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論語》是一部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著作,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本研究使用文本分析法對兩種《論語》英譯本的若干例子作了具體的分析,對不同譯者的風格和譯文質量的高下做出品評;另外本文對于不同譯者的風格及其成因也作了一定程度的探討,佐證了德國功能主義翻譯理論關于“目的論”的相關觀點。
【關鍵詞】《論語》;文化;翻譯風格;目的論
【作者簡介】唐秀峰,曲阜師范大學公共外語教學部。
孔子是我國古代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學家和教育家,是儒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他的學說不僅深刻地影響了我國的文化傳統(tǒng),在全世界范圍內也廣為人知?!墩撜Z》這本書是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一本著作,它的內容涵蓋中國傳統(tǒng)哲學、政治主張和品德修養(yǎng)等多個領域,至今已被譯成幾十種譯本,在全世界廣為傳播。本文中所選的兩個譯本分別為丁往道(簡稱丁譯)和辜鴻銘(簡稱辜譯)所譯。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特別是像《論語》這樣的傳統(tǒng)文化典籍,更是深得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要想翻譯好這樣的文學作品,對于非本族語的外國譯者來說,絕非易事。然而我們看到,從整體上來看,他們都處理得較為精當,可見他們扎實的語言功底和對我國文化的精通??梢哉f,文化對于翻譯實踐有著深刻的影響,如果譯者對于源語文化不夠了解,勢必會在某些語言的認知上產生盲點,進行高質量的翻譯工作時會面臨更嚴峻的挑戰(zhàn)。下面本文將通過文本細讀的方法對以下幾個例子進行仔細研讀以更加深刻地認識文化和語言知識對于文學翻譯的極端重要性。
1.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1.4)
丁譯: Zengzi said, “I examine myself three times daily: Have I been faithful in doing things for others? Have I been trustworthy in contacts with friends? Have I reviewed and practiced what my teacher has taught me?”
辜譯: A disciple of Confucius remarked, “I daily examine into my personal conduct on three points: --First, whether in carrying out the duties entrusted to me by others, I have not failed in conscientiousness; Secondly, whether in intercourse with friends, I have not failed in sincerity and trustworthiness; Thirdly, whether I have not failed to practice what I profess in my teaching.”
在上面這個例子中,首先涉及對“曾子”這一稱謂的翻譯問題。丁譯直接使用漢語拼音來翻譯“曾子”,貌似更加忠實于原文,保留了其豐富的人物形象,但是人名直譯失去了原文的文化信息。而辜譯的“disciple”要更好些,因為譯者翻譯出了曾子的身份,比較明確地指出了孔子與曾子的關系。值得一提的是,在辜譯本中,除了孔子被譯為“Confucius”外,弟子中只保留了子路和顏回的名字,其他弟子都被譯為“a disciple of Confucius”。下一個問題是關于這句話中“三”的確切含義問題。在這里,它到底是指的是“三次”呢?還是“三件事情”呢?從上文中我們可以看到,丁譯把“三”理解成“三次”,而辜譯將其按照“三件事情”加以處理。那么,究竟哪一種更接近事實的真相呢?從原文中,我們可以看出曾子對自己在道德方面的要求很高,他經常提醒自己要遵守若干道德準則,所以這里“三”暗含著多次,時刻提醒自己的意思,而不是說他每天都要提醒自己要注意三件事。再就是關于“傳不習乎”的理解問題。辜譯本中,譯者對于這句話顯然是誤譯。正像丁的譯文那樣,曾子的原意應為“老師傳授給我的知識,我都復習、實踐了嗎?”,而辜理解成了“我講授給別人的知識自己去實踐了嗎?”。
2. 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保?5.12)
丁譯: Confucius said, “He who does not think of the future is certain to have immediate worries.”
辜譯: Confucius remarked, “If a man takes no thought for the tomorrow, he will be sorry before today is out.”
