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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回顧:小白洛川和米陽開始學說話了,另一邊程青決定春天帶米陽回老家,一想到馬上就要離開軍營了,米陽毫不吝嗇多給了小白洛川好幾個大笑臉……
晚上的時候,米澤海兩口子鬧了一個大烏龍。
程青想著臨走了,開個小灶吧。她給米澤海做了他喜歡吃的白面包子,豬肉白菜餡的,一個個白白嫩嫩、軟乎乎的,里頭特意放了肉丸兒,咬一口直流油,特別香。
米澤海一口氣吃了六個,程青自己也吃了兩個,米澤??磧鹤右恢痹谂赃叞蛇笞斓男○挊?,連忙明著暗著給米陽喂了足有半個包子那么多的餡兒。
米陽難得偷吃,配合得很。
但是到了晚上,米陽就嗷嗷大哭起來。
沒別的原因,包子餡太咸了,他爹媽忘了給他水喝,他渴啊!
但是這對新手父母慌了手腳,拿了各種小兒吃的止咳糖漿和山楂消食片來,試著喂給米陽,卻都被孩子伸手推開了。
米陽越是喝不到水,越是鬧騰得厲害,要命的是,他還沒跟白洛川學過“水”這個詞,還不能貿(mào)然開口說出來,真是憋得夠嗆了。
程青很少瞧見兒子哭,一下就想多了,向米澤??薜溃骸岸脊帜?!一定是白天那個喝了橘子汽水的原因,我都說了,不讓你給陽陽吃,你偏不聽!”
米澤海也手忙腳亂起來,道:“或許不是這個原因,是……是不是病了?”
程青已經(jīng)嚇得手腳發(fā)抖了,道:“我聽說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是容易生病,難道是闌、闌尾炎?”
兩個人慌忙穿好衣服,便抱著米陽去找軍醫(yī),但是軍醫(yī)看不了小兒科的病,瞧著他們慌成這樣,也被嚇了一跳,讓他們快開車去醫(yī)院做下檢查。
軍醫(yī)這么一說,程青的眼淚就滾了下來,米澤海忙著去找車,營地里的車正巧不在,所幸白敬榮那邊還有一輛專車。白敬榮趕忙派了司機開車過來,帶著米澤海一家去了趟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之后,急診室里正巧坐著的就是一位兒科老醫(yī)生。
老醫(yī)生先認真地看了一下米陽,然后詢問病情,米陽這會兒已經(jīng)蔫蔫兒的了,心里想著,要是這老醫(yī)生要給他開刀,他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定自己說出“喝水”兩個字。
老醫(yī)生認真看了半天,怎么瞧著眼前這孩子不像是生病的樣子,沉吟一會兒,道:“這樣,你們帶奶瓶了嗎?辦公室有熱水,你先倒一點熱水,給孩子喝喝看?!?/p>
奶瓶被拿過來的時候,米陽抱著奶瓶一氣兒喝了大半瓶才松開,吐出奶嘴的時候,發(fā)出響亮的打嗝的聲,喝完之后也不蔫兒了,簡直精神百倍!
