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柳青
詩歌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教育部新近發(fā)布的高中語文新課標中,古詩文背誦推薦篇目從14篇增加到72篇,要求學生背誦學習古代優(yōu)秀詩文,不僅僅是為了升學,更重要是為了增加學識、陶冶情操、提升內(nèi)在素養(yǎng),汲取五千年積淀的民族文化的精髓,弘揚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由此,在高中語文教學中,古詩文教學顯得尤為重要。
凡是古詩文,在教學過程中都有一個環(huán)節(jié)必不可少——翻譯。對于基礎較好,文言素養(yǎng)較高的學生,教師在解析翻譯時點到即止便可。但是對于文言基礎薄弱的大多數(shù)學生而言,翻譯還是應該字字落實。這個字面疏通的過程存在各種各樣的形式。有的讓學生借助工具書自行翻譯,有的讓學生當堂逐字逐句翻譯,有的讓學生自主和教師引導結合,有的讓學生翻譯完教師再給出更好的翻譯范本,并用PPT再次呈現(xiàn),形式不一而定,根本都是為了讓學生能夠讀懂。
教師絞盡腦汁讓學生讀懂詩歌,時間花得多了,讓人覺得教學過程停留在翻譯句意的淺層次上,使原本充滿無限生命活力與審美意蘊的詩歌藝術在教師的講解中成了干癟寡淡的文字符號;時間花得少了,探討詩歌本身的情感內(nèi)涵和審美情趣就很難推進。因而,詩歌教學過程中“到底要不要翻譯詩歌”“翻譯詩歌有什么意義”“究竟該怎么翻譯詩歌”都是值得教師深思的問題。
高中學生學習任務重、時間緊,“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的方式顯然不適合。想讀懂有距離感的詩歌并能領略其中的美感,學生還得借助教師的指導。教師指導學生品讀詩歌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翻譯詩歌。古文翻譯講求“信、達、雅”,高中階段更多追求“信”,字字落實,力求準確。但直譯詩歌會讓人覺得詩歌很僵硬,因而筆者所提倡的“合理化翻譯”要求在直譯詩歌的基礎上,力求做到至“達”和“雅”。
合理化翻譯詩歌不能拘泥于詩歌形式,而是通過翻譯勾連跳躍語言間的邏輯,繼而做到用語得當,能展現(xiàn)詩歌的畫面美、意境美。簡而言之,就是把古詩在不做大的調(diào)整基礎上改寫為現(xiàn)代散文,最后要做到的不僅僅是讓學生讀懂幾行詩句表面在表達什么,而是帶著學生貼近詩歌,走進詩歌意境,主動去發(fā)現(xiàn)、探究作者想表達什么。如此一來,學生對詩歌內(nèi)容與情感的感知和體悟在翻譯過程中就可以初步完成。
合理化翻譯詩歌,教師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著手:
每首詩背后都有一個情感飽滿的作者,但是教師在翻譯詩歌的時候常常會忽略這個點。既然詩中有作者,作者又是以什么樣的存在體現(xiàn)在翻譯中?可以用第一人稱代詞來表示作者的存在。第一人稱“我”可以使情境顯得更為真切,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便于抒發(fā)情感和進行心理描寫。
詩歌是詩人抒發(fā)自己情感的一種載體,詩人在創(chuàng)作時必然是用“我”在發(fā)聲,用“我”表達自己最真摯、最飽滿的情感。那么在翻譯時,用“你”“他”都不能夠最直接、最準確地直抵作者的內(nèi)心,身份上就把自己和作者割裂開來,還怎么去體會作者的體會?用“我”把自己帶入到作者刻畫的情境中,還原當時的心境。我和“我”肯定存在時空、情感、精神的距離,但是用自己的想法去猜想作者當時的心境,這何嘗不是一個探究、體悟的過程?從文本中去探尋作者的情感能讓學生的感受更加深刻!辛棄疾《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中“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一句是作者登亭所見所感后的情難自禁的集中表現(xiàn),只有用第一人稱“我”來譯,才能更動人——我把這吳鉤看過千百遍,卻不曾沾染過敵人的鮮血,我狠狠地把亭上的欄桿都拍遍了,也沒有人領會此時登樓的心意。這里的“我”就是辛棄疾!
