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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元濟藏書目錄抄本二種考述

        2020-03-25 02:35:58周日蓉
        圖書館研究與工作 2020年2期

        周日蓉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 上海 200241)

        晚清民國時期,藏書界興起了收藏、整理和刊印地方鄉(xiāng)賢著述的熱潮,其中,尤以張元濟先生用力最劬、搜羅最富。1941年4月—10月,張元濟先生以所藏嘉興府先哲著述476部1 822冊,海鹽先哲著述355部1 115冊,張氏先世著述及刊印、評校、藏弆之書104部856冊,以及石墨、圖卷各1件,先后分數(shù)十次捐贈合眾圖書館。1946年10月,潘景鄭先生據(jù)張氏捐贈之書編成《海鹽張氏涉園藏書目錄》四卷,當前學界在論述張元濟收藏鄉(xiāng)賢著述的情況時,多以此為據(jù)。而現(xiàn)庋藏于浙江圖書館的抄本《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為張元濟先生據(jù)其家藏鄉(xiāng)賢著述所編的藏書目錄,則一直未受到學界所關注?,F(xiàn)就浙江圖書館所藏抄本《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的版本特征、編纂體例、抄寫時間及史料價值等略作研討, 聊補張元濟藏書研究之闕遺。

        1 抄本《鄉(xiāng)賢著述》《嘉郡先哲遺著》概述

        1.1 《鄉(xiāng)賢著述》

        《鄉(xiāng)賢著述》不分卷,民國間浙江省立圖書館抄本,一冊。紅格十行稿紙??蚋?4.1厘米,廣17.1厘米。白口,單魚尾,四周雙邊。版心下印“浙江省立圖書館”。卷端題“鄉(xiāng)賢著述目錄”,下注云:“專紀本邑事實者附。”又署“張元濟所藏”。卷首鈐“浙江圖/書館珍/藏善本”朱文方印、“浙江省立圖/書館甲申整/理館藏之章”朱文長方印、“浙江省/立圖書/館所藏”朱文方印 、“特?退”及“86年清點”朱文戳記。

        按,此目共十九葉,實分五部分:

        第一部分(第一葉至第十一葉)為“鄉(xiāng)賢著述目錄”。此部分書寫分上下兩欄,旁行右行。編排上,分經史子集四部,共收錄歷代海鹽先賢著述315種,其中經部14種(含天頭批注1種)、史部45種、子部39種、集部217種。每書依次著錄書名、作者、版本及冊數(shù),有的條目還附注書籍之來源。第二部分(第十二葉至第十三葉)為“先世遺著(??鲿剑薄9彩諒埵舷热酥黾翱≈畷?3種。每書依次著錄書名、著者(或??撸┑妮叴渭懊?、版本等。第三部分(第十四葉至第十七葉)為“先世舊藏之書經余陸續(xù)收回者”。共收張元濟陸續(xù)購回或友人所贈的張氏先人舊藏書籍48種,其中宋元刊本7種、明刊本15種、清刊本8種、抄本18種。每書依次著錄書名、版本、冊數(shù)、藏印,有的條目還附注價格及贈書者姓名。第四部分(第十八葉)為“先人手抄手校題跋本”。共收張氏先人抄寫、批校、評點、題跋的書籍8種。每書依次著錄書名、版本、冊數(shù)、抄校評跋者名號,有的條目還附注價格或來源。第五部分(第十九葉)為族人、同邑者“朱卷試草”。共著錄族人朱卷8種、海鹽鄉(xiāng)賢朱卷33種。每種依次著錄姓名、朝代,有的條目則注明“鄉(xiāng)試”或“會試”。

        1.2 《嘉郡先哲遺著》

        《嘉郡先哲遺著》不分卷,抄本,一冊。藍格九行稿紙??蚋?1.5厘米,廣12.7厘米。白口,單魚尾,四周雙邊。卷端首行題“嘉郡先哲遺著,海鹽人別錄,張元濟所藏”。卷首鈐“浙江省立圖/書館甲申整/理館書之章”朱文長方印、“浙江省/立圖書/館所藏”朱文篆字方印、“86年清點”朱文戳記。