老醫(yī)生一下就樂了,道:“我就琢磨著是這樣,你們晚上給孩子喂輔食,又給他吃了包子餡,肯定是齁著了。沒事,你們這種情況,新手父母經(jīng)常遇到,抱回去吧,不用吃藥?!?/p>
米澤海松了一口氣,道:“是是,都怪我,是我亂喂他東西。”
程青也破涕為笑,孩子沒事就行了,就是這么大半夜折騰了白家一次,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的時候,她特意去道謝,白夫人倒是先急著問了孩子的情況,聽到他們這事兒也笑得不行,道:“沒生病就好,要不這樣,你再留下來觀察幾天看看,孩子小,也還不太會說話,以防萬一總是好的。”
程青有點猶豫。
白夫人又勸道:“坐火車要好幾天才能到家,孩子要是在車上生病,那才麻煩?!?/p>
程青想了想,道:“也對,那就推遲幾天吧?!?/p>
米陽也決定加快學說話的速度,他自己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聰慧,就趁著大人不在的時候,在小白洛川那邊使勁兒,多跟小白洛川練習著說一些有用的口語。
小白少爺?shù)靡獾禺敱姳硌菀槐楹?,過幾天,米陽也開始“會了”,倒是讓程青很是驚喜。
軍營里事情忙,據(jù)說上面的大領(lǐng)導來視察,米澤海和其他幾個連長腳不沾地,忙成了陀螺。那位從軍區(qū)來的大領(lǐng)導沒走,一連幾個月都窩在山里,據(jù)說還成立了演習作戰(zhàn)指揮部,軍隊的訓練量都翻倍了,沒兩天下來,米澤海都瘦了一圈。
程青都是從白夫人那邊聽到的只言片語,白夫人不說的,她一個字也不問,只是瞧著米澤?;貋砥v得倒頭就睡的樣子,忍不住給他開點小灶,做些他喜歡吃的小菜。
米陽倒是記得他爸立下幾次軍功,家里有好幾塊獎?wù)?,所以他對這些沒有什么擔心的,他現(xiàn)在還是個小嬰兒,能做到的就是晚上不哭不鬧,讓大人睡個好覺。
大演習臨近,米澤海已經(jīng)帶兵走了,只留下程青一個人在軍營里。
米陽在多當了小白洛川兩個禮拜的小玩伴之后,終于在一個周末的下午,又被抱著離開軍營,去了火車站。
米陽在他媽的懷里仰著小腦袋好奇地看著,這會兒坐火車還是挺新奇的體驗,米澤海的工資不高,程青也是節(jié)儉的人,買的是硬座票——一張長方形的硬紙板票,被剪上一個小洞就算是驗票通過了。
米澤海這段時間在山上搞演練,忙得腳不沾地,讓警衛(wèi)員來送他們娘倆。
程青剛上火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瞧見那個警衛(wèi)員又返回來,拍著綠皮火車的玻璃窗戶,喊她的名字:“嫂子,嫂子……副連長讓您回去!副連長讓您回去!”
程青以為出大事了,慌慌張張地跟著他一起回去,一路上想的都是大演習的時候一些槍傷的事件,抱著孩子差點把自己嚇哭了。
等到了之后,她卻得知是米澤海打來一個電話,讓她多留幾天。
程青拿不準出什么事兒了,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直到三天后瞧見了丈夫。
米澤海背著行囊,笑嘻嘻地站在軍營門口,瞧見程青和兒子,還熱情地伸出手:“留得還挺及時,我剛從師部回來,原本那天能趕回來送你們?nèi)ボ囌?,有點事,開了幾天會?!?/p>
程青上看下看,他黑了,瘦了,但是胳膊和腿都在,也沒瞧出他身上缺什么了。她氣得打了他的肩膀一下,道:“你嚇死我了,還以為出大事兒了!”
“嗯,是有點事?!泵诐珊1M量保持語氣平穩(wěn),但是,嘴角已經(jīng)微微上揚,“我在大演習中立功了,三等功,提了一職,現(xiàn)在是正連級別。”
程青挺高興的,但依舊困惑地看著他:“這事你發(fā)電報或者寫信告訴我就是了,喊我回來干什么?”
米澤海咧嘴笑道:“你和陽陽可以隨軍了,以后咱們一家三口再也不用分開了?!?/p>
這次不光是程青,連被抱在懷里的米陽也眨巴著眼睛抬頭看向他親爹。
不用說,米陽回山海鎮(zhèn)的計劃徹底泡湯了。
程青以為還留在這里,正在那兒喜滋滋地打掃那個簡單的房間,但是沒一會兒,警衛(wèi)員就進來幫著收拾行李了,把床鋪收拾得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床板。
程青愣了一下,道:“這是要換地方???”
警衛(wèi)員道:“是啊,嫂子還不知道吧,連長也是,光忙著工作了,都忘了跟您說他這次升職之后要被調(diào)去師部工作了?!?/p>
程青道:“???”
