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 倩，張 彧

（1.山東大學經濟研究院，濟南250100；2.山東省人民政府發(fā)展研究中心，濟南250011）

2019年12月，武漢市出現(xiàn)新冠肺炎疫情，并在短時間內蔓延全國。新冠肺炎疫情爆發(fā)無疑會對中國經濟社會產生重大影響。重大疫情對經濟的影響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重點。研究發(fā)現(xiàn)，疫情會引起人們的心理恐慌，從而會避免不必要的人群接觸，因此，旅游、餐飲、娛樂等行業(yè)在疫情傳播期間會受到嚴重影響（Hyams et al.，2002；Fan，2003）。國內一些學者，也對疫情對中國經濟的影響進行了研究。比如，2003年中國非典疫情爆發(fā)時，王元龍和蘇志欣（2003）、張迎春（2003）、劉偉和蔡志洲（2003）、朱明龍（2003）、杜樂勛（2003）、馬力強（2003）等研究了非典型肺炎疫情對中國經濟的影響及對策。這次新冠肺炎的爆發(fā)同樣引起了學者們的關注，比如龐超然（2020）、劉英（2020）、李文龍和張國力（2020）等討論了其對經濟的影響，但是，缺乏對中國進出口影響的深入分析。

習近平總書記在《求是》2020 年第4 期發(fā)表了“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研究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工作時的講話”一文，指出“疫情已經對宏觀經濟運行產生影響，春節(jié)期間部分服務行業(yè)受到較大沖擊。疫情對經濟運行的影響還會持續(xù)，主要會體現(xiàn)在加劇工業(yè)企業(yè)特別是中小企業(yè)生產經營困難、延緩投資項目建設進度、抑制內外商務經貿活動、加大穩(wěn)就業(yè)壓力等方面。對這些現(xiàn)實問題和潛在影響，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積極進行應對?！保?］根據(jù)總書記指示，本文主要分析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的進出口的重要影響。具體分析如下。

一、對疫情發(fā)展的初步判斷

雖然這次爆發(fā)的新冠肺炎疫情還充滿著各種未知數(shù)和不確定性，但是，自2月5日，全國新增確診和新增疑似人數(shù)已連續(xù)降低（具體情況如圖1所示），且考慮到距離1月23日武漢封城和24日春運返鄉(xiāng)高峰結束已經超過14 天的最長潛伏期的時限?？梢詳喽?，疫情已初步得到控制，無序擴散的可能性較小。

圖1 新冠肺炎感染人數(shù)（截至2020年2月11日24時）

另外，比照1910 年東北三省肺鼠疫、1914 年第三波西班牙流感、2003 年非典（SARS）等類似的呼吸道感染疫情，可以發(fā)現(xiàn)其傳染性有可能會隨著氣溫的回暖而迅速降低。大致的時間軌跡為：十二月份左右開始爆發(fā)，第二年五月份后基本控制，七月份后基本絕跡，持續(xù)時間半年左右。因此，可以預期，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應該與它們也相似，最早于2020 年3 月底，最晚于2020 年5 月底，疫情將逐步消退。本報告主要基于這種可能，給出分析和預測。

二、疫情對進出口的影響途徑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主要通過以下幾個途徑對中國進出口產生影響。

（一）PHEIC

2020 年1 月31 日，世衛(wèi)組織（WHO）基于疫情在全球擴散風險的考慮，將此次中國疫情定性為“國際關注的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簡 稱PHEIC），并且這項認定會在三個月后重新認定。雖然WHO 不建議各國對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地區(qū)實施貿易或旅行限制，但是為了防控疫情，部分國家調整了對華貿易政策，這會對中國的進出口貿易造成一定影響。比如部分國家已提高對中國出口貨物的檢驗檢疫標準。新華制藥反映巴基斯坦規(guī)定1 月15 日后到港貨物全部熏蒸處理才能提貨；藍帆醫(yī)療出口至美國的醫(yī)療級手套近期已被美國FDA扣留查驗。這會造成出口企業(yè)回款速度減慢，并且出現(xiàn)國外客戶拒收風險。近期，許多國家調整了中國主要貿易伙伴的貿易政策，調整參見表1，沒發(fā)生變動的沒有列出。

