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瑞夷
講臺是課堂里的“C位”,是所有目光的焦點,很多走上講臺的老師,一站就上癮,上意識也好,潛意識也好,總之,骨子里就認定講臺一定是自己的,擁有權一定是老師的。
迷戀“C位”的教師,都有相同的課堂理念——老師就是教學者,是傳遞知識的人,課堂里的學生都是來聽我講課的,是向我學習的人。老師總是輸出知識;學生總是不如老師,只能聽與答,即接受知識。教師占據(jù)著“C位”看似自然而然,理所當然,但是,不難看到,凡是老師占據(jù)“C位”的課堂,學生的思維很容易變得狹隘和僵化,老師也不可能從學生中獲得成長,課堂里難有共生。不僅是師生間難有共生,生與生之間也難有共生,因為在學生的心里,知識源只有老師,連課本都只是一個憑借,更不用說同學了。
在日常的聽課中,不難看到那些什么“激情導入、講故事導入、猜謎語導入、看視頻導入、設懸念導入”等之類的導入,其實質都是把學生視為一無所知的孩子。然而學生在拿到課本時,課文早就看過了,所以謎語一出學生就知道答案;故事剛開講學生就知道要講哪篇課文;懸念剛說,學生就猜得八九不離十。這種無視學生真實情形的教學,真有點自欺欺人,可是我們不少老師卻樂此不疲地設計,激情地展示,從未反思過是否備過學生。正因為總是這樣表演著教學,在“C位”上享受學生專注的聽答,永遠都是自己輸出,很難從學生的學習中獲得啟示,老師才在課堂里無法生長,課堂里才難有共生的機會。
教師讓出“C位”,與學生共享三尺講臺,課堂的情形就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首先,學生會因為位置發(fā)生變化而感受到角色發(fā)生變化,當學生站上“C位”,感受著同學目光的聚焦時,他們會認識到自己的重要性,感受到自己也是知識的輸出者,漸漸地就會做出角色管理,學習會變得更加自覺;進而改變學習觀念,即自己不再只是知識的接受者,而是一個可以跟老師、同學一起交流、分享、對話的學習者。其次,學生不僅可以自己學,還能教自己,甚至教別人。正如陶行知先生所說:“用教的法子學,比用學的法子學來得更真切,也更有效。”教師讓出“C位”,其實也是在實踐海德爾提倡的——“讓學”。那學生有沒有自己教自己或教別人的能力呢?實踐證明是有的,學生不僅能教同學,還能給老師帶來啟迪,讓老師也能在課堂里成長。
在教學中讓學生先賞析課文,把賞析成果寫成作文,然后同老師和同學交流,在交流中就能起到相互啟迪的效果。如教學托爾斯泰的《窮人》一文時,很多老師都只關注文章是怎么刻畫一個“窮”字來襯托窮人心靈的美好,怎么通過人物的心理描寫來突出窮人品德的高尚和富有??墒窃谡n文賞析交流中,有的學生卻讀出“環(huán)境描寫是突出窮人生活的艱難”“心理描寫是突出窮人做善舉的艱難”。這樣的理解完全超出了老師思維的定勢,老師在與學生的交流中發(fā)現(xiàn)課文不是通過物質的“窮”來襯托精神的“富”,而是通過“窮”來渲染生活的“難”,通過“難”來反襯窮人做善舉的“貴”。這不正是一個成語“難能可貴”的闡釋嗎?這不就是老師從學生的講解中獲得提高嗎?
再如:教學《田忌賽馬》一課時,大多數(shù)教師都會提出問題“要是讓田忌、孫臏和齊威王第三次賽馬會怎樣呢”或者是“齊威王不服輸要求再賽一次,那結果會如何呢”,讓學生在課堂上小組討論再賽一次會有怎么樣的結果。課堂確實很熱鬧,學生很興奮地投入討論中,但是這個討論能給學生帶來什么呢?老師其實是想讓學生明白孫臏的智慧,在短時間里就計算出“萬一”的結果。但是,課堂交流時,卻有學生在講臺前這樣說:“不必計算,也不必討論這個問題,因為課文里的人物的身份與地位決定了事件的結果——因為齊威王是君王,君王之位決定他與臣子打賭只能贏不能輸,他自恃勝券在握,結果竟出乎意料地輸了一場。就這一場就足夠了,因為齊威王是輸不起的,這就因為他是君王,即使后面再賽,每一場齊威王都贏,這對于一國之君的齊威王而言又有何意義呢?他輸了一場,就夠了,后面即便是贏也仍舊是輸,這是帝王之位、之勢、之心態(tài)所決定的。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只能有贏沒有輸?shù)摹R虼藦凝R威王的角度看,他不會要求再賽一次,那場輸是無法彌補的。對事(賽馬)他是輸了,但他能擁有這樣的臣,以事觀人,他是欣慰的,他仍是贏家。因而,從這點看,他有足夠的胸懷來容納自己的輸,這也體現(xiàn)他王者的風范。因此沒有必要再賽一場。”
學生這樣的思考和理解不正是給老師一種多元的啟迪嗎?老師是能夠從學生這樣的發(fā)言中獲得成長的,這就是師生在課堂上的共生。如果教師不讓出“C位”,只當學生是來聽講的,來接受提問的,那么,教師永遠也遇不到這樣的成長機會。
以上的教學事件,絕非個別現(xiàn)象,當課堂上教師讓出“C位”,讓學生也有機會站上講臺,學生“小老師”的角色會扮演得很好,甚至給教師極大的驚喜。長期讓出“C位”的教學,讓我的課堂收獲累累碩果,學生的潛能被發(fā)揮出來,師生之間實現(xiàn)了相對平等的交流,相互啟迪共同成長,課堂學習真的達到了深度語文的效果。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廈門海滄附屬學校)
責任編輯? 黃佳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