警衛(wèi)員道:“上回來的那個老首長一眼就瞧中咱們營里好幾個人,包括米連長在內(nèi),都給抽調(diào)到師部去了!營長放人的時候,心疼得臉都抽抽了,尤其是米連長的介紹信,愣是拖了三天才給開,舍不得呢!”
程青聽見也笑起來。
米陽被抱著坐上軍用吉普,一路顛簸著去了師部,他看著沿路的大片的山林,對這一段的記憶有些模糊。他只記得他爸以前是在野戰(zhàn)軍區(qū)工作,但是工作有保密性,蓋的三角軍戳都是從來不寫發(fā)件地址的,也拿不準那個時候有沒有去師部。
另外,在之前,隨軍的事兒,也得再等上兩年,而且只有他媽一個人跟隨他爸,他幼年的時候經(jīng)常生病,姥姥實在不放心,把他留在身邊養(yǎng)著。一直到讀小學了,他才慢慢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是初中的時候才再次遇到白洛川。
他這只小蝴蝶扇了扇翅膀,好像不少事情都提前發(fā)生了?。?/p>
就算是一場夢,他也想繼續(xù)夢下去。
米陽隨遇而安慣了,現(xiàn)在發(fā)生的又都是好事,他也就坦然接受,在媽媽的懷里打了個哈欠后,揉揉眼睛,踏實地睡著了。
米陽想過會在師部待上一段時間,再過一段軍營里的生活,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體驗就是好幾年。
第四章
山海鎮(zhèn)
米澤海立了功,升了職,現(xiàn)在待遇也跟著提高了。隨軍家屬的安排也跟著提前了不少,加上他們是在艱苦地區(qū)的人員,按規(guī)定,可以跳級申請,米澤海這次,就是根據(jù)規(guī)定的條件去申請的。
程青也不用急著帶米陽回去了,馬不停蹄地又去辦了隨軍手續(xù),正巧有一批人被調(diào)走,空出了房子,她又開始在忙分房、收拾新家的事,等忙完了之后,都已經(jīng)到了冬天,馬上又春節(jié)了。
遠在山海鎮(zhèn)的程家老太太發(fā)了電報過來,叮囑女兒不要冬天帶孩子回家,寒冬臘月的,生怕凍著寶貝外孫。
米陽一直掰著手指頭盼著回老家,但是一連幾次都被拖延下來,要么是因為米澤海工作忙,要么是程青被分配了工作,要熟悉一下。
等米陽一歲半的時候,他才好不容易回了一趟老家。
那次湊巧,白夫人也帶著白洛川回滬市,他們的火車啟程時間只差三個小時,程青不想麻煩警衛(wèi)員跑兩趟,干脆就和白夫人一起出行了。
小白洛川這會兒已經(jīng)知道出遠門的意思了,原本不大高興,但是瞧見米陽上車,大概是覺得米陽也要和他一起走,小臉上又露出笑容來。他在吉普車上不停地把自己帶著的玩具分享給米陽,要不是白夫人攔著,恐怕連火車上吃的小零食也要提前吃光了。
因為米陽一直都待在軍區(qū)大院,倒是給了小白少爺一個錯覺——米陽就是住在這里的人,他在這兒一睜開眼就能瞧見米陽,每天都玩得美滋滋的。所以,他被白夫人帶上火車的時候,臉色就臭得不行,他一點都不想走。
這還是他頭一回笑瞇瞇地來坐火車。
但是等上車坐下之后,他隔著玻璃瞧見程青抱著米陽在站臺那兒跟他揮手,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
小白洛川拍著窗戶,擰緊眉頭,道:“一起!”
白夫人耐心地教育他:“弟弟要坐另外一輛火車回自己家呢,你聽話??!”
小白洛川不聽勸,還在那兒拍窗戶,白夫人皺眉呵斥道:“洛川,不可以?!?/p>
小白洛川不拍窗戶了,抿著小嘴特別倔強的樣子。他一直看著外面站臺那兒,瞧著比他媽媽還生氣。
等白夫人開了一點窗戶透氣之后,他就脫下自己的一只小鞋子扔了出去!
白夫人來不及攔著,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小鞋子飛到站臺上,甚至還在地上彈了彈,瞧那個方向,分明就是瞄準了人家米陽那邊!
