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

近日，二手游戲銷售平臺G2A再次引發(fā)了一番爭論—二手游戲和盜版游戲到底有沒有區(qū)別？事實上，針對二手游戲買賣，開發(fā)者和平臺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fā)幾次爭論。在這些爭論中，G2A由于規(guī)模大、用戶多，每次都被拉出來當“靶子”，而G2A的反應也的確能說明當下二手游戲交易的現狀和問題。

“前科累累”的G2A

G2A原名Go2Arena，2010年成立于波蘭，原本是一個普通的在線游戲商店，3年之后轉型成為二手游戲交易平臺。它的一大特點是，任何人都可以在這里購買和賣出游戲（絕大部分是通過盜刷信用卡購買或通過贈品等形式獲得的數字版游戲Key）；另一大特點則是便宜，它的價格可能不是最低，但仍然比Steam、Origin、Uplay和微軟商店之類的地方便宜很多。

伴隨著便宜而來的，當然是風險。自G2A成立的那天起，黑客竊取個人信息、盜刷信用卡和買賣“黑Key”的操作就和它如影隨形。

由于在G2A上注冊和認證極為簡單（注冊用戶不需要提供用戶的個人信息、信用卡和銀行賬戶，幾乎沒有任何門檻），導致信用卡盜刷和倒賣“黑Key”現象泛濫。許多開發(fā)商和發(fā)行商由此控訴G2A給他們造成了巨大損失，一部分人甚至親自驗證了通過G2A購買“黑Key”的過程。在這個前提下，開發(fā)商和發(fā)行商們要么中止與G2A合作，要么呼吁G2A改變策略，更明確地保證開發(fā)者與玩家雙方的利益。

當時的G2A也十分硬氣，或者說，他們不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上應該負起什么重要的責任。他們給出的理由看上去也很合理。比如說，G2A并不“生產”這些游戲Key，也沒有定價能力，它只是一個平臺，真正在上面做交易的都是一個個注冊用戶；一旦掌握了某些賬號有違法行為，G2A會果斷封禁，并且配合執(zhí)法部門調查。此外，一部分開發(fā)商在批評G2A時，或多或少也夸大了自己的損失，真實情況很可能沒有那么夸張。

這樣的解釋沒有被當時的開發(fā)者和玩家所接受。盡管G2A在2016年7月對部分發(fā)行商做出了讓步，諸如開啟多重身份驗證、賬戶驗證，給予開發(fā)商和發(fā)行商銷售分成，讓用戶通過平臺贊助開發(fā)商，給予開發(fā)商更多追查“黑Key”權力等，但在開發(fā)者和玩家看來，這些舉措仍然治標不治本，只是給了開發(fā)商一點錢，盜刷信用卡、買賣“黑Key”的問題沒有改變。

在這個過程中，G2A的態(tài)度也讓人們覺得十分囂張，導致在許多人的印象中，G2A不僅推卸責任，態(tài)度還不好。

是誰的錯？

一部分人，包括不少游戲大廠，認為問題出在游戲Key本身。售賣游戲的序列號、激活碼，誠然，在數字版游戲逐漸普及的過程中起了很多積極作用，然而只要它本身存在，圍繞著它的灰色交易也就一直存在。為了打擊灰色市場，大廠流行的手段是采取賬戶綁定激活的方式。比如暴雪就已經與不少零售網站達成協議，用戶購買游戲時會直接綁定戰(zhàn)網賬號。

然而人們目前還不能完全取消游戲Key，許多中小開發(fā)商和獨立開發(fā)者仍然對它有著很強的依賴，“買賣‘黑Key”最大的鍋當然也無法讓“Key”這個純技術工具來背。實際上，真正的原因仍要歸結為游戲開發(fā)者和玩家之間的矛盾關系：開發(fā)者想賺到更多的錢，玩家想用更少的錢玩到游戲。

兩種需求當然都是合理的，長久以來，開發(fā)者和玩家雙方一直維持著一種動態(tài)的平衡，開發(fā)者從自身條件出發(fā)，制定了售價和折扣的原則，大部分玩家也會量力支持自己喜歡的游戲。而像G2A這樣的二手游戲網站的低價策略某種意義上破壞了這種平衡。

