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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高層迎請陳寅恪居廬山講學的原始證據

        2019-12-02 07:20:12張求會
        關東學刊 2019年5期

        [摘?要]1951年,中共中央高層曾經接受愛國民主人士李一平的建議,并委派李一平,代表中央邀請著名歷史學家陳寅恪居廬山講學、生活。此事一直以傳聞的方式出現(xiàn)在各類研究成果中,始終缺乏最可靠的原始證據。近期披露的李一平1951年10月9日寫給陳銘樞的一封信,足以填補長期以來的一大空白。在這封信里,李一平簡要地提到了迎請陳寅恪居廬山的進展情況,言詞雖短,卻有力地證實了此事確曾發(fā)生。相比于各類傳聞和口述資料,當事人李一平的這封信堪稱迄今為止最原始、最重要的直接證據。

        [關鍵詞]中共中央高層;陳寅恪;廬山;李一平;陳銘樞;未刊信札

        [作者簡介]張求會(1969-),男,中共廣東省委黨校(廣東行政學院)社會和文化教研部教授(廣州 510050)。

        前?言

        1951年,中共中央高層曾經接受民主人士李一平的建議,準備將歷史學家陳寅恪從廣州迎請至廬山講學、生活。此后多年,這件事一直作為小道消息在知識界傳播。

        1979年10月7日,陳寅恪逝世十周年之際,其弟子王永興撰文回憶:“黨和國家對寅恪先生十分關懷。廣州解放后不久,周恩來總理派一位同志到廣州看望寅恪先生。這位同志轉達了總理對他的關懷和期待:希望他不要離開中國大陸,不要離開社會主義祖國;他居住的地方由自己選定,在廣州,在北京,在廬山都可以,如果他愿意住在廬山,政府可以把他老家在牯嶺的舊居加以修理;在研究上,如果需要經費和其它條件,政府都可滿足他的要求。寅恪先生向這位同志表示,他感謝總理對他的關心,他不會離開中國大陸;住在廣州就很好,不回廬山了,請政府不要費心去修理牯嶺的房子。在研究工作上,現(xiàn)有的條件已經足夠,不需要政府再給經費?!币娡跤琅d:《懷念陳寅恪先生》,中華書局編輯部編:《學林漫錄(初集)》,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11-12頁。1997年,《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增訂本)》出版,增訂本恢復了1981年初版本“因種種原因”而刪節(jié)的文字,

        蔣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增訂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卷首,“出版說明”。其中就包括了吳宓日記對此事的記載。

        1951年,中央高層接受李一平的建議,并派他迎請陳寅恪居廬山研究、講學,未果。1953年,中央高層決定邀請陳寅恪北上出任中國科學院中古史研究所所長,曾經擔任陳寅恪助教的北京大學副教授汪篯攜帶中科院院長郭沫若、副院長李四光的兩份邀請信,南下勸說陳寅恪北返,依然未果。蔣天樞撰作《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時,受限于當時的研究條件,誤將二事一并系于1954年,按語則云:“吳氏日記所記派李一平迎陳先生北返,與前言汪篯迎陳先生北返事,是一是二,待考?!蓖瑯右驗檠芯織l件的制約,蔣著初版本、增訂本先后兩次將吳宓記載此事的日期錯為“一九六九年八月三十日”(實為1961年8月30日)。吳宓當天日記之內容,蔣著初版本刊作:“吳宓日記:‘政府派李一平來迎,寅恪說明寧居中山大學,康樂便適(生活、圖書),政府于是特致尊禮。”增訂本則恢復了蔣氏書稿的原貌:“吳宓日記:‘寅恪兄精神極好,撮要談述十二年來近況,始知李一平君有接洽龍云投依人民政府、和平收復云南之功,政府詢其所欲得,以二事告:(甲)請遷移吳梅(瞿安)師之柩歸葬蘇州。立即照辦。(乙)請迎著名學者陳寅恪先生居廬山自由研究、講學。政府亦允行。政府派李一平來迎,寅恪說明寧居中山大學,康樂便適(生活、圖書),政府于是特致尊禮。毫不系于蘇聯(lián)學者之詢問也?!痹斒Y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147-148頁;蔣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增訂本)》,第157-158頁;陸鍵東:《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5年,第95-125頁;陸鍵東:《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修訂本)》,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第90-119頁。

        2006年,《吳宓日記續(xù)編第五冊(1961-1962)》面世,首次完整披露了陳寅恪1961年8月30日對于此事的憶述(詳后)。吳宓是陳寅恪的終生摯友,他的記錄源自陳氏本人的口述,自然真實可信。然而,作為建議者和執(zhí)行者的李一平,是否留有直接的文字材料,長期以來從未聽聞。2019年7月,李一平的外孫朱邈向筆者提供了一封其外祖寫給陳銘樞的未刊信札,李一平在這封信里明確談及此事的進展情況。至此,中央高層有意迎請陳寅恪居廬山研究、講學一事,總算出現(xiàn)了第一份最原始、最直接的文獻證據。

        朱邈提供的這封李一平致陳銘樞未刊信札,

        陳銘樞與李一平等人往來之信札以及其他相關資料,經朱邈牽線,已由陳銘樞后人捐贈某科研單位,尚待整理、公布。以毛筆書寫于白色便箋上,一共五頁,每頁八行,間有涂改。正文如下:

        證兄如晤:

        弟于前月底回寧,頃又來滬,日內即返寧北行,大約本月廿日以前可以抵京。

        日前得秋一兄函,謂江津自九月份起,月從縣府領米一千五百斤,楚君實可感激,亦了一段心事也。

        廬山之計,頃陳封懷君自北京歸來,知一切已如仲揆計劃辦理。請兄即迅為查明政院“江西農業(yè)廳農業(yè)科學研究所副所長陳封懷調任中國科學院植物分類研究所廬山工作站主任”之令文已否到部。如已到部,望即速為轉令江西農業(yè)廳,以便陳君回省即可赴廬山工作,并請令江西省府在牯嶺撥一較大房屋,以為辦公之用。陳君積學篤行,在山備歷艱苦,守死不去,以有今日成績,將來此一工作站對中南區(qū)必有甚大貢獻。一切俟兄十一月入京,又為面罄。

        如今年弟不返滇,會后當偕兄一作廬山之游。家康如同意,即介去廬山工作,俾從此事畜得所。日內回京,即與商決。

        寅恪先生是否回山,將視弟是否回山以為定。如此,則京中朋友望弟住京中者,又不能不從長計議。此皆待兄回京又商。而毓德則以舉家人人有業(yè)安土重遷之感(崇如父女俱當選本屆市代表)。居素決賣屋回國,即赴廬山從事著述。弟則如兄所知,實應有一清靜環(huán)境讀書數年,但以目前情形而論,則一年半載以內恐尚無此清福耳。奈何!

        耑上,敬頌雙安!諸侄快樂!