白夫人也生氣了,道:“你想干什么?”
小白洛川指著鞋子那邊,意思表達得非常明確:“要穿,要下去!”他丟了一只鞋,那就得下去撿起來,這一撿鞋,不就能下車了嗎?能下車,不就能留下了嗎?!
白夫人簡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訓斥他,還是說他鬼心眼多。
不過,小白洛川低估了這趟旅行的重要性,白夫人沒有像以前那么縱容他,而是把他抱在懷里,伸手把他另一只小鞋子也脫下來,從窗戶扔到站臺那邊去。
程青一直瞧著白夫人這邊,她剛撿起來一只鞋子,另一只鞋子又被扔過來了,趕緊撿起來準備送過去的時候,就瞧見白夫人正隔著窗戶沖她擺擺手,喊道:“別過來了,火車馬上就開了,這雙鞋留下來給陽陽穿吧!”
米陽是被他媽抱著來站臺揮手道別的,現(xiàn)在平白得到一雙鞋,蒙了。
小白洛川已經(jīng)開始哭起來,也不知道哭的是鞋子掉了,還是舍不得米陽,一抽一抽的怪可憐。
白夫人沒有給他半點笑臉。小少爺大概是瞧著徹底不能下車了,開始趴在玻璃窗上號啕大哭,都哭得打嗝兒了。
米陽看得嘆為觀止,恨不得手上有臺錄像機給他拍下來,留著二十年后再給他看看。
白夫人他們乘坐的是軟臥,程青沒有那么舍得,她帶著米陽坐的是硬座。
老式車廂里很擁擠,座椅也遠沒有現(xiàn)在這么寬敞、舒服,程青抱著一個孩子,還帶著行李,走得十分困難。
車票也難買,尤其是等到轉(zhuǎn)車之后,最后那七八個小時只能買到無座的票。
這段車程車廂里當真沒有一個空座,就連走廊都站滿了人。程青只能抱著孩子去兩個車廂中間相連的位置找了個空位,倚靠著車廂壁晃晃悠悠地站著。
三天兩夜的旅程,她一個大人坐在那兒都有點受不了,更何況是米陽一個小孩兒。
程青抱了米陽幾天,胳膊實在酸疼難忍,瞧著人少一些之后,她就從包里拿出幾張報紙鋪在地上,讓米陽躺在上面休息。她自己也趁機蹲下來倚靠著他稍微瞇一會兒。
第一天的時候,程青還不好意思坐在地上,有點害羞,想要體面,但是最后這天她已經(jīng)撐不住了,她原本就暈車,這一路上也就喝了幾口水,還要帶著孩子,真的太為難她了。
程青坐在那里打盹兒的時候,手是虛繞著米陽、護著他的,略微有什么動靜就能驚醒。
米陽盡可能地不動彈,想讓他媽媽多睡一會兒,瞧著他媽媽臉色慘白的樣子,他都心疼起來。那時候火車上倒是沒有什么拐賣小孩的,但來來往往的旅客還是有不少,有幾個走得匆忙,差點踩到他的小手,還是他眼明手快,自己抬手放到胸口,這才免去一場意外。
米陽也沒作聲,只是盡可能地起來,藏在他媽媽的保護范圍之內(nèi),一邊盯著他們的行李。
沒辦法,他家現(xiàn)在太窮了,一件行李也丟不起。
火車終于到站,米陽被他媽媽抱著下來的時候,呼吸著站臺的空氣都覺得特別新鮮。
程青沒走兩步,就瞧見幾道熟悉的身影,全都是些年輕漂亮的姑娘,沖她打招呼、笑著跑過來,一人拿行李,另一人抱孩子,還有一人伸手親熱地挽著她笑著道:“姐!你可算回來了,我們等了好一會兒了,說是火車晚點,嚇我一跳!”
“可不是,三姐沒聽到廣播,見火車沒來,差點兒要跳起來去找站長理論了!”
