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健
說起茶,人們自然就會想到綠茶、紅茶、白茶、黑茶之類的茶品,或者市場上出售的各種飲品。琴、棋、書、畫、詩、酒、花、茶被古人稱為八大雅事,茶也被列為其中之一。可見,茶在中國人的骨子里早已根深蒂固,茶文化在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也是源遠流長。
今天我要說的是家鄉(xiāng)的待客茶,有別于上述所指的茶,但它卻賦予了一種特殊的味道。
家鄉(xiāng)坐落在淮河岸邊,處在暖溫帶向亞熱帶過渡地帶??赡苁腔春铀甜B(yǎng)的結(jié)果,家鄉(xiāng)的民風(fēng)里飽含著熱情、好客、淳樸的成分。自小時候記事起,天天就感到肚子餓,窮是那個時代的集體烙印,缺吃少穿是共同面臨的問題。但是家里遇上喜事,來了客人,或者逢年過節(jié)時親朋好友登門拜訪,再窮的主人在招待上也會表現(xiàn)得異常大氣。在正式擺宴之前必少不了一道茶,這是老祖宗留下的一種特殊的待客禮節(jié)。
看見客人到來,大老遠主人就會跑步前去迎接??腿诉M了門,不等男人說話,明事理的女主人就會走進廚房里生火燒飯。不一會兒,一碗碗熱騰騰的荷包蛋端到了客人面前,這叫“雞蛋茶”?!半u蛋茶”一般都是每碗盛8個荷包蛋,寓意著“發(fā)”。懂得禮數(shù)的客人,即使嘴饞,也不能把8個荷包蛋全部吃完??墒牵远嗌僖彩怯兄v究的:不能吃一個,那叫“獨蛋”,在當?shù)厥橇R人的話;也不能吃兩個,稱為“兩蛋”,也是罵人的話;吃3個或者4個就是適可而止,隨后謙虛地說一句“吃不完”,把剩余的端到廚房,放在鍋邊,不用說,那是給主人家的幾個孩子留下的。更加識禮的客人,在主人把荷包蛋端上之后,會在“吃不完”的謙讓聲中,把荷包蛋提前撥出四五個,避免留下“嘴巴子”的嫌疑。
家鄉(xiāng)人走親戚時有用竹編籃子放一些油條,再配上一包糖、一塊肉的習(xí)俗。特別窮的主人家里若是沒有雞蛋,找鄰居一時又難以救急,女主人就會燒一鍋開水,把油條泡在里面,給每一位客人遞上一碗,家鄉(xiāng)人稱為“油果子茶”。這種茶客人一般是不能留下的,除非實在吃不下。
還有一種是“湯圓子茶”。老家人在過年時有磨糯米面的習(xí)慣,串門的親戚來了,女主人趕緊取一些湯圓,煮好后端給客人享用,寓意著新的一年團團圓圓。
這樣的茶家鄉(xiāng)叫“吃茶”??腿藗冊诔粤恕安琛苯o肚子墊底之后,要不了多大會兒,主人變戲法似的把“八大盤十大碗”都端上了餐桌,迅速進入喝酒、吃菜、劃拳的熱烈氛圍之中。因為客人提前吃了茶,喝起酒來倒也不容易醉。
如今,人們早已生活在物質(zhì)極其豐富的幸福時代,想起小時候家鄉(xiāng)人親切地招呼客人“吃碗茶”的情景,我不禁為家鄉(xiāng)人的熱忱、實誠潸然淚下:那哪里是茶,那分明是一份份濃濃的情,是一顆顆滾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