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海
讀完了張愛玲的傳記《魂歸何處》,很難用一個特別準(zhǔn)確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更難以用簡單的幾句話來描述我眼中的張愛玲。以往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曾經(jīng)有一個女作家叫張愛玲,電視里曾熱播過她的作品《半生緣》。因為對本劇的厭惡,也不想去了解那個作者為何許人。相比來說,對于女性作品,我更愿意去讀池莉、萬方、畢淑敏、王海鸰這些女性作家的作品,起碼,我讀得懂,讀得懂時代背景,讀得懂內(nèi)容,讀得懂那一招一式里的豐富內(nèi)涵。
既然不懂,就把張愛玲放下了。不久,《讀者》中刊登了張愛玲的一句名言:“悄然而逝的時光之中,總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珍貴的東西,使人高興一上午,一生一世?!?/p>
于是,從大江南北炒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色·戒》開始,我慢慢走進(jìn)張愛玲的世界。
張愛玲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呢?
從身世看,李鴻章的曾外孫女,算不得有著貴族血統(tǒng),八桿子幾乎打不著的親戚,想起來費(fèi)時,說起來繞嘴。
評價張愛玲,人們把“天才”這個詞用濫了,沒錯,她是天才,我不是不認(rèn)同,而是覺得太空泛了。
2001年,中國華僑出版社出版了《張愛玲評說60年》,海內(nèi)外與張愛玲有關(guān)無關(guān)的人都在說她的作品,說她這個人,且都是大家,都是名人。如果讓我來寫自己的看法,我只能關(guān)起門來,在深夜里,鉆進(jìn)暖暖的被子,打開手電自己偷偷地寫,然后自己偷偷地看。
首先,我不同意賈平凹的看法:“嗨,與張愛玲同活在一個世上,也是幸運(yùn),有她的書讀,也就夠了!”有點胡蘭成式的吹捧了,不知道老賈如果有幸與愛玲活在同一個時代,會不會也沖冠一搏為紅顏。不過讀起張愛玲的作品來,即使是寫性,倒也是比老賈的作品干脆干凈得多了。
倒是王安憶說的貼切得多:“于我們來說,唯有小說,才是張愛玲的意義。”不像老賈恭維得那么肉麻,也很實際。
不是嗎?既然花已盡,也只能去享用她所釀的蜜了。只是這蜜,對于別人來說多么甘甜,多么趨之若鶩,我卻不喜歡。
張愛玲的作品太灰暗了,沒有一點明媚的色彩。那么多的浪子怨女在演繹著愛情與婚姻,除了《傾城之戀》有一個讓戰(zhàn)爭逼迫的讓人安慰的結(jié)局之外,其他的作品都讓你如鯁在喉,那么多扭曲的情感讓你的心總是陰沉的,扭曲的男人和女人,王佳芝愛上了自己的敵人(《色·戒》);曼璐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讓無賴丈夫祝鴻才強(qiáng)行占有自己的親妹妹曼楨……
張愛玲,如果她還活著,特別想對她說:“你的小說讓我感覺到人間沒有了真愛。在我看來,讀你的小說,還不如來讀你這個人舒服一些?!?/p>
真的,如果讓我來評價張愛玲,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極致”。
她的才華達(dá)到了極致,倫敦大學(xué)全東亞地區(qū)第一
名。
十幾歲讀《紅樓》寫《紅樓》。
《詩經(jīng)》只念一句“倬彼云漢,昭回于天”便曉得:“?。≌嬲娴拇蠛的隁q!”
僅僅23歲那一年,就發(fā)表了《沉香屑》《心經(jīng)》《茉莉香片》《傾城之戀》《琉璃瓦》《封鎖》多篇小說及十幾篇散文隨筆,難怪人皆嘆之……
她把愛情演繹到了極致,愛上了大自己15歲的漢奸流氓才子胡蘭成,這個不輕易動情的人,動了感情。
在她的眼里,“胡”這個姓氏都是好的。
她喜歡聽他說話,不管說什么,她都愛聽。
見到他,總是穿他喜歡的衣服和鞋子。
看到他因時局而傷感,她心疼得“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個香袋兒,密密地針線縫縫好,好在衣箱里藏藏好?!?/p>
亂世姻緣,分離時刻,她仍是鐵了心地愛他,那么深情,那么真誠地告訴他:“那時你變姓名,可叫張牽,或叫張招,天涯海角有我在牽你招你?!?/p>
最后一次見面,她淚流滿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叫了一聲:“蘭成!”再也沒有別的話了。
一往情深得讓人心碎。
天真的愛玲?。『m成是什么男人?是信奉一個茶壺九個杯的男人?。〖词鼓銖垚哿崾莻€金杯子,不照樣是換了你了嗎?你能奈他何?這樣的男人,是你能夠招得住牽得住的嗎?
她把分手訣絕亮烈到了極致。當(dāng)她看到自己的關(guān)心體貼并不能打動胡蘭成,不能讓他改變淫亂的生活,讓深愛著的她忍受了無數(shù)的難堪,知道在他脫離了被通緝的危險后,寄去30萬元錢,并附信一封:“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這次的決心,我是經(jīng)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你不要來尋我,即或?qū)懶艁恚乙嗍遣豢戳说?。?/p>
這個結(jié)局真的不是我們想要的,只要是曾經(jīng)真心相愛,我們還是企盼著所有有緣人都是能夠像白流蘇和范柳原(《傾城之戀》)一樣終成眷屬白頭偕老的。
耳邊忽然響起韓雪的《飄雪》,“如果知道結(jié)局我們還會相愛嗎?”沒有一個人有機(jī)會去問張愛玲這個問題了。
1995年9月8日,張愛玲在美國西海岸香消玉殞一個多星期后被發(fā)現(xiàn)。一代才女,就這樣,如一只孤獨的蝴蝶,飛走了。
這個結(jié)局也不是我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