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糌粑

合作，夏河，甘加，瓜什則，一路向北，三小時之后就到青海黃南州同仁縣了。

草原青黃不接，過了甘加，才漸漸顯露出翠色來。下午時分，到了同仁縣，和甘南差不多一樣，街道干凈，天空透亮，行人稀少。

同仁縣和夏河縣只隔幾重山，彼此能聽到聲音的，但同仁我是第一次來。同仁縣面積很大，也很開闊，海拔比甘南低，氣候自然稍好些。五月的甘南并不是溫潤的春天，臨走之前還飄著雪花，而同仁卻是丁香盛開，枝葉繁茂。

初來同仁，想法很多。轉(zhuǎn)了一圈，所有想法就變成了清湯寡水。待在房間里感覺陰冷，還不如在街頭徜徉。這一點(diǎn)和甘南一樣，五月一停暖氣，房間就待不住了。如果刻意待著，也只是裹被裹足，抱身縮腿，如皮球穿了衣物。

熱貢藝術(shù)博物館永遠(yuǎn)是關(guān)門的。這是一個跑出租的大哥說的。也是，這幾天我跑了好幾回，門一直關(guān)著。那個跑出租的大哥還說，逢初一十五會開。錯過初一，怎能錯過十五？看來，我只能錯過了。

同仁縣的街道并不復(fù)雜，也似乎沒有嚴(yán)格類分，但每條街上都不缺黑牦牛酸奶和熱貢饃饃。

到了同仁，就去逛一逛寺院吧。這是另一位跑出租的大哥說的。

我說，好。又說，寺院不是商場，怎么隨便說是逛一逛呢？

到這兒來，就要逛逛的嘛。他說，看你樣子也不是虔誠的信徒。

那就逛逛吧。我笑著說。

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人不多，逛著清閑。他繼續(xù)說。

真心去寺院當(dāng)然就不在乎人多人少了。我說。

他顯然理解了我的意思，用余光掃了一眼，露了下尷尬的笑容，不再開口。

寺院和黃南州政府在同一條線上，走著走著，街道就變得蕪雜起來。凈水碗，桑子，隆達(dá)，嘛呢旗，點(diǎn)燈的酥油，未開光的佛像，僧侶的穿戴用品等等，都幾乎集中在這條街上。松枝和柏枝的清香隨處可聞，我知道，寺院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路邊有一家很小的門市部，四周圍滿了人。

停停停。我對出租大哥說。

還沒到寺院。他說。

我說，我走著去。

他說，還遠(yuǎn)著呢。

我說，我想走著去。

好吧，就沿這條路，走偏了就到不了寺院。出租大哥一片好心，我卻嫌他啰嗦?；仡^一看，那家熱鬧的門市部已經(jīng)在幾百米之外了。

下車之后我就聞到了一股香味，是非常熟悉的那種。到底是什么呢？我一邊想，一邊朝那家小門市部走。

小門市部前人很多，我擠到跟前，看見一排纖維袋子立在地上，里面全是炒得裂開了嘴巴的青稞。一臺小機(jī)器嗡嗡轉(zhuǎn)動，白白的炒面從形如簸箕樣的鐵槽里溜下來。磨炒面的我見得多了，水磨上磨的我都見過。炒面還可以一斤一斤買？我覺得奇怪。很顯然不同于甘南，這里是小作坊，老板將青稞收回來，炒熟，再磨成炒面，像商品一樣，分不同斤兩的袋子，擺放在柜臺上，各取所需，聰明極了。