        廣生有許多像片帶京。

        弟平上言

        十月九日

        原信未分段、無標點,現(xiàn)據文意分為若干段,并添加新式標點。

        這封信的內容頗為豐富,除了調陳封懷回廬山工作、請陳寅恪居廬山講學以外,還涉及其他人和其他事。為了把事情說得更加清楚,也為了盡可能凸顯這封信的重要文獻價值,有必要宕開一筆,先對寫信人李一平的生平以及他和相關人物的關系梳理一番。

        李一平(1904-1991),名玉衡,以字行,云南大姚人,愛國民主人士。自青年時代起,即致力于追求光明、追求民主。1924年,考入東南大學文科。1925年,參與領導南京“五卅運動”。此后,在廣州經陳銘樞介紹,結識廖仲愷,并于1926年參與廣東革命政府關于出師北伐的策劃工作。1927年,任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社會科科長、第十一軍政治宣傳隊隊長,借助陳銘樞的關系,奔走于國民黨上層人士之間,呼吁結束軍閥割據的混亂局面。1930年,痛感無回天之力,遂稱病脫離國民黨軍政界,在廬山創(chuàng)辦“交蘆精舍學堂”,實踐教育救國的志愿。1938年,回到家鄉(xiāng)大姚縣,創(chuàng)辦大姚中學。1942年,應國民政府云南省主席龍云之邀,赴昆明共商局勢及抗日謀略。1947年,舊政協(xié)移至南京后,李一平作為龍云的代表長住南京,為國共和談奔走。其后,協(xié)助龍云策劃滇軍起義和云南起義。1949年夏,李一平到北平向中共中央請示云南起義事宜,并與董必武、朱德、周恩來等領導人共商起義的具體部署,為滇軍起義和云南和平解放作出了重要貢獻。云南起義后,他陪同龍云從香港回到北京。1950年,李一平被中央人民政府任命為云南省政府委員,并以教育界特邀代表身份出席了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一屆二次全體會議。會后,受周恩來委托,再次赴港從事統(tǒng)戰(zhàn)工作。嗣因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局勢發(fā)生變化,即返回北京。1950年12月,被任命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參事。

        據《李一平傳略》,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143-147頁;何虎生等主編:《中華人民共和國職官志(增訂本)》,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1996年,第171-172頁。按:本文涉及人物較多,且生平經歷復雜者不在少數,為省篇幅,現(xiàn)僅擷取與本文討論問題相關聯(lián)之片段,敬希讀者察而諒之。

        陳銘樞(1889-1965),字真如,別署證如,廣東合浦(今屬廣西)人,國民黨愛國將領。北伐戰(zhàn)爭時期,任國民革命軍第十一軍軍長。1927年,任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副主任。1928年,任國民黨廣東省政府主席。1932年,支持所部十九路軍的“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1933年,與李濟深等于福州組建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又稱“福建人民政府”)。1935年,和李濟深等在香港成立中華民族革命同盟。1948年,在香港成立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任中央常委。1949年9月,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委員。1950年9月,出任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兼農林部副部長,后轉任部長。

        據陳玉堂編著:《中國近現(xiàn)代人物名號大辭典》,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527頁;《陳銘樞簡譜》,朱宗震、汪朝光編:《陳銘樞回憶錄》,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6年,第201、204、206頁;何虎生等主編:《中華人民共和國職官志(增訂本)》,第169頁。

        李一平與陳銘樞相識相交多年,在不少重大歷史關頭并肩作戰(zhàn),交誼之深篤可想而知,故而這封信無論談及公事或者私事,都能直言無忌。李一平寫這封信時(詳后),陳銘樞已是中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兼農林部部長,因此,李才會請他查明陳封懷之調令是否已經“到部”,并“轉令江西農業(yè)廳”“請令江西省府”協(xié)同辦理——當時,中南軍政委員會行使中南人民政府的職權,“統(tǒng)一領導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廣東、廣西六省和武漢、廣州二市人民政府工作”。

        源清:《中南軍政委員會在漢成立紀實》,《武漢文史資料》2002年第5期。

        “秋一”,即呂澂(1896-1989),字秋逸,又作秋一,江蘇丹陽人,佛學家。1914年,呂澂入金陵刻經處研究部學習,師事歐陽竟無。1918年,歐陽竟無發(fā)起籌辦支那內學院,呂澂應召協(xié)助。1922年,內學院在寧正式開辦,呂澂任學務處主任。1937年,抗戰(zhàn)不利,南京形勢緊張,內學院西遷四川,呂澂攜家隨往。次年,內學院在江津成立蜀院,仍以講學與刻經并舉。1943年,內學院院長歐陽竟無去世,在川同學組織院友會維持院務,推舉王恩洋、陳銘樞、呂澂等七人為理事,由呂澂攝理院長職務。1947年,呂澂返回南京,籌劃恢復內學院,未果。1950年,四川解放,院中一切無恙。此時,呂澂仍有意將內學院遷回南京,然苦于并無“好多辦法”,“而張瀾等已為蜀院請得西南文教部的經常補助,在川續(xù)辦不成問題”。呂澂遂于同年11月回到四川,改內學院蜀院為中國內學院,組織院董會,王恩洋、楊鶴慶、李一平、陳銘樞、呂澂等五人為董事,推陳為主席。1951年10月,呂澂在京列席全國政協(xié)一屆三次會議,歸后感覺內學院在川辦理困難,而國家對學術研究已有全盤規(guī)劃和措施,更無私人辦理之必要,遂于1952年結束院務。

        呂澂著,高山杉整理:《我的經歷與內學院發(fā)展歷程》,《世界哲學》2007年第3期。

        1959年秋,呂澂曾經寫過一份自述材料,其中談到了陳銘樞、李一平等人與內學院的關系:陳銘樞的老師桂念祖是歐陽竟無的好友,1915年陳銘樞曾在南京向歐陽問學,1926年又曾短暫住內學院研究,抗戰(zhàn)時期在重慶又時常來院問學。李一平則于1926年由內學院中云南同學介紹,來院旁聽,此后時有往還。陳、李二人同為內學院院友會理事、董事會理事,皆對內學院竭力維護。

        呂澂著,高山杉整理:《我的經歷與內學院發(fā)展歷程》,《世界哲學》2007年第3期。

        “楚君”,應指楚圖南(1899-1994),

        “楚君”應該是楚圖南,此承李春年(李一平長子)提示,朱邈2019年8月11日以微信轉告。云南文山人,作家、翻譯家、書法家,曾在多所大學擔任教授,以教員身份參加地下工作,為民盟領導人之一。1949年歲末,楚圖南以民盟西南特派員的身份從北京南下重慶,次年任西南軍政委員會文化教育委員會主任兼文教部部長,負責大西南文化教育工作。

        吳向北:《楚圖南與西南文委(上、下)》,《新文學史料》2001年第3、4期。呂澂自述所云1950年“張瀾等已為蜀院請得西南文教部的經常補助”,以情理推測,應該與此次獲得江津縣政府補貼大米類似,同樣得力于楚圖南的扶助。

        “陳封懷”(1900-1993),江西義寧(今修水)人,植物學家。其曾祖陳寶箴、祖父陳三立、父親陳衡恪、六叔陳寅恪等皆有名,世稱“義寧陳氏”。1931年,陳封懷任北平靜生生物調查所研究員,曾參與該所與江西農業(yè)院共同創(chuàng)辦廬山森林植物園的活動。1934年,植物園成立,陳封懷赴英國留學。1936年,返回廬山,任植物園副主任兼技師。抗戰(zhàn)期間,植物園受戰(zhàn)火摧殘,人員被迫撤離。1946年,陳封懷被聘為植物園主任,在隨后數年復建期內勉力支撐,甚至用自己在南昌中正大學任教的工資貼補植物園經費之不足,生活十分艱苦。1949年,廬山解放前夕,廬山管理局局長(兼廬山防衛(wèi)團團長)要求陳封懷隨其撤逃,陳不為所動,堅持不走,保護了植物園。

        劉經富:《義寧陳氏與廬山》,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4年,第144-153頁。按:熊耀國(陳封懷同事)撰有《憶廬山森林植物園》,其第四節(jié)《陳封懷先生及張夢莊師母》內有文字憶及1949年遭遇土匪入室搶劫事。詳胡宗剛編:《廬山植物園八十春秋紀念集》,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314-315頁。