        書眉處間有批注,考查批注內容,可知其目的與作用大體有三。一是詳列一書之細目,如計楠《一隅草堂集》,書名下注云:“凡十七種,細目見書眉?!辈⒂跁荚斄惺叻N書名及卷數(shù)。二是說明某書在浙江省立圖書館的館藏情況,如李良年《秋錦山房集》,眉批云:“館善本?!比翘崾敬四康木幣徘闆r,按書目第一至九葉書眉批注云“嘉興”、十至十七葉云“秀水”、第十八至二十一葉云“嘉善”、二十二至二十七葉云“平湖”、二十八葉云“石門”、二十九至三十二葉云“桐鄉(xiāng)”、三十三至三十四葉云“匯刊各屬者及未詳所屬者”,可知此書目的編排大體按作者的籍貫屬縣為次。

        此目共著錄舊嘉興府所轄六縣先賢著述549種,其中嘉興156種、秀水136種、嘉善68種、平湖89種、石門17種、桐鄉(xiāng)62種、匯刊各屬者及未詳所屬者21種。所收各書的著錄項包括書名、著者姓名、刊印年月、本數(shù)及雜記,其中“雜記”一項主要說明各書的殘存、抄配情況,例如著錄李日華《恬致堂集》八本(明末刊本),雜記項云:“存卷三至五、十一至十三、卷二十至二十二、卷廿九至四十?!庇种涶T登府《石經補考》六本(道光戊子),雜記項云:“內二本補抄?!?/p>

        2 《鄉(xiāng)賢著述》《嘉郡先哲遺著》抄寫時間考

        抄本《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均無序跋文,亦未署抄寫年月,然而二部書目卷首均鈐有“浙江省立圖/書館甲申整/理館書之章”朱文長方印,據(jù)此可知,二目在甲申年即民國三十三年(1944年)便已庋藏于浙江省立圖書館,那么,二目的抄寫時間亦必不會晚于1944年。

        又《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均為抄本,而版本學意義上的抄本,“是指雕版印刷發(fā)明以后從刻本、稿本或其抄本傳抄的本子”[1]。那么,抄本的抄寫時間定不會早于原稿的編定時間,換言之,張元濟編定《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的時間,即是該抄本的抄寫時間上限。而張元濟編定《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的具體時間,現(xiàn)已難以考知,但是根據(jù)二部書目所著錄書籍的版本情況及附注信息,我們大體可以判斷出張元濟編目時間的上限。

        張元濟有意將所藏嘉興先哲遺著勒為一目,當在民國十八年(1929年)之前。據(jù)《張元濟年譜長編》載,張元濟于民國十八年(1929年)一月二十九日復信趙叔雍稱:“擲還《晴雪雅詞》、《嘉郡先哲書目》?!盵2]823據(jù)書名,《嘉郡先哲書目》似即為《嘉郡先哲遺著》。然而《嘉郡先哲遺著》所著錄的書籍,有刊行于民國十八年之后者。如《嘉郡先哲遺著》著錄有《陳檢齋詩集》一本,其刊行年月一項著錄作“民國十九年”。此外,《嘉郡先哲遺著》又著錄有周鼎《土苴集》一冊,其刊印年月一項著錄作“民國戊子《涵芬秘笈》”。民國戊子年為1948年,然而上文已據(jù)卷首鈐印考知,《嘉郡先哲遺著》的抄寫時間當在民國甲申年(1944年)之前。考《涵芬樓秘笈》本《土苴集》二卷,在民國年間實只刷印過兩次,即初印于民國戊午年(1918年),重印于民國乙丑年(1925年)。很顯然,“戊子”實為“戊午”之訛。因此,《嘉郡先哲遺著》的編定時間當不會早于民國十九年(1930年)。至于張元濟信中所提及的《嘉郡先哲書目》與《嘉郡先哲遺著》之間的關系,筆者推測,后者很可能是張元濟在前者的基礎之上,增補了1929年之后陸續(xù)所得的鄉(xiāng)賢著述。