表1 各國及地區(qū)對華貿易新增管制措施一覽表

續(xù)表

（二）復工用工

2019 年中國出口產品中，機電產品占比為59%，高新技術產品占比為29%，農產品占比為3%。其中，機電產品、高新技術產品多為資本密集型產品，復工應該會較早；但農產品多為勞動密集型產品，大疫當前，復工與用工均存在一定困難。一方面，為防止疫情風險，企業(yè)只能等疫情得到控制具備開工條件前提下才能正常復工。截止2月6日，山東省復工率為4.7%；截止2月12日，遼寧省復工率24.4%；截止2 月13 日，浙江省復工率24.3%；截止2月14日，四川省復工率為35.6%。另一方面，許多企業(yè)的一線員工均是外來務工人員，從河南、江蘇以及山東等地區(qū)輸入，這些地區(qū)是本次疫情的嚴重區(qū)域；即使企業(yè)復工，他們也需要隔離一段時間或暫緩返回，影響企業(yè)正常運轉。另外，企業(yè)的新員工招聘也會受到疫情影響。因此，復工用工難會造成部分出口企業(yè)出現(xiàn)無法按期完成訂單情況。如無法按時交貨，則會產生訂單流失和客戶轉移的后果，特別是處于產業(yè)鏈的中上游的企業(yè)，如汽車配件企業(yè)，如果不能及時復工生產，就有可能丟失客戶，退出產業(yè)鏈。

（三）貨物運輸

在當前疫情蔓延的形勢下，全國各地均采取了必要的交通管控措施，使得企業(yè)運輸成本驟增?，F(xiàn)在除非是與防疫救災相關的物資，否則跨省、跨市運輸難如登天，進出口運輸肯定會受到影響。再加上一些國家因疫情增加的管控措施，都將在短期內抑制中國出口，影響跨境投資和貿易，同時也會影響全球供應鏈穩(wěn)定，抑制世界經濟增長。

（四）貿易促進活動與商務談判

雖然外貿企業(yè)目前在手訂單多為春節(jié)前談妥訂單，大部分企業(yè)訂單較為穩(wěn)定。但是，新增訂單無疑是影響未來進出口的關鍵因素。受各國防控疫情影響，中國已經暫停了一萬多架次國際航班，這大大限制了同中國的貿易或人員交往，這使得許多貿易促進活動和商務談判受到巨大影響。比如，華交會理事會辦公室2 月1 日發(fā)布公告稱，原定于2020 年3 月1 日至4 日舉辦的第30 屆中國華東進出口商品交易會將延期舉辦。企業(yè)向客戶發(fā)送的邀請多數(shù)遭到拒絕，境外客戶普遍表達對疫情的擔憂（根據(jù)外貿企業(yè)反映的情況，國外客戶從境外媒體接收負面信息較多），多數(shù)境外客戶明確表示不會來大陸參加展會。另外，部分客商來華行程取消。

三、新冠肺炎疫情對2020 年中國進出口的影響估計

總的來看，疫情短期內會對中國進出口造成難以避免的負面影響，但不會太大。對出口的影響要超過進口，一季度疊加春節(jié)因素，出口大約降低15%—20%左右；二季度出口大約降低15%左右；從中長期看，伴隨疫情轉好，二季度后進出口會迅速恢復性增長，預計全年大約比2019 年降低5%—8%左右。但是，微觀層面，疫情會對中國一部分出口企業(yè)帶來沖擊，尤其是一部分中小型出口企業(yè)，在短期內可能會面臨比較大的經營困難，有關部門需加以重視，及時提供幫助和救濟。

