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欽浩 劉 碩
南京農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當今社會,公正問題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然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公正卻經常得不到比較完美的實現(xiàn),這是因為,一方面我國正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各種社會矛盾得不到有效解決;并一方面,是因為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人民的價值觀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些問題,我們可以從希臘先哲亞里士多德的公正思想中尋找答案。
亞里士多德生活在古希臘文化日益衰落的時代,常年的內外戰(zhàn)爭使得人們精疲力盡,有序的公共生活遭到破壞,無暇顧及高尚的倫理生活,在這樣的情況下,公民參與政治生活,體會不到公正和幸福,體會到的只有無情和冷漠。隨著雅典城邦的繁盛,雅典建立了發(fā)達的民主政治,極大的激發(fā)了公民參政議政的熱情。雖然民主政治發(fā)展的很繁榮,但是這種民主政治本質上還是少數(shù)人的民主,因為根據(jù)公民的界定,只有成年男性才屬于公民,兒童、婦女、老人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公民,奴隸更是沒有絲毫的權利,生活慘淡。
柏拉圖作為亞里士多德的恩師,對其公正思想影響頗深。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將公正理解為制度倫理,亞里士多德將其采納,并進一步提出在城邦制度的基礎上,制度倫理的公正即政治的公正,進而到城邦公民的個人品德的公正。但是亞里士多德并不是一味的繼承柏拉圖的觀念,例如,柏拉圖在闡述公正思想時,給出一個普遍的、靜態(tài)的標準,按照標準做就可以成為公正的人。而亞里士多德認為,實現(xiàn)公正是一項復雜的事情,其判斷的標準是動態(tài)的、不斷變化的,要根據(jù)實際情況來探討公正。師徒二人因此在學術上分道揚鑣。
我們知道,占有過多的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是不公正的,但是栽贓陷害他人,沒有占有過多的東西,仍然是不公正的,所以說不公正有多種類型,同樣的,公正也有多種類型,亞里士多德把具體的公正分為分配的公正、矯正的公正、回報的公正。
分配的公正主要是指對于金錢、食物等有形的和對于榮譽、名聲、權力等無形的事物的分配上的公正。分配的公正,要達到比例上的一種平衡,即每個人按照他的能力、地位、金錢等作為標準來取得他應得到的東西,如果兩個人分別用X、Y表示,兩份事物分別用x、y表示,那么X:x=Y:y,所以分配的公正在于個人的價值與個人得到的東西成比例,不公正則是違反比例。這種公正不是絕對的平均,而是有差異的公平,遵循“幾何比例”的原則。
矯正的公正是指雙方的私人交易中,某一方因為投機取巧欺騙另一方而占有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使得對方遭受損失;另一方面某些人會嫉妒比自己得到的東西多的人或者是因為自己能力不足而導致分配的東西不能滿足自身基本的生活需求,這樣就出現(xiàn)了一些違背個人意愿的私人交易,如搶劫、敲詐、勒索等。矯正的公正作用就在于此,它可以對已經發(fā)生的不公正行為進行糾錯,使其達到公正。矯正的公正就要在這兩個極端之間尋找一種適度,使雙方重新回到平等的狀態(tài)。
回報的公正是說人們在私人交易中,要善待他人,誠信交易。遵循市場價值規(guī)律,根據(jù)商品所耗費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進行等價交換,比如說一個人一小時生產一張桌子,另一個人一小時生產兩把椅子。在雙方交換的時候,就只能一張桌子換兩把椅子,而不是一張桌子換一把椅子。反映在社會交往中,就是以德報德,道德的行為得到相應的道德的回報。比如說一個人撿到一筆巨款,并沒有據(jù)為己有,而是找到公安,尋找失主,這不是普通的私人交易,而是公正的德性,即拾金不昧,作為一種公正的行為,也理應得到社會的肯定和贊揚。
有一句諺語說,公正是一切德性的總括,這就是指的總體的公正。在法律中,規(guī)定了哪些行為是公正,哪些行為是惡,只要遵守法律,不做違法的事,就能達到公正。所以總體的公正也就是守法的公正。
在古希臘,守法的公正是指遵守成文法和一些不成文的習慣俗成。因此,法律把那些傾向于產生和保持城邦的幸福或其構成成分的行為看作是公正的,因為城邦的存在是守法的前提,并且因為法律是沒有感情的,嚴格遵守成文法的規(guī)定,所以亞里士多德主張法治而反對人治,避免因為個人主觀獨斷而造成城邦整體的損失。亞里士多德說總體的公正是守法的公正,從某種意義上說法律本身也是公正的,制定法律的人也是公正的,因為他最好地體現(xiàn)城邦全體公民的共同利益。
