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
上幼兒園時,別的女孩喜歡布娃娃什么的,章敏曦偏偏對坦克、刀劍、金箍棒感興趣,還總和男孩一起瘋玩,她媽迷惑了,坦克、刀劍,金箍棒都是男孩玩的東西呀,說什么也不讓章敏曦玩,還把所有的男孩玩具都藏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神秘力量,章敏曦竟然把老媽鎖玩具的抽屜掰開了。更有甚者,老媽回到家里時,恰巧遇到章敏曦頭戴緊箍,身披黃色的坐巾,單腿獨立,手搭涼棚,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餐桌上。見老媽進(jìn)來,她大喝一聲:“俺是齊天大圣孫悟空也,來者是何妖孽,快快報上姓名,饒你不死?!?/p>
“呸!我是你媽?!崩蠇寷]好氣地回答?!芭?,老媽不是妖孽,師父,請放她一馬。”章敏曦還沉浸在《西游記》里。
吃晚飯時,老媽對老爸說:“你女兒你得管管了,一天到晚像個小子,成何體統(tǒng)啊?!崩习只卮穑骸昂煤煤?,女孩當(dāng)男孩養(yǎng),以后,你準(zhǔn)享福。”老媽氣不過,一筷子敲桌沿上:“享福?你做夢吧,整天瘋瘋癲癲的,不是大鬧天宮,就是大鬧五臺山……”
幼兒園很快上完了,從小學(xué)開始,老媽就對章敏曦約法三章:一不準(zhǔn)玩男孩的玩具,二不大喊大叫,三不瘋瘋癲癲,四不瞪眼,五不張嘴吃飯……
章敏曦還沒等老媽說完,就插嘴說:“老媽,我不張嘴怎么吃飯呢?”老媽瞪了她一眼說:“我是說,吃飯咀嚼的時候,嘴巴要閉上,明白嗎?”
接下來,只要有時間,老媽就對章敏曦進(jìn)行艱苦卓絕的淑女訓(xùn)練,有段時間,章敏曦有點受不了,以不吃飯為由進(jìn)行抗議。老媽才不吃她這一套,根本不勸她吃飯,反而說:“不吃飯就是肚子不餓,我看你能夠撐多久?”
當(dāng)天晚上,章敏曦實在太餓了,餓得前胸貼后背,從被窩里爬出來,潛入廚房,還好,廚房蒸鍋里,放著熱氣騰騰的糖醋里脊,還有松仁玉米粒,這兩樣,是章敏曦的至愛。不由分說,也不用筷子,吧唧吧唧嘴巴,她大快朵頤起來。
“我的大小姐,你是餓牢里放出來的嗎?”老媽什么時候來到廚房的,章敏曦并不知道。她很尷尬,一塊里脊肉還含在嘴里。老媽說:“白教了那么長時間,吃飯出聲,吧唧吧唧張大嘴巴,不用筷子,這是淑女的姿態(tài)嗎?”
“不是淑女的姿態(tài),媽咪,好媽咪,您等我吃完了,再讓我做淑女好嗎?我要是餓死了,以后您老了可沒人養(yǎng)啦!”章敏曦討好地說?!鞍パ窖?,我指望你養(yǎng),活見鬼了,你這樣子下去,我不被你活活氣死才怪,還談什么養(yǎng)老?!崩蠇尭静活I(lǐng)情。不過看得出來,老媽根本沒有阻止章敏曦狼吞虎咽的意思。
老媽的淑女訓(xùn)練課程,千奇百怪,什么坐著要怎么放腿,坐凳要坐凳面的幾分之幾,笑的時候,要露幾顆牙齒才規(guī)范,怎樣撿起地上的東西,怎樣下蹲……
章敏曦總覺得老媽有點小題大做,沒事找事,在學(xué)校里,她一個人搬起一桶水,連男生都只有佩服的份,老媽怎么就和她過不去呢?
“淑女走路要小步幅,不要一蹦一跳的,明白嗎?你看你,好路不走,專挑亂七八糟的地方走,花壇的邊沿怎么能走,要是踩壞了怎么辦?要是摔下來怎么辦?”每天放學(xué),老媽就在章敏曦的后面,不停地“虎嘯猿啼”。
到后來,章敏曦都不會走路了,步幅大了,不行,小了更不行。
不過有時候,老媽也不管什么淑女不淑女了,就說那一次外出為姥姥祝壽,章敏曦和老媽起床晚了。
老媽催著章敏曦:“快點快點,刷個牙咋這么慢呀?洗臉又不是繡花,都快把人急死了?!?/p>
“快,拿上牛奶、面包,在路上吃!”老媽一邊鎖門,一邊說。
在路上,章敏曦心里樂開了花,她看到老媽急切的樣子真好笑,平時叫我學(xué)淑女,您老媽今天咋不做淑女呢?想到這里,章敏曦和老媽開起了玩笑:“老媽,我們今天好像不淑女呢?!?/p>
老媽莞爾一笑:“你個死丫頭,淑女也要看時候呀,今天我們能淑女嗎?快吃,別啰嗦?!薄澳俏铱梢獜堊斐悦姘?,還要吧唧吧唧嘴巴?!闭旅絷赜行┑靡狻?/p>
“隨你怎么吃,只要面包進(jìn)了你肚子就行?!崩蠇屛罩较虮P,沒回頭。
“啊嗚”,章敏曦張大嘴,對著面包就是一口,好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吃飯了。吃完面包,她用手擦擦嘴說:“老媽,我這樣淑女嗎?”
老媽不由自主笑出了聲,章敏曦發(fā)現(xiàn),老媽笑時,也沒有露出淑女該有的6顆牙齒,露出的是10多顆。
(田龍華摘自《幸?!傋x版》2019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