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翔

科林這段時間非常上火，不論是誰，只要在他面前一提到存折的事，他嘴里立刻就會吐出一連串的臟話。

大家都有些驚訝，驚訝中帶著一點好笑，一向文質(zhì)彬彬、性格溫和的科林居然也會說臟話？不經(jīng)過這一檔子事還真看不出來呢，從不說臟話的人突然臟話連篇，讓人覺得有點新鮮有點搞笑。當(dāng)然大家也很理解，他的存折丟了嘛。

按理說存折丟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無非是到銀行去掛失稍微有些麻煩而已?？煽屏值拇嬲鄄粌H丟了，而且被人把錢取走了，這就很要命了。

錢并不算多，5000元。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郁悶幾天也就算了，可科林放不下，他沒法放下，這畢竟是他一年多來節(jié)衣縮食的全部成果。參加工作一年多，本來他不應(yīng)該只有這點存款的，可第一次存折上的數(shù)字滿了5000時，老家的父親來電話說要翻修房子，希望寄點錢回去，科林把5000元全取出寄回去了。沒辦法，從小家里就窮，好在父親還算是個有見識的人，咬牙苦撐了十二年，搞得家徒四壁，硬是供養(yǎng)科林考上了大學(xué)。當(dāng)然父親這樣做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科林成績好，用老師的話說就是“這娃兒天生是塊讀書的料”?？屏止徊回?fù)重望，一路讀下來，順風(fēng)順?biāo)乜忌狭舜髮W(xué)，成了全村幾十年來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就為了這，他也得寄錢回去。第二次存折上的數(shù)字滿5000時，父親大病了一場，他又全部取出寄回去了。他的存折似乎過不了5000這道坎，一到這數(shù)就沒了。

上班第一個月發(fā)工資時，科里的劉大姐對他說：“科林呀，去辦個存折吧，好好保管別丟了?！?/p>

當(dāng)時科林就激動不已地去工行辦了存折，他的實發(fā)工資只有1400多一點，在路上他就盤算好了，存1000，留下400多的零頭作為每月的生活費。存折是一個棗紅色本本，科林看著上面1000的數(shù)字，心里比吃了蜜還甜，心想以后堅持每月存1000元，他對未來充滿了無窮想象。然而現(xiàn)在，那些五彩繽紛的想象像一個個肥皂泡一樣破滅了，科林看到自己的未來竟這樣脆弱，心里罵到：該死的小偷萬惡的賊！按照科里同事們的指點，科林決定去找銀行理論。

劉大姐說：“這肯定是銀行的過錯，我在網(wǎng)上看過這方面的案例，要全額賠償?shù)?！?/p>

這話讓科林看到了希望。他去銀行，漂亮的銀行業(yè)務(wù)員還記得他，因為他前兩天才去掛失過，但業(yè)務(wù)員說：“怎么會呢？我們網(wǎng)點是省紅旗網(wǎng)點，我們這里從沒出過這種情況，省級紅旗網(wǎng)點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那全國銀行不都亂套了？”

這是什么邏輯？但科林不想在這問題上爭論，他必須抓住要害：“取5000元錢是要核對身份證的，你們仔細(xì)核對了嗎？”

業(yè)務(wù)員肯定地說：“我們有嚴(yán)格的制度，從來都按程序辦事，這點不容懷疑?！?/p>

科林頭上已經(jīng)開始出汗：“取錢的人肯定不是我本人，這你們看不出來？”

業(yè)務(wù)員說：“誰知道呢，身份證上的照片大多有些走樣，與本人有些不太像。再說你的存折沒留密碼，還怪你防范意識不強?！?/p>

這話點中了科林的要害，是呀，沒留密碼！當(dāng)初考慮家里情況特殊，估計會經(jīng)常取錢，所以他只辦了一張活期，方便隨存隨取，再者第一次接觸存折，他也沒經(jīng)驗，哪曉得會出現(xiàn)這種事。

科林愣了一會兒說：“那你們銀行的監(jiān)控錄像，能不能調(diào)出來看看？”

業(yè)務(wù)員說：“你得先去報案，由公安民警來一同調(diào)用?！?/p>

科林只好去附近的派出所報案，負(fù)責(zé)登記的民警一直在打電話，在電話里說些曖昧的話，好一陣子后才對科林說：“身份證?！?/p>

科林愣了一下說：“丟了?！?/p>

民警看看他，用筆指指門口：“看看牌子，身份證丟了怎么到我這里來？302房負(fù)責(zé)辦理身份證丟失問題?！?/p>

科林說：“我不是身份證丟了，是錢丟了?！?/p>

民警：“你身份證究竟丟沒丟？”

科林：“丟了?！?/p>

民警不耐煩了：“你說個話怎么這么糾結(jié)？是不是有人把你的身份證連同存折一起偷了把錢取走了？”

