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飛
內蒙古固陽縣人,2002年開始發(fā)表小說等文學作品,已在各類文學刊物發(fā)表小說、散文、詩歌等50多萬字,內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鹿鳴》雜志首屆簽約作家。
老張說,煩了就來土右吧,我在酒窯里存了一壇好酒,等你。
老張說這話時,我似乎聞到電話那邊濃濃的酒氣,老張一定蹲在酒窯里一邊暢飲一邊流淚吧,很多年前,老張每天都是這個樣子。
我決定去找老張,簡單的帶了充電器和洗漱用具就出發(fā)了。從包頭到土右不過百里路程,一個小時就到。我到的時候,老張正在車間里看工人出酒漕。四五個人每人脖子里圍一條白毛巾,在霧氣騰騰的車間里像幾個灰色的影子。我沒喊老張,徑自去了他的辦公室。一張碩大無比的辦公桌占了半間屋子,桌后是一排展柜,擺滿了各種瓶裝酒,五顏六色花花綠綠整齊有序,北邊靠墻是一長溜沙發(fā)。南面的窗臺下擺了十幾盆花花草草,我沒有去辨認那些花草,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翻看手機,一邊打發(fā)時間一邊等老張。
過了很長時間,才聽到門口有腳步聲,接著是老張單薄的身子閃進屋里,和一年前相比,他消瘦多了。
“老王,你可來了!”老張笑著說:“咱們可是好多年不見了。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你盼來了。”
“我可不是來看你的,我是沖著你的酒才來的?!?/p>
“你要不是有心事也不會來看我,怎么樣?心煩的時候出來走走不是壞事。”
我說:“我不是心煩,就是想來蹭酒?!?/p>
“管他呢,來了就好?!崩蠌埌ぶ易?,斜著腦袋看我,他的眼睛里滿是狡黠。
我沒理他,站起來看他的辦公桌。桌上除了電腦電話再沒有任何擺設。
老張說:“走吧,到樓上去?!彼酒饋砹嘀业陌?,帶我上了二樓。
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向西走到盡頭是老張的臥室。臥室和他的辦公室完全是兩個模樣。床上的被子凌亂地堆在一邊,睡過的痕跡醒目地印在床的一邊。床頭上的煙灰缸里滿是煙蒂,周圍撒滿了煙灰。地上東一只西一只拖鞋,衣柜門開著一扇,里邊扔著幾件褶皺的衣服。只有窗前的兩張單人沙發(fā)上還算干凈,沒有堆雜物。
我說:“你就打算這樣過了?”
“你不也是嗎?”老張正收拾床上的被子,頭也不回地說。我和老張雖然幾年未見,但經常打電話發(fā)信息,我的事他都知道。
我只好苦笑。其實老張和我不一樣,他現(xiàn)在經營著一家很有規(guī)模的酒廠,是土右旗里有聲望的企業(yè)家,再成個家一點都不難。
我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看他把被子疊好放進柜里,把煙灰缸里的煙蒂倒進門后垃圾桶,又把地面打掃得干干凈凈,這才在另一張沙發(fā)上坐下。
“怎么樣?最近還行?”他看著我,目不轉睛,我知道他的眼睛后面是什么。
“老樣子,一個人的江湖。”我笑笑,看著他的眼睛。
他從兜里掏出香煙,我們在煙霧中沉默了片刻。
我說:“我昨天去陳麗茹的店了?!?/p>
老張狠狠地吸了兩口煙,仰起頭慢慢吐著煙圈。
“她很忙,顧客很多,我們簡單說了兩句話我就離開了?!蔽铱蠢蠌埖哪?,他的臉上沒有表情。
“她還是一個人,我想她心里還是有你,要不你們……”
老張搖搖頭,慢吞吞說:“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收不回了。”
“你們都是這個勁,要有一個人主動捅破就好了?!?/p>
“不說了?!崩蠌埰鐭燁^,站起來拿出手機打電話。
他是打給廚房的,叫中午做幾個好菜端到樓上來。
掛了電話,他正要回頭跟我說話,樓下有人喊張總,說是有客戶來了。
老張說:“去酒窯看看?”