我抓了一把炒得齜牙咧嘴的青稞灌進(jìn)口里，一吃，發(fā)現(xiàn)不對。又仔細(xì)一看，真的不對。不是青稞。

旁邊一老阿媽買炒面，于是我問，是麥子炒面？

她遲疑了一下，說，你認(rèn)得青稞？

我說，我是吃糌粑長大的。

我看一點(diǎn)都不像。她笑了下，又說，這里青稞很少，都是用麥子磨炒面。

我又問她，麥子炒面吃起來怎么樣？

她說，青稞炒面粗，麥子炒面細(xì)。青稞炒面黑，麥子炒面白。糌粑還是青稞的好。麥子糌粑容易粘牙。

她說得極為風(fēng)趣。我也曾記得，小時候阿媽做炒面，是將青稞，豌豆，燕麥，胡麻和在一起炒的。胡麻多點(diǎn)，磨起來麻煩，但磨出來的炒面使勁一捏，便可成一小坨。直接吃，完了之后就用指頭挨個摳粘在牙齒和上顎間的炒面，這個過程一直能堅(jiān)持到學(xué)校。

離開那家小門市部，沿那條街繼續(xù)走，走著走著，我就看見了桑煙，也看見了白塔和金頂。

同樣是一家磨炒面的鋪?zhàn)印Ｄ贻p人揮動著笤帚，將溜下來的炒面掃在一起，裝進(jìn)袋子。

我問他，是麥子？

他看都沒看我，說，青稞。

我說，青稞稍扁長，且偏青。麥子圓而短，且偏白。

年輕人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說，你是哪兒人？

我笑著說，甘南人。吃糌粑長大的。年輕人紅著臉，沒有和我搭話，忙著他自己的事兒。

我顯得極為尷尬。心里想，為青稞麥子如此較真，就這點(diǎn)心懷，看來的確是前來逛寺的閑人。

熱貢饃饃

果然是，同仁縣城見到最多的就是饃饃。小的如點(diǎn)心，大的如篩子；形狀各異，有方的，有圓的，還有橢圓的；有加了苦豆子的油漉漉的千層餅，也有將銅錢放大千倍的鍋盔。

熱貢饃饃一定要多帶幾個，否則就別回來。朋友在電話里不住提醒著。

熱貢的藏語意思為“金色谷地”，指的就是黃南州同仁縣隆務(wù)河畔的整片區(qū)域。熱貢藝術(shù)聞名遐邇，但卻和饃饃無關(guān)。隆務(wù)河是黃河支流，黃河流出青海進(jìn)入甘肅，又回頭流入青海，便在這片草原上流出一片谷地來。這片谷地很大，很遼闊，似乎不能用行政區(qū)域來劃分。然而，當(dāng)下的熱貢卻僅僅是同仁縣的熱貢，理由就是區(qū)域獨(dú)特的文化，比如熱貢唐卡，其藝術(shù)之精湛，大師輩出，從藝人員之多，其他地區(qū)是無從超越的。

熱貢藝術(shù)和熱貢饃饃依然扯不上半毛錢關(guān)系，但熱貢饃饃和熱貢藝術(shù)一樣，幾乎遍布高原每個角落。我居住的小區(qū)每天就有人叫賣——熱貢饃饃，熱貢饃饃。騙誰呢，爬山涉水，從青海黃南拉到甘肅甘南來賣？心里嘀咕一陣，自然就沒有心思去買了。

到了同仁縣，想法就變了。但想法依舊固執(zhí)——滿大街熱貢饃饃，哪家的才是最好吃的？從一條街到另一條街，從一家鋪?zhàn)拥搅硪患忆佔(zhàn)?，都說是正宗的熱貢饃饃，最好吃。不同的食物各自有不同的氣味，無法替代，亦不可混同。而所到之處，卻難以聞到麥子特有的那股香味，于是舉棋不定，優(yōu)柔寡斷了。

以土為灶，以土為鍋，做出來的饃饃吸收了天地之靈氣，聚攏著麥子之特香，方法原始，顏色金黃，從頭至尾不見鐵器，也沒有其他添加劑。一位老阿媽認(rèn)真給我介紹，同時還仔細(xì)說著熱貢饃饃的做法——先把土烤熱，再把搟好的面餅子放進(jìn)去，上下鋪上幾層紙，然后蓋上土，捂一個多小時……