此地無銀三百兩

2019年7月5日，有玩家發(fā)起了一項簽名活動—“建議G2A下架所有獨立游戲”。面對這番勢不兩立的宣言，G2A使出了一招緩兵之計—“我們過幾天就正面答復”。就在這時，本已被拋在風口浪尖上的G2A又“搞出了一件事”。

7月8日，G2A給幾家游戲媒體發(fā)了一封“控評”郵件，郵件中說，他們已經預先寫好了一篇文章，內容是“人們不可能在游戲市場上出售被盜的游戲Key”。G2A希望游戲媒體能夠在自己的網站上發(fā)布，但要站在一個“公正”“透明”的立場上，總而言之，“別讓它看起來和G2A有關系”。在郵件結尾，G2A還提醒媒體：“假如你有興趣發(fā)表這篇文章，請告訴我們定價和詳情。”

顯然，游戲媒體對G2A的提議不感興趣。收到這封郵件后，一家媒體的編輯立刻在推特上公開了截圖，并配上了文字：“啊哈哈哈。不！”這立刻引發(fā)了游戲開發(fā)者和玩家更激烈的爭論。其中，獨立開發(fā)者們又顯得尤為憤怒—G2A在郵件里特意提出，希望媒體幫他們在“獨立開發(fā)者和小型游戲廠商中提升知名度和形象”。

很難說這是不是一次有針對性的公關。面對獨立開發(fā)者們“將所有獨立游戲從G2A上移除”的聯名請求，G2A不可能全盤接受，也不可能完全不聞不問，任事件發(fā)酵。但這毫無疑問是一次失敗的公關。盡管G2A很快以“臨時工”的名義收回了文章，并向已經收到郵件的10家媒體道歉，然而在游戲開發(fā)者和玩家看來，這是典型的欺詐行為，G2A不僅把自己“賣黑Key”的行為坐實了，還把原本處于爭議狀態(tài)、尚有辯論空間的問題變成了“只要為G2A說話就是支持賣黑Key”的道德控訴。

“數字版”時代，二手游戲成了“灰色交易”嗎？

以G2A為代表的二手游戲交易平臺與游戲開發(fā)商之間的矛盾，或許還折射出了另一個現實問題：當數字版游戲逐漸成為主流之后，玩家之間的二手游戲交易需求應該如何處理？

在實體游戲領域，玩家可以用相對便宜的價格賣掉不好玩、不喜歡或是玩膩了的游戲，買了這些游戲的玩家也可以體驗到全部內容，區(qū)別只是時間晚了一些而已。當時，一個新游戲發(fā)售之后，短時間之內有多少玩家賣二手游戲、二手游戲降價的幅度，甚至可以成為評判游戲好玩與否的標準之一；在國內，有良好漢化的二手游戲更是價格堅挺。

正因為游戲是實體，所以盡管開發(fā)商發(fā)自內心不愿意，但他們從理論到技術上都無法阻止玩家之間的二手游戲交易。

部分游戲公司甚至采取過修改系統設置（比如StarForce）、限制正版光盤安裝次數（SecuROM）的手段限制二手交易—當然表面上的原因都是防盜版，但在當時，玩家對這些措施猛烈批評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它幾乎無法實現二手游戲買賣。

在數字版領域，二手游戲交易在技術上變得困難了，玩家想要低價購買游戲、擔心“試錯”成本提升的意愿卻沒有變化，這逐漸產生了一種矛盾—并不是游戲價格貴不貴、游戲公司折扣力度大不大的問題，而是在這種情況下，游戲的定價權完全掌握在銷售渠道手里，一個游戲多少錢、什么時候打折、打多少折、要不要免費贈送，都由平臺和發(fā)行公司決定，玩家很難再通過二手游戲交易價格來體現自己的意愿。從這個角度說，如今的G2A和類似網站正如同以往的二手游戲交易一樣，給了玩家更多的自由。

當然，玩家對游戲有自己的價值判斷，不想買定價虛高的游戲，并不意味著G2A上出現的那些盜刷信用卡、假借評測名義向開發(fā)商騙游戲Key、騙禮物、賣假游戲Key和“黑Key”的行為就合理。這些二手游戲交易網站要獲得玩家和開發(fā)商的認可，必須做出行之有效的改變。

結束語

在二手游戲平臺們有所改變之前，甚至說，在找到更加合理的二手數字游戲交易方法之前，我們也只能承認那個被重復過很多次的結論：開發(fā)商、二手游戲交易網站與玩家之間的爭吵，是要持續(xù)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