我說還是你自己去陪客戶吧,別管我了。老張走后,我站起來在屋里轉悠,老張的臥室太簡陋了,墻上連幅照片或字畫都沒有,白色的墻壁已泛黃,地面也臟兮兮的,雖然掃去塵土,但到處都是粘了塵土的水跡。我打開衣柜,衣柜里只有幾件更換的衣服,幾乎都是皺巴巴的,有一件藍色的半袖很眼熟,我拿起來看,這件衣服最少也有七八年了,我們在一起工作時經常見他穿,那時半袖還是新的,老張經常穿著這件平整的半袖去單位,看得出每次洗完都燙過,有一次老張很自豪地說:“這是我媳婦親自洗完燙的?!彼f這話時,渾身上下都是幸福的光環(huán)。
我把衣服放回去,卻看到另一邊有張照片露出來,我把照片揪出來看,是陳麗茹,那時候的陳麗茹還很年輕,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閑服站在廣場上,夕陽的余輝映紅了身后的云彩,也映紅了她臉上淺淺的笑容,非常美麗。這么多年,老張還把這照片放在他的衣柜里,他的心里一定放不下她。
老張還沒有上來,屋里實在無聊,我從老張的臥室出來下樓,路過老張的辦公室,看到里面坐了好幾個人,也沒有進去,讓他們先聊吧,趁這個時間我可以出去轉轉,我聽老張說他的酒廠后面有一片荷塘,有一次老張拍了照片發(fā)給我,滿滿的一池塘,很是壯觀。
出了大門,轉過墻角,墻角后面的背陰處坐著幾個老人閑聊,我路過的時候,他們都抬頭看我,我沖他們笑笑,沒說話,繼續(xù)往前走。老張說的沒錯,鉆過一片玉米地,茂密的一片荷花便出現(xiàn)在眼前。我坐在荷塘邊,看那些婀娜多姿嬌艷欲滴的荷花。它們真是漂亮極了,綠色的荷葉小船一樣游在水面上,粉紅色的荷花在小船上顫悠悠的舞蹈,花映著葉,葉托著花,卿卿我我嫵媚妖嬈。我拿出手機拍照,拍那些撐著身子極力開放的大瓣花朵,也拍那些待字閨中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那些花兒在手機的屏幕中更加鮮艷,肆無忌憚地擠滿了我的手機??赐暾掌伊晳T性地打開微信,看看有沒有人發(fā)來什么消息。
一如既往,除了幾個群之外再沒有任何信息,我慢慢地向下滑,然后打開微信運動,現(xiàn)在,李娜的腳步已經是5265步了,早上我走的時候,她的步數(shù)還是17步,現(xiàn)在是上午十一點多,那么,她這一上午肯定是在戶外了。是帶孩子出去玩耍嗎?還是和閨蜜去逛街?我想像她在陽光下的樣子,長發(fā)披肩,襟飄帶舞,像這荷塘里的荷花一樣美麗,想著,心里開始有點痛。
“愿今后各自安好!”這是她在我微信里留下的最后一行字,她在寫這句話的時候,不知心里是痛還是恨,大概更多的是后者吧,我的那些話一定傷她太深,酒啊酒啊!
我盯著荷塘里的綠葉紅花出神,逝去的那些日子相片一樣在腦子里翻滾。
電話響了,是老張打來的,它把我從苦澀的回憶里拉回來。
“你在哪兒呢?”