        《鄉(xiāng)賢著述》著錄有葉耕《清嘯堂集》二冊,附注云:“后購得四至七卷?!贝藭癫厣虾D書館,首有張元濟跋,于得書之經過記錄甚詳:

        是書余于數(shù)年前得之黃仰旃君手,來自海鹽,僅前一冊,凡三卷。近以事赴杭州,至抱經堂觀書,估人謂新自嘉興某地祝氏收得書若干種,中有是書后四卷,遂攜之返滬,取前書互勘,正相配合。書頭題字同出一人之手,延津劍合,洵可喜也。民國二十二年四月二日,張元濟[3]。

        據(jù)跋中“近以事赴杭州”一句可知,張元濟購得《清嘯堂集》四至七卷,當在作跋時間(1933年四月二日)不久之前。由此判斷,《鄉(xiāng)賢著述》的編定時間當不可能早于民國二十二年(1933年)。

        綜合上述所考,我們對抄本《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的抄寫時間有了初步的判斷,即《嘉郡先哲遺著》抄寫于1930年至1944年間,《鄉(xiāng)賢著述》抄寫于1933至1944年間。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嘉郡先哲遺著》于《不負人齋詩稿》等6種書的書名上標有“△”符號(見表1),《鄉(xiāng)賢著述》于《鄭端簡奏議》等20種書的書名上亦標有“△”符號(見表2)。這26部書,除《煙霞萬古樓殘稿》一書未著錄版本外,包括宋刊本2部、稿抄本22部、清刻本1部,均為張元濟珍藏之善本。很顯然,標有“△”的26部書是經過精心挑選過的。巧合的是,據(jù)《文瀾學報》第二卷第三、四合期《浙江文獻展覽會專載》載,1936年11月1日至15日,浙江省立圖書館舉辦“浙江文獻展覽會”,張元濟所選送參展的15部書籍(見表1、表2),均在上述26部書之列[1],而浙江文獻展覽會的舉辦時間,恰好在上文所考知的抄本《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的抄寫時間范圍內。

        事實上,在浙江省立圖書館征集展覽品的期間,張元濟曾將藏書目錄二冊寄呈館長陳訓慈,以供展覽會甄擇展品之用。1936年10月16日張元濟致信陳訓慈云:

        (上缺)富者推鄭端簡、胡孝轅二人,近代則推朱笠亭,弟均各搜得數(shù)種。前唐君玉虬借去《端簡文集》一部,近來信云貴館擬借鈔并陳列文獻展覽會,自當遵辦。外此尚有彭茗齋手寫訪稿及其他著述,亦尚有價值。至其余六縣以何人所著為罕異,弟殊隔膜。著將書目二冊寄呈,敬備甄擇,當即檢奉。原目仍乞掛號寄還,弟并無副本也?!睹魑暮!窞槲崾麂?,卷數(shù)與《四庫》同,容轉商主者,如能借出,當與上文各書同呈也。征集主任郁君尚未蒞滬。時局無大變化,想不至延期。會期未知共定幾日。再書籍一門,當占 多數(shù),鄙見陳列方法似宜按區(qū)域,區(qū)域同者按著述人之時代,不依四部分類而以稿校抄刻為別,未知卓見以為何如。再浙省刊書甚盛,如書棚本、西湖書院本、閩本、徑山本,不知征得若干,甚為企想。手手復。敬頌臺安。弟張元濟頓首,十月十六日[4]。

        信中張元濟就浙江文獻展覽會的相關事宜進行了答復,其中,值得注意者有二:

        第一,張元濟于嘉興府所轄其余六縣鄉(xiāng)賢著述“殊隔膜”,而于海鹽人著述甚為熟悉,信中所舉的鄭曉(字端簡)、胡震亨(字孝轅)、朱笠亭、彭孫貽(號茗齋)等四人均為海鹽人。而《嘉郡先哲遺著》所收包括了嘉興、秀水、嘉善、平湖、石門、桐鄉(xiāng)等六縣先賢的著述,《鄉(xiāng)賢著述》則以海鹽人著述為主,且于鄭曉、胡震亨、朱笠亭、彭孫貽等四人的著作均有著錄??梢?,二部書目的收書側重與信中所言的熟知情況相一致。

        第二,張元濟于信中明言呈送二冊書目的目的,是供展覽會甄擇展覽品之用,并且強調所寄呈的二部書目并無副本,故要求陳訓慈將原書“掛號寄還”。而據(jù)前文所考,抄本《嘉郡先哲遺著》一冊、《鄉(xiāng)賢著述》一冊為浙江省立圖書館所抄,且《鄉(xiāng)賢著述》標有“△”的20部書籍中,包括了鄭曉所著書1部、胡震亨所著書1部、朱笠亭手批著作1部、彭孫貽所著書3部,這恰恰與張元濟于信中著力推介四人著作的情況相符。

        綜合上述二點所論,張元濟信中所指的“書目二冊”即是《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浙江省立圖書館當是應張元濟的要求,為及時歸還,故據(jù)張氏所寄送的原稿進行了錄副,并且在錄副稿之上,參考了張元濟的推介意見,對展品進行了甄擇。據(jù)此,我們可以判斷,浙江圖書館所藏抄本《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的抄寫時間,很可能是在張元濟寄送目錄之后、浙江文獻展覽會征集展品期間。

        3 《鄉(xiāng)賢著述》《嘉郡先哲遺著》的史料價值

        表1 《嘉郡先哲遺著》標“△”條目與《浙江省文獻展覽會專載》所收張氏藏書對照表

        表2 《鄉(xiāng)賢著述》標“△”條目與《浙江省文獻展覽會專載》所收張氏藏書對照表

        學界考察張元濟的藏書活動,多以《張元濟日記》、張氏所作題跋、張氏友朋書札(如《張元濟傅增湘論書尺牘》)以及《張元濟年譜長編》等資料為據(jù)。然而,《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所附注的購書價格、購書時間及友朋間的書籍往來情況,亦有不見載于上述資料者。

        3.1 附注購書時間

        《鄉(xiāng)賢著述》詳細附注了張元濟購得稿本《茗齋集》、刊本《銀花藤館詩集》的具體時間,據(jù)此可補正《張元濟年譜長編》之失誤和未及。

        3.1.1 正《張元濟年譜長編》之誤

        張元濟所藏海鹽鄉(xiāng)賢彭孫貽所著的《茗齋集》稿本十二冊,為其友人徐行可所讓售。徐行可(1890—1959年),名恕,號彊誃,湖北武昌人。著名藏書家,自名其書齋為“箕志堂”“藏棱齋”“知論物齋”,藏書10萬余冊,多為明清善本、稿本、抄本、批校本。關于徐氏讓售稿本《茗齋集》一事,張元濟于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十月所作之《手稿本配刻本、鈔本〈茗齋集〉跋》稱:

        ……武昌徐行可友余有年,喜蓄書,聞余欲輯先生詩,乃以其手稿十二巨冊至,則正余族祖所久借鈔而不得者。行可語余,是由海寧羊復禮攜至鄂中,展轉歸于其家。余久識先生書,信為真跡,喜可償續(xù)成全集之愿。請于行可,行可亦以余志為可與也,以其書歸于余?!璠5]

        又于民國三十年(1941年)八月六日作《手稿本〈茗齋集〉跋》云:

        ……鄂友徐君行可喜蓄書,知余欲刻先生詩,語余有是稿。余請攜至海上,展視則即先生手鈔定本也。行可謂得自宦游鄂中海寧羊復禮,余請以六百金為酬。行可許之?!璠6]