科林趕緊點頭：“是是是，就是這樣?！?/p>

民警：“丟了多少？”

科林：“5000?！?/p>

民警：“才 5000？”

這是什么話？科林有氣不敢發(fā)：“可這是我的全部積蓄。”

民警邊登記邊說：“實話告訴你吧，這種案子很難破的，幾萬幾十萬的案子都有一大堆，你才5000?！?/p>

科林不敢接話了。

民警又問：“存折和身份證是怎么丟的？”

這又是一個讓科林頭疼的問題，他想了這么多天也不知道存折和身份證是怎么丟的。

民警看他不說話，顯然閱歷豐富，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嘆口氣說：“怪誰呢，小半責(zé)任是小偷，大半責(zé)任在你自己?？茨氵\氣吧，運氣好的話就找到了，但找到了身份證，錢不一定能回來，小偷都是些混混，拿到錢幾天就揮霍了。有了線索就馬上通知你?！?/p>

過了一星期，派出所那邊沒動靜?？屏中南脒@事拖得越久越不利，就直接從辦公室打電話去問，民警說：“你才5000元就催這么急，我手頭案子一長串呢，我們哪有那么多人手？放心會幫你查的，不過要等一段時間。”

科林把民警的話跟科里的同事說了，大家都很無奈。

劉大姐說：“派出所的辦事效率怎么這么低呢？對我們科林的事就這么不上心？人家掙幾個錢容易嗎？這派出所做事太不符合三個代表的思想了！”

另一個同事說：“其實派出所那民警說得也沒錯，人家?guī)资f的案子都一大堆，幾千塊錢的案子還不是多如牛毛？等他們查，估計黃花菜都涼了?？屏帜阋矂e急，我一個朋友的朋友就是派出所的，雖然不是這個所的，但多少會有些聯(lián)系，我讓他想法幫你催催。”

科林連連感謝：“如果需要，請他吃頓飯都可以?！?/p>

同事笑道：“得了得了，說什么呀，你那飯誰吃得下？”

同事的辦事效率比派出所高多了，第二天一上班就告訴科林，讓他下午3點準(zhǔn)時到銀行去，和民警一起調(diào)看監(jiān)控錄像。

這讓科林升起了無數(shù)的希望，他想只要看到取走錢的人，即使派出所逮不著，說不定自己哪天都會碰著，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科林去跟科長請假，科長嘆口氣說：“去吧，希望你能找回來?？屏盅剑@段時間你在這事上花費了不少精力，有些活都是同事幫你干的，你得把握好分寸呀，畢竟誰都有一攤子事。”

科林點著頭，心里卻很委屈，自己出了這么大的事，科長怎么就不理解呢？

下午到了銀行才得知，這錢根本就不是在這家網(wǎng)點取的，而是在三百公里以外的紅河市某網(wǎng)點取走的，民警攤開手說：“這我就無能為力了?！?/p>

希望又一次破滅了，科林的郁悶無以復(fù)加。晚上他也懶得炒菜了，煮了一鍋稀飯就著咸菜吃。寢室里住了三個人，科林是唯一自己炒菜做飯的人，不這樣的話，他每月400元的生活費怎么夠？那兩人天天去食堂或結(jié)伴上館子，人家家庭條件好呀，不用存錢支援家里，反倒是家里時不時地接濟(jì)他們。科林與他們關(guān)系平淡。

其實科林心里一直犯疑：這存折丟了會不會跟他們有關(guān)？一開始并沒懷疑，因為科林記得把存折放在辦公室抽屜里的，那兩人跟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單位，不可能到他辦公室取東西。后來又一想，為什么不可能呢？有鑰匙！住一個寢室，他們要想復(fù)制一把他辦公室或抽屜的鑰匙還不是很容易的事？可是苦無證據(jù)，科林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科林正在有鹽無味地喝著稀飯，同寢室的張春回來了，看了他一眼說：“這么節(jié)約啊？”

科林看著他的眼睛說：“我不能跟你比?！?/p>

張春挪開眼光嘿嘿干笑了兩下?？屏中睦镆粍樱麨槭裁床桓艺曃业难劬δ?？會不會就是人們說的做賊心虛？科林曾經(jīng)仔細(xì)分析過辦公室的同事，當(dāng)然他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不好，成了疑人偷斧了，可又沒法控制大腦不這么想。

辦公室里的人沒少勸科林，朋友的朋友是派出所民警的那位同事見科林整天萎靡不振，就說：“科林呀，錢估計是找不回來了，放下吧，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p>

這話科林不愛聽，什么叫拿得起放得下？心想要是把你的全部積蓄偷了，看你放得下不？站著說話不腰疼。

劉大姐也勸科林：“科林呀，人一輩子多少都會受些挫折遭些打擊，是正常的。5000元不算太多，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好好保管，要設(shè)個密碼。”