我順桿而上，問她，你的饃饃也是在土里捂了一個多小時的？

老阿媽稍停了一下，接著說，你買還是不買？

我說，買呀。土里捂的我就買。

她說，那你去麻巴，這兒沒有。這兒幾乎都是電烤箱里烤的，都一樣，你買上幾個吧？一吃就知道了。

我說，那我還是去麻巴。

老阿媽有點(diǎn)不高興了，其實(shí)我也覺得不好意思。買一個吧，回去送給電話里催得最緊的那人。我差點(diǎn)笑出聲來。

熱貢饃饃的各種形狀里，我喜歡圓形的，且是空心圓的那種。因?yàn)槟莻€饃饃讓我想起一則《懶人吃餅》的民間故事。

故事說古代有個懶人，有一次他老婆要出遠(yuǎn)門，怕他餓死，于是臨走前做了一個很大的餅子，套在他脖子上。懶人吃完嘴邊的餅子后，因?yàn)閼械棉D(zhuǎn)動餅子，結(jié)果餓死了。

故事充滿了說教意味，也極為夸張。熱貢饃饃中那種圓而空的饃饃自然不是為懶人準(zhǔn)備的。我買了，只是圖好看，或?yàn)榫炎约?。的確也是，多少年來，我們真的沒有吃過自己做的饃饃了。

金色谷地沒有金子，但卻有比金子更珍貴的東西。扛著圓而大，大而空的熱貢饃饃，走在同仁縣城大街上，會不會招來同情或指責(zé)的目光？當(dāng)然不會了，最主要的是，我不會將熱貢饃饃套到脖子上去。就算我是天下第一懶人，也不會將懶字寫到臉上去吧。

金色的熱貢饃饃拎在手中，還不知其味。而麻巴遠(yuǎn)在十里之外。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雨停了，天已經(jīng)晴了。等陽光一出來，我便可以去趟麻巴。

吾屯村子

到了吾屯村子，不見游客，也沒有僧人，更看不見在街邊畫畫的師傅們的影子。

那個出租車司機(jī)說，寺院要等到下午才能開門。

我突然就來氣了，說，你說過，這邊到處有畫師在畫畫，游人很多，和縣城一樣熱鬧。

那個出租車司機(jī)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我是說旅游旺季。

從同仁縣城出發(fā)的時候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多了。原本想找個地方吃飯，再來吾屯村子，可那個出租車司機(jī)說不遠(yuǎn)，六七公里路，那邊有吃的。于是就放棄了吃飯，心里想，忍一忍，到了吾屯再說?，F(xiàn)在可好，我已經(jīng)餓得雙腿快撐不住身體了。

村子空空蕩蕩，連聲音都沒有。

我對那個出租車司機(jī)說，你不能走。

他說，我要走。

我十分生氣，說，你走了我怎么辦？

他說，你可以走路呀。

我說，這里沒人，看不到我想看的。何況距離縣城這么遠(yuǎn)，走丟了怎么辦？

他說，一個大活人，走不丟。

我說，你把我整到這里就不管了，這里根本就沒人。

他也似乎有點(diǎn)生氣，說，誰說沒人？

我說，在哪兒？

他說，都在家里畫畫。

我又說，你說過，不是都在街面上畫的嗎？

他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風(fēng)很大。

我說，反正你不能走。

好吧，那我等你。他顯得很無奈。

吾屯村有上下莊村之說，源自于吾屯上下寺院。寺院對面不遠(yuǎn)處是幾座富麗堂皇的藏式建筑，是有名的唐卡藝術(shù)中心和熱貢畫院。唐卡藝術(shù)中心門關(guān)著，畫院門開著。我走進(jìn)畫院大門，不見一個人影。去敲了敲掛有辦公室牌子的一間房門，里面是一個很精干的小伙子，電視機(jī)的聲音很大。我問了幾句，他才調(diào)小電視聲音，說，下班了。你買唐卡？我靠在門框上，沒有說要買唐卡，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過了好長一陣，他才很不情愿的說，那就到展廳看看。