“我在看荷花。”我輕描淡寫地回答。
“回來吧,飯菜已好了?!?/p>
“好?!蔽覓炝穗娫挀u頭苦笑,我的好日子被我毀在酒里,現(xiàn)在,我仍陷在酒的沼澤里不能自撥,我來土右做什么,真的是煩嗎?不止,想傾訴,想逃避,想一醉方休,就醉倒在老張的酒窯里,永遠不再醒來。
老張的臥室里已放了一張折疊餐桌,桌上擺滿了菜肴,看得出廚師動了一番腦筋,紅燒魚、紅燒肉,紅燒肘子,紅燒牛肉,羊肉是清蒸的,鴨子是醬出來了,又加了干炸香菇,臘肉炒菜,日本豆腐以及幾盤涼菜,都是下酒的好菜。
我說老張:“兩個人的飯菜,干嘛這么奢侈?!?/p>
老張說:“不多不多,咱哥倆今天好好喝一頓。”
也罷,白日放歌須縱酒,干脆就喝個天昏地暗吧。
老張給我斟滿酒,我們相對而坐,四十多歲的老張兩鬢已經泛白,顴骨高高的向外凸著,眼角也有了皺紋,這幾年的生活給了他太多的壓力和孤苦,他的艱苦是深埋在心底的,他的心思也是深埋在心底的,他和陳麗茹的感情被他壓到心底,像一座無形的大山正在慢慢拖垮他的心靈和身體。他現(xiàn)在唯一的支撐就是他的酒廠,誰也不知道他的酒廠意味著什么,我想與其說是破罐子破摔,倒不如說是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有意做給陳麗茹看的,他的心里較著一股勁。
“怎么樣?”我端起酒盅,漫不經心地問。
“挺好,釀酒、銷售、應酬,不亦樂乎。”老張把一大塊紅燒肉送嘴里時,大口大口咀嚼著。
“你看我的廠子,每個月都要出四五噸酒,現(xiàn)在雖然是淡季,但也保持在每月兩噸左右?!?/p>
幾年前我來的時候就曾看到過老張的門前車水馬龍,車間里蒸氣彌漫工人們穿梭不歇。要知道,在北方的一個小縣城,能有這樣的規(guī)模已經很了不得了。
老張還像以前一樣,話不多,我們不停地端酒,酒像一條溫潤的小溪流進我們的身體。
“還記得潤德嗎?”潤德是我們以前工作的私企。
“好地方啊,再也沒有那樣的地方了?!?/p>
“是啊,上班都不誤較酒量?!?/p>
老張笑起來,我也笑,我們在那里度過了快樂的五年時光,那時候我和老張在一組,我們倆個配合的很好,我開叉車和操作設備,他做電焊和產品包裝,相對來說我比他的工作要雜很多,有時候我開叉車裝卸貨物時,他就跑過來幫我盯設備,或者他那里活兒多手忙腳亂時,我就過去幫他做電焊,空閑的時候我們就坐在一起海闊天空的閑聊。那時候我們都好酒,無論上白班和夜班,都要用礦泉水瓶子帶酒,吃飯時一人一半,下午不誤干活,只是領導進來時躲得遠遠的,生怕被聞到身上的酒味。想起來那時也真是海量,每人半斤酒下肚頭不昏眼不花,而且下班后經常跑到飯館里再喝一頓。
“酒是好東西也是壞東西?!崩蠌埿πφf。
我知道老張指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因為喝酒,他也不會和陳麗茹離婚。
“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雖然開著酒廠,但自己喝的很少,就算是應酬也是點到為止。”
“是嗎?你可是嗜酒如命啊!”
