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美

(湖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根據(jù)劉丹青的歸納，漢語中表達小稱范疇的形式手段主要有六大類，分別是：兒化、“兒”綴、變韻、變調(diào)、“子、仔、唧、崽、嘚”等“子”系后綴及其他來源的后綴、重疊[1]。南縣方言中的“口姐”就是屬于其小稱范疇中的一種。

羅昕如認為南縣方言屬于湘方言的湘語北片。崔振華就益陽老城區(qū)中的“口姐”、徐慧就益陽方言中的“口姐”、夏俐萍、嚴艷群就益陽市泥江口鎮(zhèn)方言中“唧(口姐)”進行過相關探討。益陽老城區(qū)是益陽話的代表，老城區(qū)與今資陽、赫山兩區(qū)所管轄鄉(xiāng)鎮(zhèn)的話略有差異，與其他三縣一市(桃江縣、安華縣、南縣、沅江市)的話差別稍大[2]。文章將討論通行于南縣的一個小稱后綴“口姐”。

一、“口姐”單獨做詞綴

“口姐”在南縣方言中讀輕聲[ie]，南縣話中“口姐”不僅可以放在名詞的后面，還可以放在動詞、數(shù)量詞、代詞、形容詞、帶“子”等詞語的后面，表示人或事物的幼小、形體小、數(shù)量少、時間短等等，有時候還附加喜愛、親昵的感情色彩。

(一)名詞+“口姐”

1.構成表親屬稱謂名詞

a.娭口姐(奶奶) 姨口姐(阿姨)

嬸口姐(嬸嬸) 姑口姐(姑姑)

舅口姐(舅舅) 瘦口姐(叔叔)

深口姐(孫子) 嫁口姐(姐姐)

堂嫁口姐(堂姐姐) 表嫁口姐(表姐姐)

花嫁口姐(花姐姐) 蘭嫁口姐(蘭姐姐)

b.兩伢口姐(父女倆)

滿口姐(家里面最小的孩子)

a組的詞語中在表親屬稱謂后面加“口姐”表親昵的稱呼，帶有親切、喜愛的色彩。去掉“口姐”后不可以使用，不能單獨說“姨、嬸、姑”等等。

b組的詞語，“口姐”加在表親屬稱謂后面還可以表示兩者之間的關系，比如“兩伢口姐”指的的父女倆，此時的“口姐”指“孩子”[3]，“滿口姐”中的“滿”是最小的意思，此時的“口姐”也是實指，指孩子。b組詞語屬于復合名詞。

2.構成表人稱稱呼的名詞

a.涵口姐 美口姐 軍口姐 偉口姐

b.嗲嗲口姐(老爺爺) 妹妹口姐(小女孩)

c.老缸子口姐(老頭子)

婆婆子口姐(老奶奶)

矮子口姐(矮子)

a組中的詞，一般是長輩稱呼晚輩在名的最后一個字加一個“口姐”字，男孩、女孩都可以用“口姐”。如李涵、劉美、何軍、晏偉，長輩們一般喊：涵口姐、美口姐、軍口姐、偉口姐?！翱诮恪奔釉谌嗣懊妫话闶菃我艄?jié)加“口姐”。比如“劉意勉”，只能稱呼“勉口姐”，不能喊成“意勉口姐”、“劉意勉口姐”，也不能單獨只喊“涵、美、軍、偉”，名后面的“口姐”不可以省略。這樣的稱呼同輩之間不能用，晚輩對長輩是絕對不能用。

b組中“嗲嗲口姐、妹妹口姐”帶有喜歡色彩，可以面指也可以背指。

c組中“老缸子口姐、婆婆子口姐、矮子口姐”可以類指，也可以特指，一般是背指不能面指，與其他帶“口姐”不同的是這三個詞也可以指不喜歡，可以帶有消極的感情色彩，表示對這一類人的指責。

(1)囯咋老缸子口姐有味啦，買噠家伙又不給錢。這個老頭子真是的，買了東西又沒給錢。(特指)