一個女同事還向他傳授設(shè)密碼的經(jīng)驗：“不能用身份證號碼，不能用電話號碼，這些太容易被人猜出來了，很多人就是在這上面栽了的?！?/p>

科林丟錢的事沒敢告訴父親，要是說了父親會怎么想？罵自己一頓是小事，父親有高血壓，萬一一激動不麻煩了？科林沒說，父親卻來電話了，又要3000元錢，說想承包幾畝果林?？屏忠宦狀^都大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先告訴他呢，父親一要錢，就說錢丟了，父親又會怎么想？

科林只好撒謊：“爸呀，真不巧，我剛交了5000元安全抵押金，存折上只有幾元錢了，要不您先借3000，三個月后我存夠了再還？”

父親在電話里沉默了一陣，不說借不借錢的事，而問啥是安全抵押金，科林說：“就是為了保證全年單位上不出現(xiàn)安全事故而交的押金。”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是不是如果出了安全事故，這錢就沒了？”

科林想了想回答：“一般年底要還的。”

父親在電話里嘆口氣說：“那還抵押個屁呀。那我先找人借吧，你別亂花錢，早點存夠錢，我好還人家?！?/p>

放下電話，科林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個錯誤，他存多少錢，父親清楚得很，父親每月計算著呢，自己說年底要歸還這筆抵押金，假如家里有事，到時父親要這筆錢，自己到哪去找錢補上這個窟窿??？唉，話說出去收不回來了，到時只能再撒個謊來圓這個謊了。這讓科林非常內(nèi)疚，為什么要對父親撒謊呢？該死的存折，該死的小偷。

劉大姐是個熱心腸，科林上班半年后就一直幫他張羅女友，但真正見面相親的卻只有一次。沒辦法，科林收入不高，人家姑娘看不上，是意料中的事。

相親前，同事教他：“科林呀，我們單位就這樣，效益不好，假如人家姑娘問你存了多少錢，你就多說點，不然見個面就又完了，白白浪費了茶水錢。”

劉大姐笑罵：“你也不教他好的，教人家撒謊?？屏诌@種小年輕最好實話實說，他這點底細(xì)，人家不用一分鐘就能算出來了，撒謊純屬自找沒趣?！?/p>

同事都笑了，贊揚劉大姐洞悉世事。

后來的見面還是白見了，真的是白白浪費了茶水錢。

正當(dāng)科林對丟失的錢幾乎絕望時，他突然想起自己有個同學(xué)分在紅河市，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通過有聯(lián)系的同學(xué)七彎八拐地弄到了那位同學(xué)的手機，趕緊打了個電話過去。

同學(xué)仔細(xì)聽了科林的情況后說：“科林呀，算了，我看算了，5000元就當(dāng)去財免災(zāi)了?！?/p>

科林急了：“這是怎么回事？我科林丟了錢，同事、銀行、警察還有同學(xué)，全世界的人都勸我算了？”

同學(xué)聽出科林急了，笑說：“科林，不是我說你，5000元現(xiàn)在算什么??？看在同學(xué)的面上，我托人幫你到那個網(wǎng)點查一下吧。”

那同學(xué)性格外向，歷來擅長交際，他出面多半能成，科林心中漸滅的希望又被點燃了。

一星期后，同學(xué)回了話：“幫你看了，監(jiān)控錄像畫面不是很清晰，但我看取錢那人長得有點像你，穿一件藍(lán)白相間的運動服?！?/p>

科林說：“那不是我，我沒藍(lán)白相間的運動服?！?/p>

同學(xué)大笑：“我只是說像你，你有沒有什么同事或親戚長得像你的啊？”

科林想了想說：“沒有，我弟倒是長得像我，可他一直在老家，從沒出來過。”

同學(xué)說：“科林，我還是那話，算了，幫忙的朋友也說了，這類案子不好查的，我也只能幫到你這一步了。”

擱了電話，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又涌上科林心頭，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真的只有算了。存折丟了一個月，科林瘦了一圈，好歹又發(fā)工資了，科林到建行去辦了一張存折把1000元錢存上了。

劉大姐說：“其實工行的網(wǎng)點多些，取錢也方便。”

科林說：“我方便，小偷也方便。”說得劉大姐哭笑不得。

星期六，科林睡了個懶覺起來去街上買襪子，他一般都在地攤上買十元三雙的那種，穿一個星期腳趾頭就露出來了，不過縫縫補補還可以再穿一個月，反正穿在鞋里也沒人看見。他當(dāng)然知道便宜無好貨的道理，有時也想買質(zhì)量好一點的，可一進(jìn)商場或超市，看到那些襪子的標(biāo)價就舍不得了，穿在腳底下的東西要那么好干嘛。