展廳很大，里面掛滿了唐卡精品，小伙子也沒做任何介紹。在展廳轉(zhuǎn)過一圈，我便問他，畫院學(xué)生多不？

小伙子說，下班了，都去吃飯了。

我又問，這兒有個唐卡大師，能在一塊指甲上畫出十二個佛像，你知道嗎？

小伙子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從展廳里出來，快到門口，我又問他，哪兒可以看看嗎？因?yàn)楫嬙旱母舯谶€有座類似的藏式建筑。

小伙子搖了搖頭，說，兩處不是同一個老板。

是的，都是老板。收學(xué)徒，授畫技，售唐卡，自然需要老板。金色谷地，有了老板，才能金子遍地。

司機(jī)見我出來了，大概看出我的臉色陰沉，便說，我?guī)闳タ串嫯嫷摹?/p>

司機(jī)帶我去的地方是他朋友家，一進(jìn)門我就看出來了。他的朋友是個阿克（和尚），同樣沒有見到畫唐卡。那個阿克帶我去了他的畫室，說，畫十幾年了，你看上哪幅？給你便宜點(diǎn)。

太貴。當(dāng)然，我也沒有誠心要買唐卡。

他們都有點(diǎn)不高興了。

吾屯寺是收藏唐卡最集中、最典型的寺院，許多唐卡精品都存在這里，我卻無緣看到。

有人說，欲望大于夢想，人就開始浮躁。夢想掩住欲望，或許就是安寧。沒有錯，熱貢藝術(shù)源于宗教，潛心創(chuàng)作出一幅藝術(shù)精品，那就是修行。吾屯村人人都能畫唐卡，村子也有寺院，日夜在暮鼓晨鐘下修行，心靈早就靜如處子了?？晌腋杏X不是那樣，或許是我過于浮躁，所見之處大概都有了浮躁的磁場。

來吾屯村當(dāng)個老板多好，可懷里空蕩，沒有金子。

來吾屯寺院做個阿克也好，可心底不純，罪孽過深。那么，還是回去吧。何況此時的我已經(jīng)餓得雙眼冒金花。

司機(jī)問我，還想去哪兒？

我沒好氣的說，去能吃飯的地方。

冬蟲夏草

青藏高原海拔數(shù)千米以上，昆蟲成千上萬。偏偏就有一種昆蟲，它沒有蝴蝶的花艷，也沒有瓢蟲般耀眼。它酷似敗葉，卻在枯葉上產(chǎn)卵，然后孵化，掉在地上，鉆入高原肥沃的土層之中，歷經(jīng)數(shù)年，小蟲變成大蟲，結(jié)繭成蛹，蛹化成蛾。

高原不缺菌，菌類成熟分裂，形成孢子。孢子找到合適生存的朽木，又生成新的菌。就這樣，某種菌遇到小蛾幼蟲之后，從此這種菌就寄生于幼蟲身上，接下來便是孢子發(fā)育，幼蟲被菌蠶食，幾年之后，合二為一。再幾年之后，初春始來，萬物萌動，菌會從蟲子頭部長出子座，形成新的另一種菌，這種菌就是世人皆知的冬草夏草。

冬草夏草的形成到底有多復(fù)雜？至少，當(dāng)下的科學(xué)是無法培育成功的，盡管同時擁有孢子和幼蟲。

高原氣候多變，冬長夏短，而這種孢子和幼蟲的結(jié)合，也絕非三兩年之事。當(dāng)然，這種孢子和幼蟲也只有在高原特有的自然環(huán)境下，才能有絕佳的相逢機(jī)會。到底是蟲還是草，終究無法說清了。但它補(bǔ)腎益肺，固精健體，止血化痰之功效卻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了記載。正是因?yàn)檫@個記載，還有它生長的特殊環(huán)境，一定程度上，冬蟲夏草成了高原人民心里的軟黃金。