(2)囯咋婆婆子口姐蠻會罵人啦。這個老奶奶很會罵人。(特指)

(3)哈是咋矮子口姐，你怎么看上哈噠滴。他是一個矮個子，你是怎么看上他的。(特指)

(4)好多婆婆子口姐圍得個里，搞么家伙？好多老奶奶圍在哪兒干什么?。?類指)

(1)(2)(3)中的“老缸子口姐、婆婆子口姐、矮子口姐”都帶有不喜歡，含有指責的感情色彩，只能背指。(4)中的“婆婆子口姐”也是背指，同時也是類指，因為這些詞語含有不禮貌的色彩，一般用于背指。

3.構成表生活用品的名詞

a.盆口姐(臉盆) 桶口姐(水桶)

尿桶口姐(尿桶) 鏟子口姐(鏟子)

拖孩口姐(拖鞋) 香口姐(搽臉用的霜)

c.鬧刀口姐(用來舀魚、蝦等的網(wǎng)狀瓢)

a組中“口姐”字不能去掉，比如a組的“盆口姐”，在南縣方言中一定要加“口姐”才能表示小的盆，指大盆的時候用“[io53]盆”。b組的詞的去掉“口姐”意思不變，但生活中用時很少去掉“口姐”。c組的“鬧刀口姐”也必須要加“口姐”，如果去掉就不能成為一個詞，也不能指這中物品了。

4.構成表身體部位名詞

眉毛口姐(眉毛) 閉子口姐(鼻子)

耳朵口姐(耳朵) [dou35]發(fā)(頭發(fā))

b.制口姐(乳房/乳汁)

a組中這些表示身體部位帶“口姐”的詞語一般不單獨用，要放在句子中，表停頓、表例舉。一般指孩子的身體部位時用，表示“小”，“制口姐”一詞除外，表示對孩子身體部位的喜愛、贊美、憐惜或者建議，大多數(shù)用于嬰兒、兒童。a組的詞語去掉“口姐”可以單獨成詞，但是沒有了喜愛、親昵的感情色彩。

b組的詞去掉“口姐”就不能成為一個詞，不能單獨說“制”。

(5)國咋蠻蠻 生得幾好滴：手口姐、[io53]口姐、[a21][i53]口姐、眉毛口姐、鼻子口姐哈長得好。這個嬰兒生得漂亮：手、腳、眼睛、眉毛、鼻子都長得非常好。

(6)戲咋郜都不曉得戲，腳口姐、手口姐一哈噠外頭。睡覺都不會睡：腳啊、手啊全部漏在外面。

(7)洗哈你的鼻子口姐。洗一下你的鼻子。

例(5)句當中的表示身體部位帶“口姐”的詞語就是表示舉例，表示對這個嬰兒的喜愛和贊美。例(6)句當中表示說話的人對睡覺人的一種憐惜，心疼，心疼睡覺的人手和腳都露在了外面，擔心睡覺的人著涼。例(7)一般是長輩建議孩子要做什么事情。

5.構成表食物的名詞

a.巴巴口姐(餅干)

b.肉口姐(肉) 魚口姐(魚) 蛋口姐(蛋)

菜口姐(菜) 水口姐(水)

a類詞語中“巴巴口姐”后面的“口姐”不能省略，這種固定的結構在任何語境中都可以使用。

b類詞語“口姐”可以省略，這些詞加“口姐”用在表示建議的句子里面，或者大人對孩子說的話語中，大人與大人說話時這類詞一般不帶“口姐”。

(8)嗯最近瘦尬好多噠，要多恰點肉口姐、蛋口姐補哈子。你最近瘦了很多，要多吃點肉、蛋補補身體。(表示建議)

(9)崽口姐，幫媽媽客店子里面買點肉口姐來。崽崽，幫媽媽去商店買點肉來。(大人跟小孩說話)

(10)*老板，嗯要好多菜口姐？老板，你要多少菜？

6.構成表動物的名詞

屌口姐(鳥) 臣口姐(蟲子)