（一）中國進出口的固有趨勢

本部分主要研究中國進出口總量的固有趨勢，即假設沒有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國2020年的進出口總量大概是多少。從表2 中可以看出，2002—2011年期間，進出口總量處于快速增長階段；除了金融危機期間2009年之外，基本上每年都是兩位數(shù)增長。但是，自2012年進入新時代后，進出口總量從兩位數(shù)增長變成個位數(shù)增長?？紤]到2020年中國各項政策開始發(fā)力，在假設不發(fā)生新冠肺炎疫情的情況下，出口應該能取得7%（5%—10%之間）左右的增長，即2020年出口金額大約為18.5萬億元。

由于進口更多是受國內需求的影響，因此，即使此次疫情發(fā)生，影響也會較小。據(jù)此，估計2020年全年進口仍將維持約10%左右的增長，即進口總額大約為15.7 萬億元。具體理由如下：一是2019 年外貿受中美貿易摩擦和外需疲弱影響較大，而剛剛簽署的中美貿易協(xié)定要求今明兩年中國將從美國增加進口1000 億美元的農產品、食品等產品，這會明顯拉動2020年中國的進口；二是由于疫情影響，需要大量進口藥品等醫(yī)療用品；三是跨境貿易將增加進口貨物的數(shù)量。后文僅對2020年中國出口金額進行模型估計。

表2 2001—2019年中國進出口情況

（二）歷史中疫情對進出口的影響

2005 年至今，WHO 總共宣布過6 次國際關注的公共衛(wèi)生緊急事件（PHEIC），分別是2009 年H1N1 流感疫情、2014 年脊髓灰質炎疫情、2014 年西非埃博拉疫情、2015—2016 年巴西寨卡病毒疫情、2018—2020 年剛果（金）埃博拉疫情以及2020年中國新冠肺炎疫情。其中，部分認定時限僅幾個月，而有的則長達幾年，2014年脊髓灰質炎病毒疫情和2018—2020年剛果（金）埃博拉疫情至今仍構成PHEIC。另外，還存在兩個雖未被認定為PHEIC 但非常嚴重的疫情，分別是2013 年出現(xiàn)在沙特阿拉伯的中東呼吸綜合征（MERS）疫情和2003年中國出現(xiàn)的SARS疫情?；诮贫瓤紤]，選取3 個歷史事件——2009 年H1N1 流感疫情、2015—2016 年巴西寨卡病毒疫情和2003 年中國SARS疫情，分別考察它們對進出口的影響。

1.H1N1 流感疫情。2009 年3 月底，H1N1 流感開始在墨西哥和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德克薩斯州暴發(fā)，不斷蔓延。4 月25 日，時任世衛(wèi)總干事的陳馮富珍宣布把這次疫情定位為PHEIC。這場大流行前后經歷了將近16 個月才宣布結束。從墨西哥的進出口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如圖2 所示），2009 年全年進出口額相較于2008 年明顯下降。從圖2 進出口同比增速容易看出，在2009 年是疫情全面爆發(fā)時段，進出口增速均受到明顯拖累。2009 年第一、二、三、四季度進口同比增速分別為-27.68%、-33.33%、-27.85%、-5.86%，出口同比增速分別為-29.14%、-31.98%、-25.42%、+6.95%。疫情在2009 年11 月開始逐漸好轉，進出口增速也開始由負轉正。2010 年8 月10 日，WHO 宣布H1N1 流感大流行結束。此時，進出口額已基本恢復至2009 年之前的水平。（1）

2.2015 —2016 年巴西寨卡病毒疫情。巴西目前是寨卡疫情最為嚴重的國家。自2015年5月確診第一例寨卡病毒感染病例后，疫情迅速蔓延，短短8 個月內有150 萬人感染。2016 年2 月初，被WHO 認定為“國際關注的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直至2017年5月落下帷幕。巴西經濟受到重創(chuàng)。但是從進出口數(shù)據(jù)上顯示，進出口額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經濟衰退期的影響，并未受到疫情顯著影響。