        “仲揆”,即李四光(1889-1971),原名李仲揆,湖北黃岡人,地質學家。1949年10月,中央人民政府任命李四光(其時正準備自海外返國)為中國科學院副院長,次年3月到京就任。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一九四九—一九七六)》上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第11、12、40頁。1950年,廬山森林植物園收歸中科院植物研究所領導,改名“廬山植物園”。身為中科院副院長的李四光,得以直接策劃、實施將陳封懷由江西農業(yè)廳農業(yè)科學研究所調任中國科學院植物分類研究所廬山工作站一事。后來的事實證明,李四光當年的這一舉措堪稱英明:1953年,陳封懷協(xié)助設計杭州植物園;1954年,創(chuàng)建南京中山植物園;1958年,參加建設武漢植物園;1963年,到廣州創(chuàng)辦華南植物園。陳封懷也因種種成就獲得“中國植物園之父”的崇高聲譽。

        劉經富:《義寧陳氏與廬山》,第153-154頁。

        “家康”,即李家康(1914-1998),安徽合肥人。

        王忠良、葉德興:《一對不可多得的“民國結婚證書”》,原載《新民晚報》,此轉錄自“東方網·東方生活·收藏天地”,網址:

        http://society.eastday.com/epublish/gb/paper54/2000521/class005400001/hwz257488.htm,2019年8月9日。李家康之父李少川(1885-1935),又名李國鳳,

        《凈土圣賢錄四編》卷中《往生居士三》略云:“李少川居士,名國鳳,安徽合肥人。少時致力革命運動,以傾其家。……民國成立后,迭任政界要職,而虔修凈土,日有常課。二十四年四月,在上海寓廬,覺有異香,因感國事蜩螗,憤慨成疾。六月廿四日,忽患腦充血,噤不能語,而神識清明。長子家康,在佛堂誦經念佛,祈父病愈。……廿六日午后,面現(xiàn)慈容,四肢已木,兩手忽能合十,作禮佛狀而逝,年五十一?!保ù藫咝蹆糇趯W會編:《凈土圣賢錄》,1993年印行,第783-784頁)據此確定其生卒年應為“(1885-1935)”,與《李一平詩選》編者按所標“(一八八七—一九三六)”(第78頁)不同。與李一平為忘年交。

        《李一平詩選·編者按》,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78頁?!袄钌俅ㄔ缒陞⒓有梁ジ锩?,與馮玉祥、陳銘樞關系密切,平日里兄弟相稱?!?/p>

        《一對不可多得的“民國結婚證書”》。按:李少川、陳銘樞與1935年王亞樵刺殺汪精衛(wèi)一案之關聯(lián),歷來傳聞眾多,可參閱郭昭昭:《派系斗爭視野下的“1935年刺汪案”》,《安徽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5年第4期。1946年2月19日,李家康與上海光華大學同學宋玉潤在重慶結婚,其時,乃翁李少川雖已病故多年,“但馮、陳兩將軍仍欣然為李、宋證婚,足見馮、陳與李家友情篤深”。

        《一對不可多得的“民國結婚證書”》。按:李家康之弟李家友,從1938年起,長期在陳銘樞身邊工作。詳李家友1989年10月25日《在陳銘樞先生誕辰一百周年紀念座談會上的講話》,載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合浦縣委員會編:《陳銘樞紀念文集(1889-1989)》,政協(xié)合浦縣委員會,1990年,第6-11頁。

        李一平則是兩位主婚人之一,

        詳《一對不可多得的“民國結婚證書”》??梢娝c李氏父子之關系也非同一般。

        1977年,李一平有詩《家康侄錄寄少川遺詩,回首生平,曷勝感愴》,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123頁。

        “寅恪先生”,即陳寅恪(1890-1969),江西義寧人,歷史學家。義寧陳氏三代人——陳三立、陳隆恪與陳寅恪等、陳封懷和陳小從——與李一平皆有交往,時間跨度超過半個世紀。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李一平在廬山辦學期間,與陳三立(字伯嚴,號散原)及其一家結識,自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劉經富:《義寧陳氏與廬山》,第93-97頁。李一平將詩人陳三立奉為平生推仰的三位尊長之一——另兩位為佛學家歐陽竟無、曲學家吳梅。

        陳小從《八五年夏,北游燕京,趨謁先君之摯友李一平世伯于復外寓廬,歷數五十年間往事,娓娓移晷,歸而成六十韻以獻》開篇即云:“吾祖愛匡廬,松門置別墅。林泉慰孤抱,頤養(yǎng)天所許。先生時過從,布衣躡芒履。吾父倒屣迎,牽裾有稚女。(時余方八齡。)山肴佐村釀,從容論今古。佳辰扶輕箯,清景同延佇。(先祖每攜家人山游,常邀先生同往。)相約不離山,往來八寒暑。”另有句云:“平生所推仰,歐、吳暨吾祖。(佛學家歐陽竟無居士、戲曲學家吳癯安先生暨先祖散原老人。)”見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代序二》。

        1936年,交蘆精舍學堂被當局下令解散,業(yè)已移居北平的陳三立聞訊后寄語安慰:“豺狼當道,安問狐貍?日月曷喪,與汝皆亡。世運如斯,勿自苦也?!?/p>

        李一平:《世難如山,散丈逝矣;追懷杖履,涕淚縱橫(一九三八年春)》,見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10-11頁。同年,陳三立抱病親書賀聯(lián):“篤行鴻光維世教,高風陶翟戀山居”,托次子隆恪帶上廬山,為李一平、曹毓德追賀婚禮。

        陳三立手書之賀聯(lián)在抗戰(zhàn)時遺失,1948年李一平請陳隆恪補書,重新張掛于室內。詳陳小從:《圖說義寧陳氏》,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4年,第175頁;另可參閱《李一平詩選》,第10-11頁。陳隆恪以及隆恪之女小從,因為在廬山侍奉陳三立之故,較早和李一平結識,兩代人皆與李氏有密切的聯(lián)系。李一平不但與隆恪父女常有詩歌唱和,

        李一平與陳隆恪唱和之作,似遺失;1959年李一平有詩《小從摘示其先君子彥和五兄倭難以來遺詩,感賦一律》,“彥和五兄”即陳隆恪,詳《李一平詩選》,第58頁。陳隆恪《同照閣詩集》收存與李一平往還之詩作,如《一平自滇來山喜賦長句》(1946年)、《歲暮懷一平》(1950年)、《一平至自北京將先往游廬山以堅歸隱之約賦贈》(1950年)、《一平奉使關外還至金陵迎眷乘間枉道過訪賦此戲贈》(1951年)、《戲作長句贈別一平還京》(1951年)、《病中聞一平自蜀返北京賦寄》(1952年)、《答一平書綴以此詩》(1952年)等,詳陳隆恪著,張求會整理:《同照閣詩集》,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255、263、269、290、307頁。陳小從則有《一平世伯贈梅塢龍井茶及廬山云霧茶均系先塋所在地及故居產物愴然感賦》(1983年)、《乙丑夏北游燕京趨謁先君之摯友李一平世伯于復外寓廬歷數五十年間往事娓娓移晷歸而成六十韻以獻》(1985年)、《一平世伯寄示重登廬山詩及松門故居照片感觸前塵依韻奉答》(1988年)等詩,記錄與父執(zhí)李一平往來之情形,陳小從著:《吟雨軒詩文集》,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63、66、76頁。更是在關鍵時刻施以援手,如1950年幫助陳小從赴京入讀中央美術學院,1951年向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推薦陳隆恪擔任上海文物保管委員會顧問等。據陳小從:《同照閣詩本事拾零》,陳隆恪著,張求會整理:《同照閣詩集》,第442頁。陳封懷為陳三立之孫、隆恪與寅恪之侄,雖年長李一平四歲,但始終對他敬重有加;李一平則待陳封懷如同輩。1983年,江西學者宗九奇撰寫了一篇《陳三立傳略》,陳小從認為稍嫌簡略,于是補寫了戊戌變法時曾祖陳寶箴、祖父陳三立在湖南的一些史實。寫好之后,陳小從不太放心,寄給父執(zhí)李一平求正。恰巧陳封懷出差抵京,李一平遂邀集在京的陳封懷之弟封雄,三人在李家一同商議如何修訂文稿。