程青點了那個挽著她胳膊的女孩的額頭一下,和其他年輕女孩一起笑了起來。
米陽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都是些鮮活漂亮的面孔,不用說了,準是他那三個姨。當初他姥姥讀了一首詩,覺得特別好,給自己家孩子取名時分別帶了“青春如歌”四個字中的一個,也趕巧了,剛好就生了四朵金花。他媽是老大,叫程青,來車站接他的就是程春、程如、程歌了。
抱著米陽的是他二姨程春,逗他道:“陽陽認不認識我?你媽媽有沒有把我們郵寄過去的照片給你看???我是二姨呢!”
這回不用程青教,米陽就湊上去親了他二姨的臉頰一口,二姨就樂開了花。
他沒少聽姥姥講起過,他媽和這三個姨感情特別好,長姐如母,這么多年,只有他媽訓人的份兒。被訓哭了這幾個姨還自己站在墻角念檢討書的那種,這會兒沒準還能趕上現(xiàn)場呢!
米陽在山海鎮(zhèn)待的這幾天還是挺開心的。
他二姨程春訂婚,家里面人來人往的特別熱鬧,那個未來的二姨夫每天跑得最殷勤,不是送禮盒就是送水果什么的,恨不得一下班就騎上車到老程家來報到。
程家的三女兒程如最是潑辣,經(jīng)常在門口對米陽未來的二姨夫打趣道:“喲,中午剛送了鯽魚,怎么晚上大工程師又來啦?”
剛訂婚的準二姨夫是一位剛大學畢業(yè),被分配過來的工程師,在油建工作,此刻正滿臉通紅,站在門口、扶著鼻梁上的眼鏡,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程春抱著米陽走過來,一邊把他塞到程如的懷里,一邊戳了戳老三的鼻尖道:“全家就你最壞,快去吧,后院的無花果熟了,咱媽讓你帶陽陽過去摘一些吃。”
她一開口,就提醒了門口的小伙子,他連忙把手里提著的一兜零食遞過來,道:“聽程春說大姐回來了,這是買給孩子吃的一些餅干。”
這個馬屁拍到位了,程如笑嘻嘻地接過來,也不再為難他了:“謝謝姐夫!”
聽見稱呼都變了,門口那位也跟著咧嘴直笑。
米陽趴在他三姨的肩上回頭看,門口站著的一對年輕男女,一個在門內(nèi),一個在門外,都是臉紅紅的、眼睛亮亮的樣子,又害羞又想看對方。
米陽記得后來二姨夫家里幫著給程春安排了工作,后來二姨夫提了總工程師,他們還分到了兩套大房子,老兩口退休之后每天玩攝影,拍些花、鳥什么的,小日子過得也挺好。
程如抱著米陽去摘了無花果,又將果子洗干凈了放在盤子里喂他吃,還拆了一包餅干給他。
米陽看了一眼包裝,這個餅干的牌子太熟悉了,他小時候老生病,姥姥也找不到什么好東西給他吃,就經(jīng)常買這種餅干來泡奶粉,哄他多吃一些。
米陽拿了一塊,小口地啃著吃,眼睛瞇起來細細感受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這個味道好像一直都沒變過。
程如見他愛吃,喜滋滋地拿小布袋都裝起來給他帶上,等把他送回去的時候,那小布袋里面已經(jīng)裝了不少零食——山楂果丹皮、無花果、杏仁糖,還有餅干。
米陽在這邊是跟著姥姥住的,他們鎮(zhèn)上的老房子有點像四合院那種,中間有一個天井,四周蓋了偏房,正中間的是老人住的地方——也是最寬敞、亮堂的房間了。
米陽回去的時候,他媽正在和老人說話,瞧見他進來,老太太立刻招手笑道:“咱們陽陽來了啊,快來,讓姥姥瞧瞧!”
米陽脫了鞋,穿著襪子跑過去,一把抱住老太太,小臉蹭了蹭她,喊道:“姥姥!”