“那是以前的事,現(xiàn)在年齡不饒人,喝多了身上像被抽了骨頭沒有力氣,幾天緩不過來,雖說每天守著個酒廠,太多了反倒不愛喝了。”
“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比如說陳麗茹?!蔽也皇侨⌒蠌垼蚁胨粣酆染埔欢ê碗x婚有關。
老張咧著嘴,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我們把盅里的酒干了,老張說:“換大杯,今天什么都不忌諱了,咱哥倆索性一醉方休,也仿仿古人,杜康美酒醉劉伶?!彼α藘陕暎D身拿過兩個水杯倒?jié)M了酒,把小酒盅擱到一邊。
“好,換大杯?!蔽襾砝蠌堖@里就是找醉的,我們都不是饞酒,是用酒清洗傷口。
其實當年一起上班時我們不過二十出頭,年輕氣盛年富力強,而現(xiàn)在,我們都已四十出頭人到中年,身體素質遠遠不如從前了,我們當年一日一夜可以喝下四瓶白酒,而現(xiàn)在我們的酒量打了對折還要多。
在我想象中,老張開著酒廠酒量應該有增無減,可一杯酒下肚,坐在我對面的老張臉色已經赤紅,他的眼睛里有血絲泛上來,說話也有點結巴了。
我說:“老張,你醉了。”
“醉了嗎?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p>
“那倒是,色不迷人人自迷罷了?!?/p>
我們再次舉杯。
“還是和陳麗茹和好吧。”借著酒勁,我還是說出來此行的另一個可有可無的目地。
“開弓沒有回頭箭?!崩蠌埅氉耘e杯,猛一仰頭把半杯酒都吞進肚里。
“你們那時候都是說的氣話,這么多年了,都過去了?!?/p>
“過不去,你知道我當年說了什么嗎?”
老張離婚時就跟我說過,陳麗茹是這么說的,“我對你已經死心了,你就跟你的酒瓶子過吧?!?/p>
那時候老張坐在院子里,手里拎著一瓶二鍋頭獨自喝悶酒。公司倒閉后老張整日都是在酒瓶里過的,盡管他也找過很多工作,但他總是改不了以前的習慣,好多次上班時間被領導聞到了身上濃濃的酒味,被開除后就借著酒勁和陳麗茹干仗。
老張說:“陳麗茹你瞧著,我這輩子要離開酒我就是你生的?!?/p>
老張是后來酒醉后告訴我這些的,老張說這些時充滿了悔意,我說既然你知道不該說這句話為什么不和陳麗茹解釋?老張說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何必解釋。老張說的很堅決,但他心里想什么我再清楚不過了,老張就是這么個死要面子的人,明知道自己錯了也不松口。
我后來去找陳麗茹,我說老張那是一時酒話,你不應該當真,要不你去找找老張,你也知道老張那個人,死要面子。
陳麗茹冷冷地說,他要面子讓他要好了,錯的人是他不是我。
無論我怎么勸老張,老張都不肯給陳麗茹道歉,這兩個倔脾氣,誰都不肯主動回頭。
我說老張:“你是大男人,主動一些也是應該的,總不能讓人家女人舔著臉回來找你吧?!?/p>
“男人說了分手就不能再回頭,放下面子也就等于出賣了尊嚴?!?/p>
“狗屁,又是這些毒雞湯,感情沒有對錯,婚姻更沒有對錯,誰還沒有頭腦發(fā)熱的時候,說錯了就改嘛,都要像你說的這樣世上哪還有幸福的婚姻?!?/p>
“那你說說,你干嘛來土右?干嘛不去向女畫家解釋?”
老張的舌頭明顯大了,我想我現(xiàn)在也一定和他一樣,酒這種東西很奇妙,平時不想說不能說的,喝完酒統(tǒng)統(tǒng)都能從嘴里禿嚕出來。
我心里痛了一下,像有根針在扎。
“我和你不一樣,人可以錯一次,也可以錯兩次,一次兩次可以原諒,你那時是在氣頭上說了過激的話,還有回旋的余地,只是你沒有這個勇氣,而我是一錯再錯,自己斷了自己的路,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蔽也荒芨蠌堈f,其實我的錯連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也一樣,沒有任何回頭的可能了。”老張說這話時頭耷拉著,酒勁已經上頭,情緒似乎也開始失控。
“我開酒廠為啥,就是要爭口氣,就是要給她看看,我不但離不開酒,我還要活在酒的世界里,而且還要活得更好,女人,哼!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她還能看到啥,女人就是貓,她看到盤子沒食了就想離開你,看到你腰鼓了又想依傍你,我不是姜子牙,姜子牙不也最后封馬氏為掃把星嘛!你看你看,你沒出息時她怎么看你都不順眼,你出息了她就想著吃回頭草,我為什么要給她說好話,離開她我還活不成了?”老張真是喝多了,語無論次越說越離譜。
“能活得更好你干嘛還想著她,干嘛還把她的照片壓在衣柜里?”我抓住老張搖晃的肩膀。
“為啥?為啥?我只是念想年輕時過的那些苦日子,那時候生活是艱辛了點,過得卻開心啊!”我看到兩滴眼淚從老張的指縫里流下來,我的話觸到了他的傷心處。
我試探著問老張,“要不給陳麗茹打個電話?”