在上面這個例子中,關于“人”的翻譯,到底是用“a man”好呢還是用“He”好呢?在這里,孔子的話顯然是針對每個個體發(fā)出的告誡,告訴他的學生要“未雨綢繆”,不然就會陷于被動的局面。因此,在這里用“He”應該要更好些,而且“He”加“who”引導的主語從句經常被用在英語的諺語里,像“He who laughs last, laughs best.”而且,在漢語原句中“無遠慮”和“有近憂”對仗十分工整,所以這句話如果譯為“He who does not plan ahead will soon find worry ahead. ”似乎能夠更好地反映原文的風格,簡潔有力,意味深長,發(fā)人深思。
3.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弊迂曉唬骸胺蜃幼缘酪病!保?4.28)
丁譯: Confucius said, “The gentleman has three qualities, of which I have none. The humane are never worried, the wise are never perplexed, and the brave are never afraid.” Zigong said, “This is a description of the Master himself.”
辜譯: Confucius once remarked, “A wise and good man may be known in three ways which I am not able to show in my own person. As a moral man he is free from anxiety; as a man of understanding he is free from doubt; and as a man of courage he is free from fear.” A disciple, who heard what Confucius said, then remarked, “That is only what you say of yourself, sir.”
在這個例子中,我們首先來看關于“君子”的翻譯。譯者由于受到所處時代民族文化及自身因素的影響,會形成不同的文化視點,因而對“君子”的翻譯和闡釋也就不同。丁譯選擇用英語中的一個對應詞“gentleman”來替代“君子”,而辜譯選擇用“a wise and good man”。 眾所周知,“君子”在古漢語中指“品行高尚,賢德的人”,所以,如果我們帶著挑剔的眼光來看,這兩種譯法都沒能特別準確地傳達出原文的意思。對于中國所特有的這一儒家文化詞匯,如何在英語中找到對應詞匯以最大程度地表達其文化內涵一直都是眾多譯者面臨的問題。在第二句話中,丁譯似乎更好地把握了原文的內涵,因為如果是當面說這話的話,會帶有一些冷嘲熱諷的意味;然而如此一來,如果用“himself”的話表示子貢對另外一個人說話,那么這里是不是就不應該再用“This”呢?因為假定是對著第三人說話的話,“夫子”離他們二人較遠,所以應該用“That”更好一些。該句話可否譯成“Our Master is just a true gentleman in the specified ways.”
通過對比兩位譯者的部分譯文,我們可以窺見其翻譯風格的一點蛛絲馬跡。丁往道的風格力求簡約,譯文似乎更偏直譯;相比之下,辜鴻銘則似乎不吝筆墨,試圖用較為平實的語言向西方讀者介紹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以期改變他們對于國人以及我國文化的謬見。究其原因,丁往道的書是譯給中學生看的國學通識讀本,所以其語言簡潔,比其他版本更貼近漢語表達習慣,易于中學生接受傳統(tǒng)文化。所以,丁譯把“曾子”直接按照其漢語拼音翻譯成“Zengzi” 這種翻譯方法并非不能接受,因為這樣不會影響到中學生的理解,他們有本民族傳統(tǒng)文化知識作為基礎。德國的功能主義翻譯學派認為翻譯實踐要受到翻譯目的的制約,譯者要根據不同的目的來選擇恰當的翻譯方法,包括用詞、句法、語體鄭重程度、對于包含源語文化的語言要素的處理等等,這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而辜鴻銘是學貫中西、精通好幾種西方語言的碩儒,他身處的那個時代是我們民族歷史上落后挨打、飽受列強欺凌的時代。他翻譯我國很多充滿智慧的傳統(tǒng)文化典籍,目的就是想要改變西方國家那種認為中國人是愚昧、麻木的野蠻人的“東方主義”的看法,讓他們知道我們中華文化的深厚底蘊和燦爛文化,所以他在《論語》中所采取的翻譯態(tài)度和策略是受到當時歷史背景和自身文化視野影響的。
總之,翻譯是一項十分復雜的活動。它跟文化、翻譯目的和譯者個人的風格都有著極大的關系,同時翻譯還是一種十分復雜的精神心理過程。翻譯特別是文學翻譯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藝術,遠非簡單的傳遞信息,要求譯作在很大程度上能夠使目標讀者產生和源語讀者對原文的同樣的感受,這就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了。所以說,文學翻譯是一種再創(chuàng)作,其在藝術性上的價值有時候甚至可以超過原作。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譯文不再是原文的從屬,譯文可以做到“青出于藍”。這就涉及譯文和原文的主體間性問題,這里就不再贅述。
參考文獻:
[1]丁往道.論語(精選):漢英對照[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 2008.
[2]黃興濤.辜鴻銘文集[M].海南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