        陳小從:《圖說義寧陳氏》,第176頁。1985年,曹毓德逝世,陳封懷自廣州寄呈《失妻同感》《哭夢莊》兩詩,以示慰問。

        李一平:《封懷寄〈失妻同感〉〈哭夢莊〉兩詩答以一律(一九八五年七月)》,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134頁?!熬绎L物略能說,待共含鄱一徑秋”,

        李一平:《封懷示小從帶家藏五十六年白蘭地酒喜賦一律即次韻并示小從》,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141頁。按:可參閱陳小從《家藏白蘭地酒為余出生前舊藏距今五十五年矣先父甚珍視幾度摩挲而未忍開瓶取飲今冬赴穗以其半持贈二兄兄得之至喜酬以一律出此奉答》,“二兄”即陳封懷,詳《吟雨軒詩文集》,第98頁。是李一平對義寧陳氏知之甚深的自述;“三世接風儀,高誼照肝腑,先塋賴呵護,存歿兩安撫”,

        陳小從:《八五年夏,北游燕京,趨謁先君之摯友李一平世伯于復外寓廬,歷數五十年間往事,娓娓移晷,歸而成六十韻以獻》。其中,“先塋賴呵護,存歿兩安撫”句下有陳小從自注:“先祖及師曾伯父之墓在杭州九溪側畔,屢遭危損,賴先生力得以保全,列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崩畲耗?、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代序二》。

        則是陳小從感恩李一平多年關照的表白。

        “毓德”,曹毓德(1912-1985),李一平夫人。曹毓德是清朝“父子宰相”曹文埴、曹振鏞之后,曹氏原籍安徽歙縣,因以揚州鹽商起家,后世遂有長居南京者。

        據朱邈2019年8月3日、5日微信告知。按:曹琬(曹毓德堂妹)有文章回憶:“我出生在一個封建大家庭,祖籍在安徽歙縣雄村,是當地的一個大家族。至今清朝御賜的‘四世一品大牌坊和辦學場所‘竹山書院仍保存完好。我的祖父是前清舉人,曾執(zhí)教于兩江師范(中大前身),因而在南京大石橋購置了房產,全家定居南京?!币姴茜骸陡赣H的言傳身教,是我童年與少年歲月的最好啟蒙》,《江蘇社會科學》2007年S2期。

        1948年,為防不測,李一平將家小轉移至香港。1949年時局安定后,曹毓德始攜兒女返回南京。

        1948年(戊子),李一平有詩《九日攜年、光兩兒登香港太平山感賦(一九四八年重陽)》;1949年(己丑),有詩《北行舶仁川(一九四九年六月)》《經仁川赴津沽,波平如鏡,口占一律,寄內子香港東山臺》《偕真如、心清、春濤游頤和園,步真如韻》;同年,又有《毓德攜子女泛海北行,目斷魂傷,悲不可遏,中夜賦寄》《毓德自津沽、南京電告平安,又讀年、光兩兒自津沽來函,賦寄一絕》《己丑歲暮自北京夜還南都感賦》等詩;1950年(庚寅),在南京有《庚寅元旦后一日,挈妻兒游梅花山》等

        詩。從詩題已可窺見李家數年間之行止。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21-26頁。

        “崇如”,曹毓德之三叔曹厚墉,字崇如,號髯公,南京名士。

        據朱邈2019年8月3日微信告知。曹崇如“20世紀30年代初期參加了十九路軍反蔣抗日活動”,“1933年因參與了反蔣的福建人民政府,失敗后遭到通緝,被迫流亡香港”。

        曹琬:《父親的言傳身教,是我童年與少年歲月的最好啟蒙》,《江蘇社會科學》2007年S2期。曹厚墉之女,名琬。曹氏父女“俱當選本屆市代表”,其事未詳。

        “居素”,黃居素(1897-1986),廣東中山人,民國時期政治家、畫家。早年在粵軍中擔任要職,與林森、廖仲愷、陳銘樞等稔識,又曾入內學院研究佛學,得與熊十力、呂澂論學。1933年,黃居素脫離政界,到香港定居,醉心于佛學與詩畫。夫人馮端一,原籍廣東鶴山,生于廣州。

        幼苗:《黃居素傳略》,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廣東省中山市委員會辦公室《中山文史》編輯委員會編:《中山文史》總第11輯,政協(xié)中山市委員會,1987年,第11-14頁。黃居素、馮端一夫婦與李一平交誼深厚,為避倭難,黃家的女兒們曾被送至云南,托李一平照料。馮端一與李一平,常以姐弟相稱,友情至老不渝。

        《李一平詩選·編者按》,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5頁。按:李一平有詩《得端姐書報以一詩》(約1934年)、《得素兄書,為言港九近況,并告知御寇籌策,時方大雨,而粵省沿海屢報颶風,戲寄伴函》(約1942年)、《除夕懷素兄端姐》(1952年)、《癸丑歲暮素兄端姐循例寄壓歲錢,戲就書中舊俗童心語綴句,寄以博笑》(1974年)、《癸亥除夕前一日居素仍循例寄壓歲錢來,戲報絕句》(1984年),可參閱。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5、19、35、115、129頁。

        “廣生”,即陳銘樞長子陳潤元(1916-2005),字廣生。陳銘樞因為贊同李一平的處世為人,更欽敬其學識和見地,曾將兒子、外甥、外甥女等托付給李一平施教,受教地即李一平創(chuàng)辦于廬山的交蘆精舍學堂。

        仲煒:《不負陳銘樞厚望的陳廣生》,《老照片》第46輯,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年,第50頁。其時,李四光購置房舍與李一平結鄰,并利用假期上山為學生義務講授理化課程。

        《李一平詩選·編者按》,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7頁。1935年,陳廣生離開廬山,赴英國學習、工作,抗戰(zhàn)后到香港工作。

        仲煒:《不負陳銘樞厚望的陳廣生》,《老照片》第46輯,第52-54頁。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陳廣生攜家返回內地,生活、工作在天津,與曹毓德的二弟是同事兼好友。

        仲煒:《不負陳銘樞厚望的陳廣生》,《老照片》第46輯,第55-61頁;據朱邈2019年8月3日微信告知。

        陳封懷調任廬山植物園一事,在蔣天樞所撰《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辛卯一九五一年”條下,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本年侄封懷任中國科學院廬山植物園主任。”蔣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增訂本)》,第150頁。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蔣天樞為了撰作此書,曾經請陳寅恪的三個女兒和侄兒封懷、侄女小從提供素材,封懷口述、小從筆錄的《回憶錄》就是蔣著的重要資料來源之一。

        蔣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增訂本)》,第19-20頁。因此,看似簡單的這句話,也應該來自陳封懷本人的回憶。李一平此信的出現(xiàn),豐富了后人對于這次調任相關情況的了解;而陳封懷的回憶,則可以幫助確定李一平此信的寫作年份在1951年。