(12)菜葉子上哈是蟲口姐。菜葉子上面全部都是蟲。

7.構成表時間的名詞

早弄子口姐(早晨) 中午之際口姐(中午的時候)

[iA214]哈②口姐(晚上)半呀之際口姐(深更半夜)

明朝之口姐(明天) 后莉之口姐(后天)

明年之口姐(明年) 九月甘口姐(九月份)

后背口姐(后來) 才至口姐(剛才)

向來口姐(一直以來)先前口姐(先前)

上半莉口姐(上午)

“口姐”和時間名詞一起用的時候要放在時間名詞的后面?！霸缗印本褪恰霸绯俊?，“中午之際”就是“中午”，“明朝之”就是“明天”。表時間的詞語加了“口姐”，可以放在句子中，也可以單獨使用或者單獨成句。

(13)我中午之際口姐回來的。我中午的時候回來的。

(14)A：你抹子時際回來的？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B：中午之際口姐。中午的時候。

8.構成表處所、方位的名詞

旁邊口姐(旁邊) 里頭口姐(里面)

外頭口姐(外面) 個落彎里口姐(墻角)

夢那邊口姐(床邊上)

處所、方位詞后面加“口姐”一般表示建議，或者回答某人的問題，或者后邊要帶助詞“的”才能夠使用，其他情況下不能使用。

(15)國咋家伙不要放得個落彎里，放到外頭口姐殼。這樣東西不要放在墻角，放到外面去。(表建議)

(16)媽媽，那咋策箕噠禾字海口姐？媽媽，那個簸箕在哪里？

噠那咋個落彎里口姐，冒看到??？在那個墻角，沒看到嗎？(回答問題)

(17)我坐得旁邊口姐的。我坐在旁邊的。(帶“的”)

(18)我坐得旁邊口姐，隔嗯遠點，姚得霸。我坐在旁邊，離你遠點，可以嗎？(征求他人意見)

(19)*我坐得旁邊口姐。

在名詞+“口姐”的這種類型中，總的來說分為三種情況：詞語去掉“口姐”就不能成為一個詞，必須要加上“口姐”：如文中親屬稱謂名詞中的所有詞語、表人稱稱呼的名詞的a組詞語、生活用品名詞中c組名詞“鬧刀口姐”、身體部位名詞c組的“制口姐”、表食物的名詞中的a組、表動物名詞中的“伢伢口姐”“屌口姐”“蟲口姐”等等。

詞語去掉“口姐”就成了另外一個詞，如生活用品名詞中的a類詞語等等。

詞語去掉“口姐”詞義沒有影響，只是感情色彩發(fā)生了變化：如表人稱稱呼名詞中的b、c組詞語、生活用品名詞中b組詞語、表身體部位名詞a組詞語、表食物名詞中的b組詞語、表時間的所有名詞、表處所、方位的名詞等等。

(二)動詞后面加“口姐”

a.坐哈口姐(坐一下)*坐口姐

休息哈口姐(休息一下)*休息口姐

睡哈口姐(睡一下)*睡口姐

聽哈口姐(聽一下)*聽口姐

摸哈口姐(摸一下)*摸口姐

煮哈口姐(煮一下)*煮口姐

恰口水口姐(喝一口水)*恰水口姐

唱哈歌口姐(唱一會兒歌)*唱歌口姐

奉哈?？诮?聊一下天)*奉?？诮?/p>

打點牌口姐(打點兒牌)*打牌口姐

看哈戲口姐(看點兒戲)*看戲口姐

想哈口姐(想一下)*想口姐

辦飯飯席口姐(辦家家)*辦席口姐

b.打咋?？诮?親一下)打?？诮?/p>

“口姐”一般不能直接加在動詞后面，一定要加量詞構成“動詞+量詞+口姐”或者“動詞+量詞+名詞+口姐(離合詞)”的形式，上面詞語中的“哈、口、點、咋”都是南縣方言中的量詞，表示動作持續(xù)的時間不是很長，所以a類中所有的量詞都不能去掉，去掉量詞就是錯誤的表達。

