端客戶；另一種則是設計品，將可批量生產的部分為主體，以非遺作為“點睛之筆”——產品的成本不僅降低了，樣態(tài)也更生活化，面向普通消費者。打開手機，章教授為記者講述“格?；ā钡墓适?。

段松文是藏族銀飾鍛造傳承人?！拔覀兣既辉诰W上看到了一張藏族女孩出嫁的照片。她全身戴滿黃金腰帶花，貴氣又神圣。而這恰好是段松文多年前制作的。我們開始關注藏族鍛造腰帶花，并決定把它用于現代時尚服飾中，并用高原特有的格?；?。”章教授說。

而后，段松文與留法皮具設計師何然跨界合作的“格?；ㄣy飾鍛造皮具系列”，在2017年上海時裝周備受好評，并收獲不少訂單。2018年，他們和跨界設計師施軍燕、鞋履品牌sheme一道，推出都市朋克風的“黑色格?；ㄏ盗小保ǚb、鞋、帽、包、飾品等共計30余件。劃著手機屏幕，章教授一張一張地展示著照片，如數家珍。

走出小圈子，與市場對接，與需求人群對接，價值得以放大，這無疑是讓非遺從靜態(tài)到動感的重要途徑。而當非遺有效進入市場，成為具有高附加值和文化價值的流通商品后，非遺傳承人能因此獲得穩(wěn)定收入和社會尊重，如此才能發(fā)展形成一個穩(wěn)定的手工藝傳承群體，吸納更多年輕傳承人加入進 來。

“非遺與商業(yè)的結合，將形成一種新經濟模式，從而帶動我國勞動力和制造能力的轉型升級?！彼偨Y說。

03 江南燈彩裝置系列

走入現代生活

其實，傳統(tǒng)手工藝的復興更需要融入當代社會、回歸生活。聯合國保護非遺的宗旨就是“非遺與社會生活的結合”。培養(yǎng)一批非遺的欣賞群體和消費群體，也是讓非遺技藝得以良性發(fā)展的基礎。2015年，PACC首創(chuàng)上海國際手造博覽會，3天內吸引了4萬多人次的手造愛好者。剛結束的2019年上海國際手造博覽會，更是匯聚了諸多國內外的非遺技藝，傳承匠人匠心。“在手造流行的同時，傳統(tǒng)手工藝開始復興?！闭陆淌谡f，“手造也能成為非遺活態(tài)傳承的一種方式?！眹鴥仁准沂衷祗A站在上海白玉蘭廣場金領驛站揭幕。上海美院副院長、PACC執(zhí)行主任金江波教授說，面向公眾、滲透到社區(qū)，非遺不僅融入城市生活美學，更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非遺使民眾更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之 上。

PACC亦以展陳、展覽、展演等形式對非遺進行“實體化”保護。例如，2018年原創(chuàng)音樂劇《白蛇驚變》薈萃12項傳統(tǒng)非遺項目：舞臺道具斷橋、酒壇以及法海出場時的舞臺燈柱均是東陽竹編制品；白素貞所佩戴的發(fā)飾由凱里市苗銀鍛造技藝傳承人親手打造而成；蜀繡、顧繡、亂針繡、緙絲的4位傳承人聯袂白素貞的素紗紗袍……

金教授也說，作為非遺的傳承創(chuàng)新實踐者和傳播者，近年來上海美院的研究生不斷參與非遺進小學、非遺進社區(qū)、非遺進美麗鄉(xiāng)村等社會活動。令人稱道的是，以傳承非遺為牽引，上海美院院長、PACC主任汪大偉教授還提出以“地方重塑”的理念推動公共藝術介入當代鄉(xiāng)村建設。在浙江省德清莫干山鎮(zhèn)的“地方重塑”計劃中，PACC將研培計劃中的竹藝研修班帶到當地，并邀請了荷蘭、新西蘭等地的設計師，利用當地盛產竹子的優(yōu)勢，成立竹子工作營，做出許多創(chuàng)新設計，如竹編燈、竹編包、竹編扇等，還站上了國際舞臺。“非遺不僅推動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在鄉(xiāng)村中的發(fā)展，還加強美麗鄉(xiāng)村建設與城市生活美學之間的關系?！苯鸾淌谘a充道。

如何把非遺的美感表現在當代人，特別是年輕人的生活場景中，是所有非遺工作者需要思考的問題。“試想一下，未來的某一天，我們的年輕人的衣食住行用都有非遺的痕跡，那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闭陆淌谕贿h處的、因注入現代設計感而煥發(fā)新生力量的非遺產品，一臉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