        此外,內學院蜀院1950年獲得西南軍政委員會文化教育委員會文教部的補助,同年11月呂澂返回四川,1951年10月呂澂在京列席全國政協(xié)一屆三次會議,回蜀后即著手停辦事宜,1952年結束院務。據而推斷:內學院在楚圖南助力之下獲得江津縣政府“自九月起”每月支持大米1500斤,此事只能發(fā)生在1951年。

        因此,現(xiàn)有證據足以確認:李一平致陳銘樞此函,寫于1951年10月9日,寫信地點則在上海。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第三次會議即將于1951年10月23日在京召開,參閱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一九四九—一九七六)》上卷,第188頁。故而李一平打算日內即由滬返寧再北行,“大約本月廿日以前可以抵京”。從李一平寫給陳銘樞的這封信來看,當時他對于今后定居在南京、北京還是廬山,仍然舉棋難定。

        李一平曾長期從事統(tǒng)戰(zhàn)工作,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李一平詩選》對于這類活動鮮有涉及,所以,通過李氏詩作來勾勒其歷年行蹤,往往難得其詳,甚至無從尋覓。這種情形,直到解放初依然如此。比如,李一平在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的特殊使命,從他1950-1951年之間的數首詩根本看不出任何玄奧,反倒是其友人陳隆恪的一首詩可以幫助后人管窺李一平當年的特殊使命。

        1950年6月25日,朝鮮內戰(zhàn)爆發(fā)。同年10月25日,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一次戰(zhàn)役開始。1951年7月10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朝鮮方面與聯(lián)合國軍的美國代表開始停戰(zhàn)談判。在此期間,1950年10月24日,李一平在青島看望病中的友人華崗(字少峰),時華崗擔任山東大學黨委書記兼校長。

        《李一平詩選·編者按》,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29頁。1951年1月17日,李一平在沈陽游覽清太宗皇太極陵;2月5日(舊歷庚寅年除夕),李一平自哈爾濱還北京。

        李一平有詩《一九五〇年重九后五日問少峰疾于青島,座供盆菊,清逸可喜,飯必小飲,飲必薄醉,留七日而后去,追憶成詠》《一九五一年一月十七日游沈陽北陵清太宗皇太極墓》《農歷除夕自哈爾濱還北京,元日車中口占》,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28-29頁。隨后,李一平離京南下,返回南京,旋即攜眷北上,途中曾去上海探訪老友陳隆恪,一宿而去。

        陳隆恪《戲作長句贈別一平還京》:“翩若驚鴻落眼前,去隨孤鶴控云天。倉皇一宿空生戀,瑣屑千言未了緣。癖嗜辣椒看掬汗,病防狂藥對流涎。無端破我洪荒境,古井波瀾照夜眠?!标惵°≈瑥埱髸恚骸锻臻w詩集》,第269頁。

        陳隆恪寫于1951年(辛卯)初春的一首七律——《一平奉使關外還至金陵迎眷乘間枉道過訪賦此戲贈》

        陳隆恪著,張求會整理:《同照閣詩集》,第269頁。按:2019年8月23日,李春年委托朱邈轉告筆者:此次朝鮮之行,是接受周恩來總理的委托,帶領中央慰問組赴朝慰問志愿軍。再按:《周恩來年譜(一九四九-一九七六)》1951年1月20日條下有謂:“致電高崗、李富春:‘北京中央各機關團體組成之慰問團,已于十四日出發(fā)赴東北慰勞?,F(xiàn)中央正籌備一個全國性的慰問團赴朝鮮慰勞前線部隊?!笨蓞㈤?。詳該譜,上卷,第121頁。

        ——詩題已足以證明李一平此次東北之行絕非一般的問疾舊友、探訪古跡;隆恪作于同一時間的另一首七律——《戲作長句贈別一平還京》——詩題也揭示了李一平是春攜眷赴京的行蹤。

        東北行之后,李一平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似暫告一段落,但是1951年春天的諱莫如深似乎按照慣性貫穿了整個一年,勾畫李氏這一年的行跡,也只能繼續(xù)將其詩作與外圍史料結合起來綜合考察。

        1951年夏,李一平的另一位友人藍夢九(西北農業(yè)大學教授),利用暑假偕夫人在李氏北京寓宅客居月余。

        李一平《贈夢九夫婦》題注:“夢九夫婦以假日來訪,居小石作寓齋一月而后去,時一九五一年盛夏也?!币姟独钜黄皆娺x》,第30頁??蓞㈤喞钜黄?950年《贈夢九》及編者按,詳《李一平詩選》,第25-26頁。按:2019年8月23日,李春年委托朱邈轉告筆者:此次入川,是為了參加土改。所以,《永川臨發(fā)前夕即事》詠道:“拔幟立功爭應戰(zhàn),歡聲雷動一燈前。均田濟眾千秋業(yè),破浪乘風大愿船。”(《李一平詩選》,第33頁)《興隆鄉(xiāng)農民代表大會即事二首》其一有云:“一人泣訴辛酸事,痛哭全場盡失聲。我自思量兒子語,平生愛憎未分明?!保ā独钜黄皆娺x》,第34頁)再按:邱江輝、劉光勝主編《中國政府參事工作制度》有謂:“為讓民主人士能直接看到和聽到各級領導及各方面的情況和意見,了解土地改革的真實情況,毛主席特別強調,讓民主黨派和無黨派民主人士前去參觀和視察土地改革運動,是一件有益的事情。為此,1951年政務院先后有18位參事分赴全國各地參加或參觀土地改革運動。”(邱江輝、劉光勝主編:《中國政府參事工作制度》,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24頁)可參閱。是秋,李一平遠赴四川,有《入蜀雜詠》《永川城外晚步》和《自永川赴興隆場道中即事》等詩紀游。

        李春年、李春光、李春冰、李春如編:《李一平詩選》,第30-34頁。同在這年秋天,他陪同龍云往游金陵,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學院院長兼政治委員的劉伯承設宴招待,華東軍區(qū)司令員、上海市市長陳毅陪同;次日,陳毅招飲于南京玄武湖上,賓主共盡兩日之歡。

        李一平《悼陳毅同志(一九七二年一月十日)》有句云:“豐功偉烈千秋饗,文采風流兩日私。(一九五一年秋陪龍云先生南游金陵,曾共飲劉伯承將軍宅。次日公復招飲玄武湖上,并邀余親友與俱,余兩日盡醉。)”見《李一平詩選》,第112頁。按:其時,陳毅、劉伯承、龍云同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委員,李一平為政務院參事室參事。再按:據朱邈2019年8月22日微信告知,曹髯公即應邀赴宴的李氏“親友”之一。今天看來,貌似普通的這次出游、晤談、聚飲,實則可能與合力保護杭州陳三立墓園有關,甚至可能涉及迎請陳寅恪上廬山一事。

        1951年6月,杭州西湖牌坊山義寧陳氏墓塋的看墓人應品森給陳方?。惵°≈埽懶牛o急告知解放軍海軍某部即將征用牌坊山之地修建榮軍療養(yǎng)院,陳三立、俞明詩夫婦以及陳衡恪的墳塋均在遷出范圍內。陳方恪與其兄、弟情急之下,分頭向李一平、陳叔通、章士釗等故交求助。