但是b類中的量詞可以去掉，去掉后意思改變，“打雜啵口姐”是“親一下”，“打?？诮恪笔墙游?，前者是強調(diào)指親一下，后者意思是“在接吻”。

動詞后面加“口姐”一般表示建議或者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動作后面不能加“口姐”。祈使句、否定句中，動詞后面也不能加“口姐”。

(20)中午之際口姐，要戲哈郜口姐。中午的時候，要睡一下覺。(表示建議)

(21)不要天天口姐打牌，有時季雅可以奉哈啵口姐、唱哈歌口姐。不要天天打牌，有時候也可以聊聊天、唱唱歌。(表示建議)

(22)*我昨莉之口姐看噠哈戲口姐。我昨天看了戲。(動作已經(jīng)發(fā)生)

(23)*不要看哈戲口姐。不要看戲。(祈使句、否定句)

(三)數(shù)量詞+口姐

一哈口姐(一下子)

一秘細口姐(一點點)

b.一把口姐(一小把) 一坨口姐(一小塊)

一百口姐(一百) 一斤口姐(一斤)

c.回回口姐(每一回) 根根口姐(每一根)

乍乍口姐(每一個)

“口姐”加在數(shù)量詞后面意思是數(shù)量很少，重疊量詞+“口姐”表示數(shù)量多，或者每一個。這樣的數(shù)量詞本身就包含了小稱的意義，所以“口姐”加在后面是表示強調(diào)、重復，表示數(shù)量少、時間短、重量輕等等。a組中的“口姐”不能去掉，能不說“一電[a53]、一哈哈、一秘細”。a組和c組可以去掉“口姐”，但是就沒有“強調(diào)”的意味了。

(24)不要急，我一哈口姐就回來噠。不要想我，我一下子就回來了。

(25)哈回回口姐遲到，港都港不行。他每次都遲到，怎么說都沒有用。

(四)代詞+口姐

1.疑問代詞+口姐

哦子?？诮悖?哪兒) 么子家伙口姐？(什么東西？)

么子人口姐？(什么人？) 好高口姐？(有多高？)

好久口姐？(有多久？) 好多口姐？(有多少？)

2.指示代詞(+量詞)+口姐：

國回子口姐(這回) 那回子口姐(那回)

國好口姐的(這樣的) 那好口姐的(那樣的)

(26)我的書噠哦子?？诮?？我的書在哪兒？

(27)嗯把我的書放得哦子?？诮愕?？你把我的書放在哪兒了？

(28)嗯屋里大妹姐好高口姐？你家大女兒多高？

(29)我不喜歡國好口姐的，我喜歡那好口姐的。我不喜歡這樣的，喜歡那樣的。

(26)(27)中“哦子?？诮?？”雖然意思都是“哪兒”，但是(27)中是“把”子句，“哦子?？诮恪焙竺姹仨氁印暗摹?，句子才是對的。人稱代詞后面不能加“口姐”。

(五)形容詞+口姐

南縣方言帶“口姐”的詞還有一類是嵌詞，“口姐”字的位置，不在詞頭或詞尾，而是嵌在多音詞的詞素之間。

1.“形容詞+口姐+的”，“口姐”必須放在中間，“形容詞+口姐”的格式不對。

a.通紅口姐的(很紅)*通紅口姐

筆直口姐的(很直)*筆直口姐

透鮮口姐的(味道很鮮)*透鮮口姐

勝?？诮愕?很白)*勝?？诮?/p>

弄黃口姐的(很黃)*弄黃口姐

溜罐口姐的(很光滑)*溜罐口姐

蹦緊口姐的(很緊)*蹦緊口姐

沁甜口姐的(味道很甜)*沁甜口姐

撈輕口姐的(很輕)*撈輕口姐

衣嫩口姐的(很嫩，一般指葉子之類)*衣嫩口姐

b.滅黑口姐的(很黑)*滅黑口姐

掛瘦口姐的(很瘦)*掛瘦口姐

令光口姐的(什么都沒有了)*令光口姐

c.*邋遢死里口姐的(很臟)

a類形容詞屬于偏正式雙音節(jié)形容詞，表示稱贊、贊美。c類帶有消極色彩的形容詞后不能加“口姐”。有的消極的詞語后面也可以加“口姐”，表示同情、憐惜，比如b類：掛瘦口姐的，令光口姐的。