高中階段所學詩歌大都不長,正如錢鐘書先生在《談中國詩》中所說:“中國詩是文藝欣賞里的閃電戰(zhàn),平均不過二三分鐘”,“比著西洋的詩人,中國詩人只能算是櫻桃核跟二寸象牙方塊的雕刻者”。詩歌的篇幅短小,注定不能像普通文章那般洋洋灑灑,事無巨細,而是挑出最想要借助的事物,精煉語言。這跳躍的語言,自然省略了一些情節(jié)和過渡,在翻譯時容易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導致前后兩句之間關聯(lián)性小,讓學生在理解上有困難,所以要把作者省略的部分補全,使詩歌內(nèi)容更加完整,語言更加通順流暢。
蘇軾的《定風波》“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中一個“誰怕?”似乎有些突兀,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問句?聯(lián)系語境可知,應該補出同行狼狽之人問到“你就不怕這大雨?”蘇軾才答道:“誰會怕?披一身蓑衣,任憑一生風雨?!崩钋逭铡堵暵暵分小皩ひ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一句,七組疊詞讀來簡單,翻譯時卻有些摸不著頭腦,誰在尋覓?尋覓什么?什么冷清?凄凄慘慘戚戚又是何意?都需要去補全作者省略的部分——如同是丟了什么,我在苦苦尋覓,但尋覓到的一切事物都冷冷清清,怎能不讓我的心情更加愁苦悲戚。
當略帶陌生感的詩歌語言慢慢被翻譯成現(xiàn)代文,那些跳過的、省略的部分都被補全,學生就能夠真實地感受到作者的喜怒哀樂。此時,詩歌不再是需要死記硬背的僵硬的文字,而是有血有肉的藝術形式。對于大部分學生而言,詩歌翻譯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足夠了,但要領略中國詩獨特的魅力,還需要對有溫度的翻譯進行散文化改寫。每一次的詩歌翻譯都是一次才情迸發(fā)的創(chuàng)造,“文章不厭百回改,反復推敲佳句來”,像修改一篇小短文一樣,遣詞造句,增刪替換,以最大限度還原詩歌本來的韻——結構美、畫面美、意境美。
翻譯元稹《離思五首·其四》時,學生通過修改,寫出了精彩的片段——“全詩的意思是:曾經(jīng)見過滄海的壯麗景象,其他地方的水又怎會放在眼里。目睹過巫山之云的美麗,其他地方的云又何足掛齒。從百花叢中走過,我也不愿回望,一半是因為我潛心修道,一半就是因為你。溪流、湖泊的寧靜也別有風情,朝云彩云都各有韻味,可因為鐘情于滄海和巫山之云,于是再美的風景,也都成了將就。在失去自己摯愛的人或物時,總有人會對你說:‘不要因為一棵歪脖樹而放棄了整片森林。’這樣簡淺的道理人人都懂,但很多人很多時候卻選擇和作者一樣,甘愿一往情深。人生是一場修行,大概要渡過‘情’這一劫,我們才會真正灑脫,遺忘諸多憂傷。”
當然,翻譯出詩韻非一朝一夕之力可以達成,但只要長期堅持,學生對詩歌的理解、對文字的把控就會在那一點一滴的努力中慢慢得到提升。
綜上言之,詩歌翻譯在教學中是一個必不可少的過程,不能簡單直譯,要融入自己的理解和解讀地去合理化翻譯。合理化翻譯詩歌只是詩歌教學的一個途徑,在實施過程中卻有多重意義,可以在無形中培養(yǎng)學生的感知力、語言表達能力,從而達到全面提升學生語文素養(yǎng)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