        潘益民、潘蕤:《陳方恪年譜》,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91頁。按:曾經擔任中山大學教務長的王越,晚年回憶陳寅恪往事時有謂:“陳先生在德國留學時,應當與當時也在德國的周恩來有過接觸或了解,另外,陳先生為其父親陳三立的在杭州西湖邊的墓不要因擴路而被迫搬遷,曾去函周總理,希望得到幫助。遷動祖墳在老一輩人看來是件背逆不道的大事。周總理理解老一輩的道德準則,設身處地為陳先生考慮,讓辦公室通知杭州方面,不要移動陳三立的墓。后來杭州將路線作了少許改動,使陳先生的要求得到滿足。”(王則楚:《陳寅恪先生出任全國政協(xié)委員的經過》,《羊城晚報》2000年4月15日)顯而易見,王越的回憶,得自傳聞者居多,但有無陳寅恪上書周恩來之事,在相關文檔解密前,仍未便遽斷。方恪又以兄弟四人的名義,給華東軍區(qū)司令員陳毅(字仲弘)寫信,懇請政府保留父母、長兄長眠之地。這封信的底稿,隨同其他陳方恪遺稿,保存于南京圖書館。南京學者潘益民首先發(fā)現(xiàn)此信,后由南昌大學劉經富搶先披露。劉經富:《散原老人身后事》,初載《文匯讀書周報》2004年8月6日,后收入劉經富著:《陳寅恪家族稀見史料探微》,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161-170頁。原信如下:

        弘公司令勛鑒:

        夙承存注,感激彌深。久擬趨叩鈴嚴,藉申謝悃,惟以未寀行旌何時蒞止,疏闊之罪,百喙莫辭。

        茲有啟者:先君散原公與先母俞太夫人、先兄師曾先生合葬杭州西湖徐邨,當時擇定該處,并未經形家勘定,且先公素不信風水之說,只以晚年僑居武林,愛其山水清幽,偶營生壙,故不孝方恪等謹遵遺命,遂于戊子秋間,倉卒告窆,迄今已四載矣。先母、先兄早已于二十年前葬此。頃接看墓人應品森君來函,據云最近海軍征收該處基地百畝,建設海軍療養(yǎng)院。先塋三座適在圈中,且通知限二十日內遷葬(本月六日通知,二十五日滿限),如逾期未遷,當由公家發(fā)掘云云。

        方恪等深知海軍征用,事關國防,凡屬人民,理應贊助。惟念不孝兄弟分處滬、寧、粵、漢,道路阻修,且皆服務于文教機關,生活清苦。非惟職守有關,會合不易,即遷葬之費,籌措亦難。又念先君文章氣節(jié),舉世共瞻,先兄書畫篆刻,蜚聲海外。即我公燕談之頃,亦聞齒及,私衷銜感,與日俱增。

        1951年秋,李一平在與陳毅的兩次會面中,完全有可能談到保護陳三立墓園之事,

        陳三立逝于1937年9月14日(舊歷丁丑年八月初十日),1951年9月10日(舊歷辛卯年八月初十日)為陳三立忌辰,陳寅恪作《有感》一律,題注云:“辛卯舊歷八月初十日”,詩曰:“蔥翠川原四望寬,年年遙祭想荒寒??章劙啄?jié)渤瘢M意青山葬未安。一代簡編名字重,幾番陵谷碣碑完。趙佗猶自懷真定,慚痛孤兒淚不干?!笔Y天樞、陳寅恪之女、胡文輝等,皆將此詩釋讀為陳氏獲悉迫令遷墓后“痛心之作”。詳《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增訂本)》,第151、253頁;陳寅恪著,陳美延編:《陳寅恪集·詩

        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第83頁;胡文輝著:《陳寅恪詩箋釋(增訂本)》上冊,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575-579頁。

        陳寅恪與陳毅結識于何時,暫難考證;遷墓風波平息之后,二人在廣州曾經見面,則確鑿無疑。

        《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修訂本)》有謂:“1956年10月16日下午,國務院副總理陳毅,在廣東省省長陶鑄及廣州市市長朱光等人的陪同下,參觀了中山大學,并專程趕到陳宅,探訪了陳寅恪。引人注目的是,夫人張茜與其同行,令這次拜訪平添了幾分親切?!薄白钊谇⒌膬A談,是有關《世說新語》一書及魏晉士人清談與風骨的話題。陳毅的‘平常之心立現(xiàn),陳毅與陳寅恪對藝文的探討,一下子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五十年代初,陳毅掌管上海,對名流學者的關懷,留下了許多佳話。1951年,朱師轍能夠如愿在西湖定居,與當時主持華東軍政委員會的陳毅向浙江方面打招呼有很大的關系。從此,朱師轍與陳毅兩人的友情日益深厚。陳毅的可貴,不僅在于他對人才和知識的尊重,還在于他常常保持著一顆平常之心,其性其情折射出高尚的品格。陳毅對陳寅恪的敬重,仿佛是一種示范,以后歷次政治運動升級,大火燒及陳寅恪時,廣東省委負責人曾多次緊急指示中山大學,要慎重對待陳寅恪?!笨蓞㈤?。陸鍵東:《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修訂本)》,第166、167頁。

        進而言之,迎請陳寅恪上廬山講學、生活也有可能被主賓議及。至于入蜀在前,還是南游在前,則尚難確定;

        1951年歲次辛卯,是年立秋在8月8日,立冬則在11月8日。若遵循慣例,以“四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為四季之首,則該年秋季起自8月8日,止于11月7日。因此,入蜀或南游,其時間起訖都應在1951年8月8日-11月7日之間。而這一年(或“1950年夏”)李一平有沒有在廣州嶺南大學與陳寅恪晤談,同樣只能留待進一步考索。蔣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出版(1981年9月)后,李一平特意致函蔣天樞,聲明1950年曾兩次探視陳寅恪,但均與政府無關。其后,蔣天樞(秉南)將此事告知卞僧慧,以支持卞氏撰作陳寅恪年譜。卞僧慧纂,卞學洛整理《陳寅恪先生年譜長編(初稿)》“一九五〇年(庚寅)”條有云:“是年,李一平(玉衡)兩次來視先生。李一平《致蔣秉南》:‘五〇年兩視六叔,均與政府無關。(秉南先生見告,因見《事輯》第147頁有‘政府派李一平來迎之語,而致函更正。慧按:此實不愿表功,且事尚未公開。)”卞僧慧纂,卞學洛整理:《陳寅恪先生年譜長編(初稿)》,北京:中華書局,2010年,第263頁。

        遷墓風波十年后,偏居于重慶西南師范學院的吳宓(字雨僧),精心策劃、實施了一次探視老友陳寅恪的遠行。1961年8月30日夜,陳寅恪次女小彭、女婿林啟漢、幼女美延代表父母,將吳宓從火車站迎接至中大陳宅。其時“已過夜半12時矣”,陳寅恪猶坐待摯友到來,雖“雙目全不能見物”,然“精神極好”。簡短晤談約半小時后,陳寅恪命小彭陪導吳宓至招待所住宿。

        吳宓著,吳學昭整理注釋:《吳宓日記續(xù)編(1961-1962)》第五冊,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年,第159-160頁。

        此后數日,闊別十二載的兩位友人有多次深談,但仍以8月30日午夜的首次談話最為重要,從中既能看出陳寅恪在新中國成立之初的思想動態(tài)和出處考量,也能借而尋繹中央高層迎請陳寅恪上廬山的來龍去脈:

        寅恪兄精神極好,撮要談述十二年來近況:始知黨國初不知有寅恪,且疑其已居港,而李一平君有接洽龍云投依人民政府以是和平收取云南之功,政府詢其所欲得酬,李一平答以二事:(甲)請移吳梅(瞿安)師之柩,歸葬蘇州——立即照辦;(乙)請迎著名學者陳寅恪先生居廬山自由研究、講學——政府亦允行,派李一平來迎。寅恪兄說明寧居中山大學較康樂便適(生活、圖書),政府于是特致尊禮,毫不系于蘇聯(lián)學者之請問也!(按,劉文典之為政府禮重,亦必由于李一平之力;典1956對宓所言由于蘇聯(lián)學者之曾讀典所著書而追詢及典,乃有政府擬派其赴蘇聯(lián)講學之意云云,恐非事實。又按王德錫之得入科學院文學研究所,似亦出于李一平之推薦)。此后政府雖再三敦請,寅恪兄決計不離中山大學而入京:以義命自持,堅臥不動,不見來訪之賓客,尤堅決不見任何外國人士(港報中仍時有關于寅恪之記載),不談政治,不評時事政策,不臧否人物——然寅恪兄之思想及主張,毫未改變,即仍遵守昔年“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之說(中國文化本位論),而認為共產黨已遭遇甚大之困難,彼之錯誤,在不效唐高祖臣事突厥,藉其援以成事建國,而唐太宗竟滅突厥,即是中國應走“第三條路線”,與印度、印尼、埃及等國同列,取雙方之援助,以為吾利,舉足為左右之重輕,獨立自主,自保其民族之道德、精神、文化,而不應“一邊倒”,為C.C.C.P之附庸。

        吳宓1961年8月30日日記,見《吳宓日記續(xù)編(1961-1962)》第五冊,第159-160頁。按:李一平青年時代曾肄業(yè)于東南大學,是吳梅的學生??箲?zhàn)時期,為避戰(zhàn)亂,李一平曾將吳梅迎接至自己的家鄉(xiāng)。1939年3月17日,吳梅客逝于云南大姚,李一平為其料理喪事,又將吳夫人移居城中,親奉一年。后吳夫人攜家人遷居昆明。“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后,吳夫人希望將吳梅靈柩遷葬蘇州,因交通不便等原因,一直延至1950年,由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出面,由大姚縣地方政府經辦,運往蘇州,葬在木瀆公墓。1987年,蘇州市政協(xié)將吳梅骨灰遷葬于吳縣穹窿山東小王山,即琴臺山?!痹旉惥疟?、周永源編著:《新編楚雄風物志》,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29-230頁。

        不難看出,陳寅恪1949年之后依然堅守的“中國文化本位論”,與新中國建國之初篤行的“一邊倒”政策,的的確確存在著難以調和的矛盾。這一矛盾的存在,使得中央高層的取舍以及陳寅恪的去留,都不得不面臨“兩難”的選擇。

        陳寅恪1953年12月1日《對科學院的答復》略云:“至如實際情形,則一動不如一靜,我提出的條件,科學院接受也不好,不接受也不好。兩難。我在廣州很安靜,做我的研究工作,無此兩難。去北京則有此兩難?!币姟蛾愐〉淖詈蠖辏ㄐ抻啽荆?,第107頁。

        對于中央高層來說,盡管至今仍然諱莫如深,但可以肯定的是:爭取、挽留陳寅恪作為一項政策,一直沒有發(fā)生根本性變化。從1951年至1956年,中央高層始終通過各種渠道,不止一次地向陳寅恪發(fā)出北上的邀請。

        中央高層對于陳寅恪的邀請,最著名的莫過于1953年派遣汪篯南下勸迎。事實上,在此之前、之后還曾有過類似的舉措?!霸缭谥袊茖W院剛建立不久的1950年,該院已有籌建歷史研究所邀陳寅恪北上的想法。”1952年5月22日,中國科學院副院長陶孟和致函中山大學教授梁方仲,請梁轉達該院再次邀請陳“來京主持歷史研究”之意;5月23日,該院社會經濟研究所研究員嚴中平在寫給梁方仲的信中也特別交代:“陶先生囑打聽陳寅恪先生近況,有無北來之意,請早復!”(詳梁承鄴著:《無悔是書生:父親梁方仲實錄》,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第224-227頁)。1954年1月16日,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再向陳寅恪發(fā)一書函”;“1月30日,中國科學院又一次召開院務常委會,通過了數項任命事宜,其中正式任命向達為中古史所第一副所長,侯外廬為第二副所長。正所長一職仍對陳寅恪虛位以待?!保ㄔ敗蛾愐〉淖詈蠖辏ㄐ抻啽荆?,第113頁)直至1956年,中央高層似乎仍然沒有放棄邀請陳寅恪北返的意愿。這年3月6日,云南大學教授劉文典在成都和吳宓會面時(劉氏從北京返回昆明),向吳宓介紹了“此次赴京之使命”以及“留此之原因”,稱政府打算讓劉“作說客”,勸陳寅恪北返,而劉文典希望吳宓代替自己完成此項任務;3月10日,吳宓去招待所訪劉文典,未遇,遂留下一柬,表明“不愿赴粵說寅恪”。(詳吳宓著、吳學昭整理注釋:《吳宓日記續(xù)編(1954-1956)》第二冊,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年,第394、397頁)

        平心而論,至少在新中國成立最初數年間,中央最高領導層——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等——在爭取以陳寅恪為代表的舊知識分子上,多次表現(xiàn)出最大限度的寬容和耐心。

        1953年12月1日陳寅恪對昔日弟子汪篯口述《對科學院的答復》,汪篯將筆錄的“答復”帶回北京后,“很快就到達了高層并在高層形成了對陳寅恪的基本判斷”?!?954年1月28日,周恩來在政務院第204次會議上的講話中說:‘老科學家中一部分思想未改造好,思想上的隔閡要進行教育,使大家好好做工作,也會有個別壞的,在改造中個別淘汰,但絕大多數要團結,有的思想上守舊者如陳寅恪為歷史學家,但他是愛國的,英國不去,美國不去,俞大維是他的妹夫,傅斯年也是他的親戚,我們請他作中古所所長,他要兩個條件,第一個是不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另一個要毛、劉二長保證,我們怎么辦呢?第一我們問他是否是愛國者?是否新中國比舊中國好一些,因為他不去臺灣,與美英帝國主義國家比較也好些。思想界線很保守,有反動思想不待言,他身體很壞,學問也不是了不起的,我們等待他,他已六十多了,曾留學美國,在舊中國呆了五十多年,在新中國只有幾年,能有我們這樣覺悟嗎?他對參加政協(xié)的先生們大罵;雖然舊思想很嚴重,但是愛國者(根據我們的材料),我們等待他,看他四年、八年、十年,他會變的,蘇聯(lián)科學家十年之久才轉變得很多。這樣人科學院為極少數,大多數熱愛祖國,是愛國知識分子,學習蘇聯(lián)很贊成,因而更應團結,思想方法上有問題慢慢教育幫助?!保ㄖ芏鱽碇v話記錄稿,見王少丁、王忠俊編:《中國科學院史史料匯編(1954年)》,中國科學院院史文物資料征集委員會辦公室,1996年,此轉錄自謝泳:《周恩來談陳寅恪》,《中華讀書報》2016年11月9日)至1955年中科院選舉學部委員時,對于要不要將陳寅恪選上,中科院不敢決定,只好請示毛澤東,“毛主席批示:‘要選上?!薄斑@樣,陳寅恪就進了哲學社會科學的學部委員會?!保◤埣诜颍骸陡陸浭拧罚荷轿魅嗣癯霭嫔?,1984年,第131頁;此轉錄自謝泳:《1949年后知識精英與國家的關系——從院士到學部委員》,《開放時代》2005年第6期)“對于科學院的領導工作,政治局表示不滿。對學部委員名單,少奇同志指出必須十分慎重,要真是在學術上有地位的人;共產黨員的安排亦必須是有學術貢獻的,不能憑資格和地位,黨派去在科學機關服務的人則不能以學者資格出現(xiàn),要老老實實為科學服務。共產黨員不能靠黨的資格作院士?!保ㄒ姉钌欣ィ骸稐钌欣ト沼洝飞蟽?,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1年,第199頁;此轉錄自謝泳:《1949年后知識精英與國家的關系——從院士到學