“不行,”老張把頭揚起來,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我?!拔也粫菢幼龅模也粫腿滤娜デ笏?。”
我知道我再怎么說也無濟于事了,這件事上老張是很固執(zhí)的。
我們胡亂聊一些感情的事,聊一些廠里的事,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直到兩瓶酒見底,我們像兩灘爛泥一樣倒在床上。
我做夢了,夢到我和李娜各自帶著孩子在南海公園泛舟,我們相對坐在船的兩端,兩個孩子從湖里揚著水花嬉戲打鬧,我們相視而笑,在一片蘆葦叢里,我們用自拍桿拍了幾張合照,我們嘴角上揚,露出幸福的微笑。
醒來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老張已經不在了,我揉揉眼睛坐起來,感覺腦袋發(fā)脹口干舌燥。地上的桌子還在,上面的酒菜已經收拾下去,換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壺未泡的茶。我拿過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后下樓去找老張。
老張不在辦公室,也不在車間里,門房的老頭說張總打車出去了。夜晚的風輕柔地吹在身上,竟有了一點涼意。
我到廚房告訴廚師,給我熬一碗清淡點的粥即可,廚師說張總安頓好了,等您醒了炒兩個菜,讓您自己想喝再喝點。我說不用了,現(xiàn)在酒還沒醒呢,就熬點粥。
回到樓上,我坐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發(fā)呆。我想我是不是應該為老張做點什么,想著,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陳麗茹的電話。
我說我在土右,在老張的酒廠。
陳麗茹哦了一聲不說話。
我說我在老張的衣柜里看到你年輕時的照片。
什么照片?電話那邊的陳麗茹有點緊張地問。
是你站在廣場上的照片,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閑服。
哦。陳麗茹再次陷入沉默。
我說中午我和老張喝了酒,他現(xiàn)在出去了,你知道嗎,提到你的時候他哭了,他其實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我知道你心里也有他,你們還是復婚吧。
有那個必要嗎?我們現(xiàn)在過得都挺好的。
好不好你們心里都清楚,你們就是都不肯低頭罷了,我知道他那時的話傷了你,但你也知道,他就是個頭腦發(fā)熱說的氣話,兩口子爭不出個高低,誰說句軟話又能咋地?經歷了這些也不是壞事,以后都能克制,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現(xiàn)在雖說他開著酒廠,但他已經不再貪酒了,他是因為你才這么做的。
陳麗茹還是不說話,我說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不用說別的,就簡單的問問近況也成,他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這就是緣份吧!末了,陳麗茹嘆了口氣就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陳麗茹會不會打電話給老張,我希望她能打,又擔心老張的倔脾氣,可是我還能做什么呢?我也是借著酒勁才給陳麗茹打這個電話,如果不是喝了酒,我還會打電話嗎?就像當初喝醉了說那些不該說的一樣。也許老張正盼著有人能從中調和,盼著陳麗茹能給他打電話吧,但愿我在老張和陳麗茹之間能起到調和的作用。
窗外,一顆流正急速劃過。老張的酒話是一張薄紙,只是他們誰也不愿捅破罷了,他們等著有人能為他們撕掉這張薄紙,而我呢?我的酒話是傷人的利劍,沒有人能撫平痛徹骨髓的傷口。
我想起陳麗茹的話:這就是緣份吧!
哦,杜康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