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文章平和、凝練,簡單中透出哲理。不過,他的愛好卻不簡單。在和汪先生多年接觸中,我(張守仁《十月》雜志創(chuàng)始人之一)發(fā)覺他嗜酒嗜煙。我對此概況是:“每飯不離酒,香煙常在手?!?/p>
有一次到云南旅游采風,不論中餐、晚餐,一路上汪先生都要喝酒提神。他似乎白酒、米酒、啤酒、洋酒都喝,并不挑剔。他只要抿一口,就能鑒別酒的產(chǎn)地和質(zhì)量。一瓶威士忌端上來,他嘗一嘗,就能品出是法國的還是美國的產(chǎn)品。
汪先生喝酒史上,有一樁軼事:20世紀40年代,在昆明西南聯(lián)大,有次他喝得爛醉,像個醉漢似地昏坐在路邊。沈從文那天晚上從某地演講回來,看見前邊有個人影,以為是個從淪陷區(qū)來的難民,走進一看,原來是他的學生汪曾祺喝醉了。他連忙叫了兩個學生攙扶著他的得意門生回到住處,給汪曾祺灌了好多釅茶,他才清醒過來。
汪先生還是位煙精。一支煙,他用手摸一摸,即可知道制作工藝水平如何。扭一扭,蹾一蹾,看一看,聞一聞,就可評定煙的質(zhì)量。據(jù)他考察,云南煙業(yè)的興起,大約是在20世紀40年代初。那時的農(nóng)業(yè)專家經(jīng)過研究,認為云南土壤、氣候適宜種煙,于是引進美國弗吉尼亞的大金葉,試種成功,當?shù)責煒I(yè)隨后得到發(fā)展。玉溪的緯度和弗吉尼亞相似,土質(zhì)也相仿,故煙葉長得好。后來汪先生給《十月》寫過一篇《煙賦》,說紀曉嵐嗜煙,是一邊吸著煙,一邊校讀《四庫全書》的。
汪先生能吹笛子,喜歡京劇,尤愛唱昆曲。這給他后來執(zhí)筆寫《沙家濱》這樣的劇本打下了基礎(chǔ)。
外出旅游,對接待單位,汪先生一般寫幾幅字,留贈主人,以表謝意。他對男士們一般寫詩相贈,而對女士們,則大抵送畫卉。我曾在女作家張潔的寓所里,看見她新裝修的素墻上掛著一幅汪先生的《水仙》;他送給宗璞(哲學家馮友蘭之女)的畫則是一幅墨葉紅花的牡丹。但也有例外,男作家鄧友梅名字中因有一個“梅”字,他畫了一幅鐵桿梅花相贈。
(摘自《名作家記》 張守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