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承昊
內(nèi)容摘要:劉震云,當代著名作家,《我叫劉躍進》是其長篇代表作,曾被改變成電視劇和電影,流傳甚廣。本文在文本特征中選取語言特色、文化背景和影射現(xiàn)實三個方面對這本小說的內(nèi)容形式和內(nèi)涵作出分析和解讀,以此體現(xiàn)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與價值。
關鍵詞:《我叫劉躍進》 語詞反復 正名主張 現(xiàn)實憂慮
《我叫劉躍進》是以一個工地廚子劉躍進為主人公的故事,他在一次意外中丟了自己的包,包里是四千多塊錢和一張前妻給的六萬元欠條,又在找包的過程中陰差陽錯撿了別人的包,卻不知包里的U盤藏著巨大的秘密,自己的生活也被這個U盤攪得不得安生。本文下面從語言特色、文化背景和影射現(xiàn)實三個角度對這本小說的文本與內(nèi)涵進行簡單的分析。
一.語言特色
《我叫劉躍進》的語言帶有著極為明顯的劉震云風格,主要體現(xiàn)在相同語素或詞素的反復出現(xiàn)這一點上。
(一)語言反復出現(xiàn)的三種情況
1.一句話在不同環(huán)境下或不同人口中反復出現(xiàn)
“錢是小事,做人是大事?!?/p>
這句話在文中出現(xiàn)了兩次。一次是老藺對嚴格說的,一次是曹無傷的手下光頭老崔對楊志說的。老藺是為了震懾嚴格,讓他不要忘了賈主任對他的恩情,不要太放肆,這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施壓和提點;老崔則是有更直白地用這句話催促楊志還債,同時還想道貌岸然地裝一下君子,表現(xiàn)自己并非圖錢,而是告訴他欠債還錢的道理。完全相同內(nèi)容的句子在不同地方反復出現(xiàn),從不同的人物口中說出來,也在不斷地使人物更立體化,更好地體現(xiàn)人物性格。
2.“不是……而是……”句式的反復運用
“大家生氣的不是賊,而是這賊無法捉。原以為賊被捉住才叫賊,誰知沒被捉住的才叫賊呢?!?/p>
一句話中肯定和否定形式來回出現(xiàn),這種表達似乎把語言以玩文字游戲的方式呈現(xiàn),甚至帶著繞口令的意味。讀者在閱讀時需要慢慢理順這句話到底在說什么,不像常規(guī)語言那么清晰明了。比如在這句話中,人們對賊的普遍認識是偷東西被抓住,但這里作者卻寫出了另一種非常規(guī)的情況,即賊被偷了,有苦不能說。
(二)語言反復出現(xiàn)的內(nèi)涵
最直接的作用莫過于這種文字使故事的可讀性大大增強,故事不僅在情節(jié)上吸引讀者,在語言上也會引起大部分讀者推敲思索的興趣。當然,作者這樣的表達習慣,顯然不僅僅是為了讓讀者覺得有趣,更不是在故弄玄虛,每一個詞的定義都是在相反相成、超越生活邏輯中得來的。
劉氏風格意味深長,“說著說著,話又下路了;把一件事說成另一件事,把一件事說成第三件事,或把三件事又說成一件事。”作品總在強調(diào)一個小人物的說得著與說不著,說不著并非是因為他們“與這個世界割裂”,而是說不到一塊兒。話是人說的,為了一句話,能把聽話的人繞死,從一樁小事里看透一個人,再從一個小人物看透整個社會。
也因此,劉氏作品話不直說的風格背后,含著一些知識分子層面的話語。故事發(fā)展到每一個關鍵節(jié)點,作者都會對其進行一番更理智更“知識分子”化的議論或評判,直接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他的小說讀起來很容易,大部分偏日?;谋磉_間雜著幾句復沓,卻又在某些時候出其不意地尖銳。社會地位和知識層次注定了他的作品里不可能只有浮于表面的家長里短,一地雞毛背后必然有深層理性的思辨意識和相當濃重的悲天憫人情懷。
二.文化背景
這本小說寫的是低層的小人物,是可能沒什么文化的農(nóng)民工廚子、小偷、白手起家全靠官員罩著的商人,但在這些人背后,體現(xiàn)著更深的文化背景和內(nèi)涵。最突出的是儒家的正名主張。
故事開始于楊志問女孩叫什么名字,女孩說自己叫“端端”,然后楊志的想法是:
“楊志知道這‘端端,該是假名。可叫上,答應,就是真名。一個稱呼,真與不真,重要嗎?”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點——與傳統(tǒng)的儒家正名理論背道而馳。《論語》里講“名正言順”,中國人也萬事都講求“名”這個字,連打個仗都要“師出有名”,無名便算是不義之戰(zhàn)??稍谶@里,楊志沒有在乎“端端”到底是誰,到底叫什么。后來發(fā)現(xiàn)這是個圈套,剛偷來的包被搶,大漢明明覺得他和身份證上的劉躍進照片不像,卻還是沒有深究,擺出了一副“不管了”的態(tài)度。能指和所指的概念被弱化。這個人是不是劉躍進不重要,對于那幾個大漢和工地的老板都是這樣,當他作為廉價勞動力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實現(xiàn)之后,沒有人會在乎他究竟是誰。
農(nóng)民工往往在城里可以獲得比在農(nóng)村種地高許多倍的收入,但是他們的社會地位不會得到改變。直到現(xiàn)在似乎也還是這樣,越來越多的人把“農(nóng)民工”“臨時工”僅僅當做勞動力的代名詞,甚至是低素質的代名詞。我們時常先入為主地把城市的原住民定義為善,把后來者定為惡,他們得不到社會身份的認同。社會在進步,時代在發(fā)展,在誘惑面前,金錢面前,絕大多數(shù)人最后都成為異化的努力賺錢或是向上爬的工具。
三.影射現(xiàn)實
作者想要反映的現(xiàn)實往往會在小說中得到體現(xiàn),通過最典型的意象“U盤”和最重要的人物劉躍進。
(一)借U盤所表達的信息科技高度發(fā)展時代的現(xiàn)實憂慮
這本書中,故事展開的中心是一個儲存了大量秘密的U盤。U盤,更像是一個帶著象征色彩的意象,代表著日益發(fā)展的科技。劉躍進不離身的欠條和后來的U盤實際上都是信息儲存的代表。欠條是一種實物,而U盤僅包含一份數(shù)字檔案。但是這兩件物品有一個最大的區(qū)別: 欠條是唯一的,簽署雙方都知曉,絕對不會有第二份。但U盤中的數(shù)字文件可以被無限復制,可以加密或破解。這是信息管理方式的轉變。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同樣是存儲信息,劉躍進用的是欠條,瞿莉用的是U盤,毫不夸張地說,這兩樣東西中間隔了幾十年。當民工還以欠條作為憑借、證據(jù)的時候,這個社會中已經(jīng)有很大一部分人理所當然地用上了電子設備。這更是社會階層的差距。無現(xiàn)金的電子交易被人們稱頌,但在一些人眼里,錢只有以鈔票的形式在自己手里握著才是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