每年五月一到，挖冬蟲夏草的人蜂擁而至，滿山都是小帳篷，從一山頭到另一山頭，人頭攢動，他們用勤勞的雙手向高原討要物質(zhì)的富裕。據(jù)說，冬蟲夏草也很詭秘，有福報之人一天能挖到很多只，而有些人一天也就挖一兩只。

我從隆務(wù)寺下來，直接去了一處不知名的市場。市場不大，卻很雜亂。皮毛，蔬菜，瓜果，衣服，鞋襪，甚至修手表的，拔牙鑲牙的，應(yīng)有盡有。最惹眼的當(dāng)然就是冬蟲夏草了。

盛放冬蟲夏草的小簸箕十分講究，是用非常精細(xì)的柳條編制的那種，白中泛黃，恰如骨瓷。用牙刷刷得干干凈凈的冬蟲夏草放在小簸箕里，像一個個金做的蟲子。也有泥土包裹住的，不見廬山真面目，但價格永遠(yuǎn)跟隨市場，水漲船高。

我蹲在市場門口整整一個上午，大多都是看看議議，賣出買進(jìn)成交者并不多。

一憨厚大哥是甘南人，他一開口我就聽出來了。我上前去和他說話，他卻十分警惕，更不愿說起冬蟲夏草的渠渠道道。后來他知道我不是生意人，才說起話來，談話依舊遮遮掩掩。

他問我，蟲草真有哪樣的功效嗎？

我說，不知道。太貴了，吃不起。

他笑著說，那就買點(diǎn)回去，泡茶喝。

我說，我還是覺得胡蘿卜實(shí)惠。

他的臉陰了下來，過了很久，又說，十年前一個專家說過，一只蟲草的營養(yǎng)和一個胡蘿卜的營養(yǎng)差不多。人家是專家，隨便一說，我硬生生虧了十幾萬。

我說，虧了那么多，怎么還做？

沒辦法，要過日子。他接著又說，這幾年蟲草生意還可以，這就說明它還是比胡蘿卜好。

我說，甘南不是也有蟲草嗎？怎么到同仁來了？

蟲草還是人家青海的好。他沒有思考，當(dāng)然也是事實(shí)。又說，甘南蟲草上市后，也可以拿過來，揀大的夾到青海蟲草里，看不出來。

這位大哥真憨厚。不過我不在這個行當(dāng)內(nèi)，人家也看出沒有買蟲草的意思，說說也無妨，何況這樣的夾雜方式在蟲草生意行當(dāng)里，早就不算啥伎倆了。

我的一個朋友早年也做蟲草生意，有次就讓熟人給騙了。一大包蟲草里，十有八九都打了鉛粉。我當(dāng)初關(guān)心過那些被打了鉛粉的蟲草，可他說，祖國這么大，誰知道漂流在哪兒了。

冬蟲夏草是好東西，但好東西一旦被大肆炒作，風(fēng)生水起之時，大概就要大打折扣了。不是嗎？蟲草市場歷來就是魚目混珠之地。除非是行家，親兄弟間有時也會暗藏尖刀的。目前人工無法培育出冬蟲夏草，而假蟲草依然橫行霸道，無論色澤，還是味道，包括蟲草的眼睛都真到無可辨認(rèn)。那些冬蟲夏草賣到天南地北，虛勞者或煲湯，或入藥，其功效和營養(yǎng)價值能比胡蘿卜好？

那位大哥見我即將離開，依舊不死心，說，是青海的，假了你找我。他都掏出身份證讓我看了。我依然婉言謝絕了他。其實(shí)，當(dāng)我們把世間萬物都視為珍寶的時候，一切自然就真了?？上У氖?，我們都變假了，在假的空間里過日子，被譽(yù)為軟黃金的冬蟲夏草，它絕對不如一個胡蘿卜，也絕對不會令我們變得如此強(qiáng)大而久舉不泄。

【作者簡介】王小忠，甘肅甘南人，作品見于《詩刊》《民族文學(xué)》《散文》《山花》《北京文學(xu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