程老太太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他這張小嘴又甜又討喜,沒住上兩天就成了全家的開心果、老太太心尖尖上的那塊肉。
老太太恨不得什么好東西都給他。
瞧見他提著的那個小零食袋,程老太太又大方地往里面塞了一把紅棗干和蓮子,笑呵呵地道:“正好,前幾天出去喝喜酒,人家送了些干果,陽陽拿著吃?!?/p>
程青忙道:“媽,他咬不動這些。”
程老太太道:“那就讓他拿著玩兒?!?/p>
米陽小財迷似的立刻把口袋抱住了,瞇著眼睛笑道:“謝謝姥姥!”
程老太太就喜歡他這調(diào)皮可愛的模樣,摸摸他的小臉,笑了。
蓮子米主要是圖個吉利,不煮是咬不動的,米陽就拿了幾顆出來和老太太一起玩了一會兒扔蓮子的游戲。
程老太太忽然道:“喲,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忘了?!彼鹕砣ヅ赃叴差^柜的抽屜里拿了一個紅包出來,念叨著,“這是給咱們陽陽的,昨天瞧見你們回來太高興了,一下給忘了?!?/p>
程青忙攔住了,道:“媽,別,這又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給他錢干什么呀!”
程老太太道:“哎呀,這是給我們陽陽的,去年他沒回來,姥姥給補上。我估計你們今年工作也忙,冬天又冷,也回不了家啦,先提前給了,省得一直記掛著,呵呵!”
程青攔不住,只能收了,旁邊的程如瞧見了,也拿了一沓紅包出來,比老太太的薄了許多,但勝在數(shù)量上。她將這些都塞到大姐的懷里,笑著道:“姐,咱媽的你收了,我們的可不能往外推啊!這是我和二姐、小妹的心意,沒多少,給陽陽壓歲呢!”
程青推讓不過,也只能收了,米陽抱著那八個大紅包,仰著小腦袋道:“謝謝姥姥,謝謝二姨、三姨、小姨!”聲音清脆,聽得大人們都笑起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米陽那些紅包就都被程青要走了,說的理由還是一萬年不變的那種。
程青:“陽陽,你還小,壓歲錢媽媽先幫你存著,以后給你娶媳婦用哦?!?/p>
米陽:“……”
熱乎乎的紅包被拿走了,換來的是一個小皮球,米陽心想:還行吧,好歹還有個玩具,當安慰獎了。
母子二人準備睡的時候,程老太太又送來一床新被子。被子裝在一個高檔的真空袋里,老太太一邊打開,一邊道:“這是年前你爸的一個學生送來的,說是什么蠶絲被,薄著呢,我瞧著夏天給陽陽當涼被正好,省得他晚上踢被子著了涼。”
老太太念叨著就給米陽蓋上了,被子不大,做工也挺精致。
老太太給米陽掖了掖被子,這才放心地走了。
可是,半夜,米陽就被送去了醫(yī)院。
說來還是新被子惹的禍,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成分,米陽過敏了,起了一身的小紅疙瘩。醫(yī)生檢查了一下,給他開了點過敏用的藥膏,叮囑大人道:“看著點,別讓孩子抓?,F(xiàn)在這市面上的蠶絲被呀,說是蠶絲,都往里面摻了好些化學纖維制品,像是什么腈綸啊之類的。這些咱們大人用沒事兒,小孩的皮膚太嫩了,就容易過敏?!?/p>
程老太太問道:“醫(yī)生,這要緊嗎?”
醫(yī)生笑道:“沒事,養(yǎng)幾天就好了?!?/p>
程家人這才抱著孩子回來,程老太太更是自責得厲害,親自守著米陽,一晚上沒合眼,又是扇蒲扇,又是用清水擦拭,生怕米陽在沉睡時下意識地去抓,要是抓破了,可是會留疤的。
程青怎么勸程老太太去休息下都沒用,半夜起來的時候,還瞧見老太太去泡奶粉。
她過去問了一句,才知道是米陽說餓了,她又氣又急:“媽,您這也太慣著他了,只是過敏,醫(yī)生都說沒事兒了……”
程老太太不聽,擺擺手讓她別管,自己泡了一瓶奶粉給外孫,瞧著米陽喝了,又問道:“陽陽,還難受嗎?”