(30)嗯屋里崽口姐掛瘦口姐的。你家的崽崽好瘦。(表憐惜)

(31)哈屋里令光口姐的，好作孽。他家里什么都沒有，好可憐。(表同情)

(32)快點回來，曬得滅黑口姐的?？禳c回來，都曬得很黑了。(表憐惜)

2.“形容詞+口姐+動詞”，一般表示建議，語氣比較柔和。中間的“口姐”可以省略，省略后表祈使有命令、禁止的語意。

慢蝦口姐走(慢點走) 慢蝦走 *慢蝦走口姐

輕蝦口姐打(輕點打) 輕蝦打 *輕蝦口姐打

快蝦口姐港(快點說) 快蝦港 *快蝦港口姐

好蝦口姐寫(好點寫) 好蝦寫 *好蝦寫口姐

(33)不要捉急，慢蝦口姐走。不要著急，慢慢地走。(表建議，語氣柔和)

(34)才至口姐恰尬飯，不要走快噠，慢蝦口姐走。剛剛吃完飯，不要在走快了，慢點走。(表命令)

(六)帶“子”尾的名詞后面加“口姐”

小稱標記加在獨立詞上起構形功能時，相當于屈折詞綴或者詞尾?！癤兒/子+仔”中，“兒/子”是構詞成分，“仔”是構形成分，當兩者同時出現(xiàn)時，構詞形態(tài)總是在較內(nèi)層，構形形態(tài)總是在較外層[3，4]。下面這些詞，本來已經(jīng)有一個構詞成分“子”了，但還可以加詞尾“口姐”。

表人稱的詞+子+“口姐”：矮子口姐(矮子)、高子口姐(高個子)、瘦子口姐(瘦子)、胖子口姐(胖子)、媳婦妹子口姐(媳婦)、郎古子口姐(女婿)

量詞+把+子+“口姐”：塊把子口姐(大概一塊)、袋把子口姐(大概一袋)、條把子口姐(大概一條)、天把子口姐(大概一天的樣子)、年把子口姐(大概一年的樣子)

“矮”、“高”、“瘦”、“胖”雖然后面已經(jīng)加了詞尾“子”，但是還可以加一個詞尾“口姐”，表示具有這一類屬性的人。“量詞+把+子+口姐”中“把”是表示虛數(shù)的，不可以省略，加上“口姐”，表示數(shù)量很少。

二、“口姐”的復合詞綴

(一)“伢口姐”和“妹口姐”

表一 “伢口姐”的用法

“伢口姐”單獨用的話只能表示男性：他屋里又生了一咋伢口姐。他家又生了一個男孩。“伢口姐”前面加了其他的名詞(人稱名詞除外)或者形容詞，既指男性又指女性?！柏罂诮恪奔釉谛彰摹懊鼻懊嬉话闶侵概?，一般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也是一種賤稱，表明人們對男孩的崇尚心理，把女孩當男孩看，帶有喜愛、親昵的色彩[5](P152-153)。

表二“妹口姐”的用法

“妹口姐”單獨用，前面加了其他的名詞(人稱名詞除外)或者形容詞都表示女性：我有兩咋細伢口姐，一咋伢口姐，一咋妹口姐。我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懊每诮恪奔釉谛彰牡摹懊鼻懊嬉话闶侵改行?，一般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也是一種賤稱。用“妹口姐”這樣卑賤的女性字眼去稱呼男孩子，可以避兇趨吉，孩子容易長大成人[5](P152-153)。