3.2003 年中國非典（SARS）疫情。非典一般劃分為三個時期，初發(fā)期2002 年12 月—2003 年3 月（主要集中于廣東和香港），2003年3月—2003年5月爆發(fā)期，以及最后的衰退期。從圖4 中國2002年至2004 年進出口額可以看出，非典疫情并未對中國進出口造成實質性沖擊。（2）這次新冠肺炎與非典時期不同，當時剛剛加入WTO，對外貿易存在眾多機會，并且當時中國勞動力資源豐富、勞動力成本較低、土地廉價，存在較大競爭優(yōu)勢。17 年后，我國對外貿易環(huán)境發(fā)生了顯著變化，疊加因素使得短期內出口形勢顯得比上次拖累嚴重。

圖2 2008—2011年墨西哥進出口額（單位：百萬美元）及同比增速

圖3 2015—2017年巴西進出口額（單位：百萬美元）及同比增速

圖4 2002—2004 年中國進出口額（單位：百萬美元）及同比增速

（三）新冠肺炎疫情對2020年中國出口總額的影響估計

本文主要參照2003 年SARS 疫情來估計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進出口的影響。主要理由有兩點：一是二者持續(xù)時間差不多；二是均為呼吸系統(tǒng)疾病。由于進口更多是受國內需求的影響，因此，受此次疫情影響較小。我們僅估計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2020年出口額的影響。

基本思路是：先選擇合適的樣本數(shù)據(jù)，使用OLS 回歸方法估計出假設不發(fā)生SARS 疫情的情況下2003 年的理論出口值。然后，比較該理論值與實際值的差別，即可得出SARS疫情的影響。

首先，要選擇合適的樣本數(shù)據(jù)。我們選擇了與2003 年處于同一經濟周期的同一發(fā)展階段的年份樣本，目的是數(shù)據(jù)結構不能改變，否則估計不準；另外，也不能僅為了數(shù)據(jù)結構不改變而使得數(shù)據(jù)樣本太少，否則也預測不準?；趯Χ邫嗪?，我們選擇了2001—2007 年這一時間段內的數(shù)據(jù)。理由如下：從2000 年初中國經濟走出谷底，進入新一輪周期的上行階段，到2007 年12 月 達 到 波 峰，2007 年GDP 增長率為14.2%；之后，轉入下行階段，2008 年7月之后更是出現(xiàn)了連續(xù)9個月的急速下滑，2009 年3月達到本輪周期的谷底。因此，中國經濟從2000年開始到2009 年3 月，經歷了一輪完整的周期波動，這也是中國的第10 輪經濟周期（劉樹成，2009）。其中，2000—2007 年是該周期的擴張階段。具體如圖5所示。若僅選取2003年前后兩年的數(shù)據(jù)進行估計，樣本數(shù)目太少，偶然性較強，使得預測不準確。因此，我們剔除掉經濟周期擴張階段的兩端值，選擇2001—2006 年期間的中國出口數(shù)據(jù)作為估計樣本。

圖5 中國GDP增長率

我們分別使用年度數(shù)據(jù)和季度數(shù)據(jù)估計SARS 疫情造成的年度和季度影響?；貧w結果發(fā)現(xiàn)，2003 年中國出口額的預測值為40084.9 億元，而實際值僅有36287.89億元，SARS疫情使2003年中國出口降低了9.47%，如圖6所示。

圖6 SARS疫情對2003年中國出口影響預測

在季度出口金額方面，由于第1季度受春節(jié)因素影響較大，因此，我們單獨使用2001—2006年第1 季度數(shù)據(jù)來估計SARS 疫情對2003 年第一季度造成的影響，具體如圖7 所示；再把其他季度的數(shù)據(jù)來估計SARS 疫情對2003 年第二、三、四季度造成的影響，具體如圖8所示。回歸結果發(fā)現(xiàn)，SARS疫情使中國2003年第一、二、三和四季度出口分別降低了12.82%、11.20%、11.51%和8.15%，具體如表3所示。