米陽睜大了一雙眼睛,像是感受了一下,道:“姥姥,不癢了,喝完就好了?!?/p>
瞧著他像是一只騙吃騙喝的小狐貍。
米陽喝完了,又伸手去拽老太太:“姥姥,我困,我要你拍著我睡,你也睡在這兒唄?!?/p>
程老太太笑道:“好好好,姥姥也睡在這兒。”
程青勸了一晚上,都沒這小壞蛋一句話管用,在旁邊看得哭笑不得。
米陽生病,這幾天也沒怎么被大人抱出去玩了——他這兩條腿基本成了擺設(shè),回了山海鎮(zhèn),家里幾個姨都搶著抱,基本就沒下來自己走過。
等米陽好得差不多了,也到了他們要回部隊的時候了。
最后一天程青收拾行李的時候,程春過來了,米陽挺喜歡這個語氣溫柔的二姨,于是先撲過去給了她一個抱抱。
程春提了一個提包過來,打開來,里面裝的是兩件新衣,放在外面的是一件羊絨小風衣,又時髦又厚實,一瞧就知道價格不菲。
程春把衣服推給大姐,說讓她帶去部隊穿。
程青哪里肯要,連忙推拒道:“胡鬧,這是你訂婚的衣服,人家給你送來的,你拿來給我,像什么樣子……”
程家二姑娘人溫和,但是非常堅持,笑著道:“姐,你就拿著吧,你要去那邊上班了,我留在家里穿著它們也沒什么用。你上班,穿得體面些,別讓那些城里人看不起?!?/p>
當時的農(nóng)業(yè)戶口和非農(nóng)業(yè)戶口差距還是挺大的,所有人都想要“跳農(nóng)門”,有工作能出去上班,說出去是非常體面的事情。
程春是真心實意想大姐在外面過得好一些,作為親妹妹,她能給的,都愿意拿出來。
程青聽得眼圈兒都紅了,臨走時,姐妹兩個有著說不完的話。
米陽在一邊聽著,心里感慨的卻是戶口的問題。
當年大家都不要農(nóng)業(yè)戶口,一方面是不想務(wù)農(nóng),另一方面也跟農(nóng)業(yè)稅有關(guān)。后來,農(nóng)業(yè)稅取消了,也沒有了戶口限制,去哪里都能找到工作,非農(nóng)業(yè)戶口也沒有那么稀罕了。再后來,隨著土地開發(fā),農(nóng)村反而吃香起來,尤其是他們山海鎮(zhèn)這種靠近老城的地方,規(guī)劃擴建之后,地皮的價格飛漲,在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翻了幾番。
那時候好像也只有沒有離開山海鎮(zhèn)的三姨一下子翻了身,別墅都分到兩套。
這種事情,還真是說不準。
米陽返程回去,這次程老太太托人買了硬臥的票,還特意買了一張下鋪的票,她心疼大女兒和外孫,把自己能做到的都給他們辦好。
程青這次大包小包帶了不少東西,但因為是硬臥的關(guān)系,反而比來時還要輕松不少。
米陽在火車上不但好好睡了一覺,中午的時候還吃了一次火車上的盒飯。
臥鋪車廂這邊人相對要少一些,賣零食的小推車來回走動,飯點的時候,餐車也來了。
程青買了一盒牛肉米飯和孩子一起吃,米陽試著吃了一下牛肉,味道是不錯,可惜他咬不太動,不過吃著肉汁拌飯也挺香的。
火車到達之后,米澤海親自來接他們了。北方漢子高大,他一只手拎了幾十斤的行李包,另一只手抱著孩子,旁邊的程青笑瞇瞇地提了一個小挎包跟著他出站臺,打從瞧見丈夫開始,旅途的疲憊就淡了許多。
米陽回部隊大院過了兩天之后,才覺得身邊好像少了些什么。
小白洛川不在,往常這小魔王要是在的時候,總是恨不得一天三次地沖到他們家來。他最近跑得非??炝?,身邊的警衛(wèi)員都追得滿頭冒汗。
母子連心,米陽這邊想著,程青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洛川還沒回來?。俊?/p>
人經(jīng)不起念叨,沒嘀咕兩天,白夫人就抱著小白洛川登門拜訪了。
幾乎是剛進米陽家的大門,小魔王就扭著身子要下來,腳一落地就沖米陽那兒跑去,手里的玩具都拖到了地上。
坐在小板凳上的米陽嚇了一跳,差點被小白洛川沖過來撞到地上,好不容易坐穩(wěn)了,就被塞了滿懷的玩具——是小白洛川拖過來的那個變形金剛。
米陽看看玩具,又抬頭看看他:“一起玩?”
