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
叫外賣這事兒就像公雞和母雞打嗚兒,一種天天叫,一種難得叫一次。天天叫的人又怎么做到真正的“斷舍離”呢?身邊有朋友家里的廚房用品全是擺件,外賣每天維持著他們生命的運轉,見外賣小哥比見鏡子里的自己都多。如今,叫外賣是一種生活方式,看看街上滿是穿著五顏六色工作服的小哥,就知道這世上又多了多少宅在室內的人群。
我家的外賣多是出于情急或是嘴饞。臨要燒菜,發(fā)現(xiàn)蔥沒有,姜也沒有,大蒜快開花了,于是趕緊叫個外賣;半夜孩子發(fā)燒,發(fā)現(xiàn)沒有退燒藥,也沒有冰寶貼,于是趕緊叫個外賣;想吃一頓垃圾食品,啃著雞翅嚼著薯條,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于是叫個外賣;想喝一口椰子汁,插著吸管想象下躺在海邊的感覺,于是叫個外賣……外賣帶來了很大的方便,日常的情景是,你老婆默默地摸了一會兒手機,不多時就響起了敲門聲。
除了想象力豐富,害怕不衛(wèi)生和不安全之外,我們很少叫外賣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們家有一位烹飪水平很高的丈母娘。大家都知道,再好吃的熟食外賣,送到手的時候已然失去了食物本該有的味道,而“中國胃”的最低要求便是合適的入口溫度。當你叫來的紅燒肉變成咬不動的牛皮糖,叫來的蔥油拌面變成拌爛糊面的時候,絕望會完美地遮蓋住你的饑餓。這就是為什么外賣小哥都是爆發(fā)力極強的短跑運動員。我時常在電梯里為他們按住按鈕,等著他們“扔”下一個外賣立即進來,我知道樓上還有他牽掛的人,那個希望他像《水滸傳》里神行太保戴宗一樣行走帶風的客戶。
回首望去,我與外賣結緣很早。2000年,我們在華東師大男生宿舍就玩起了基于互聯(lián)網的外賣,現(xiàn)在想想這是多么超前的行為啊!當時計算機系的幾個男生常常和我們中文系的男生一起在宿舍玩網絡游戲,每到夜深,饑餓總環(huán)繞著我們。一開始,我們設置了輪流翻院墻買雞蛋餅的方案,后來發(fā)現(xiàn)這種方式完全不科學,不是大家都不肯去,就是雞蛋餅攤不出攤,要么就是有人買成韭菜餅。后來,一個計算機系大牛說:“算了,我們做個論壇搞外賣吧,深夜餓肚子的肯定不止我們。”于是,“華師大5舍論壇”上有了個外賣小站,這幫人糾集了一幫不玩游戲、喜歡掙錢的“夜貓子”,囤積了一大堆方便面、火腿腸、啤酒等食品,開始接受網絡訂單。在那個網速堪憂、電腦并不普及的時代,這個小站火了兩年就隨著大家畢業(yè)而消失了。我常?;貞浧疬@段歲月,心想如果我們晚讀10年書,“餓了么”哪里會落到“交大”人的手上,這真讓人扼腕嘆息。
我還很喜歡外賣的一個功能,就是可以在備注里與店家對話。當然,我不會像有些人那樣寫“只要辣不死,就往死里辣”這種挑釁老板的話語,因為那樣會導致你夜不能寐而在衛(wèi)生間反思。作為一個養(yǎng)生的大叔,我喜歡寫的是“六包番茄醬,飲料去冰。”