        二則跋文將徐行可得書、讓售書之經過記載甚詳,但是于徐氏讓售的具體時間則均未作交待。

        張人鳳、柳和城《張元濟年譜長編》節(jié)引《手稿本配刻本、鈔本〈茗齋集〉跋》中的相關文字,認為徐氏讓售《茗齋集》的時間在民國十六年(1927年)2月[2]776。其說實誤。按,民國十五年(1926)12月4日,張元濟致信朱希祖稱:

        武昌友人得《茗齋詩稿》數(shù)冊,允借觀。[7]364

        信中所稱“武昌友人”指的即是徐行可,從“允借觀”一句可知,徐氏此時尚未有讓售之意。張元濟收到徐行可“允借觀”之書,當在民國十六年(1927年)2月,是月27日,張元濟致信朱希祖稱:

        《茗齋先生詩稿》近已由友人寄到,凡十二冊,的系先生手寫?!┥腥备又凉锩哪曛?。按先生生于萬歷乙卯,……啟禎之間,三吳文社邀執(zhí)牛耳,不應至廿七歲始有詩[7]366。

        信中詳細介紹了徐行可所藏《茗齋集》稿本的殘缺情況,然而亦未提及徐氏讓售《茗齋集》一事。同年3月9日,張元濟再次致信朱希祖,云:

        前承見惠《茗齋詩初集》一冊,昨取出與新借稿本一對,乃為丁卯至丁丑所作。編次體例,完全相同。前函謂先生不應至廿七歲始有詩,于此益可證明。稿本首冊起于辛巳,是其間尚缺戊寅、已卯、庚辰三歲,加以庚子至癸卯,先后共闕七年[7]367。

        根據(jù)內容可判斷,信中所提及的“前函”,即是指2月27號所寫之信,所謂“新借稿本”當指徐行可所藏之《茗齋集》稿本無疑。張氏于信中明言“新借”,那么,徐行可讓售《茗齋集》稿本的時間,顯然不可能在民國十六年(1927年)3月9日之前?!稄堅獫曜V長編》未加詳考,以“寄到”之時間等同于“讓售”之時間,而將徐氏讓售的時間誤系于民國十六年(1927年)2月。

        實際上,浙江圖書館所藏抄本《鄉(xiāng)賢著述》于徐氏讓售的具體時間有明確的記載,其集部著錄彭孫貽《茗齋集》稿本十二冊,附注云:

        二十年二月六日,徐行可以六百圓售于我。

        據(jù)此,徐氏讓售《茗齋集》于張元濟的時間當在民國二十年(1931年)二月六日。

        3.1.2 補《張元濟年譜長編》之未及

        《鄉(xiāng)賢著述》集部著錄有黃仙根《銀花藤館詩集》抄本一冊,附注云:

        十八年九月五日,在來青閣購得刊本一部。

        按,附注所記于來青閣購得《銀花藤館詩集》一事,《張元濟年譜長編》未載。檢《海鹽張氏涉園藏書目錄》卷二集部別集類,1941年張元濟捐贈上海合眾圖書館共有兩部《銀花藤館詩集》,一部為民國十四年張元濟手鈔本,另一部為嘉慶九年精刊本,似即附注中所言之“刊本”。

        3.2 附注購書價格

        《鄉(xiāng)賢著述》所附注的購書價格信息,可以與張元濟日記、題跋、書信等資料互為補充。如抄本《鐵網珊瑚》十冊,為張元濟八世祖張皜亭舊藏,《鄉(xiāng)賢著述》著錄云:“小白公印。四十元。”按,此書為朱希祖所代購。民國十五年(1926年)十月五日,張元濟致信朱希祖云:“《鐵網珊瑚》及《夢窗詞稿》兩書,兄為代留,承代諧價減至銀六十元,以有先人手澤,亦不嫌其昂貴?!盵7]362《鐵網珊瑚》《夢窗詞稿》二書以六十元購入。又據(jù)《著述目錄》,知《鐵網珊瑚》一書值四十元,由此推知《夢窗詞稿》值二十元。