買了三雙襪子，科林不緊不慢地往回走，前面有個老太太提著一個布口袋，不時回頭看他一眼，又下意識地抓緊口袋，科林想老太太口袋里裝的或許是錢，也許剛從前面不遠(yuǎn)處的銀行取出來。突然，一個穿黃色外套的年輕人從側(cè)面幾步跨過去，一把抓住老太太的布口袋使勁一拽，老太太被摔在了地上，口袋被年輕人奪走了，老太太哭喊起來：“我的錢，我剛?cè)〉腻X！小偷，抓小偷！”

科林扶起老太太，把襪子往她手里一塞說：“幫我拿著！”說完就追了出去。

老太太也踉踉蹌蹌地追過去，沒追多遠(yuǎn)，科林拿著她的布口袋回來了，嘴角還流著血。

街邊有幾個人鼓起掌來，科林看他們一眼，擦了一下嘴角問老太太：“我的襪子呢？”

老太太仍驚魂未定，不回答他的話，只一個勁地感謝?？屏志屯值郎峡?，看到自己的襪子散落在不遠(yuǎn)處，他過去彎腰一一撿起。

旁邊一個大姐遞過來一張餐巾紙，對他說：“小兄弟好樣的，來，把血擦了?！?/p>

科林這時才感覺嘴角火燒火燎地疼，他想對她笑笑，卻只是咧了咧嘴，接過餐巾紙邊擦邊走了。

星期一上班就忙，直到星期四才空閑下來。埋頭看報的劉大姐突然說：“又在尋找見義勇為的英雄了，現(xiàn)在報紙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種新聞，也不知是真是假?！?/p>

大家都湊過頭去看，科林也很好奇，伸長脖子去看，看了幾行他就明白了，說的就是星期六的事，是在尋找自己呢。他決定不作聲，他對這些虛名沒興趣。

朋友的朋友是派出所民警的那位同事說：“電視臺周六晚上就播了，現(xiàn)在還沒找到人呀？”

劉大姐說：“人家做好事不愿留名，何必非要找出來？”

一個女同事說：“為什么不留名？怕啥？評上了見義勇為獎，還能得2000元獎金呢?！?/p>

科林拾起頭說：“真的嗎？”

另一位同事說：“這還有假？市里設(shè)有專項獎金呢，哎，科林，會不會是你??？報上說那個見義勇為英雄跟搶劫犯進(jìn)行了頑強搏斗，嘴還受了傷，我看你嘴上就有傷呢。”

科林說：“你說中了，還真是我?！?/p>

大家都回過頭來：“真的？”

科林說：“我那天去買襪子，碰上了，我剛丟了錢，理解那滋味。要是別的事，我還真不會去管?！?/p>

大家七嘴八舌，辦公室里立刻熱鬧起來。

第二天一早，廠宣傳部長把科林叫到黨委書記辦公室，書記很熱情，盛贊科林為廠爭了光，是大家學(xué)習(xí)的榜樣，并指示宣傳部長要好好挖掘一下，配合報社記者，爭取寫一篇長篇通訊，樹立典型。最后書記把手往下一砍，鏗鏘有力地說：“精神文明不是抽象的，一定要人格化，科林同志就是我們廠精神文明建設(shè)取得成果的具體體現(xiàn)?！?/p>

從書記辦公室出來，宣傳部長又把科林帶到自己辦公室，告訴他明天下午市里的報社、電視臺、廣播電臺等媒體要來聯(lián)合采訪他，要他做好準(zhǔn)備。科林忐忑不安起來，宣傳部長看出了他的緊張，安慰道：“沒事，別怕，事情經(jīng)過你如實回答，應(yīng)該沒問題，我們一起來理個提綱，你好好記住，照著回答就行了?！?/p>

第二天晚上，科林的光輝形象就出現(xiàn)在了電視上。

記者：請問你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

科林：我當(dāng)時非常憤怒，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容忍歹徒如此猖獗？因此我就毫不猶豫地沖上去了。

記者：你真勇敢！聽目擊群眾說，你和歹徒進(jìn)行了殊死搏斗？

科林：是的。

記者：還聽說那歹徒比你高大強壯？你一點都不怕嗎？

科林：是的，他比我強壯，但正義在我這邊，自古以來邪不壓正，所以我并不怕他?？次也缓笸?，他最終害怕了、膽怯了，不得不丟下到手的錢逃走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讓他跑掉了。

……

電視里還安排科林與那個被搶劫的老太太見了面，老太太見了科林像見了自己久別的親人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而畫面里的科林稍顯不自然，動作有些生硬。

科林也在寢室里看電視，一邊看一邊攥著衣兜里的存折，手心都在出汗。但他只看了幾個畫面，就換了臺，看江蘇臺的相親節(jié)目“非誠勿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