小白洛川想了一下,點頭答應(yīng)了:“行吧?!?/p>
米陽:“……”
這是誰求著誰陪玩呢?
不管怎么說,米陽還是盡職盡責地坐下來哄小白洛川了。他這個年紀也只能做這些。不過,他也趁著小少爺心情好的時候,拿了一沓自己的識字卡出來,裝作特別感興趣的樣子,開始一張張地擺出來念。
小白少爺果然被花花綠綠的卡片吸引了,跟著米陽一起念起來,大概覺得這是游戲,“玩”得特別認真。
白夫人在旁邊跟程青訴苦:“你不知道,這才剛進家門,我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呢,他抱著玩具就要來找米陽,攔都攔不住?;厝ミ@么小半個月呀,他吵得我頭都疼了,一出門他就要買兩個玩具,還非得要一模一樣的。喏,就這種變形金剛,買了一大堆,這是挑了最喜歡的一個拿來了?!彼f著,就瞧見調(diào)皮的兒子隨手扔了這兩天最心愛的玩具,湊過去跟米陽玩識字卡了。
白夫人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兒子天資聰穎,一學就會,但就是淘氣,故意不學,這種卡片他們家不知道買了多少,基本上一遍沒讀完就全被扔了。
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家白洛川竟然主動學習了?
白夫人欣喜得不行,左看右看,問程青:“你家這卡片是從哪兒買的呀?”她覺得一定是程青買的卡片好,能吸引小孩。
程青連忙又找出一盒識字卡來給她,笑著道:“老家的妹妹們給買的,好幾盒呢,這盒給洛川?!?/p>
白夫人也不跟她多客氣,笑道:“那我就收下了,我還是第一次瞧見他這么認真地看圖識字呢?!?/p>
那邊米陽小老師還在盡可能地用簡短的詞匯教小白少爺,同時忍受他的各種騷擾。
米陽覺得白洛川這人簡直有多動癥,一會兒碰碰卡片,一會兒碰碰他,他說個“白菜”,白洛川也能自己笑上半天。
米陽拍拍那張印著粉紅小豬的卡片,抬頭看了白洛川一眼,神情嚴肅道:“豬?!?/p>
小白洛川又笑起來。
白夫人把那些卡片帶回去也沒什么用,在家里小白少爺完全不吃這一套,拿回去也不見他玩了,怎么哄都沒有在米陽家那么有耐心,人家根本不學。
白夫人試了幾次之后,終于明白過來,不是卡片好用,米連長家的兒子才是那個寶貝。她琢磨著兩個小孩湊在一起學得也快,也就不怎么攔著白洛川了,每天讓警衛(wèi)員帶他過去。
她的工作剛調(diào)動過來,放白洛川一個人在家也不放心,兒子樂意往外跑,就干脆把他送到米陽家去了。
從這以后,白夫人下班回家找不到兒子,只要到米家一問,一準在那兒呢。
有時候白洛川也會把米陽拐回家里,兩只小的跟分不開似的,要么在一樓玩積木和玩偶,要么在二樓鋪了軟墊的兒童房里一起呼呼大睡,手邊還散著拆封的零食……
下期預告:米陽和小白少爺終于要上幼兒園啦,他們穿著一樣的圍兜和罩衫,更像親兄弟了。過了不久,米陽的姥姥帶著山海鎮(zhèn)的特色美食來看望他了……
作者簡介:愛看天,知名作者,寫文以來,以輕松細膩的風格,妙趣橫生的情節(jié)吸引了無數(shù)讀者。擅長養(yǎng)成系甜文。著有《暖陽》《摯友》《竹馬成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