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我讓正在讀初一的兒子寫下“你最喜歡的十本書及其理由”,他在初一讀的都是這樣一些書:《紙牌的秘密》《涅克維奇精選集》《死水》《鵝掌女王烤肉店》《伊豆的歌女》《唐宋名家詞選》《雍正王朝》《蘇菲的世界》《契訶夫精選集》《戴高樂傳》。
其中,《戴高樂傳》他買了三本,每一本都比照著讀,而且能找出同樣一場戰(zhàn)爭,哪個傳記寫得比較好,哪個傳記寫得有問題。
這十本書當中,有三本書是哲學書籍。就是說,一個孩子的認識水平,如果我們給他積累了,如果給他大量地鋪墊了,他的高度就會超出他這個特定年齡段。正是他們自己的閱讀、涵詠、積累和感悟,提高了他們的語文成績。
我記得,后來他在初三的時候,參加了一次高考,當時語文考了1 22分,但是再到三年之后高三參加高考的時候,也沒有突破1 23分。這就說明:語文到了一定程度以后,有些東西是考不出來的,但是閱讀的力量卻能夠影響一個孩子的終生。
有了這樣一個經驗之后,我們就在這一年進行了改革,把常規(guī)的語文課由每周六節(jié),改成了兩節(jié)由老師在課堂上完成教材,四節(jié)由學生自主閱讀——把學生放到閱覽室。
這些學生非常努力,學習非常有成果。他們的語文成績當時在濰坊遙遙領先,而且,不僅僅是語文成績遙遙領先,更重要的是,還影響到了他們的整體素質——在這些學生之中,還出了一個山東省的文科狀元。
由此我們感覺到:語文學科的基礎就是閱讀,盡管我們要培養(yǎng)孩子的能力有聽、說、讀、寫,但是如果沒有閱讀作為基礎的話,孩子的其他能力是很難得到提升的。
世界上平均每年讀書最多的國家是蘇聯(lián),平均每人每年讀書達55本,現(xiàn)在美國已經全面啟動了全民讀書計劃,每年要達到50本。關于閱讀量,好多名家也通過自己的閱讀經歷提出了一些想法。
水利水電泰斗張光斗老先生說:“如果一本書10萬字,那么,每個中小學生每年讀40本書,一年就是400萬字。”
《小布頭奇遇記》的作者孫幼軍說:“以平均每本書10萬字計算,中小學學生每個月至少應該讀一本,認真地讀,而不是走馬觀花,能讀兩本更好?!?/p>
原國家教育委員會副主任柳斌說:“每天課外讀一篇干字文,應該是個基本的要求。如果能做到,則一年之內,可達到36萬字,十二年則可閱讀430多萬字。所以,中小學階段閱讀500萬至1000萬字應當是合適的。”這樣一些話,是想說明一個道理,就是聽說讀寫的語文能力都要培養(yǎng),但是,閱讀是語文學習的基礎。
好多家長和我說,你們家孩子好,你家孩子喜歡讀書,我家孩子不喜歡讀書,我說到現(xiàn)在為止,我還沒有發(fā)現(xiàn)哪一個孩子不喜歡讀書。不喜歡讀書的原因很可能是不喜歡你給他的書,家長現(xiàn)在帶著孩子到書店去,一買就買提高成績的書、馬上見效的書、他不喜歡的書,所以,孩子不是不喜歡讀書,是不喜歡家長給他推薦的書。
而且有些名著是有特定內涵的,并不適合孩子讀。我想引用費孝通的一句話,他說:“我小的時候,還沒現(xiàn)在的孩子們幸福,很少有專門為孩子們寫的書,我只能從爸爸媽媽的書架上找書看,比如說<三國演義》《水滸傳》,里邊說你一刀我一槍的,很精彩?!钡沂冀K不太建議孩子們讀《水滸傳》,如果沒有一定的見解能力會出問題。因為里邊有好多容易迷惑孩子的、假的那種義氣,殺殺砍砍的,很容易讓孩子模仿。
還有好多名著是挺好,但不是孩子的名著。有些人心非常好,覺得孩子們讀名著,這么厚讀不了,所以就把它縮寫了。這一縮寫可壞了,情節(jié)刪減后人物也不豐滿,從此孩子就不喜歡了。
縮寫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只有極其個別的作家,那些駕馭能力非常強的作家,才能夠縮寫出來。所以這些縮寫的書,我們不建議去讀。
還有要警惕假的少兒書籍。曾經有一本給小學生讀的科普書,里面談到礦石的時候,說“礦石是指一種在現(xiàn)有的技術和經濟條件下,能夠從中提取有用成分的自然礦物聚集體”——這不是讓孩子越搞越糊涂么?
在孩子進步的過程中,要不斷地給他創(chuàng)造一些精彩,給他鼓舞。比如說,和課外互補一下,我們先讀什么,再去讀課文的時候,讀了和不讀是不一樣的,那么他就體會到成就感。
最近,一個學生特別喜歡某一個電視劇、動畫片或者是電影,那么你就選擇和那個有關系、能夠幫助他理解的文章,然后他再去看電視,再去看電影,再去看舞蹈,這樣他就特別有成就感。當然,開一些家庭的讀書報告會、班級的讀書報告會,或是小伙伴之間的讀書報告會等等,這都會培養(yǎng)孩子的成就感。
在中國臺灣、在新加坡,你經常會在教室里、走廊上、一些活動空間,看到閱讀數(shù)—在這個學期,要讀的20本書,每本書是一個“蘋果”,讀過的“蘋果”是紅色,沒讀過的“蘋果”是綠色或者是白色,讓學生互相競爭、互相比較、互相分享?;蛘呓o孩子出一些書,出一些孩子的專集、書函,放到圖書館作為孩子們的閱讀資源,這些都會對孩子起到非常好的激勵作用,現(xiàn)在好多學校做得也非常好。
一位哲學家在回答閱讀相關的提問時是這樣說的:
有人間他:“如果今天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選擇干什么?”他說“閱讀?!庇钟腥藛査骸叭绻阋呀洷磺艚诶畏坷铮愀墒裁??”他說“閱讀?!痹儆腥藛査骸叭绻呀浀搅耸澜缒┤眨憬裉齑蛩愀墒裁??”他還是說“閱讀?!?/p>
我也想起了美國一個著名的企業(yè)家在回答問題時的回答:
有人間他:“如果事業(yè)失敗了,該干什么?”他說:“你閱讀吧。又有人問他:“如果失業(yè)了,該干什么?”他說:“你要提升自己,你閱讀吧?!庇钟腥苏埥趟f:“如果我失戀了,我怎么辦?”他還是說:“你閱讀吧。
李希貴 北京十一學校原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