        部委員》,《開放時代》2005年第6期)應該說,毛、劉、周等最高層領導在當時均表現(xiàn)出很開明的認識和很寬容的態(tài)度。

        對于陳寅恪而言,在經歷過赴港、赴臺的嘗試之后,最終還是放棄了出走海外的念想——1951年9月14日,陳小彭奉父母之命取回寄存在香港大學馮平山圖書館的行李,可以視為一個標志。

        陳君葆著,謝榮滾主編:《陳君葆日記全集》卷三,香港:香港商務印書館有限公司,2004年,第129頁。按:陳寅恪去留問題之研究,可參閱胡文輝《陳寅恪1949年去留問題及其他》(載《東方早報·上海書評》2009年5月24日)、《陳寅恪詩箋釋(增訂本)》“去留之間”一節(jié)(胡文輝著:《陳寅恪詩箋釋(增訂本)》上冊

        ,第450-458頁)、張求會:《陳寅恪1949年有意赴臺的直接證據》(載《南方周末》2010年4月29日)、《陳寅恪1949年去留問題補談》(載《南方都市報》2010年5月18日)、《關于唐筼赴港的新材料》(載《南方都市報》2010年6月13日)。

        “去”“留”已定,剩下來的只有“出”或“處”的決擇——北返,無異于“出”,不論是到中科院任職,還是回清華任教,身處北京這樣的政治中心,前述矛盾勢難掩藏;南留,尚可稱“處”,僻處相對邊遠的嶺南可以避免正面沖突的出現(xiàn),鶴立雞群的學術地位又可以為他贏取更加優(yōu)越的待遇,而陶鑄、陳序經等人的關愛有加無疑也會增大嶺南的吸引力。

        陸鍵東對于胡文輝、張求會等關于陳寅恪去留問題的研究結果并不完全認同,在其《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修訂本)》中增補了這樣一條注釋:“近年,有關晚年陳寅恪‘欲移居海外的個別議論再起,一些間接的資料面世。只是這些材料僅能證明在1950年前后,海外的一些機構仍對招攬陳氏在做工作。而對于‘去或‘留最能一錘定音的陳寅恪,在適應了嶺南大學的環(huán)境后,已抱‘不動之旨。實際上此時陳序經已是陳寅恪身邊最大的‘保護人與最信賴的人。欲移此陳,必先經過彼陳。陳序經改朝換代之際堅不移身海外,其心志是毋庸置疑的?!保ㄒ婈戞I東:《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修訂本)》,第39頁腳注)“個別議論再起”云云,筆者暫不予評議;“此時陳序經已是陳寅恪身邊最大的‘保護人”,筆者則甚為贊同。

        至于留守廣州還是遷居廬山,充其量只是大局已定之后的一個次要問題。

        從情感角度出發(fā),陳寅恪應該不會排斥上廬山自由教學、生活的邀請。在陳寅恪心目中,南昌西山的崝廬和廬山的松門別墅,才稱得上真正的“故居”。

        陳寅恪:《憶故居(并序)》,《陳寅恪集·詩集》,第42頁。相比之下,西山崝廬因為祖父的猝逝而留下太多的悲傷和哀怨,

        “崝廬述哀”是陳三立詩作中最為重要的主題之一。孫虎:《家國舊情迷紙上,興亡遺恨照燈前——陳三立“崝廬詩”主題思想研究》,《湖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1期。廬山松門別墅留給他和家人的,更多的是溫馨和歡樂。松門別墅原本是用江西省欠付給他的留學款而購置的,父親在此靜養(yǎng)四載,散居各地的親友或上山探視,或徜徉山水,或稱觴舉壽,既為親情增添了新的內涵,也見證了與李一平等人的友情。

        《義寧陳氏與廬山》第二章、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分見第21-41、66-83、84-103、104-120頁。

        然而,從最現(xiàn)實的生活、醫(yī)療、研究條件出發(fā),廬山與廣州、北京自然無法相提并論。早在1933年,陳三立之所以離開匡廬北上燕京,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身受癃閉癥折磨,而廬山缺醫(yī)少藥、冬季嚴寒,十分不利于老年患者。

        詳李開軍撰:《陳三立年譜長編》下冊,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1456-1457頁。1951年的陳寅恪、唐筼夫婦同為身體欠佳之人,陳寅恪更是雙目失明、行動不便,嶺南大學醫(yī)學院“很好的醫(yī)療保健服務”顯得尤為重要。

        據陸鍵東披露,陳寅恪受聘嶺南大學不久,該校醫(yī)學院的醫(yī)學教授“受命定期上門為陳寅恪檢查身體”,“令陳寅恪生平第一次享受到很好的醫(yī)療保健服務”。(詳《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修訂本)》,第37頁)又,1949年人民解放軍進入北平后,新成立的清華大學校務委員會數次邀請陳寅恪返回清華任教。同年10月25日,陳寅恪在廣州致函清華大學校務委員會主任葉企孫、副主任吳晗,表明自己無法北返的各種“苦衷”:“弟在嶺大,其薪水系向華僑募捐而來,嶺大當事人曾向捐款人言,在此聘約期內弟不他往。故弟今夏受其一年聘約時,已同意此點,以免嶺大失信于人,此弟所以不能即返之最大原因也。又北地苦寒,煤炭火爐設備等等,耗費極巨,值此時艱,北地此項御寒工具,恐亦更難與昔比,弟性畏寒,兄等所夙知者也。又第二小女小彭,今夏已考入嶺大農學院,嶺南規(guī)章,每一學生之學雜等費,其數甚巨,約合數百美元,惟教員子弟,可以優(yōu)待。若弟一旦他去,小女又不能中途轉學,則亦頗困難,此等又其小原因也?!保ㄔ旉愐≈?,陳美延編:《陳寅恪集·書信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第264頁)據而推測,陳寅恪1951年接獲居住廬山之邀請時,理應仍會從方方面面予以綜合考慮。因此,留在廣州更為“康樂便適(生活、圖書)”絕非托詞,而是實際考量。

        即便是與陳寅恪面議(或函商)共同上山生活的李一平,除卻夫人曹毓德“安土重遷”的顧慮之外,時過境遷,此時的廬山早已無書可教、無徒可授,放棄廬山必定是他和陳寅恪的共同選擇。

        李一平此函稱“居素決賣屋回國,即赴廬山從事著述”,當時也并未迅速變?yōu)楝F(xiàn)實。直至1955年9月,黃居素始“赴北京小住”,并任中央文史館館員及北京中國畫研究會會員。1957年5月,黃居素仍返香港定居。幼苗:《黃居素傳略》,《中山文史》總第11輯,第13頁。

        結?語

        新中國成立之后,中央高層一直沒有放棄邀請歷史學家陳寅恪北上的意向。1951年,與陳寅恪有世交之誼的愛國民主人士、政務院參事李一平,在向中央高層建議之后,又接受委派,代表中央邀請陳寅恪居廬山講學、生活。1951年10月9日李一平在寫給老友陳銘樞的一封信里,簡要地提到了這件事的進展。陳寅恪定居廬山一事最終未果,但該信的出現(xiàn)有力地證實了此事確曾發(fā)生。相比于各類傳聞和口述資料,當事人李一平的這封信堪稱迄今為止最原始、最重要的直接證據。隨著公、私文獻的進一步披露,此事必將得到更加完整、真實的還原。

        本文在寫作過程中,得到李春年、朱邈、馬忠文、韓策、呂瑞哲等師友的無私幫助,謹此申致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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