表3 SARS疫情對2003年中國出口分季度的影響

圖7 SARS疫情對2003年第一季度中國出口影響預測

圖8 SARS疫情對2003年第二、三、四季度中國出口影響預測

因此，根據(jù)2003 年的SARS 疫情，可以推斷，如果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控制得當（即持續(xù)2—4 個月），對于2020年中國出口額大約影響在負10%—15%左右。考慮到2020 年中國出口總量增加7%的固有趨勢，最終中國2020 年出口額將比去年降低3—8 個百分點左右。分季度方面，考慮到此次疫情比非典早2個月，因此，主要對2020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影響較大。預計一季度疊加春節(jié)因素，出口大約降低15%—20%左右；二季度出口大約降低10—15 個百分點。我們認為，影響主要是由于企業(yè)開工復工晚于往年造成的生產減少帶來的損失。從中長期看，伴隨疫情轉好，再加上中美貿易改善、海外需求回暖等有利因素，三、四季度出口會迅速恢復性增長。

當然，如果疫情進一步加重、隔離措施進一步加強，負面影響將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加深。另外，必須要說明的是，疫情并非是決定出口的關鍵因素。一國出口的影響因素有很多，包括外部需求、匯率、本國生產能力、對外貿易政策以及政治因素等。另外，疫情對出口的影響，不具有時間上的一致性，有可能會滯后1—3個月。

（四）新冠肺炎疫情對2020年中國出口結構的影響

雖然這次疫情對中國出口總量影響有限，但可能會對一部分出口企業(yè)帶來沖擊。尤其是一部分中小型出口企業(yè)，在短期內可能會面臨比較大的經營困難。總體上，新冠肺炎疫情對出口的影響超過進口，對勞動密集型產業(yè)的影響超過資本密集型產業(yè)，對服務貿易的影響超過貨物貿易，對中小微外貿企業(yè)的影響超過大型企業(yè)，對民營企業(yè)的影響超過國有企業(yè)。

1.勞動密集型產業(yè)。由于資本密集型產業(yè)復工應該會較早，因此，勞動密集型產業(yè)受到的沖擊和影響更大。服裝紡織、農產品等出口量較大，需要加以重視。另外，根據(jù)以往經驗，食品和玩具產業(yè)受疫情的影響也會較大。各國對來自中國的人員物資可能增加檢測，因耽擱時間而影響出口。

2.服務貿易。涉及人的服務貿易如旅游和交通會大幅走低。一是勞務輸出受限，勞務輸出一季度將大幅收窄；二是由于一些國家因新冠疫情而對中國入境游客采取加強監(jiān)測、暫停免簽甚至禁止入境等措施，一、二季度出入境游會驟降；三是國際航運下滑，國內航空公司國際航班面臨暫時關閉的挑戰(zhàn)。其他部分服務貿易如跨境支付、軟件服務反而會因此出現(xiàn)增長。

3.中小微外貿企業(yè)。這次疫情對中小微外貿企業(yè)的影響更大，對民營企業(yè)的影響更大。中小微企業(yè)承擔風險的能力極其脆弱。根據(jù)清華大學朱武祥教授最近對995家民營企業(yè)做的問卷調查，中小微企業(yè)的現(xiàn)金流情況非常緊張。大概有85%以上的中小微企業(yè)，它們的現(xiàn)金流只夠維持3個月左右；其中有1/3 只能維持1 個月；另外1/3 能維持2 個月。中小微企業(yè)在應對新冠病毒疫情帶來的沖擊時，缺乏很好的應對手段，基本上只能靠減員、降薪、停產歇業(yè)等方式來應對危機。由于中小微企業(yè)承擔了90%以上的就業(yè)，一旦大量的中小微企業(yè)倒閉，就會引起很多問題。所以，我們在制定經濟政策的時候，應該有所傾斜和側重，要把幫助中小微企業(yè)應對挑戰(zhàn)作為重中之重。