在南縣方言中，長輩們喜歡叫自己的兒子為“狗妹口姐”、“牛妹口姐”(南縣方言中只有這兩種，沒有其他動物+妹口姐的稱呼)，尤其是家里面有幾個孩子，而只有一個兒子的時候，這種稱呼比較更常見?！肮访每诮恪?、“牛妹口姐”并不是指孩子的姓氏里面帶“狗”字，而是一個綽號，是一種賤稱，賤稱是一種重要的民俗文化現(xiàn)象。長輩們用“狗”“?！狈Q呼自己的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像狗一樣賤，容易長大成人。用賤稱是出自愛護子女的心理，因此賤稱雖名字不好聽，但卻帶有喜愛、親昵的色彩。所以不管是用動物名稱構成賤稱，還是用“妹口姐”“伢口姐”構成的賤稱，都反映了男尊女卑的傳統(tǒng)觀念[5](P152-153)。

(二)“崽口姐”

a.小崽口姐(最小的孩子)

妹崽口姐(小女孩)

b.雞崽口姐(小雞)

狗崽口姐(很小的狗)

魚崽口姐(很小的魚)

豬崽口姐(很小的豬)

牛崽口姐(很小的牛)

c.冬瓜崽口姐(很小的冬瓜)

西瓜崽口姐(很小的西瓜)

“崽口姐”一般是指人或動物的幼崽，或者植物剛長出來的果實?！搬炭诮恪币话闶侵溉嘶騽游锏挠揍虝r，單獨使用的時候一般指長輩稱呼自己的孩子，可以直接喊“崽口姐”，不分男女，是一個表親昵的稱呼。也可指動物的幼崽，但是必須要在一定的語境中，沒有語境，動物的幼崽不能直接喊“崽口姐”，表示動物的幼崽，單獨稱呼時前面一定要加“屬性”：狗、魚、豬、牛等等。

(35)崽口姐，幫我把那咋旁缸拿過來？寶貝，你幫我把那個杯子拿過來？

(36)國咋狗哈噠很多崽。 這條狗生了很多狗崽崽。

(三)“粒口姐”

a.黃豆子?？诮?黃豆)黃豆子

末彎子?？诮?豌豆)末彎子

陋豆子粒口姐(綠豆)陋豆子

彎豆子?？诮?蠶豆)彎豆子

花生?？诮?花生)花生

黑豆?？诮?黑豆)黑豆

飯豆子粒口姐(比較小的豆子)飯豆子

西瓜子?？诮?西瓜子)西瓜子

b.豆闊子?？诮?豆角的種子)豆闊子

刀豆粒口姐(刀豆的種子)刀豆

“?？诮恪眴为氈v的時候，可以指所有豆類的顆粒，表示豆類的顆粒比較小，比如南縣有一種特產(chǎn)叫“芝麻豆子茶”(不同于益陽其他地方說的擂茶)，那么這個“豆子”就是“?？诮恪?，去人家做客包括串門，主人一般都會給客人泡一杯茶，客氣一點的主人，茶里面都會放“?？诮恪?，那么這個“?？诮恪笨赡苁屈S豆也可能是豌豆。上面a類中的豆類加上“?？诮恪北硎绢w粒小，去掉“?？诮恪敝割惙Q。b類中“豆闊子”單獨使用時，指吃的蔬菜，不指它的種子。

(37)嗯的茶里都放?？诮悴焕?？你的茶里面放不放豆子？

(38)地上好多?？诮?，還不快點拈起來？地上有很多豆子，還不快點撿起來。

所以“口姐”在南縣方言中，它的語法功能既有成詞的作用、又有區(qū)分詞義、詞性的作用；語法意義上可以表示小稱意義，表達對事物的喜愛、憐愛；可以表達豐富的感情色彩?！翱诮恪辈粌H可以表示對事物的贊美贊賞，也可以表示對人或事物指著和批評；同時“口姐”還在句子中可以表示語氣上的停頓。

注釋：

①文中所有南縣方言詞語的發(fā)音都是找的跟普通話最接近的詞語，無法找到相應的詞語或者發(fā)音差別較大的詞語已經(jīng)用國際音標標注。

②此處的“哈”讀[XA53]，其他詞語中的“哈”都讀[XA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