        又如,抄本《栲栳集山人集》一冊、抄本《唐史論斷》一冊,為張元濟六世叔祖張載華舊藏,《鄉(xiāng)賢著述》附注云:“共二十二元?!卑?,民國甲子(1924年)正月十四日,傅增湘致信張元濟云:“《唐史論斷》乃叔弢購定讓出者,《栲栳集》則侍代購。茲一并寄呈?!盵8]116可知《唐史論斷》一書為周叔弢讓售,《栲栳集山人集》一書則為傅增湘代購,唯信中未提及價格。

        然而,需注意的是,抄本《鄉(xiāng)賢著述》所附注的價格或有訛誤。如《都天大六壬總真秘訣》抄本一冊,為張元濟八世祖張皜亭舊藏,《鄉(xiāng)賢著述》附注價格為:“三十元?!笨即藭鵀楦翟鱿嫠彛駠辏?927年)三月三日傅增湘致信張元濟云:“茲見有寫本《都天大六壬總真秘訣》一冊。有海鹽“張小白珍藏”朱文印?!髁?。大約三元可得也?!盵8]149同年四月八日傅增湘致信云:“抄本《六壬》已購得,直三元?!盵8]151可知,《都天大六壬總真秘訣》一書實以三元購得。浙江圖書館所藏抄本《鄉(xiāng)賢著述》乃據(jù)張元濟原稿傳抄,因張氏原稿今下落不明,故未詳此為張元濟所誤記還是抄寫者所誤抄。

        3.3 附注友朋間的書籍往來

        《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所附注的張元濟及其友朋間的書籍往來情況,主要包括兩種情形:

        一是友人向張元濟贈書?!多l(xiāng)賢著述》著錄有黃仰旃所贈《碧瑯玕館詩鈔》一冊、朱希祖所贈《荊川精選批點漢書》(原文脫“書”字)、陳叔通所贈《江月松風集》一冊、諸貞壯所贈《清異錄》《表異錄》各一冊、談麟祥所贈《一鶴庵詩》一冊、蔣汝藻所贈《槎翁文集》明刊嘉靖刊本六冊、劉承幹所贈《樂靜先生李公文集》二冊、傅增湘所贈明刊《才調集》一冊?!都慰は日苓z著》著錄有傅增湘所贈明末刊本《恬致堂集》八冊。

        二是張元濟向友人贈書。《鄉(xiāng)賢著述》著錄有:稿本《毛詩鳥獸草木本旨》三卷(贈朱希祖)、抄本《茗齋百花詩》一冊(贈葛嗣彤)、《破邪集》八冊(贈徐彥如)?!都慰は日苓z著》著錄有:抄本《檢齋詩稿》(贈陳鳳伯)、乾隆間刻本《胡怡庭明經續(xù)配鄭孺人節(jié)烈辭》、道光乙酉刻本《是耶樓初稿》、道光丙申刻本《鸚鵡湖棹歌》、道光戊子刻本《華陔吟館詩鈔》(以上四種贈葛嗣彤)。

        上述友朋間的書籍往來情況,多有未見載于張元濟日記、題跋、書信等資料者。如《破邪集》八冊,《鄉(xiāng)賢著述》附注云:“十八年一月二日送與徐彥如。”按,有關張元濟與徐彥如往來的資料甚少,筆者目力所及,僅就《張元濟全集(第3卷書信)》檢得張氏致徐氏的書信兩通[9]。這兩封書信分別寫于民國二十年(1931年)六月二十日、十二月二十二日,所述皆為同豐錢莊賬務之事?!多l(xiāng)賢著述》附注中所載張元濟贈書一事,有助于我們更深入地了解張、徐二人的交游情況。

        4 結語

        綜上所述,浙江圖書館所藏抄本《嘉郡先哲遺著》《鄉(xiāng)賢著述》,為浙江省立圖書館于1936年10月間所抄,其抄寫目的當是為浙江文獻展覽會征集展品之用。因此,二部書目是我們考察浙江文獻展覽會征集展品活動重要的參考資料。同時,二部書目附注的張氏購書時間、價格及友朋間的書籍往來情況,也是我們考察張元濟藏書活動不可忽視的材料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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