四、對策建議

針對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進出口可能造成的影響和沖擊，未來可以考慮實施以下政策。

第一，妥善處理疫情控制與恢復生產之間的關系。支持外貿企業(yè)有序復工復產，根據(jù)疫情具體情況，針對不同企業(yè)、行業(yè)特點和業(yè)務模式等，推出差異化、梯次化復工政策，并保持政策靈活性，盡量減少疫情對正常經濟和社會秩序造成的沖擊。對暫時還不具備復工條件的，指導企業(yè)積極做好前期準備工作。

第二，短期內，對于物流受阻的外貿企業(yè)，積極協(xié)調解決運輸難題。長期內，加快現(xiàn)代物流業(yè)的發(fā)展，加快推進跨境電商和數(shù)字經濟發(fā)展。

第三，加大對外貿企業(yè)減稅降費、出口退稅、金融信貸、普惠金融等政策支持力度，特別為民營企業(yè)和中小微企業(yè)開辟專項支持和綠色通道。

第四，防控疫情帶來的對外貿易風險。外貿企業(yè)要積極與境外合作方保持溝通，如需解除合同或延期外貿合同的履行，要及時收集并保存證據(jù)，及時通知交易對手不可抗力事項，尋求對方的諒解與配合，防控發(fā)生違約風險。外貿企業(yè)要積極使用對沖工具，通過外匯和相關商品的套期保值，防控市場風險和匯兌損失。健全貿易摩擦預警機制，強化貿易救濟法律咨詢服務，指導企業(yè)妥善應對處理貿易糾紛。

第五，創(chuàng)新方式招商引資，拓展完善各類招商平臺，強化駐外機構作用，大力推行線上招商活動，安撫好“老朋友”，引來“新朋友”。鼓勵外貿企業(yè)拓展海外投資，加大資本和產能輸出力度，從事跨國經營，充分利用國際資源，從而降低生產成本和風險。

第六，疫情既是災難，也是機遇。倒逼外貿企業(yè)的轉型升級，推動企業(yè)技術進步，不斷提高出口商品的質量，提升出口商品附加值，加強數(shù)字經濟發(fā)展，加強智能制造發(fā)展，加快軟件服務、跨境支付等發(fā)展，多措并舉開拓國際市場，爭取出口商品的世界市場定價權，逐步由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向資本密集型產品、技術密集型產品為主的商品結構轉變，實現(xiàn)貿易的高質量發(fā)展。

必須要說明的是，本文的分析和預測主要基于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最晚于2020年5月底將逐步消退且疫情基本控制在國內范圍這種可能性。如果疫情的時間跨度超過這個范圍或者疫情傳播到國外引起世界范圍蔓延，那么，對中國進出口的影響會超出我們的估計范圍。因此，對疫情本身的防控才是釜底抽薪的關鍵，這一點，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當前疫情形勢嚴峻復雜，防控正處在最吃勁的關鍵階段。這個時候，必須高度警惕麻痹思想、僥幸心理、松勁心態(tài)，積極采取措施阻斷病毒的人際傳播和輸出，不留任何死角和空白，減緩疫情擴散蔓延，否則將帶來嚴重后果，甚至前功盡棄。

注釋：

（1）萬釗（2020）以倍差法（DID）模型分析了2009 年H1N1流感疫情對墨西哥出口形勢的影響，發(fā)現(xiàn)以新加坡為對照組，疫情對墨西哥出口的沖擊在前期不太明顯，但是在疫情后6個月的期限內顯著，在更長的期限又不顯著。

（2）萬釗（2020）的研究也表明，2003年的非典疫情中，世衛(wèi)組織先后將北京、香港兩座城市列入“受SARS 影響地區(qū)”；這兩個城市疫情爆發(fā)前后的出口數(shù)據(jù)DID 分析結果是，疫情不改變出口趨勢，但是會讓實際出口變得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