總體的公正有著守法的一方面,還有公道的方面。當隨著時間的推移,法律不再公正或者說法律變得僵硬時,就需要公道來解決問題。在《尼各馬可倫理學》中亞里士多德說:“公道優(yōu)越于一種公正,本身就是公正”,另一方面,公道又不是與公正根源上不同而比它優(yōu)越的另一類事物。所以,公正和公道是一回事,兩者都是善,公道更好些?!眮喞锸慷嗟略谶@里把公道規(guī)定為公正的一種,優(yōu)越于僵硬的、簡單的公正。立法者都希望制定的法律簡潔明了,力求使法律適用于一切事物,但這是不可能的,法律不可能對所有事情做出規(guī)定,總有在法律之外的新事物出現(xiàn),如果要判斷的事物是一個動態(tài)變化的過程,那么判斷標準也需要依據(jù)事物的變化而變化,所以法律也需要根據(jù)實際情況不斷更新。比如說殺人是不正義的,但是在戰(zhàn)場上擊殺敵人卻是值得稱贊的行為。這些時候判斷事情是否公正的標準就可以理解為公道。
亞里士多德是一位注重實踐的哲學家,他的許多研究成果都是實證性的,他的物理學、醫(yī)學都是在親身實踐的條件下,經過系統(tǒng)升華而提煉出的知識,他的公正學說也不例外。在實踐的基礎上,無論是從家庭、政治、經濟、社會生活范圍內對公正做了細致的劃分,還是以中道為規(guī)范對公正進行界定,都是從城邦公民的整體利益出發(fā)的。只要公正能在公民的思想中扎根,那么人們也就擁有了德性,擁有了善,雅典城邦便可以繼續(xù)繁盛下去,奴隸主階級的利益也因此得到保障,這使得亞里士多德的公正思想具有濃厚的現(xiàn)實色彩。
總體的公正即守法的公正,其制定的法律要求平等的適用于每一位城邦公民,即使權利再大,也要遵守法律的規(guī)定,否則就會被陶片放逐法流放。具體的公正也可以稱為平等的公正,其中,分配的公正強調按照個人價值來達成比例上的平等,矯正的公正強調數(shù)量上的平等,回報的公正要求雙方按價值規(guī)律平等地交換產品,平等互惠,不占有過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首先,亞里士多德公正思想在總結前人的基礎上進一步發(fā)展,從個人的公正(如勇敢、節(jié)制)到社會的公正(如分配的公正);從家事的公正(如夫妻、父子關系)到政治的公正(如城邦公民之間的公正關系)等,亞里士多德都有全面具體的研究。其次,公正思想涉及到城邦的所有人,包括奴隸。公正思想是適用于城邦公民的,但是在家室的公正中,亞里士多德也提到了公民之外的其他人,包括婦女、兒童、奴隸等。最后,亞里士多德的公正思想跨度大,連接了政治學和倫理學、經濟學等學科領域,他采納了柏拉圖理想國中的理論,在城邦制度的基礎上,把公正理解為制度倫理,制度倫理的公正即為政治的公正。在城邦公正的基礎上,研究城邦內部人與人之間的公正關系,具有公正德性的人,不僅能夠對他自身運用德性,而且還能夠對其鄰人運用其德性,這就是倫理學的公正。經濟學領域內公正體現(xiàn)在矯正的公正和回報的公正中,涉及到資源合理分配和價值規(guī)律的問題。
亞里士多德的公正思想無疑是人類思想史上的寶貴的財富,但是隨著社會不斷向前發(fā)展,他的公正思想不免暴露出許多局限性。首先,亞里士多德公正思想的實踐性決定了其時代局限性。在古希臘,奴隸主階級占統(tǒng)治地位,所以他的公正思想必然是為了維護奴隸主階級的統(tǒng)治,壓榨普通人的利益。這在當今社會是非常不可取的。但是我們也不能因此否定其傳承下來的公正精神的內核,歷代哲學家正是在其公正思想的基礎上逐漸將公正思想完善的。
其次,亞里士多德的公正思想還存在著不可調和的內部矛盾。作為奴隸主階級的發(fā)言人,他極力維護奴隸主階級的利益,但另一方面,他也清醒的認識到奴隸主階級的統(tǒng)治正在瀕臨瓦解,奴隸主的利益得不到確切的保障。為此他陷入了矛盾。面對著這充滿矛盾的社會現(xiàn)實,他一方面宣揚他的公正分配思想的學說,來掩蓋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的社會現(xiàn)實,以便維護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做徹底的改革,那樣做無異于自掘墳墓,因此他選擇了做局部的改革,出讓奴隸主階級的部分利益,以繼續(xù)維護城邦的和諧穩(wěn)定,這使得亞里士多德的思想具有明顯的折中性。
最后,亞里士多德強調守法的公正,強調法治,反對賢人政治,強調城邦法律的建設,法律對于公正的重要性和公民遵守法律的道德自覺性建設至關重要,這對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的建設有重要借鑒意義。亞里士多德在回報的公正中,提出以德報德,在私人交易中,提出平等互惠,這都是強調個體德性的重要性,只有造就了好的公民,才能形成好的城邦。事實上,再好的城邦,再好的城邦法律制度,也會出現(xiàn)問題,這就需要公道來進行彌補,而公道也是需要城邦公民齊心協(xié)力才能達成的,所以公民德性建設和法律制度的完善二者是相輔相成的。目前,我國社會主義建設已經步入新時代,但法律制度仍然不夠完善,所以要在不斷加強法律建設的同時加強公民道德建設,使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